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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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长辈交谈的时候,方氏也在跟赵玮搭话:“你如今已经袭了爵位,书还要继续读么?”
赵玮答道:“自然是要读的,我还想继续考举人呢。即便不为功名。多读书,也能增长见识,将来若有幸为朝廷办事,心里底气也足些。如今我都在家读书,祖母和妹妹不叫我过问家里的琐事。我除了念书,也就是练练武,日子还算清闲。”
方氏是书香人家出身的,一听他这么说,心里就欢喜了,忙道:“你冉弟弟平日在家也没什么事做,老爷让他多习武。他就每日抡大锤,练枪法,书本是一概不碰的。我都为他着急,每常劝他,就算是将来要从军,象他爹一样做个将军。也不能只会舞刀弄枪呀,不爱诗书,学些兵法也好。如今就算是考武举,也不会收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呢。他只是不听。我记得那年你上京时,与他倒是合得来。他还肯听你几句劝。不如你再说说他,或是常到咱们家来,同他一道读书习武,彼此有说有笑的,既解了闷,又不耽误正事,岂不是再好不过?”
赵玮有些迟疑,他自个儿在家读书练武倒罢了,若是跟曹冉结伴,两人读的书、练的武都不是一路,哪里还能专心学习?况且曹冉有时候与人争闲斗气,因与他相熟,还喜欢叫上他一起,从前这么做倒也没什么,不过是小伙伴玩闹罢了,可如今他已是有爵位的人了,再这么做,就有些不象话。
方氏所求,他实在不敢答应,可若不答应,以赵曹两家的交情,又好象不讲情面了些…
赵玮正为难,那边厢曹太夫人就扬声问:“冉哥儿他娘,你与玮哥儿正说什么呢?说得这样兴起。”
方氏顿了一顿,还是把方才的请求告诉了曹太夫人,曹太夫人便皱眉说:“冉哥儿会读什么书?玮哥儿都已经是秀才了,如今又是正经侯爷,你还要人家来陪你儿子?就算两家交情好,也不能这样厚脸皮,白白耽误人家的孩子读书上进。你发愁冉哥儿不爱读书,就对他严厉些,别每次他老子要打孩子,你都拦在头里。男孩子顽皮,不打几下,如何能成器?你要慈母多败儿,也别拖累人家孩子。”
方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低头认了不是,又向赵玮赔礼。赵玮忙起身笑道:“不敢当,我与冉哥儿本就交好,闲时多在一处说话玩耍,也是件好事。若是真的要忙于读书,我自然会开口相拒的。”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方氏面上不好看,张氏也不好继续待下去了。本来说了要留下来吃饭的,曹冉都没回来呢,但她还是执意带着孙子孙女告辞了。曹太夫人也没多留,只嘱咐她:“闲了常来,若是你自个儿懒怠动,就打发孩子过来陪我说说话。”张氏答应着,叫了孙子孙女一起行礼告辞。
赵琇与曹萝才聊天聊出点意思来,正有心要向她打听一下,自己在京中都有些什么名声,没想到这就要走了,只得依依不舍地与她告别,盘算着日后有机会再问。
等出了曹家,上了马车,张氏便沉下脸来,默了一默,掀起车帘叫过正打算翻身上马的孙子赵玮:“你让人去打听一下,赵泽如今怎么样了?”
车厢内的赵琇和车厢外的赵泽齐齐愣了一愣。
第一百九十六章信
被派去打听事儿的,是侯府旧仆中最早一批被挑出来跑腿出门跟车的粗使仆役,有男有女。他们与赵泽身边那几个老仆不是曾经在一处共过事,就是拐着弯的亲戚,因此很容易就打听到了消息。
曹太夫人说的那些情况,全部属实,不过老仆们还提供了更为确切的消息,牛氏确实在逼大孙子出去弄钱,而且目标就是二房这边,她曾经公然道:“这么大一份家业,如今都是小二房得了,可不正该接济接济我们么?他们住着这么大的宅子,穿金戴银,呼奴唤婢,没把我们接回去一起住也就罢了,好歹要给我们一处宅子,一份产业,让我们祖孙能生活无忧。否则,把我们逼上绝路了,他们脸上难道就好看?别说什么出族不出族的话,那都是哄人的,出了族,我的孙子孙女也是赵郡公的血脉。若我们家真到了养不活孩子的地步,把孙子孙女卖与人做小厮奴婢也能吃碗饱饭呢。至于到时候小二房的公子姑娘被人问起,为何他们的侄儿侄女会给人做奴才时,会不会丢脸,那可就不是我的事儿了!”
张氏听着回报,气得浑身都发抖了:“这叫什么?她说的这是什么话?!”
赵琇也觉得牛氏实在太刷下限了,这脸皮厚得,简直比牛皮还要夸张。她的孙女难道就只是老郡公的血脉,而不是她的血脉吗?拿亲孙女来威胁堂亲,她就不觉得自己逻辑有问题?
赵玮也听得眉头直皱,他问报信的仆人:“还打听到别的么?”
那人忙道:“是,泽哥儿曾经反驳过这些话,可大太太她…”他顿了一顿,见上首三人都没有让他改口,也就放心地继续说下去:“大太太说,这已经是客气的了,若泽哥儿坚决不肯照她说的办。将来家里的银子花光了,她不只能把孙子孙女卖给人做小厮奴婢,更过分的事都做得出来。说完后,她还夸了漫姐儿长得水灵。吓得漫姐儿立刻逃出去了。泽哥儿要护着,大太太就骂,说他要护也该护自己亲妹妹,小娘养的与他有什么相干?”
赵琇皱眉道:“这话听得好奇怪,从前她不是对小钱姨娘母子几个还不错的吗?赵玦出事前,小钱姨娘一直是当家的吧?儿女几个都受宠的,怎么如今牛氏对赵漫他们的态度变得恶劣起来?难道就仅仅是因为赵演违背了她的意思,拿银子去收购了自个儿的亲娘?”
那人道:“从前大太太是宠着小钱姨娘生的那几个,反而是泽哥儿最不受她待见,湘姐儿因自小在她跟前长大。还好一些,但跟其他几个小的相比,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一回,听说是湘姐儿接大太太出狱时告了一状,说演哥儿手里明明有银子。却只想收赎小钱姨娘和几个同胞亲弟妹,没打算救大太太这个祖母,因此大太太就恼了他们。后来他们明明有银子救小钱姨娘,大太太也坚决不肯,让演哥儿他们眼睁睁看着生母被官兵押上了流放路。自那以后,演哥儿几个就跟大太太闹翻了,连面子上的礼数都不肯尽。”
这人的老婆就跟在边上。听到这里连忙补充道:“他们丢了爵位,从侯府搬出去之后,玦大爷孤身去了辽东,家里就是大太太带着小钱姨娘和几个孩子度日。大太太对几个孙子孙女都不错,只对泽哥儿不好,但因那时湘姐儿与漫姐儿爱争闲斗气。大太太每每偏帮湘姐儿。听底下人说,好象是觉得湘姐儿长得好又是嫡出,将来更有出息,颖王府那边也打算拿湘姐儿与人联姻,因此大太太就格外看重她些。漫姐儿是庶出的。又不得颖王府看重,自然要靠后,小钱姨娘那边就渐渐有了些怨言。后来因管家的事,小钱姨娘把着钱粮,不肯依大太太的意思花钱,大太太便也恼了她。因此,泽哥儿与大太太不亲,与小钱姨娘那边几乎就是仇人,湘姐儿一味哄大太太高兴,对庶出的几个哥儿姐儿都是看不起的。演哥儿漫姐儿几个就是自家亲骨肉抱团。就连玦大爷,也因为长年不在家,回京后也是忙着公事,几个哥儿姐儿虽瞧着粘他,实际上都跟他不大亲近。”
这么一说,赵琇祖孙三人也就弄清楚了赵泽一家子的关系了,想想也是讽刺,赵玦为了自家能东山再起,跑辽东去了,又跟着颖王造反,没想到儿女却因此与他疏远。他死后这两三个月里,除了赵泽还念叨着他的坟,其他几个儿女有伤心过吗?连孝都没戴,赵湘到了二房小宅,还有心情为嫡嫡庶庶的事争闲气呢。底下人还曾有过回报,赵玦被斩首之后,是莲姨娘带着一帮仆从替他料理后事的,赵演只顾着四处奔走筹银子救人,因此后来仆从被发卖,莲姨娘携女出走,他们才会连赵玦葬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今赵泽终于找到他的坟了,赵演索性直接救生母去了。不知这算不算是他的报应?
张氏叹了口气,让那对仆人夫妻下去。那婆子临走前又补充说:“老夫人,泽哥儿实在是可怜,因他不肯过来跟您要银子,大太太今儿又打了他一顿。我们去时,在门外就听见大太太在嚷嚷,说没钱请大夫,养养就好了。底下几个老仆都忍不住哭了呢,说今儿实在打得重,腿上肿得老高,也不知有没有伤着筋骨。可泽哥儿还念叨着,明儿要怎么去上工,若等伤好了再去,只怕铺子老板早辞了他。没工做,就没银子,那时可怎么办呢?”
张氏听得更心酸了,等下人走了之后,她就忍不住对赵玮说:“还是想个法子,帮一帮泽哥儿吧,至少要找个大夫去给他瞧瞧伤势。那份小工也别让他做了,你启轩哥他们虽还没到京城,但最迟下个月也就到了。等他们在京里开了店铺,雇泽哥儿去做个轻省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何苦受这个罪?不是我心软,那牛氏如此不要脸,万一她真把几个孩子卖给人做奴婢,叫我将来到了九泉之下。如何见你祖父?”
赵琇忍不住道:“就是因为祖母是个心软的,牛氏就是吃定您了,所以才敢说这样的话。”
张氏叹道:“便是吃定了我又如何?总不能因为老鼠打伤了玉瓶儿。”
赵泽就算了,赵演赵漫他们也成了玉瓶儿了吗?赵琇心里忿忿。问张氏:“祖母这回要是答应了他们,给他们银子,再给赵泽安排好差事,那下一次呢?您要给赵演安排差事吗?要是他们嫌安排的差事不好,想要油水更多更体面又轻松的差事呢?既然给男孩子安排了差事,那女孩子又怎么办?是不是要管她们的四季衣裳、脂粉首饰?是不是要包她们的嫁妆?小的管了,那老的呢?牛氏借着小辈们管您要这要那的,您是给还是不给?这一旦开了头,后面就没完了!”
张氏道:“我又不是傻子,只要他们饿不死。不再折腾孩子,别把好好的孩子卖了,我怎会再给他们别的?牛氏与我素来不和,难道她说什么,我就要应了?”
赵琇摇头:“就怕人心不足。她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又去折腾孩子,又打赵泽一顿,您是不是又屈服了?”
赵玮问:“妹妹反对接济赵泽么?”
赵琇想了想:“给他看个伤,安排个小差事,都没问题。但我反对给他们太多的好处,把他们一家养起来。他们明明可以靠自己的本事挣钱,但要想不劳而获。那就是做梦!”顿了一顿,她又笑道:“其实依我说,他们家最大的毒瘤就是牛氏,要是没有牛氏,旁人不必我们接济,也能活下去。更没那么多夭蛾子。一般人家一年有二三十两银子都不愁温饱了,他们手里明明有几百两积蓄,没进项,可以买田地、买铺子,自己做点小买卖。不拘什么都行,哪里就要卖儿卖女了?真要卖,先把几个丫头卖了吧!”
张氏闻言沉默了一下,苦笑道:“若没有她在挑事,其实泽哥儿手里那些银子,也够他们用几年了。等他大了,做什么不行?他在奉贤县城时,就不是个不会过日子的,可谁叫他没摊上个好祖母呢?若他一房还未出族,还可以让族人出面,约束牛氏,接手几个孩子的教养,如今却不好插手了。”
她想了想,正色对赵玮道:“我知道泽哥儿父母与我们家有大仇,你们兄妹都不想跟他们打交道,只是泽哥儿可怜,御史又多事,若当真不管,怕于你声名有碍。我答应你们,就帮这一回,给他们一个安稳的住处,再给泽哥儿寻个可以养家糊口的差事,后面的事我就不管了。若牛氏当真作死,非要逼出人的火来,我就撒手不管。到时候若真有什么御史来参我们,祖母亲自穿了郡公夫人的诰命冠服,到朝上与他争辩去!我是做婆婆的,要不要养活一把年纪的忤逆儿媳妇,什么时候要外人来管了?!”
赵玮听得也笑了:“祖母这是气话,牛氏什么时候又成了您的儿媳了?她不配!”
事情似乎就这么决定了,但赵琇回到房间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堵。她实在看不惯牛氏的厚脸皮,对其他的所谓侄儿侄女们更没有好感,就连赵泽,她如今想起来,除了前些日子他刚到京城时的拘束模样,就只记得当年他在奉贤老家祠堂里差点儿跟她打起来的事了。小长房这一家子,本来就是她的仇人,她恨不得远着些,一辈子不打交道才好。她想方设法给家里开源,可不是为了养活仇人的。
正生闷气呢,碧菡就满面是笑地进来报说:“姑娘,广平王府的人来看您了。”
“王府来人了?”赵琇连忙站起身,“赶紧让人请到前面客厅去呀,老夫人和侯爷都知道了吗?”
碧菡却摇头道:“姑娘误会了,那人是专门来看你的。”
赵琇怔了怔:“只来看我?是谁?”
来的是烟雨。她如今调了个当差的地方,在世子院里侍候了。她原本就是王妃钟氏身边的二等丫头,换到钟氏亲子身边侍候,也顺理成章得很。赵琇在王府帮着待客那段日子,都是她在跟前帮衬,因此早已混熟了,见是她来,很是惊喜:“原来是姐姐来了。我正奇怪呢,王府来人。怎么不是找我祖母或哥哥,却专门来找我呢?”既然是相熟的烟雨,这就合情合理了。
烟雨穿着一身得体的淡青细绢衣裙,微笑着向她行了一礼:“见过赵姑娘。奴婢来时。已经向老夫人请过安了,只是不好见侯爷。这趟来,是专门奉了世子之命,来瞧姑娘来的。世子问,姑娘这几日都在忙什么呢?从前他在宫里时,姑娘天天去王府,怎么如今他回来了,姑娘就不去了呢?莫非是他有什么地方失礼的,得罪了你?”
赵琇忙请她就座,让人上茶。又道:“这两天家里有事,一时没顾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况且我听说王府这几日上门吊唁的人越来越多了,想必世子忙碌得很,我去了反而给他添麻烦。就没去打搅。”
烟雨再行一礼,在下手末端的椅子上坐下,摇头说:“来的人再多又有何用?我们王爷和世子心里都明白,我们底下人心里也明白,先前来的人才是真心与我们王府好的,如今来的,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若是皇上前些日子没来。他们还未必会上门呢。”
赵琇笑笑:“不管他们为什么去,只要上门就是客,礼数上敬着些就是了,谁还跟他们讲真感情不成?”
烟雨拍手笑道:“姑娘这话说得对极了。我们世子也是这样说的。因来的人多,却都假惺惺地哭着,说什么从前与王妃多么要好。什么从小看着世子长大的,看到世子如今失了母亲,他们心疼得不得了,诸如此类的。不知道的人,还当他们是我们王爷和世子的至交亲朋呢。其实不过是王妃在外头与他们见过一两面罢了,连话都不曾说过呢,拖了一个月才上门吊唁,倒也好意思说自己有多伤心!世子见这样的人多了,也烦了,索性将事情交给总管,自个儿避到后头屋子里,等有了正经宗室皇亲长辈来,才出来答礼。”
说到这里,烟雨又压低了声音:“就是正经宗室皇亲家的长辈,也不叫人省心。今儿早上,太后娘娘想念孙子了,召我们世子进宫去说了一会儿话。世子在宫门口遇到几个人,拉着他说了半日,叫他向太后娘娘和皇上求求情,免了钟家的罪名,还有那什么孝道、仁德之类的,说了一车的话。世子气极了,可又不敢跟王爷说,到了太后跟前更是提都不提。这一看就知道,又是钟家使的手段了。这样的糟心亲戚,怎么就摆脱不了呢?亏他们还是读书人家,竟这样不知廉耻。”
赵琇不由得想起了自家那门糟心的“亲戚”,大有同病相怜之感:“可不是吗?廉耻这种东西,还真不是看人家读了书,还是没读书的。读了书的人要不讲廉耻,能比没读过书的无耻一百倍。因为他们不但自己能拉下脸皮做些不要脸的事,还能给自己的行为想出一百个道貌岸然的理由,其实都是瞎扯!”
烟雨听得一惊,随即笑道:“赵姑娘好刚口,可是说得再有理不过了。”
赵琇想了想:“你等一下,我写封信安慰一下你们世子,你帮我捎回去吧。”于是便走到书桌处开始写信。她先是安慰了高桢一通,然后提到自己的境遇,同样是糟心亲戚,钟家好歹还是外姓人,只要赶回老家就万事大吉了,最无耻的事,不过是在钟雅致的婚事上做手脚,又一再给自己的罪名洗白。可她赵家这一门亲戚,明明都是翻了脸的大仇人了,还敢拿亲孙女来威胁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婆婆呢。
写完了信,赵琇嘀咕一句:“怎么象是在比谁更惨呢?”不过也许有人比高桢更惨,他会觉得心情好过一点?
她封好了信,笑着递给烟雨:“等过两日我得了闲,就去瞧你们世子。”
第一百九十七章夏日正午
烟雨回到王府时,已是正午时分,灵堂前空落落的,没几个人来。她得知世子高桢已经离开灵堂,回自己院子去用饭了,就直接过去见他。
高桢穿着一身素服,坐在椅子上慢慢喝一盏放凉了的清茶。今儿一早上,他在前头灵堂招待了几位来吊唁的宾客,是从外地赶来吊唁的远亲,还算有心,他就多陪着说了几句话。没想到他们又提起了钟家的事,他面上不露,心里实在是厌烦得很。此刻趁着到了用午膳的时候,索性回院里躲清静算了。
看到烟雨回来了,他顿时精神一振:“赵姑娘好吗?赵老夫人和小侯爷好吗?”
烟雨笑吟吟地行礼答道:“奴婢先去见了赵老夫人,老夫人一切安好,还说世子有心了。小侯爷也无事,刚从柱国将军府探望曹太夫人回来,正准备用午膳呢。奴婢说了几句,就求见赵姑娘去了。赵姑娘很好,她说这两日没来,一是因为家中有事要忙,二是因为听说我们王府来吊唁的人多了,怕世子忙碌,她来了反而会给您添麻烦,因此没来。等过两日闲了,仍旧要来看世子的。”
高桢的表情柔和下来:“她在家里忙些什么呢?”
“奴婢听说,昨儿他们祖孙三人去瞧了侯府的旧宅子,商议着要翻修房屋呢。赵姑娘说,虽然眼下国丧,不便大兴土木,但先叫人看一看房子,出个图纸,再置办砖木石材,等色色齐备了,也差不多是八月了,中秋一过,正好开工。若是一切顺利,明年就能搬回大宅子里住了。”
高桢放下茶碗:“这么说,他们一家还得在现在的小宅子里住到明年了?那里离什刹海虽然也近。但说不上凉快,只怕盛夏难过。赵姑娘可有提到打算如何避暑么?”
烟雨摇摇头:“奴婢没想起问这件事,赵姑娘也没提。不过奴婢瞧赵姑娘屋里,虽有扇子。门窗也开着,院子里也有树,但没什么风,好象连冰盆都没摆,确实说不上凉快。”
高桢低下头想了想,又问:“你说赵侯爷今儿去了柱国将军府?”
烟雨忙道:“是,赵老夫人和赵姑娘也去了,去看望曹太夫人。”
高桢没有说话,但不知怎么的,烟雨能察觉到他的心情好象变差了些。想了想。她又笑道:“赵姑娘问世子近日如何,奴婢便告诉她,世子如今心情不太好呢,只因那钟家又生事了,还有些不明内情却又爱管闲事的人跑出来说三道四。世子听着那些人的闲话。心情怎么好得起来呢?”
高桢看了她一眼:“好好的,跟她提这个做什么?”神色间有些不豫。
烟雨并不害怕,反而笑吟吟地道:“奴婢提这个,原有个缘故。赵姑娘这几日没来王府,世子心中挂念,可赵姑娘家里有事,又担心王府人多。来了给世子添乱,竟不来了。若没个好理由,奴婢要如何请动赵姑娘前来呢?奴婢知道世子不喜欢让别人知道这些事,可那是赵姑娘,又不是别人。”
她说到最后一句时,高桢的心情忽然大好起来。原先眉间的不豫之色半点都不见了,他还问:“赵姑娘怎么说?”
“这个么…”烟雨故意拖长了声音,直到高桢面上露出几分焦急,方才笑着将赵琇骂的那一通话告诉了他,还道。“赵姑娘这话说得好痛快呢,可不正说到世子心里头去了?”
高桢嘴边已经弯了起来:“她性子直率,对看不惯的事,素来是想骂就骂的,在外人面前也许还要装一装,跟我却不必顾忌那么多。”
烟雨笑说:“赵姑娘还写了一封信,让奴婢交给世子,说世子看了,兴许会觉得,这世上其实还有比您更惨的,心里就没那么难过了。”
高桢忙问:“信呢?”烟雨忙从袖袋里拿出信来递过去,他一边接,一边还抱怨:“既有信,怎不早说?这时候才拿出来。”随即就把信打开看起来,也不理会烟雨。烟雨抿嘴低头笑了笑,忽然听得外头有动静,忙退出了房间。
外头却是烟霞带着几个婆子来了。那几个婆子手里还捧着黑漆捧盒。烟雨一瞧,就知道这定是送午饭来了,忙叫侍立在院子游廊下的小丫头们接过来,送到屋里摆好。
烟雨拉着烟霞笑道:“只是送个午饭,怎么还要姐姐亲自走一趟?”烟霞如今晋升做王府内宅的管事娘子,身份跟从前不一样了,每日都有许多事要忙,竟然还要操心送饭的事,怪不得烟雨疑惑。
烟霞便道:“世子这两日胃口都不怎么好,王爷虽然看不见,但事关世子,如何瞒得过他?他担心世子是因为天气炎热,才会没了胃口,又怕世子连日忙碌累着了,特地吩咐厨房做了些开胃消暑的饭菜,再炖些清补的汤水。我怕她们粗手粗脚的把东西洒了,便亲自走这一趟。一会儿你可得劝世子把汤水都喝了才好,那是补元气的东西。饭菜若是有哪样不合心意的,就让世子吩咐厨房,他想吃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忌讳。”
烟雨连忙答应了。
烟霞看了看屋里,见高桢坐在书案后头,低头不知在看些什么,便拉着烟雨走远几步,在廊杆上坐下:“这院里的人,近来可有淘气?若有谁再敢到世子面前说些有的没的,你也不必回世子,直接来寻我,我叫人把人带走,也省得王爷世子费心。”
烟雨笑道:“姐姐放心,先前两个有头脸的都得了不是,剩下这些又是哪个牌面上的人?怎敢犯了王爷和世子的忌讳?”
她说的是原先在高桢身边侍候的两个大丫头,因是从小侍候高桢,本有些体面。高桢这人,虽然面上淡淡的,但对身边的人都很好,从不刻薄待人,赏赐也大方,说话行事,都带着客气。那两个大丫头见他这样。就以为自己在小主人面前当真很有体面。钟家那事儿出来之后,她们竟然帮钟家说起好话来。高桢先时斥过她们一句,她们暂时消停了,等钟家被抄。她们又忍不住开了口。这下可算是触了高桢的逆鳞,什么情份都不管用了,直接叫人撵出了内院,如今正在浆洗房那边当差呢。从世子身边高高在上的大丫头,一朝沦落成粗使婢女,这反差不可谓不大,其他人见了,怎么还敢再犯忌呢?烟雨是被王爷钦点过来,主理高桢院中事务的,一来就是头等。那些小丫头们对她也乖顺得很,半点不敢违令。
烟霞便笑了笑:“那两个年纪原大了些,从前钟家常来常往时,钟家太太和姑娘待她们也客气,出手赏赐极大方。再说。那时王府里有谁不亲近钟家?其他小的却不同,她们年纪轻些,上来当差的时候,钟家早已我们王府疏远了,她们从前会说钟家好话,不过是跟着上头的姐姐们学的。如今知道这是忌讳的事,她们自然就不敢犯了。”
烟雨点头道:“姐姐放心。这里有我呢,我虽比不上姐姐能干,但弹压几个丫头婆子还不成问题。”
烟霞叹了口气:“对你,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仍旧忍不住多问一句。不怕跟你说,外头有总管他们。我是不担心的,但内宅不一样,王妃没了,世子年纪又还轻,曹妈妈…”她摇了摇头。“王妃一去,曹妈妈就象是丢了半条命,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我平日听她口风,似乎打算王妃后事一完,她就要跟王爷请辞了。到时候这内院只我一个人撑着,哪里撑得住?若是世子这里有你坐镇,我还能放心些,只顾着料理别处就好了。”
烟雨咬了咬唇:“烟云姐姐她…”
烟霞沉下脸:“不要提她了。她犯了那样的错,害得王妃丢了性命,难道她还指望能象从前一样风光不成?王爷至今没有下令处置她,已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份!”
烟雨不敢再多说什么了。烟云性子傲些,常仗着是王妃的陪嫁,对底下人摆架子,因此人缘不算好,但她本性并不坏,待其他丫头还算是关心的,烟雨从前生病,多亏了她照看,才能很快好起来。不过烟霞说得对,烟云因一己私怨,就在暗中搅和,坏了钟家表姑娘的名节,又间接导致了王妃吐血身亡。这样的重罪,如何能轻恕?她到今天还能保住性命,王爷与世子就已经够仁慈的了。
有婆子来找烟霞,烟霞便对烟雨道:“我去了,还有事呢,你好生照看世子饮食起居,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若有人淘气,立刻来回。”烟雨答应着,一直送她出了院子,又听到高桢在屋里叫人,忙掀了帘子进屋:“世子有什么吩咐?”
高桢道:“你去把墨池叫来,我有事吩咐他去做。”
烟雨意外地怔了怔:“这个时候?世子不如先用了午膳,再叫墨池来吧?”
高桢却非常坚决:“你去叫他,若是误了他的午饭,就让他过来陪我一道吃。”
墨池是高桢年后才提拔起来的小厮,从前用惯的几个,都跟他一道南下,死在川沙堡了。回到王府后,王爷就吩咐总管,精心为他挑了两个随从,他一出门,就务必要带着他们。这两人一个就是墨池,另一个年纪大些的,叫笔山。
笔山不是一般的长随,是孤儿出身,对广平王府忠心耿耿。他先在王府里跟着亲兵学武,又让鲁云鹏带着身边调教了好几年的,原本就是为了高桢日后准备的,如今不过是提前派到他身边罢了。墨池跟他相比,就差得多了,不过胜在为人机灵,读过两年书,嘴巴又紧,因此被高桢看中,但平日也是由得他在外院闲置的,极少有用到他的地方。
高桢今日特地让人去叫墨池过来,是为了什么缘故呢?
第一百九十八章诊治
墨池很快就来了。
他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王府仆役统一的深蓝布袍和黑裤,脚踩黑面布鞋,腰间系着白巾,人长得有些瘦削,肤色略黑,但手长脚长,行动敏捷,一双大眼也很是清亮灵活,嘴角形状微微翘起,明明没有笑,可别人看了,就总觉得他时刻带着笑,十分讨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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