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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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鸾叫他:“饭都好了,还在愣着做什么?”

朱翰之应了一声,转身在桌前坐下,看了明鸾一眼:“你也一起吃吧?”

“不用了。”明鸾笑道,“我刚才顺手炊了几个面饼,预备明天吃的,因为饿得紧,就塞了两个进肚子里。”

朱翰之拿起筷子,挟了两粒米饭,却没吃进嘴里,只是抬头看她,欲言又止。

【第二卷·清平乐】第七十章 萤光

明鸾觉得古怪,便问:“你怎么了?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没…”朱翰之停了一停,忽然笑道,“我明儿一早就要走了,虽说你要送我去悦城,但此次一别,再次相见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照先前说好的,你还欠我两天呢,如今倒便宜了你。”

明鸾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我怎么就占你便宜了?本来就是你拿住话头来挤兑我的!再说了,你这一去又不是不回来,我明天还要陪足你一天呢!”

朱翰之盯紧了她:“这么说,你是不会赖帐的了?那就好,暂且把账记下,等日后闲了,你再偿还也未迟。”又再加问一句:“你不会借故就把这件事给抹了吧?”

明鸾本来都把这事儿给忘了,但如果能少陪两天,她自然乐意,毕竟她还有许多正事儿要做呢,哪里有空陪个成天装傻子的半大男孩玩耍斗嘴?不过,当着别人的面,这种话当然不能直说,她差点儿就脱口而出说不会了,但马上就反应过来,眼珠子转了两转,板起脸道:“我本来就没这种想法,人无信不立,我既然答应了,自然就不会反悔。你问这样的问题,简直就是在侮辱我!如果我现在应了你的话,倒显得我是因为你要求,才不赖账的,我成什么人了?!哼哼…你居然质疑我的诚信,我很生气!”说着两手一插腰,下巴一抬,“我生气了,后果是很严重的,所以要不要再陪你玩,就先等我消了气再说!”言罢扭头就要走。朱翰之睁大了眼看着她走出门口,连忙起身拉住她:“你别走啊!”要她多做几个。明鸾恨恨地瞪了他几眼,无奈地忙活去了。朱翰 之嘴边一直挂着笑,看着她在床边忙碌,等吃完饭,她收了碗筷去厨房洗,他便走到窗边,仿佛在看远处的山林景致般,轻声说了句:“辛苦了,外面日头晒得很,你们到林子里歇一歇吧,有事我会叫人。”

他刚说完了这番话,窗外太阳下一个疑似的屋角阴影便略动了动,不一会儿,便缺了一块。他嘴角翘了翘,离开窗边,倚着门口看明鸾在厨房里忙活。

明鸾虽然一向觉得朱翰之是个很麻烦的人,但今日的他却显得格外麻烦。他就一直悠哉游哉地倚在门边,或是半躺在床上翻书本消遣,却不停地指使她干这干那的。做完了饭就做干粮,做完了干粮,他又开始担心明日出门要喝的茶水,嫌普通的山泉水和茶水都不好,却念叨起了前些时候她给他熬过的草药茶。等好不容易把明日要用的食水都准备妥当了,连他的行李也都打包好了,他又开始揪住她问悦城的事,路怎么走呀,城中地形如何呀,什么地方能赁到合适的房屋呀,他搬过去后,又怎么与九市章家保持联系呀,等等,连沈家人察觉后该如何应对,他都里叭嗦地讲了半日,听得明鸾耳朵都要起茧了。

眼看着夕阳西下,天色渐黑,她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有事明天在船上说怎么样?我得下山去了,再拖下去,一会儿天黑了我怎么看路?”

“这个容易。”朱翰之随手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牛皮灯笼来,原是章家为了预备万一,几个月前送过来的。他将灯笼点亮,用一根小竹棍挑在手里,笑道:“我送你回去好了。今日因我之故,耽误了你许久,就怕姨祖父与两位表叔也会担心的,若我再让你一个人回去,长辈们心里怕是更要埋怨我了。”

明鸾狐疑地盯着他看,只觉得这个麻烦家伙好象忽然间摇身一变,变成了温柔体贴好少年,就算是古代版奥斯卡影帝,也未免变得太快了些,便没有应声。

朱翰之挑了挑眉:“怎么了?莫非我今日烦你做了这许多事,你心里真的有了怨言?”

一般人都会有怨言的吧?明鸾轻笑一声,道:“哪儿有啊?您身份尊贵,身边也没有惯做这种庶务的人,要是吩咐我做一点杂事,我也要埋怨的话,叫祖父、伯父和父亲知道了,一定会骂死我的,我怎么敢有怨言呢?”

“听这话音,怨气还真不小。”朱翰之神情一变,露出几分可怜样儿,“我知道今儿是嗦了些,可是明日我去了悦城,还不定要躲上多久呢,既不能随心所欲出门,又不能跟你见面,必然闷得慌。如今虽只剩了些许闲暇功夫,但能多轻松片刻,也是好的。毕竟,除了你,我又能找谁说笑去呢?”

明鸾见他说得可怜,神色倒也缓和了几分,只是认定他一向演技出众,因此对他的话只是半信半疑而已:“没你说的这么严重,悦城那边没人认得你,你便是偶尔出门透透气又能怎样?只要记得带上随从就行了。”

朱翰之叹道:“若没有曹泽民与郭钊,别说在悦城偶尔出门,即便是在德庆城四处闲逛,也是不打紧的。但如今风声正紧,我们又不知道曹郭二人对我的事了解多少,还是老实些好。再说,方才我虽嗦了些,嘱咐的也不是废话,特别是沈家那头,需得小心应付,省得他们节外生枝。”又把方才交待的应对沈家人之法重复了一遍。

明鸾见他说得郑重,也认认真真再听了一遍,把细节处都问清楚了,眼见外头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忙起身道:“不行了,我真得走了,有话明日再说吧,你今晚上好好休息。”转身就要走。

朱翰之连忙拿起灯笼跟上:“我既说了要送你,自然要守信。”

明鸾却说:“罢了,这山上的路,我比你熟,你送我下山,回头万一迷了路怎么办?要是怕我看不见路,就把灯笼借我得了。”

朱翰之怎会这么轻易就把灯笼借她?反而道:“你就让我送一送吧,这上山下山的小路我哪天不走上两三个来回?便是闭着眼睛也认得出来,你大可放心。我若真让你一个女孩儿独自在夜里下山,便是姨祖父不说什么,我也没脸见他了。”

明鸾推拒了两次,见他仍旧坚持,看了看天色,也只好答应了,只是她心里仍旧觉得朱翰之的行为古怪,一路下山,都注意与他保持一尺以上的距离,遇上什么坑洼、陡峭之处,更是提前发出警告,让他注意避开。两人就这样顺顺利利地到达了山脚,途中既无人拐脚′也无人跌倒,更无人踩空,连根挡路的树枝都没出现过。

他们此时已经来到山脚处的水田边上,在这一大片水田的另一边就是章家的菜地和后院。明鸾遥遥看见自家院中灯火通明,心中微微一松,回头看向朱翰之时,脸上也带了笑意:“家里人此时都在一起吃饭,我不好请你去喝杯茶。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吧,若是肚子饿了,桌上有我刚做好的干粮,都是新炊好的面饼,你不爱吃甜味儿,我就放了些炒香过的芝麻。”

朱翰之低头盯着手中的灯笼,忽然笑道:“三表妹,为什么我觉得…你好象对我有戒心?”

明鸾眨眨眼,故作天真地答说:没有啊,你这是错觉吧?”

朱翰之笑笑:“别哄我了,若你不是怀有戒心,怎的我在下山途中想要与你聊些家常,你却不停地提醒我路况?分明是拿这个来搪塞我呢。”

明鸾的目光开始游移:“你误会了。我只是担心天黑山路难走,灯笼又不是很亮,怕你摔着了,我不好跟祖父交待,才特地多嘱咐几句的,可没有搪塞你的意思。”

朱翰之有些难过地笑了笑:“若不是为了向姨祖父交待,你也就不管我了,是不是?”

“呃…”明鸾有些讪讪地,“就算不是为了向祖父交待,我也不能看着你摔跤吧?你今天真奇怪,好象跟平时不大一样。”

当然不一样,他明日一早就要离开了,可能会在很长时间内都无法再见到她。

朱翰之一直沉默,明鸾即便想要离开,也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她悄悄回头看了自家的方向一眼,咬咬唇,正想说话,却被朱翰之止住:“不必多说了,我心里明白。我…我这就回去了。”一转身,忽然来了一阵风,把他手中的灯笼吹灭了。

周围刹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远处的村庄闪烁着点点灯火,与夜空中的星星两相映照。

无论是朱翰之还是明鸾,一时都愣住了,等后者醒过神来,忙急道:“快拿火捻子出来点上!”朱翰之摇摇头:“我没带。”明鸾跺跺脚:“既带了灯笼,怎能不带火捻子呢?你在这里略等一等,我回家取去!”

朱翰之却一把拉住她:“不必去了,你这一去,必然惊动家里人,又会惊动你家大奶奶,这又是何必?明儿我就走了,别叫沈家人来添乱。”

明鸾皱眉道:“我做得隐秘些就是了,不回家拿火捻子,你就点不了灯笼,如何上山?”

朱翰之抬头看看夜空:“今儿晚上星星挺亮,有它们照着,也隐约能认得路途。别担心,这山路好走着呢,我早已是走熟了的,闭了眼睛都不会摔着。”

明鸾还要再劝,他却道:“你是担心姨祖父会责怪,才再三拦我么?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你回去了也只管说,你是独个儿下山来的。若姨祖父心里怨我,也由得他去,我总不能叫他怪你就是。”

明鸾心下生出几分愧疚,道:“你没必要这样,真的。我马上就回来了。你要是担心会被大伯娘发现,那我就绕道从前门进家,在厨房拿了火捻子回来就算,不会惊动她的。”

朱翰之看着她笑了笑:“三表妹,你若真的不在意我,就不要对我太好,不然,我一定会多心的。”

明鸾怔了怔,开始结巴:“多…多心?多什么心?”

“你说我会多什么心?”朱翰之柔声道,“你只比我小几岁,却把我照顾得处处妥贴,我还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儿呢。虽说是姨祖父怕我独自一人寂寞,又无人照料,才命你来陪我的,但数月来朝夕相处,难道你就没有过别的念头?”

明鸾有些慌乱了:“别的念头?什么念头?你这话我越发听不明白了。”

朱翰之忽然走到路旁的树丛中,将双手伸进里头,不一会儿,便轻轻捏了个小光点出来,却是只小小的萤火虫。他道:“你瞧这虫子,听说此虫有雄雌之分,在夏夜晚间,水边山间,若雄虫发出光亮,不一会儿,有雌虫以光亮回应,两只虫儿便会凑成一对,比翼双飞。但若是雌虫吝于回应,雄虫知道事败,也不再妄想,便会自行离开。我有时候会想,若我便是这只小小的雄虫,不知会不会有别的萤火虫跟在我之后发光呢?”他看向明鸾:“三表妹,你一向是个极聪明的女孩儿,可别故意装傻。”

明鸾张口结舌,只能结结巴巴地说:“谁装傻了?我…我只是奉祖父之命行事,没有过别的想法,而且我祖父也从没想过这种事…”

朱翰之有些落寞地笑了笑:“既如此,你就别管我这么多了。我活了这么大,世上真心关怀我的人,其实没几个,因此一遇上真心待我的人,我就忍不住多亲近些。若有唐突之处,还望你勿怪。”

明鸾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眼看着朱翰之就这么转身离去,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不等细想,便叫出了声:“你就这样回去么?没有灯笼,要是摔着了怎么办?”

朱翰之回头看她,她有些呐呐的:“无论如何,我总不能看着你受伤…”

朱翰之忽然一笑,随手从身边的树上摘了片叶子下来,冲明鸾扬了扬:“我前些天跟村里的孩子学会了叶笛,你听我一路吹着,若是笛声不停,就代表我一路无事。等到我回到屋里,自会点燃屋下挂的风灯。你在山上看见风灯,就知道我平安到家了。”说罢将叶片含在唇间,微微一笑,清脆地曲调便在夜空中响起。他一边吹着,一边转身上了山。

数十只萤火虫在水田边与树丛之间飞舞着,有几只跟在他身后,也消失在丛林间。明鸾一直听着那叶笛声在山间流淌,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重重击中了自己的心脏。

(第二卷完)

【第三卷·平地雷】第三卷 平地雷 平地一声雷,患难见人心

【第三卷·平地雷】第一章 噩耗

明鸾盯着前方的一丛野草,不知发了多久的呆,才幽幽叹了气。

朱翰之离开九市已经有接近半个月的时间了,这些日子以来,明鸾的心就没冷静过。那个可恶的小屁孩,好好的忽然冒出那么一番话,听着就象是在表白似的,可就算他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可以情窦初开,却不代表她这个伪萝莉能淡定地接受好吧?当时那一阵心动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也希望能向他问个清楚,他说那番话,究竟是个什么打算,如果是求爱,那对将来又有什么计划呢?结果第二天一早再见,他就象个没事人儿似的,笑吟吟地叫着三表妹,哪有半点才表白过的模样?!

在去悦城的船上,陈氏因刚刚知道朱翰之的身份,惊讶之余,也有些拘谨。朱翰之便处处表现得温文有礼,对她恭敬有加,丝毫没有端起金枝玉叶的架子,只以晚辈自居。陈氏有不解之处,他也一一回答清楚,惹得陈氏在背后夸了又夸,还对女儿说:“大嫂子和她娘家人也太过了些,这样一个好孩子,他们何苦将人逼到这份儿上?大嫂子还总在我面前说什么两家相交多年,不该因一时怨恨而将多年情份抛开的话,人家还是至亲手足呢!他们虽是太孙的外亲,也不该这般作孽!”

虽然明鸾对陈氏言谈间有质疑沈氏之意十分欢迎,但看到陈氏被朱翰之的假象哄了,完全没想到之前的太孙朱文至与现在的朱翰之一旦行踪暴露,都有可能为陈家带来灾难,她心里又很不是滋味。若朱翰之在前一天晚上没有说那番话,她还能跟他拌几句嘴出出气,可惜,就因为他那寥寥几句疑似告白,搞得她当时很不好意思,完全忘记了这回事,只是浑身不自在地坐在船舱里,与母亲陈氏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家常,然后用眼角悄悄打量朱翰之的动静。她还记得,那一路上朱翰之坐在船头欣赏江景,瞥都没瞥她一眼,还拿着把折扇装模作样,对着两个随从吟几句诗,别提有多风骚了!

明鸾回想起他当时的行止,又长长叹了口气。

“章家三丫头,你这是怎么了?唉声叹气的。”在水田里刚刚忙活完的农夫踏上田埂,拿着块布巾擦汗,笑呵呵地问她。

明鸾连忙起身道:“哪儿有啊?不过是见天儿热得慌,忍不住叹了两口气罢了。”扫视田间一眼,笑道:“大叔真厉害,这么快就把活儿都干好了。”

农夫笑说:“不过是松松土,除除草,再添点儿肥罢了,小意思。我瞧你们家这几亩地,长势都不错,年下必定能得个丰收。

“那就承您吉言了。”明鸾掏出钱袋,照事先说好的数递了一把铜钱给他,“您数一数,看可有少了。”

农夫忙道:“不用算了,你们家雇人,付钱从来就没缺过,我还信不过你们么?”把钱小心放进自己的钱袋揣进怀中,再看一看田里的秧苗,忍不住叹道:“你们家如今也算是熬出来了,去年这个时候,你小小年纪还要跟着大人们一道插秧呢,今年就有余钱雇人来干了,到了明年,怕是更了不得呢。”

明鸾笑笑:“哪儿能到那个地步?我们家又不是做地主,本是军户,屯田是职责,只不过家里的青壮都有差事忙,而祖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其他人又都是妇孺,干起活来实在支撑不住,才雇人来帮忙罢了。祖父说,按律一家军户授田五十亩,我们家这几年也只是小打小阄地开出一二十亩地来,已经是极限了,若全都雇人来做,又没意思,还是暂时先这样办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农夫笑呵呵地点头:“这倒也是,本地的好田都是几家大户占了去,你们家便是把山边这些荒地都开垦出来,光是挑水施肥。就够辛苦的了,没得找累去,象如今这般,只在这二十亩地上细细耕作,也够全家人一年的口粮了。再说,你们家如今也不指望这几亩地挣钱。”

明鸾笑笑,与他再聊了几句,便将人送走了。自己再回到田间细细察看一番,确实并无遗漏处,才收拾好东西往家走。

从今天夏播开始,章家便改了往年的规矩,不再由自家人亲自动手耕作,而是雇佣村里有空闲的人手了。一来,是章家本身壮劳力不足,妇孺居多,从前限于经济条件,才不得不亲自动手,如今已有了余钱,也就不必受那劳累了;二来,则是因为太孙离开已经两月有余,按理应该已经到达了北平,虽然未有准信传来,但也没有坏消息,章家离开之事便指日可待,即便辛苦播种耕耘,也未必能等到收获的时候,若不是怕引起别人疑心,章放甚至打算停止种田呢。章寂驳回了他的建议,却改为雇人来做,也是以防万一的意思。若是太孙与燕王要到明年才能派人来,他们也不至于少了一冬口粮。

明鸾走进家门,瞥见二房的房间门口大开,里面不见有人,而周姨娘却坐在自己姐妹的房间门前做针线,瞧着象是文虎的冬衣。她跟厕姨娘打了声招呼,问:“姨娘怎么在这里做活?”

周姨娘连忙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回头瞧了瞧屋里,才压低声音道:“二姑娘在里头歇息呢,三姑娘说话小声些,别扰着她。”

明鸾眨了眨眼,也压低了声音:“这又不是晚上又不是中午的,二姐姐怎么这时候睡觉?”

周姨娘叹了口气:“前些日子,柳同知的太太听说我们姑娘针线好,特特叫了姑娘去,请姑娘帮他们家姑娘做几件秋衣。因她要得紧,我们姑娘日夜赶工,昨儿好不容易做完了,今日一早托人送进城里,这会子已经累极了,正补觉呢。”

明鸾恍然:“怪道这几天晚上,她都要挑灯做针线到半夜才睡呢,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又不答。其实这又何必?我们家如今处境好了许多,不指望二姐姐做针线卖钱,她又何必如此辛苦?”

周姨娘小声道:“可不是么?那柳太太虽是同知太太,但我们爷也是七品的武官,不过比他家同知老爷略低一些,我们家的姑娘,很不必如此委屈自己,只是姑娘不肯听我的劝。原本柳太太的活计要得紧,她还问过姑娘,若是赶不完,要不要分一点给别人做。我们姑娘虽不爱说话,却是个要强的性子,打了包票说一定能做好的,这才熬成这样。阿弥陀佛,总算是把活赶出来了。好姑娘,你且往别处逛一逛,让我们姑娘多歇一会子吧?”

明鸾心中猜疑,玉翟接柳太太的针线活,怎么象是故意在逞强似的?不过事情都已经结束了,玉翟既然冒)算让别人知道她也乐得装糊涂,便应了周姨娘,转身走向堂屋。

堂屋里章寂与章放正在商量事儿:“…如今这位张百户,乃是姚百户因事被撤职后匆忙上任的,不过是个代职,因他资历老,又没什么错处,江千户新至,倒不好动他。然他毕竟年已老迈,如今又摔了马,听说那腿是好不了了,如何能继续做百户之职?年下考评他多半是要辞去的。谁人来接任,倒不是没有文章可作。”

“父亲说得是。虽说咱们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离开了,但总旗只是不入流的军职,说得好听些是七品,其实算得了什么?百户却是正经六品武官,我若能以百户之身离开将来回到京城也好安排前程。眼下离过年只有四个多月,料想北平至少也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来人,儿子在九市百户所里,威望尽有,本事也过得去,江千户又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只要再使一把力,成事的机会很大…”

明鸾听见他们是在商量章放谋升迁之事,本来还想过去问问详情,忽然看见沈昭容从小屋那边出来,望见自己,微微一笑,款款行了一礼:“章三妹妹回来了?几日不见了,妹妹可好?”

明鸾看着她这副做派就觉得腻歪,便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好,我当然好得很,沈姐姐怎么又过来了?昨儿令堂不是才来过?昨儿是要钱做新秋衣,今日又是要什么来了?”

沈昭容脸上微微一红,仍旧维持着那副端庄样儿:“三妹妹误会了,我今日是来瞧姑母的。”

明鸾笑笑:“昨儿令堂也是来瞧你姑母的。说真的,若不是为了这个,你们也未必会登我们章家的大门。”

沈昭容抿了抿唇,轻声问:“三妹妹,我知道你对我们沈家积怨已久,只是…两家到底是姻亲,遭逢大难,又一直相互扶持,才熬到了今日。为什么不能将积怨暂且放下,好好相处呢?如此水火不融,便是…便是太孙见了,心里也会不好受的。”

明鸾撇撇嘴道:“难道这是我们家的责任吗?沈姐姐,你既然有心为未婚夫婿分忧,不如好好劝劝你父母和姑妈,饶了我们家吧!”

沈昭容的脸色顿时大红。明鸾只当没看见,径自走了过去。如今沈昭容得了太孙朱文至金口许诺,婚约不会变卦,她大概是知道自己将来会成为太孙正妃,未来国母,便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分外注意,务求端庄不失礼。明鸾瞧着就替她累得慌,也更没好脸色。

沈昭容今日过来,还真是为了姑母沈氏来的,替她熬了药,喂她喝下,看着她睡着了,便要告辞离去。不过在离去之前,她又找上了明鸾,寻些闲话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明鸾不知她的用意,又忙着择菜,便说:“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省得晚了,错过晚饭。”其实这时候天色还早,刚到申时(下午三点)。

沈昭容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坐到旁边帮她择起菜来,还道:“三妹妹近来似乎闲了许多,在家的时间也多了。前些日子,我几乎每次来都看不见妹妹呢,怪想的,今日好不容易遇见,正要好好说说话,妹妹却要赶我走,难不成是嫌弃我嗦?”

明鸾扯了扯嘴角:“你既然知道,就早些回去吧。”

沈昭容僵了僵,捂嘴笑道:“三妹妹真风趣!”

明鸾瞥了她一眼:“有话就直说,拐弯抹角的做什么?”

沈昭容顿了顿,轻咳一声,讪讪地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听姑母说,前些日子你一直陪广安王出门,最近半个月却一直闲在家里,我心里有些好奇,所以…”

明鸾嗤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沈姐姐,你是有人家的人了,一心想着你未婚夫婿就好,别的男人,你打听那么多做什么?虽说那是你未来小叔子,但瓜田李下的,也该避嫌不是?”

沈昭容神色大变,勉强笑道:“三妹妹越发风趣了。”便不敢再多问,随便扯了两句闲话,便起身说要走,但还没走到门边,就说忘了东西,又转回沈氏的小屋去了,足足过了一刻钟,才重新出现在门口,神情已经镇定了许多。

明鸾心中冷笑,知道定是沈氏察觉到什么了。沈家夫妻从来不上山看朱翰之,有章家人帮着掩盖,沈家夫妻怎会发现朱翰之已经离开?倒是沈氏,一直住在章家,从章家人的行踪上就有可能发现端倪。但她卧病在床,就算知道了什么也没用,只能支使侄女过来探口风。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半个月里,曹泽民与郭钊还真没什么动静,前者还特地托人捎了话来章家,说想上门拜访,章寂以两家从未有往来为由,拒绝了对方的请求。本来章家与安庆大长公主府就是敌对的,这种态度才是正常,曹泽民便没再提类似的要求了,听说他去茂升元求了马贵,想让马贵找几个蜡染做得好的工匠到北边山区向那里的瑶民传授技艺,被马贵以他是华荣记当家亲人为由婉拒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不直接向同门师弟郭钊求助,但曹泽民再也没有涉足过九市。章家人在暗地里打探了许久,渐渐放下心来,打算再等个把月,若瞧着局势太平,便给悦城捎信,让朱翰之回来,免得他一个人窝在悦城孤零零地过想起朱翰之,明鸾又忍不住发起了呆。算起来,她足有十三天没看见他了,也不知道他在悦城过得怎么样。

正发呆间,马贵来了,一脸焦急。明鸾连忙迎上去:“马大哥怎么这时候来了?”

马贵喘着气道:“鸾姑娘,有个坏消息,原本订了我们家货物的一家江南商人取消了订单,那一共有四百匹蜡染绸呢!东西都已经染了大半,因是订做的,连花样儿都是买家给的图纸,如今单子取消了,岂不是要积在仓底了么?这可怎么办哪?!”

明鸾吃了一惊:“他家为什么要取消订单?”

马贵叹道:“听说他们主家是京城冯国丈家的亲戚,姓李,月前有几艘船从广州运了好大一批洋货上京,不想在金山对出海面上遇到了大风,几艘船都沉了,血本无归,他们家实在是无力再把生意维持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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