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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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玮笑道:“孙儿一会儿就回封帖子过去。若是今日王爷与世子从宫里回来的时辰还早,孙儿就在天黑前赶过去拜见。”
张氏点头:“这样很好,若是时间太晚了,就算了吧。明儿一早你再过去给王爷请安,也是一样的。”
他们说话的时候,赵琇在一旁听得分明,想到高桢也回到京城了,心里就有些按捺不住,恨不得明日就过去找他说话。相比之下,方家姑娘们的诗会邀请,都变得黯然失色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偶遇
赵玮去了书房写拜帖,赵琇匆匆将蒜挑好了交给卢妈,便追了过去。
赵玮才坐下摊开白纸,就看到妹妹过来了,不由得疑惑:“妹妹怎么来了?可是祖母还有什么吩咐?”
赵琇摇摇头,讨好地笑道:“哥哥要给王府送信吗?我能不能夹一封信在里头,你帮我一并送过去?”
赵玮不用问就知道她想写信给谁了,断然拒绝:“不行!”
赵琇睁圆了双眼:“为什么?这就是顺手的事。”
赵玮郁闷地道:“你是想写给世子的么?妹妹,男女有别,你年纪已经不小了,这样会叫人说闲话的。”
赵琇理直气壮地说:“为什么别人会说闲话?私相授受才会被人说闲话,我是光明正大托哥哥送信过去的,为什么会被人说闲话?再说,先前我们两家极熟的,从来不见有人说什么闲话,哥哥也没拦我跟世子来往。这才过去几天?你就说起男女有别的话来。”
赵玮苦着脸说:“现在跟那时候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赵琇真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他们离开广平王府的温泉庄子,还不到半个月呢。
赵玮怎么可能跟妹妹说王府提亲的事?只能含糊以对:“总之就是不行。好妹妹,你别为难我,要是叫祖母知道我帮你捎信给世子,定然会责备我没尽到兄长的责任。”
赵琇小声嘀咕了一声奇怪,便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真的不行吗?我就是问候一声。先前在庄子上,我们一家受王爷和世子厚待,现在他们回来了。我还不能问一声好吗?要不…我不写给世子,写给王爷怎么样?我也送个帖子去,向王爷问安?”
赵玮简直拿她没办法了,广平王眼睛看不见,给他写的信。还不是别人念了给他听?高桢若在父亲身边,这念信的人一般都是他,信就算不是写给他的,也跟写给他没有两样了。可万一运气不好,高桢不在广平王身边,换了是别的书僮给广平王念信。赵琇信里写的话可就全让旁人看了去,即使书僮嘴紧,让广平王知道了,也怪难为情的。
赵玮只能道:“若你一定要写信,也可以。但需得让我先过目。我若觉得可以,那才替你捎过去。”
这难道不是侵犯*吗?赵琇瞪了兄长好一会儿,见他脸上的表情毫无退让之意,知道自己无法让他改变主意了,才不情不愿地说:“好吧。那我要直接捎信给世子,哥哥问候王爷时,顺道替我说一声好了。”
赵玮无语了,有气无力地点头答应。赵琇便叫婆子打温水来。还要菊花香膏,打算把手好好洗一洗,才动笔写信。否则她这一身的蒜头味儿。万一沾染了信纸,叫高桢闻出来了,不是很丢脸吗?
赵玮顿时觉得心塞了。妹妹刚才还往他身上抹蒜头汁呢,给高桢不过是写封信,却生怕信纸上沾上些许蒜味,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些。难道妹妹不再象从前一样对他这个哥哥好了?赵玮开始觉得,自己好象太积极地促成妹妹与高桢的亲事了。其实很不必如此,反正妹妹家世品貌都不差。用不着担心会嫁不出去。
赵琇对兄长心里的想法一无所知。她净了手,闻着手上没有蒜味了,方才回来取纸笔写信。其实她真没打算写什么私房话,就是纯粹问候一下,问问高桢这些日子过得如何,王爷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再讲讲自己的近况——实际上也没什么好提的,就是明日腊八要腌蒜,以及方家五姑娘生日,请了她去参加诗会这两件事。
本来赵琇还想问高桢,正月初二就是他生日了,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但随即她转念一想,觉得以她这几日有意无意地探祖母口风的结果,想要象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地给广平王府送东西,只怕没以前那么容易了。她做的那件大毛斗篷已经做好送了回来,却不知几时才能送出去,索性就拿这斗篷给高桢做生日礼物好了。给世子生日礼物,张氏是不会阻拦的。既然是生日礼物,那当然是惊喜。她还是别提这件事比较好。这么想着,赵琇迅速结束了信,最后落上自己的署名。
赵玮看了一遍妹妹的信,觉得这信居然写得如此光明正大,真让他有些惊讶。他不由得问:“这样就够了么?你没别的话要写了?”
赵琇奇怪地看着他:“这样就好了,我以前跟世子通信,也差不多是写这类话。朋友之间不就是这样的吗?”
赵玮忍不住高兴起来,觉得这是件幸事,也许妹妹根本就还没有开窍呢?他爽快地接过信,往帖子里一夹,便换衣裳出门,往王府去了。
他去得不凑巧,广平王与高桢还在宫里没回来。王府总管对他说:“王爷和世子一去逾月,今儿才回城,这一进宫,只怕没那么快回来,太后定要留饭的,回府至少也是天黑后的事了。小侯爷不妨将帖子留下。等王爷与世子回来,小的立刻就上报王爷与世子,说您来过。”
赵玮便把拜匣交给了管家,表示明日会再来,方转身离开。
出王府大门的时候,他迎面看见一名军士风尘仆仆地走过来,只觉得有些面善,但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便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那军士来到门房面前,将一个牌子拿给门房看了,低声说了两句话。门房忙道:“王爷与世子进宫去了,并不在府里。小的这就去禀报总管,请军爷稍候。”便急急转身进府报信去了。军士仿佛松了口气般,抬起手臂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赵玮才留意到,这寒冬腊月的,这军士居然在冒汗,怕是赶路赶得极急。也不知是为何而来。
他多看了对方几眼,那军士瞬间就察觉到了,警惕地转头打量了他几眼,接着便是一呆,然后露出了笑容来:“你是…小建南侯?”
赵玮忙道:“正是。阁下是…”
那人咧嘴一笑:“小侯爷不记得了,上回我见你时,你还是个孩子呢,多大来着?五岁?还是四岁?”他笑了笑,补充说明:“我是范将军手下的亲兵。”
赵玮恍然大悟,立刻想起来了:“那年范本章大人派人护送祖母与我回奉贤老宅。你就是其中一人吧?”他真是又惊又喜,“我想起来了,那时我病还未好全,天气又冷,只觉得身上时不时发寒。你还给了我几粒姜糖吃。”
那人笑了:“是。我姓龚,我家乡盛产姜糖,我平日就爱揣几颗在身上。那时也是凑巧了,我最不会哄孩子,除了给糖吃,还有什么法子呢?”他上下打量了赵玮几回,感叹道:“小侯爷长大了,如今已是大人啦。”
赵玮放松下来。笑容温暖:“你这些年在哪里呢?是跟着范将军去了辽东么?”
龚军士点点头:“范将军离开王府,身边总要带上几个人。我也不想再跟着别人做事了,便随将军一块儿去了辽东。托福。这些年打了几次仗,我居然也活下来了。”
赵玮忙问:“辽东如今可好?听闻前些时候又跟清兵打了几场?”
“不过是几个不甘心认输又心怀叵测的清将在苟延残喘罢了。”龚军士不以为然地道,“我们全都胜了,还警告了清国的使臣。再让人过来捣乱,他们的王最看重的亲兄弟和唯一的嫡子可还在咱们京城做客呢,是不是不想让他们活命了?使臣顿时就萎了。报上清王,清王主动将那几个挑事的清将砍了。把首级送到咱们这来,当作是赔礼道歉。听说为了这事儿。他还把自个儿长子的爵位给捋了呢,传言说这都是那小子在搞鬼,想要借我们大楚的刀,把他的嫡出弟弟干掉,好取而代之坐上储位。”他啧啧几声,摇了摇头,对赵玮笑说:“这事儿我们将军早就报上来了,小侯爷若想知道,找个人打听一下就好,并不是什么机密。”
赵玮笑道:“我不过是个闲人,只要知道边疆安好,也就安心了。”他想起这龚军士是范本章的亲兵,自然不会无事回京,还跑到广平王府来求见,便有些好奇,想要问他为什么来,却又担心会犯了对方的忌讳,便有些欲言又止。
对方看出他的踌躇,倒是坦白得很:“有什么事?小侯爷尽管说,不必顾虑。若是不能告诉你的,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赵玮便把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龚军士笑道:“这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皇上召我们将军回京封赏,我是先走一步回来打头阵的。因我出自广平王府,要回来,自然要给王爷请个安,再替将军探问一下京中形势,免得什么都不知道,就犯了哪位贵人的忌讳。”
赵玮恍然大悟。这时候门房回来了,给龚军士行了个礼:“总管有请军爷。”龚军士向赵玮作了个辑:“我先走了,改日有空,再去探望老夫人和小侯爷。”说完便迈步进了王府大门。
赵玮一边感叹着一边回到了家中,向张氏与赵琇说起这件事,还叹道:“若不是他先叫了我,我只怕都不记得了。难为这么多年过去,他还能认出我来。”
张氏想了想:“这龚军士多大年纪?”
“他形容有些憔悴,大约是赶路赶得急了,风尘仆仆的样子…”赵玮回忆了一下,“我看他大约也就是二十五六岁大吧。”他顿了顿,“这么说来,当年他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好年轻啊,竟然就毅然决然地随范大人去了边疆,真令人佩服!”
“这就是了。”张氏点头道,“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但若是曾经给过你姜糖吃,年纪又轻的,那定然是龚自强。这个名字据说还是王爷给他起的。他原是孤儿,父母双亡,被叔叔卖到富商家做小厮。他不甘心,逃了出来,被主人的家丁抓住了,打了个半死,正巧遇上了范将军。范将军将他赎出来,带到王府卫队做小兵,是他的恩人。那时候他在我们老宅住着,我见他年轻,就问过你鲁姑父,怎么找个孩子做亲兵,是你鲁姑父告诉我的。他还说,别看那龚自强年纪小,最是机灵不过,身手好,骑术佳,人又细心,记性极好,难得的是性情也十分坚定,因此小小年纪,就得了王爷的重用。他们一干亲兵,都拿他当弟弟一般疼。”
张氏说起往事,也是唏嘘不已,对孙子说:“既然你们这样有缘份,事隔多年还能相认,等他办完了公事,若是有闲暇,就请到咱们家里来坐坐吧。范将军也是多年未见了,也不知道他在辽东过得如何。我们怎么也要问候一声的。”
赵玮答应了,赵琇在旁插嘴道:“照这位龚军士说的,范将军就快要回京了?”
张氏点头:“想必是回来参加新年大朝的吧?明年要改元,这是新皇登基后的一件大事。若有范将军这么一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参与,新皇脸上也有光。”
赵玮也道:“我听龚军士说,边疆还算太平,和谈也进行得还算顺利。有其他几位将军坐镇,想必范将军离开个把月,不会有什么问题。”那些将军在范将军到辽东之前,也守了好几年的城了。
赵琇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龚军士风尘仆仆,想必是刚进城吧?他不去别的地方,先去广平王府吗?”
张氏没听明白:“这有什么?他本来就是王府的人呀。”
赵玮的脸色却微微变了。他看了妹妹一眼,神情有些不安:“这应该没关系吧?他自小在王府亲卫队里长大,兴许家就安在王府里?”
赵琇道:“可他进门时,是通过门房正式求见的。况且他既然已经从王府亲卫变成了范本章将军的亲兵,哪里还会把家安在王府里?”她正色看着兄长赵玮:“他只是个小兵,又是在王府长大的,回京报信打前站时先去找王爷,这不算什么。就怕范将军也没提防,回京时先去见王爷了。虽然我相信,皇上对王爷是绝对信任的,可挡不住别人会胡思乱想呀!”
赵玮抿了抿唇,陷入了沉思。
第二百八十四章遗案
广平王与世子高桢从宫中回来时,天已经黑了。广平王喝了些许酒,心情倒是很好,也不肯休息。高桢无法,只得命人去煮解酒汤来。
王府总管瞅着广平王神智清醒,世子也有空,便赶紧上前将今日赵玮与龚军士来的消息禀报了他们,又将两个的拜帖匣呈上。
高桢虽然更想打开赵玮那匣子瞧他都写了些什么,赵琇是否夹了书信来,但他身为皇室子弟,对政治的敏感度颇高。广平王稍微对龚军士的帖子施加了关注,他就留意到了,顺口问:“他不是跟着范将军去了辽东么?难不成是替范将军送信回来的?”
王府总管忙道:“听说是皇上下旨召范将军回京参加新年大朝,范将军就差龚军士先行回京给家人报信。小的跟他说,王爷和世子都进宫去了,不在府里,让他明儿再过来。他却说,有极要紧的消息,必须禀报王爷和世子,怕他离开了再折回来,中途会有变故,因此宁可在府里等待王爷和世子归来。小的一问,才知道他一进城就往咱们王府来了,连范家都还没去过呢。”
广平王皱起了眉头:“糊涂!什么事这么要紧?他既是替范本章回京报信的,理当先去范家,却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外头人不知道,还以为是范本章有秘信给我呢。虽然不是什么大事,皇上也不会相信旁人的闲言碎语,但能避一避嫌总是好的。当年范本章出京时,我就嘱咐过他,从此不要再把自己当成是广平王府的一员了。他这些年也都牢记我的嘱咐。从不曾犯过忌讳,怎的如今倒糊涂起来?”
高桢猜测:“兴许范将军真有什么要紧事要告诉父王?”他忽地双眼一亮:“莫非是当年的刺客有消息了?!”
广平王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平静下来:“刺客之事,你皇祖父已经下了定论,是清兵所为。”先帝既然作了定论。身为人子,就不可以推翻了,无论那定论是对是错。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却不能不为胞弟着想。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皇位上的胞弟被人冠上不孝之名。
高桢有些气闷。清兵所为?清兵在城外攻打,如何能把箭从城内射到城头上?这摆明了是内鬼做的!也就只有皇祖父,才会糊里糊涂地信了那些所谓的调查结果。做出这样的定论。而皇祖父下此定论时,朱丽嫔还在后宫横行,颖王反迹未显,山阴侯还是众星捧月的六皇子,洪文成还是深受君王信赖重用的大将。天知道那定论是如何来的?可惜先帝中毒病倒后,身体一直不好,压根儿就没想起这件事来,更别说下令重查了。他父王与皇叔为了处理颖王叛乱给朝野带来的恶劣影响,一连几个月都忙于整顿朝廷、铲除逆党,同样没提过重审刺杀一事。导致一国太子目盲退位的刺杀,就这么没了下文。他父王不在乎,可他身为人子。如何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就算早已猜到背后的主使是什么人,而那人也早就死了,他也依然想知道。下手的人到底是谁!
广平王素来了解自己的儿子,即使儿子默不吭声,他也能猜出儿子心中的想法。他微微一笑,柔声对高桢说:“桢儿,你不必生气。当年会算计我的人,不过就是那几个。如今他们不是早已一命呜呼,就是锒铛入狱。能不能查出到底谁是那个下令或下手的人,又有什么要紧呢?那不过就是一把刀。换了别人,也一样会下手的。主犯伏首,便已足够了。”
高桢不置可否:“父王,我们还是先问问龚自强到底要向您禀报何事吧。”
龚自强很快就在总管的带领下见到了广平王。他本是广平王亲卫,多年未见,一瞧对方那双黯淡的眼眸,眼圈就先红了,哽咽着拜倒在地:“王爷!”
广平王听着他的声音,仿佛想起了他从前稚气未脱的少年模样,不由得露出了怀念而温柔的笑容:“起来吧,数年未见了,看来你过得不错。”
龚自强低下头,胡乱将脸上的泪水擦去,吸了吸鼻子:“是,托王爷的福,小的一切安好,在范将军手下也干得还算不错。”他又向高桢行礼问好:“见过世子。这么多年未见,世子已经长大啦。”
高桢微微一笑,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好多年不见,龚侍卫变了许多,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龚自强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是老了么?当年小的离开王府时,还是个愣头青呢。”
“怎么会老呢?我倒觉得龚侍卫年长几岁后,显得越发英武了。”高桢夸了他一句,便语气一转,“你此番回京,听说是给范将军家里报信来的,怎的不先去范家,反倒来了王府?”
龚自强神色一肃:“是,范将军有令,命小的送一封秘信来,事关一件要事,需得先告知王爷。若王爷准许,小的再上报给皇上知道。”
广平王微微动容:“到底是何事?”
龚自强扯开衣襟,从怀里贴身处取出一个油纸包,再将它打开,层层叠叠的绸布中,包裹着一封封有印泥的信。高桢取过信件查看,发现印泥上头印记完整,确实是范本章本人的私印,方才放心地将信打开来看,然后迅速扫了一遍。
看完信后,他的脸色变了,回头凛然望向龚自强:“信上所说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龚自强斩钉截铁地道,“尸首就是小的亲自验的,身形、衣着都对得上,右肩上还有小的当年射出的箭头,可见确实就是当初的刺客没错!”
广平王听出端倪,忙问:“怎么?找到当时的刺客了?他死了么?”
高桢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命王府总管先出去:“把门口看好了,不许一个人接近。”
王府总管正听得激动呢。闻言也没有多想,只当是世子信得过他,才命他守门去的,连忙出了房间,反手关上门。
屋里只剩下广平王与高桢父子以及龚自强。高桢这才对广平王道:“范将军在信中说,因锦州城战事渐歇,有百姓回到西郊的村子安居,一个牧童放羊时,在一处僻静的山坡背面发现了一具尸首,似乎是草草埋在土里的。被狼挖出来吃掉了半边。因他身上穿着士兵的衣服,当地里长以为是本国士兵,便报到锦州。卫所下面的人去看过,在他身上找到了一块腰牌,上面的名字显示是锦州前线的一名士兵。但那个士兵还活着,绝不可能死在西郊。卫所觉得不对劲,就报了上去。”
龚自强道:“将军派了小的去调查此事,小的亲自验了尸,那人身高体形都跟腰牌上名字的主人不符,更何况那人还活着,这死了的人一定是冒充的。小的又在埋尸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生锈的箭头,认出是自己的箭。这才确认了,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当年那个刺客。当年他中了小的一箭,又被其他人砍了一刀。却成功逃跑了。几位将军下令全城封锁,却始终没有找到人。如今看来,只怕这人通过某种方法逃出了城外,却在西郊被杀了。”
“被杀?”广平王怔了怔,“他不是被狼咬死的么?”
“不是。他是死后才被狼咬的。”龚自强道,“虽然尸首已经破碎不堪。但从衣裳来看,他是被人从背后杀死的。背心处有很大一块血迹。可惜没有留下凶器,因此小的不知道他是被什么杀害的。看痕迹,倒象是刀,而且跟锦州驻军的制式佩刀大小一致。”
广平王的表情有些微妙,高桢也听出了龚自强话里暗示的意思:“你是怀疑…他被人灭口了?而且灭口的人就在锦州?至少当年在锦州?”
龚自强点点头:“小的并非胡乱揣测,除了从尸首上发现的痕迹,还有其他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龚自强是个非常细心的人,当他发现西郊山坡上的这具尸首极有可能就是当年的刺客后,立刻就开始调查,这刺客是如何成功地从重重封锁的锦州城跑出去的?说来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缘故,这刺客所冒充的那名士兵,从前是在赵玦手下的,因为赵玦的身份,还有跟颖王府的关系,广平王遇刺后,他一度是最有嫌疑的人之一,所以范本章派了不少人去监视他的行动,发现自广平王遇刺,他就没有离开过公众的视线,行为也没有可疑的地方,简直干净得象白莲花一样。
在那之后不久,赵玦带着手下的几个士兵,跟随别人出城打扫战场,不知怎的,跟其他人失散了,等找回来的时候,他拖回了两具敌军的尸首,其中一个是清军中某个有点身份的小武官,身上还插着赵玦的佩刀,据说是赵玦偶遇受了伤的他,一番拼死搏斗后把人砍死了的。在那之后,尚未暴露身份的洪文成就以这份“战功”为名,给赵玦升了官。没过多久,他就接到兵部调令,回京城去了。
范本章当时没发现赵玦有任何出格的举动,如今回想起来,他杀死清军武官,正好就在西郊山坡附近,说不定就是去见刺客,顺手灭了口。至于那两具清军尸首是怎么回事,就难说了。但刺杀事件发生之后,赵玦除了这一次出城,其余时间都没离开过别人的视线,那刺客逃脱一定不是他的手笔,又会是谁呢?赵玦已经死了,他肯定是有罪的,范本章更想知道的,是他是否还有同伙尚未落网?事关广平王,他不能容许这件事草草了结,便命龚自强继续追查下去,哪怕是凶手早已伏法,也要有个确切的结果。
龚自强调查了好几日,终于,从被冒充的那名士兵处,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士兵说,原上司赵玦升官后不久,曾经有人到卫所找过他,声称要追讨房租,但看到他的脸后,又说找错了,是别人,可名字却是他的名字。那士兵只当他是记错了,也没放在心上。如今回想起来,说不定是那刺客冒用他的身份在城里租房呢?龚自强问了他那房东是谁,顺藤摸瓜查过去,发现那租房离城头并不远,从后窗能把城墙墙头上的情形看得十分清楚。他还从房东处得知一个重要情报:房东当初之所以会把房子租给生面孔的人,并不完全是因为对方有一个驻军腰牌,更因为他曾经见过对方跟一位大人坐在一处说话,态度似乎颇为熟稔。
房东认为这位大人是大人物。跟这样的大人物相熟的人,当然不会有问题,所以他爽快地把房子租出去了。后来发现租客失踪,屋里什么东西都没剩下,房租也没缴清,他就觉得被坑了,照着名字找到卫所,却发现名字跟脸对不上,想去寻那位大人物打听,又再也没见过那一位的踪影。所幸那租客租的时间不长,他只得自认倒霉。
如果那租客就是刺客,那跟他熟稔的大人物又是谁呢?
龚自强一字一句地对广平王道:“小的问过了,他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却记得,太子入锦州那一天,百姓夹道相迎,当时他也在人群中,清楚地看到,那位大人物就骑马跟在太子的身后。”
广平王与高桢蓦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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