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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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容高嫁临国公长孙,因国公府石家与章家是姻亲,喜贴也送到南乡侯府来了。但章寂早有言在先,不会去观礼,明鸾也同样不去。南乡侯府上下,几乎人人都受过冯家的苦,怎会去庆贺冯家的外孙娶妻?
倒是章家长房安国侯府那头,因沈氏挣扎着要去为侄女儿送嫁,却病得太重了,别说出门做客,就连床都起不来。拼命了半天,她也只能脸色青白、气喘吁吁地放弃了,却逼着一对儿女去为侄女撑场子。
文龙心中烦闷,并未答应,就避到府外去了,倒是成天在章寂跟前陪伴。元凤却因日夜都在内院住着,想避都避不开,每天清早一睁开眼,沈氏那边就派人过来召她去了,晚上不到二更天,沈氏都不肯放她回自己房中。她心中愁苦,想起三妹明鸾的提醒,深觉是至理明言,虽然对沈氏仍旧恭敬,却把往日那点真诚孝顺的心思减了几分。
元凤因躲不过去,袁氏又劝她不要跟沈氏对着干,只好去贺喜了,不过不是以沈家亲戚的身份去的,反而是打着给姑祖母家的表兄贺喜的名义前去。到了临国公府,有丫头来引她去见才进门的新娘子,她也不动,反而要对方带路,说要去看望姑祖母。只是那丫头吱唔了半天,就退下去了,在她正觉奇怪时,石家二太太亲自过来招呼她,又拉她去跟本家亲戚们相见,丝毫不提带她去见石章氏的话。
元凤心里存疑,面上却不露,冷眼打量着这场婚礼,只觉得比预料的要简单得多。虽然该有的都有了,但没有鞭炮声,没有鼓乐,全府上下也不曾挂满红布喜字,不过是丫头婆子们换了新鲜服色。又在前院摆了些红色花草罢了,就连来吃喜酒的亲友,也都是几家与临国公府有亲的,或是石家族中人。
元凤甚至还认出几位堂客乃是石家家将的家眷。按京中勋贵人家的规矩。这样身份的堂客,是绝不会坐到正席上来的,顶多就是在偏院里招待罢了,如今却跟几位有诰命的夫人太太相邻而坐。饶是如此,所有堂客加起来,满打满算也不过坐满了六桌,不知外头大席上是什么情形?
总之。这场婚礼感觉上冷冷清清、安安静静就办完了。若不是中途皇上派人过来颁旨,赏了礼物给一对新人,带来一点小**,还要叫人疑心临国公府今日是在给孙子娶妻还是纳妾呢!但这门亲事明明是临国公自己求来的,如今这般作派,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凤怎么想都觉得诡异,再瞧同席的几位亲戚家的小姐,还有上席的几位贵夫人们。人人脸上带着疑惑,倒也有一二人面露了然之色。
这顿喜宴匆匆就结束了,若换了往日。兴许还要斗酒,还要闹洞房,还有戏,可临国公府通通没安排,只说是国公夫人还病着,不好太过嚣闹了。元凤忍着疑心告别了石家众人,坐车出了临国公府,却没有回家,反而命车夫直接往南乡侯府驶去。
等见了明鸾,姐妹俩坐下奉茶。元凤便说起在临国公府的见闻,末了道:“若不是知道这门婚事是皇上亲自下旨赐的,明说了沈姑娘是去做妻,我料想姑祖父未必有那胆子抗旨不遵,才不曾怀疑石家是存心拿纳妾的礼数应付沈姑娘。只是这御赐的婚事办得这么难看,皇上脾气再好。也难免会有点想法。姑祖父这是要做什么?!”
明鸾听了有些不以为然:“那么大场面,还广撒喜帖请了亲友去吃酒,哪里就委屈了沈昭容?如果这是纳妾的礼数,也太抬举了她!我瞧石家也有自己的道理,姑祖母还病着呢,况且又反对这门亲事,真要大肆操办,姑祖母定会更生气,病情就更重了,万没有为孙子娶媳妇,就把祖母给气死的道理。再说,沈昭容是什么名声?悄悄儿抬去石家就完了,还请什么客?石家那孙子也不是好货!要是他家真的大办特办,那才是傻了呢!”
元凤拿帕子掩口笑了笑,叹道:“你说得也有理,只是他家既请了亲友去,又何必这般随便?反叫人看了笑话。若不是他家下了帖子,我就不去了。”
明鸾又问:“婚礼中途没闹什么笑话吗?沈昭容没出点夭蛾子?她一向不甘愿接受这门亲事的。还有新郎官,也不象是愿娶这样一个老婆的人,他没闹事?”
元凤又是诧异又是笑:“都到了这一步,还能闹什么呢?他们先前也都各自闹过了,只是不中用,倒闹得神憎鬼厌的,还不如乖乖听话呢。我今儿在那边是一步都没往新房里迈,丫头们来请,我也不理会,因此不知道沈姑娘是个什么情形,但听得说大礼行得十分顺利,想必无事。就连新郎官,也不曾多说什么。”说完却犹豫了一下,“不过我在花厅里坐着的时候,跟前一时无人,倒是听见屋外窗底下有两个小丫头在议论,说是世子夫人吩咐了家下人等,千万要把大少爷给看好了,各门也都守严实,绝不许大少爷逃走,可大少爷今日明明听话得很,叫他做什么就做了,脸上还带笑,想必是已经想通了…”
明鸾冷笑了下:“他不乐意又能怎样?姑祖母都拦不下这门亲事,他如今无依无靠的,父祖都坚持要推他下火坑,他又有什么法子?如果他能下定决心,弃了这富贵家业出走,那还算有点志气。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俗人,姑祖母都为这事儿病倒了,他还笑得出来,可见姑祖母是白费心了!”
元凤见她生气,暗悔提起这件不合时宜的事,忙转开话题:“对了,昨儿沈姑娘送嫁妆的笑话,你可听说了?”
明鸾哂道:“我光是忙家里还忙不过来呢,知道她是哪天出嫁就行了,还管她哪天送嫁妆?不过听底下人议论,似乎数目也不少,就是东西少了些。”
“快别提了,真真是脸皮厚的人家才干得出来!”元凤掩口笑道,“说是六十四抬嫁妆,还算得上体面。但实际上,换了别的人家,兴许连十八抬都凑不起来!都是拿寻常的花绸料子厚厚的垫在底下,面上再稀稀落落地摆上些首饰。再看里头的东西。那六十四抬里,倒有一半是皇上赐的内造之物,剩下的一半,还有九成是母亲给沈姑娘的东西,只有七八样儿不是内造,又瞧着眼生的,大概是他自家后来置办的。四匹衣料就能做了一抬。家具都是旧的,也不是什么好木材,奁田与房舍是一概没有,几箱衣裳,盖上了盖子瞧不出来,石家人不知情,见份量不轻,还以为沈家总算送来点好东西了。结果打开一看,居然只有半箱是新做的,其余都是她往日穿旧了的衣裳。当中有十来件是打上了补丁的,必是她在德庆时做的。阿弥陀佛,谁家有这样厚的脸皮?连破烂衣裳都能陪送到夫家去?!”
明鸾听了也觉得好笑:“这也不出奇,她家是被抄了的,回到京城后,都是靠着皇上给的东西过活,自从出族后,沈家旧日的家财又被他族里人拿去了,能有什么好东西给沈昭容做陪嫁?有这些就不错了。她又好脸面,哪怕是破烂东西。只要外头人瞧不出来,以为她真有这么多抬嫁妆,她就觉得脸上有光了。”
元凤压低了声音:“我听闻些风声,似乎…沈家父女如今很是不和,前儿为这嫁妆的事,沈姑娘要多拿些财物。还叫她父亲骂了一顿,声音传得外头人都知道了。那日正好我母亲打发人去给沈姑娘送添妆,正好瞧见,回来在府里宣扬得人尽皆知,家里人都看笑话呢。我怕母亲知道了生气,病情会加重,特地吩咐了不许人在正院里嚼舌头。”
明鸾懒得理会沈氏如何,反问元凤:“听大哥哥说,你近来辛苦了?可记得我说的?你当日只是不信!”
元凤怔了怔,苦笑道:“便是我信了,又能如何呢?那到底是我母亲!”又叹了口气,“我瞧她如今的情形,病得似乎越发重了,大夫说,她原本就不大好,不该从杭州赶回来的。可惜她一意孤行,如今又每天为沈家父女不和之事生气,精神越发差了。我真担心,她再这样下去…”
明鸾瞥她一眼:“我瞧着,如今你们孝期也满了,李家也闲了,不如早些把你的婚事办了吧,省得夜长梦多。”既然元凤无法丢下沈氏,就让她走得远远的好了。
元凤闻言脸一红,想起母亲的病,还有李玖的岁数年纪,也有些担心。母亲要是真有个好歹,自己少不得要守上一年孝的,若是武陵伯再有个好歹,李玖身为承重孙,还要守上三年呢!三年后,天知道会有什么变故?虽说这桩婚事有了皇帝背书,但要是皇帝换了人做,这背书就未必有效了。这么看来,她还是该早些为自己盘算才是。这事儿不好跟旁人说,只有请示二娘袁氏,再写了信去讨父亲的示下了。
元凤拿定了主意,便要起身回府,临行前去见陈氏。陈氏心情正好,见了她也分外亲切,见她身上的衣裙略嫌单薄了些,天却刮起寒风来了,便让明鸾把自己的一件厚斗篷拿出来借她用,还道:“这虽是你妹妹的东西,但那颜色也不是十分素淡,因她平日嫌它毛茸茸的,略嫌笨重了,就极少穿,倒糟蹋了。你索性就拿了去,我瞧着它的颜色倒与你十分相衬。”
元凤瞧了也有几分喜欢,见明鸾果真不在意,再三谢了,穿在身上,顿时暖和了许多。别了陈氏出来,她还对明鸾道:“我瞧三婶的气色好了许多,想来她暂时离了京城,也有些好处。至少能叫那起子好事之人少说几句闲话。等迟些日子三婶回来了,京里的人也就忘了前事了。”
明鸾笑笑,并未回答。
几日后,明鸾总算仔仔细细地为陈氏打点好行装,亲自到码头送了她与陈宏夫妻坐船离去,其间依依惜别,亲人对泣就不必详说了。等她回到府中,又忍不住红了眼圈,开始想念起陈氏来。
她犹自在那里伤感,却看见王嬷嬷急步奔来寻她,道:“了不得,临国公府来人,说姑太太不好了。侯爷那边正要赶过去呢,三姑娘,您赶紧收拾收拾陪着过去瞧瞧!”
明鸾吓了一跳:“怎么就不好了?前几日听着还没事的。”
“可不是么?”王嬷嬷叹道,“听那报信的人来说,是石家大少爷娶亲的事叫姑太太知道了,才气得倒下的。原来他家给大少爷娶亲,竟是瞒着姑太太的!”
明鸾惊讶不已,手下却不敢停,忙忙套了件大衣裳便赶到前院,章寂已经穿戴好了,催着家人套车呢,回头看见是她来了,便气道:“石家做事真是太荒唐了!我是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么大的事,他们是一直瞒着你姑祖母的!怪道先前她那么反对这门亲事,居然还由得沈丫头进了门,我只道她是病得无力了,管不得,却没料到她压根儿就不知情!”
明鸾忙劝抚他几句,这是林氏也匆匆赶过来了。章寂吩咐林氏看好家,照顾好孩子,便带着明鸾上车,往临国公府去了。
到了临国公府,府中上下又乱成一团。这回倒是没有几个大夫在门房守着了,听来引路的家人说,章家介绍去的那位太医已经给病人诊过脉了,瞧着不大好。如今国公爷正发脾气呢,宣称一定要查出是谁把事情泄露给夫人知道的。
章寂只是冷笑,也不说话,便扶着孙女快步往正院里走。进了院门,却看见一个穿着大红绣花袄儿、官绿织金马面裙的年轻妇人跪在院子正中央,仔细一瞧,却是沈昭容。而离她三丈远外,是那日见过的石家长孙,正一脸苍白地盯着上房的毡帘,整个人摇摇欲坠。他身边有小厮搀扶着,不停地低声劝他,偶尔提了一句“大奶奶”,石家长孙便发火:“少给我提这贱人!若不是她,祖母怎会病倒?!不干不净的淫妇,瞧她一眼,都脏了我的眼睛!”
沈昭容面无表情地跪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听见。明鸾扶着祖父走过她身边进屋去的时候,回头瞧她一眼,见她脸上厚厚地敷着脂粉,却掩不住憔悴之色,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
明鸾也没多看,只心里嘀咕一句,便扶着祖父进屋去了。这时石章氏已在弥留之际,喉咙里咯咯作响,却咬紧了牙关,双眼圆睁。床边石大老爷与石二老爷并他们各自的妻子都在哭,她眼角都没瞥他们一下。忽然听见丫头通报了一句“舅老爷来了”,她便将头转了过来,直对上章寂。
章寂心中一酸,哽咽道:“妹妹,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何必生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气坏了身子,不是叫我们看了难过么?”
石章氏嘶哑着声音,喘着粗气道:“哥哥…我好悔…我好恨…”才说完,眼白一翻,就再也没了声息。
第八十一章爆料
临国公夫人石章氏死了。屋里屋外一片哭声。
章寂眼前发黑,身体摇摇欲坠,明鸾连忙扶稳了他,瞥见一旁有张椅子,便拉过来搀着他坐下了。忽然又听见屋子的另一头传来临国公的大哭声,临国公世子与他兄弟二人,连他们各自的妻子,也跟着一声比一声高地哭出来。那些下人自然也跟着哭了。
章寂听得心烦,想起妹妹方才的遗言,再看看妹夫与外甥们哭得东倒西歪的模样,也懒得计较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只冷冷地说:“哭什么?还不赶紧叫人给你老子娘穿衣梳头?打算让她就这么衣冠不整地去了么?!”
众人哭声顿时一静,接着临国公父子三人又继续哭了,但声音倒是放小了些。世子夫人还是新媳妇,做事却还算爽利,立时就哽咽着对丈夫道:“我去叫人开箱,把母亲年前新做的那一身衣裳拿出来换上吧?母亲一直说喜欢那身衣裳上的绣花儿的,再照着母亲平日喜欢的大妆装扮好了。”临国公世子见妻子的提议很是妥贴,点了点头:“你去吧,手脚轻些。”世子夫人应了一声,便起身叫了床边跪着哭的两个丫头,准备往里间翻衣裳去。
石二太太见状,心里却犯了嘀咕,想到婆婆原是南乡侯嫡亲妹子,当日嫁过来时就带了一副丰厚的嫁妆,庄田店铺尽有,这些年也不知生出多少利息来,光是银子,只怕也有好几万两。自从长嫂冯氏去世后,她帮着掌过一段时间的家事,直到新嫂子进门才将大权交回长房,对石家的财产多少心中有数,知道如今石家不比从前,只是个空架子罢了,若有这几万两银子。日子也能过得宽松些。婆婆总共只有两个儿子,这嫁妆自然是要分给世子与自家丈夫的,但世子毕竟是长子,这嫁妆怎么个分法还难说。若是长子占了大头。丈夫这次子就吃亏了,哪怕是平分呢,万一世子夫人这一进里间,趁人不备时翻点东西出来私自藏了,自家岂不更是亏大了?
这么想着,石二太太便道:“上月里,因母亲病倒了。舅老爷提醒了一声,二老爷便私下吩咐人预备了一应后事所需之物,原想着冲一冲,只怕母亲就好了。后来见母亲身子有了起色,二老爷便叫人都送到偏院里锁起来了。眼下候正好能用上。那都是找最好的匠人做的,棺木也有,妆裹都齐全,也不必再拿母亲生前穿戴过的衣裳首饰。那些虽然好。到底不是正经用在这种事上的物件,叫人瞧了不象。”
世子夫人脚下一顿,回头与石二太太对了一眼。脸上并没什么表情。倒是临国公点头哽咽着说了句:“这样也好,我却不知道你们夫妻想得这样周到,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呢?”石二老爷忙说:“这事儿说来只是有个预备,其实并不为真的要用上,不过是打算冲一冲的意思。儿子怕父亲知道了着恼,便不敢回。”临国公叹了口气:“我有什么好恼的?都几十岁的人了,别说你母亲身子不好,便连我,也该预备下这些东西了,免得有个好歹。你兄弟二人忙乱。你的孝心我心里清楚,不会怪你。”
石二老爷与妻子对视一眼,都掩下了目中的惊喜之色,双双向父亲跪倒:“儿子(媳妇)这就吩咐底下人办事去。”等临国公点头,又双双扶持着起身出去了,屋内众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石二老爷夫妻各自叫管家与管事婆子的声音。从送棺木、装裹、设灵堂、给亲友送丧信、举哀、请僧侣做道场,等等,一应事务,都布置得井井有条,显得十分能干。接着石二太太重又带了平日侍候石章氏梳洗的几个婆子进门来,后者手里已经捧了水盆布巾妆盒等物。临国公便含泪命儿子随自己一同出去,等媳妇们为老妻梳洗。
明鸾也扶了章寂出门,临行前看见临国公世子夫人盯着石二太太,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便转回头来,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不一会儿,等石家妯娌替石章氏妆扮好了,众人重新又回到屋中。章寂见妹妹梳好了头发,戴上了首饰,穿着一身华丽的寿衣,脸上也涂了脂粉,若不是心中清楚实情,还以为她只是睡着了,不由得又是一阵伤心,也哭了起来。明鸾只得柔声劝着,耳朵却听见临国公在那里吩咐:“老大家的,你还年轻,不曾经过大事,这回的丧事就交给你弟媳妇料理吧,你帮着招待亲友即可。”
明鸾分明瞧见世子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嘴上却顺从地答应了,双眼又跟石二太太对了一眼,两人之间渀佛有火花闪过,另一边厢,石家兄弟二人也彼此对视着,神色不明,方才那一番痛哭流涕为至亲逝世悲痛欲绝的景象渀佛只是幻影一般。明鸾心里有些冷,觉得这国公府第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亲娘才死了不到一小时,这亲兄弟俩就开始为了点小事明争暗斗起来,也不知石章氏泉下有知,会有什么想法呢!
章寂不知几时已经停止了哭泣,忽然道:“我回去了。”说罢立刻起身往外走。明鸾正走神,一时反应慢了,忙追了上去。临国公慌慌张张地上前阻拦:“大哥,大哥!您可是恼了我?我心知不该瞒着她,只是她病得这样,怎好让她知情?亲事又是皇上定的,我也无可奈何啊!”章寂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这件事我过后自会追究,你且把后事办好了,若有半点怠慢了我妹妹,你且仔细!”说罢甩袖就走。明鸾忙抢先一步打了帘子,随他一同出去了。
临国公倒是没再追上来,不过章寂祖孙俩到了院中,看见石家长孙哭倒在院中央,另一边的沈昭容却一脸木木的,心里便烦闷。章寂更是怒斥石家长孙一句:“你还有脸哭?!你祖母为你的事操碎了心,你怎么就不知道长进一点?!”骂得对方整个人伏在地上,握拳捶地,明明地面上有泪,却不闻悲声,原来是他一直在闷头伏地呜咽。反让人觉得比放声大哭更伤心些。
章寂见他这样,想起妹妹,也不忍再骂了,再看沈昭容。却是眼火直冒:“贱人!你还要害了几个人才肯罢休?!才进门就气死了太婆婆,比你姑妈更出息了!我这就进宫向皇上告状去,请他下旨,替石家休了你这不忠不孝的东西!”
沈昭容眼珠子一抡,转了过来,脸上带着讥诮之色:“您老人家也不用骂我,哪里是我气死了太婆婆?分明是这家里的人不知打了什么主意。只将我进门之事瞒着她,她才生气了,又与我什么相干?本也不是我要嫁进这府里来的,是他们家到皇上面前求的!如今娶了我来,却又只知道作践!真真是好规矩的人家!”
章寂气得不行,正要骂回去,石家长孙却猛地抬起头来,啐她道:“你这贱妇少撇清了!若不是你闯进来对祖母说了那些不知好歹的话。她老人家又怎会生气?!祖父与父亲、叔叔、婶婶们虽瞒下了我的婚事,但祖母也就是生气而已,她老人家会吐血。都是听了你的话的缘故!”
章寂吃了一惊,忙问:“是什么话?她说了些什么?!”明鸾也惊讶地睁大了眼,心想难不成真是沈昭容气死了石章氏?她哪里来这么大的底气?
沈昭容不缀,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指着丈夫骂道:“我说错什么了?样样都是你们做下来的,我心里委屈,知道她老人家素来是个公道人,才来请她做主。况且我本是孙媳妇,有事也只能寻婆婆请教,偏如今亲婆婆没了。这后来的婆婆眼里也没我,我只有寻太婆婆去!我哪里知道她的气性就这样大了?况且她再生气,当时也没出个好歹,是你们家的人后来把她气得吐血了的!”
石家长孙又再啐她:“你道你说了那些话,祖母会不生气?你既知道自己只是孙媳妇,怎么就不知道何为孝道?!你还有脸说自己是书香人家的女儿。最懂规矩,先前没脸没皮的,连那落红帕子的事也敢当着众人的面嚷嚷出来,你好意思,我还替你臊得慌呢!”
沈昭容满面通红,与他对骂道:“我怎么不该嚷出来了?若我不说清楚,只怕立时就要叫人看作是淫妇了!分明是你新婚之夜不曾碰过我一根手指头,怎么就成了我的罪过?!”
章寂听着不象,忙推着孙女让她回避。明鸾正讶异沈昭容夫妻俩爆出这样的料来,已是听住了,被他一推才慢慢往外走,还未出得院子,石家长孙便跟沈昭容骂开了:“你还怪上我了?那夜我进了洞房,你就抱了件男人穿过的旧衣裳出来,说那是皇上的,言道自己如何血统高贵,如何与皇上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若不是被人所害,早就进宫做了娘娘,断不会被迫嫁给我这个没了前程的人,还说若我胆敢对你有丝毫冒犯,你就到皇上跟前告我的状,要了我的性命!我还怎敢惹你?更别说碰你一根手指头了!”
沈昭容涨红了脸哭道:“我平白无故的怎会说那样的话?分明是你一进房就给了我个下马威,指桑骂槐的,又骂我是淫妇。我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又是当今皇上先母的亲侄女儿,下嫁于你已经是委屈了,哪里还受得住这些污蔑之词?!”
“你还道自己不是淫妇?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你做的好事…”
明鸾在院门外听得里头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周围却都是来来往往忙着筹备丧事的国公府下人,句句都听得清楚,心里也不由得大摇其头,忽见章寂气恼地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忙迎上去:“祖父,就让他们在那里对骂吗?只怕全家人都听清楚了。”
章寂气得吹胡子瞪眼:“让他们丢脸去吧!既然连脸面都不要了,还怕人听见?!”便拉着孙女儿要走。明鸾走得远了,还能听见后头临国公与世子父子两人责骂儿孙与沈昭容的声音。
回到南乡侯府,章寂立时就倒在了榻上。明鸾忙问:“您怎么了?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章寂却只是疲倦地摇摇头,没有回答。明鸾叫人倒了热茶来,亲自捧到他面前。林氏又扶着丫头过来了:“父亲可饿了?先吃饭吧?国公府那头不知预备得如何?方才遣了人给长房那头送信,大侄儿还问是不是该过去帮衬一下呢。”
章寂闭着眼睛道:“让他兄妹夫人只需要过去祭奠一番就好,别的就不必多事了。石家是老世家,经的事多着呢,很不必他这半大孩子去添乱。再替我嘱咐一声,无论是长房那头,还是我们自个儿府里,无论是谁,除了正经祭奠的日子随我同行,都不许私自过国公府去,若是那府里哪个人来寻他说话,托他办事,也不许应承!”
林氏吃了一惊,也不敢多问,忙应了一声,便打发人送信去了。明鸾小声问章寂:“您可是觉得石家有什么不妥?”
“有什么不妥?”章寂睁开眼,冷笑一声,“不妥的地方多着呢!亲娘才咽了气,两个同胞的亲兄弟就开始斗起来了,妯娌俩也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眼睛都盯上了你姑祖母的陪嫁!生怕旁人多占了便宜去!你二表叔早就眼红他哥哥的世子之位了,什么手段都敢使出来。先前来报信的那仆人,原是你姑祖母的陪房之子,他悄悄儿跟我说的,那小沈氏能避过众人,闯到你祖母房中,根本就是你二表叔夫妻暗下里吩咐人放纵所至。他们明知道你姑祖母病得厉害,还敢使这样的法子,分明是连亲娘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呢!”
明鸾大吃一惊:“真的?他们怎么就敢这样做?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叫人知道了,别说世子之位了,连名声都毁了!他如今也在朝中做着官的,难不成为了那个虚位,连前程都不要了吗?!”
章寂又是生气,又是伤心:“他自小就是个心胸狭窄、眼高手低之人,却又没有自知之明,只一味攀高枝儿。你姑祖母从前因他是小儿子,又养在身边,未免多疼了些,后来见他长成这样,也有些后悔,多番劝诫,他嘴上应着,背过身又忘了。你姑祖母为他不知生了多少气,如今连命都没了,怪不得她走的时候,心里忍不住怨恨呢!”
明鸾想了想,道:“这是石家的家务事,咱们也管不了许多。想来他家世子也不是好对付的,那新世子夫人虽说年轻,心计手段倒是不差呢。”
“正是这样才更糟糕。”章寂叹道,“他们若果真聪明也就罢了,偏都是小聪明,看不清大局,只管自己争斗。他们也不想想,他家长孙无依无靠的,如今连疼他的祖母都走了,越发没了人管,他又不是个冲动的性子,今儿怎么就当着众人的面将他们夫妻房中的事都嚷开来了呢?不但嚷了,还把皇上搅了进去。这回连皇上都要叫人说闲话了!石家若不能封住家人的口,祸事还在后头呢!”
第八十二章流言
仿佛是印证了章寂的话一般,临国公府的丧事才开始,孙媳妇气死太婆婆的传言就火速宣扬开来了。
而在传闻中,孙媳妇沈氏之所以会顶撞太婆婆,却是因为她在新婚夜向丈夫宣称自己与皇上有首尾,命他不许亲近自己,不料石家人都是有气性的,闻言也就冷落了她。她见夫家人人都不把她放在眼中,又不服气了,因看不上婆婆,便闯到病重的太婆婆面前,威胁说要是石家再敢怠慢她,她就去告御状,横竖以皇上待她的情份,石家断然逃不过去的。临国公夫人就是因为被她这番话气得狠了,才会吐血晕过去,不到一个时辰就咽了气。
本来,临国公夫人石章氏之死既有沈昭容顶撞的缘故,也有其次子石二老爷夫妻的责任,只是他们哪里敢声张?闻见府中有传言,把责任都往沈昭容头上栽了,其中细节处,渀如亲见一般,也不知是哪个泄露出去的。他们也乐得顺水推舟,让沈昭容成了逼死太婆婆的恶妇,顺便将自己留下的蛛丝蚂迹都给抹去了。
随着传言越演越烈,京中上下都义愤填膺,倒也没几个怀疑这事儿不是真的,毕竟沈昭容未出阁时就有恶名,传言的内容又是她有可能干出来的事,便是有人上临国公府去祭拜时,沈昭容跑出来哭着说她没干过,人家也不信了。不过七八天功夫,全京城的人都认定她害死了太婆婆,不由叹息石家背运,娶了这么一房孙媳妇,又有人想起这桩婚事乃是御赐的,沈昭容能在夫家横着走,也是仗了皇帝的势,便忍不住在暗地里嘀咕皇上行事有失厚道,若果真对表妹有情,就正正经经纳人入宫。那沈昭容虽不堪,但若位份低些,不享尊荣,又不干涉前朝之事。那也不过是皇上的私事罢了,如今将其赐给臣下,纵容其气死长辈,哪怕石家曾经向建文伪帝投诚,也有些过了。
皇帝听说了这些闲言碎语,心里郁闷得不行。他哪里纵容沈昭容顶撞太婆婆了?当初沈昭容与石家长孙成婚当日,他还派了内侍前去颁旨并送礼。让他们和和美美做对恩爱夫妻呢,万万想不到沈昭容居然会在新婚夜对丈夫说出那番话来——他倒没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石家长孙在京中一向名声不错,人人都说是个温文知礼的好孩子,若不是出身不好,必然是一等一的好女婿人选,而沈昭容婚前又对入宫做后妃之事十分执着,可见定是她不知好歹。仍旧存有妄想,才会对新婚夫婿说那等混账话的。
虽说这门亲事乃是临国公亲自求下来的,但沈昭容名声坏了以后。仍旧坚持要石家接受这门亲事的毕竟是皇帝自己,他也有几分心虚,连连赐下了许多东西,安抚石家,又升了石家的国公爵,本来是三等国公府,一下就升到了一等。石家便是有满腹怨气,见此也有些惊喜,心想有了这个把柄在,皇帝日后想必也不会轻易对他家动手。不然就要叫世人说他是公报私仇了,顿时约束家下人等,不许他们再乱嚼舌头,拿家中小主人的丑闻说嘴。
只是不知为何,这传言不但没能压下去,反而传得更厉害了。等到“三七”过后,还添了新内容,诸如石家得了皇帝的赏赐,为了虚荣不再追究孙媳妇气死婆婆的事啦,还有世子夫妻与弟弟弟媳为亡母的嫁妆整日吵闹啦,也有世子夫人贪财,克扣府中为国公夫人丧事拨出的银子啦,也有石二老爷与石二太太暗中联络收买族人,想要逼老父更换世子人选啦…关于石家的传言是一拨一拨的,因事事都有佐证,平日行事也不十分慎密,只要有心人一打听就能发现马脚,叫京中人等听了都大摇其头,只觉得临国公府这样的老牌勋贵人家,居然也这般没规矩起来。可怜临国公夫人,生前被不肖孙媳气死了,死后亲生儿子媳妇还要打她的脸,居然连她的身后事都克扣上了。
石家人听了这些谣言以后,可以说是火冒三丈,立即命人去查,但查来查去,不知打骂了多少下人,却始终查不出源头,只知道是府中下人泄露出去的,要问这些下人是怎么知道的,他们却都说人人都这样讲,还有人证物证在呢。临国公与世子被这事儿闹得焦头烂额,却无计可施。
这些流言章家自然也知道,石家父子三人都曾先后来向他求助呢,只是章寂早有准备,不管他们说得天花乱坠,只推说自己病了,不方便管别人家的闲事,他们要是纠缠不清,他就装着累极了坐着睡过去。他是个老头子,又一向身体不好,谁也挑剔不了什么。况且石家人正求着他,即便知道他是故意的,也不敢翻脸,只好按捺住脾气,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不过他们走后,章寂却私下对明鸾说:“我就知道会有这种事!他们好蠢的人,明知道外头已是传得沸沸扬扬的,还要在家里大肆追查,一天下来打了几十个人,听说还有人打得厉害了,不知几时要断气呢。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他们心虚么?!也不知是哪个在背后推波助澜,要寻他家晦气!”
明鸾却想起了石家长孙以及隐在背后的郭钊、曹泽民等人,正疑心会不会是他们在暗地里搞鬼,章寂就已经想起他们来了:“说来郭钊那群人,上回写了信来叫我们帮着隐瞒他们的身份,只说是想要护住石家长孙,而石家长孙这回又受了些委屈,难道他们是在为他出气?”
明鸾张张口,干笑道:“可这是为什么呢?石家长孙只是受气罢了,他平日也没少受气,也不见怎么样,这回倒闹大起来。”
章寂听了也有些迟疑:“确实,这是为什么呢?若是为了那孩子,万没有把他老子和祖父的名声都坏了的道理。若说他受了委屈,那也该冤有头,债有主,找上沈丫头与…”顿了顿,他倒吸一口冷气:“莫非…他们原就盯上了皇上?!怪不得…那日我们虽在国公府听到他们小两口拌嘴的话,也有旁人听见。但只要你姑祖父他们不傻,就该知道约束家下人等,不许外传才是,便是要外传。也不该将皇上搅在里头。可没两天功夫,这些流言就满京城皆知了,寻常传言哪有这般快?还有石家那小子,换作别人,受了这样大的气,怎么也要闹上一场的,可他除了那日跟沈丫头吵了几句。便一直不吭声,即使有人问他,他也不说没有,偏摆出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反叫人更信传言是真。我往日只道他是有忌讳,不敢明说,又忍不住气,如今想来。却是他故意为之!他果然是冯家的种!郭钊等人也不是好货!”
章寂越想越觉得不对,猛地站起身:“我要把这事告诉石家去!”
明鸾忙拦住他:“祖父虽是好意,但这事儿我们没有证据啊!郭钊和曹泽民派到石家长孙身边的人。我就只认得一个,还被石家撵了,如今又有什么证据说事情是这些人所为?要是没证据,石家长孙又喊起冤来,我们该怎么办?祖父这些天一直对他家的事敬而远之,若是这回管了一次,以后可就摆脱不掉了!”
章寂愣了愣,跺脚道:“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皇上吃亏啊!”
明鸾便劝他:“要不咱们再观望观望?或是私下提醒皇上一声?如今事情已经闹大了,石家本身就不干净,即使有人在背地里捣鬼。也不是在瞎传啊!若不是他们自己做错在先,别人还能泼他们脏水?”
章寂想到石家父子先后来求自己时的嘴脸,心也凉了,坐倒在榻上,长叹一声:“我苦命的妹妹啊——”
章寂还有盘算着什么时候进宫见驾,提醒一下皇上。燕王就先行动了。他在朝上向皇帝指出,此事必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为的就是破坏皇帝的名誉,但皇帝对小沈氏是绝无私情的,满朝皆知他为了避嫌,还为她亲赐了婚事,而这门婚事也是石家主动求来的,绝没有皇帝硬逼石家接受的说法。流言会传得如此荒唐,石家实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云云。
燕王之举倒是大出朝臣意外之外,即便是那些疑心他有不臣之心的老臣,也不得不承认燕王的话为皇帝洗脱了嫌疑,维护了皇帝的名声,一时间,倒是转变了原先的看法,开始反省自己等人对燕王是不是太过苛刻了。
而皇帝对燕王则更感激了,并且对自己这段时间未能在朝臣面前维护这位对自己有大恩的好叔叔而愧疚不已,立时就表达了一番感激之情,表示要大大赏赐燕王一番。燕王却当廷婉拒了,指出如今朝廷不宽裕,有钱还是用在民生上吧,不必赐给他,若皇上果真觉得要表表心意,就赏他一幅字之类的,已经很好了,当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把流言给澄清的好。
皇帝与朝臣们都对燕王的高风亮节赞叹不已,忙不迭照着做了,不但命锦衣卫插手调查事情真相,还由皇帝亲口封了燕王一个“贤德王”的称号,并且许他上朝时坐着听政。燕王再三婉辞,皇帝再三要求,老臣们再三劝说,最后还是两位宗室王爷看不过去了,才劝说燕王接受了这项恩典。
但燕王接受是接受了,上朝时仍旧站着,不过是站在那张椅子旁,只有感到累了才会坐上去,而且下朝后,还会跟人说起,自己打仗多年,腿上受过伤,不堪久立,若是大朝时间短,还可以支撑,时间一长就真的撑不住了,骨头酸疼得很。皇上又愧疚了一番,天天将太医院的院判派到燕王府去为他看诊。朝臣们也不再猜忌,反而想到他年纪轻轻就落下这一身的毛病,都是为国征战所致,便也对他添了几分怜惜,对他的态度越发和缓了。
且不说燕王在朝廷中的处境如何好转,那锦衣卫插手调查石家流言之事,居然查出了叫人大吃一惊的结果:不但流言所指之事,件件都是真的,石沈氏能闯进太婆婆的居所气死老人,居然是石二老爷夫妻暗中指使丫头婆子们放她进去的,目的是为了让临国公夫人恼怒,对丈夫儿子给长孙娶回这么一个恶媳妇更生气,主动向其兄长南乡侯章寂求助,让章寂插手,教训临国公与世子一顿,顺便让前者革去不孝长子的世子之位,自己就可以受益了。
调查的最终结果,石家人是吃鸡不着蚀把米,临国公不但被人笑话是个糊涂的,求来了恶孙媳,气死了老妻,连两个儿子都不是好货,一个贪财,连亡母丧事要用的银子都要
克扣,又与胞弟为争亡母的嫁妆吵闹不休,另一个则是连亲生母亲的性命都不顾,就只顾着算计亲兄长的世子之位。斗到后来,两兄弟都受了皇帝的训斥,身上的官位被抹了,只能闲赋在家发霉。而临国公脸上无光,也借口家有丧事,闭门谢客。那些流言虽然纷纷扰扰的,但很快就不再有人提起皇上与沈昭容如何如何,顶多只是笑话石家人脸皮厚、品行不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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