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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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南庭的忧心,盛远时对此很坦然,确切地说,他很乐观,也很理智,“民航业本就不是高利润行业,即便没有免责单事件,也不能确保十一期间就能获得很大的利润回报。毕竟,出行的乘客越多,发生特殊情况的机率也就越高,这就相当于,一个航班满座了,但刚起飞就有乘客身体不舒服需要返航,也不只是落地下客那么简单,飞机着陆是有重量要求的,你刚飞,油还没用多少呢,超出最大着陆重量了吧,那就需要耗油减重,这个损失,谁来买单?不可能是乘客,只能是航空公司。”出现这样的特情,这一趟就白飞了。
道理确实是这样的,可在这个时期从盛远时嘴里说出来,明显就是对南庭的安慰了,尤其南庭没做过生意,哪怕明白做生意有赔有赚,可看到南程一直在赔钱赚吆喝,吆喝里还有骂声,她怎么受得了?尽管她相信盛远时的能力,可在医院的诊断没有出来,免责单事件没画上句话前,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心的。
至于南嘉予那边,南程在盛远时的劝解下,过去吃了一顿饭,而她实在没憋住,到底还是问了,“小姨你为什么要接林如玉的委托?”
“我为什么不能接她的委托?”南嘉予抬头看她,“因为事关南程,事关盛远时?”
“你可以不用考虑我的感受,可我相信南程不会只是为了赚钱就什么都不顾地卖票,免责单或许在乘客看来是不合理的,是强制性的,但并没有人逼迫,或是欺骗林老签字,那是经过工作人员的解释和协商达成的结果,况且,航空公司维护自身的权益有什么不对?哪家航空公司都有免责单不是吗?还有就是,我相信七哥的飞行术,林老发生意外,绝不可能是由于七哥飞行术不过关导致颠簸造成的。”
“你相信有用吗?不拿出真凭实据,怎么让大众闭嘴?”南嘉予的语气沉下来,“我不接,难道不会有别人接吗?还是你以为全国就我南嘉予一个律师?遇到个比我难缠的,你七哥只会更麻烦。”
南庭闻言怔了一下,“小姨你的意思是……”
南嘉予打断她说:“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在证据面前‘信口雌黄’。”
一向聪明伶俐的南庭想了很久也没太明白,最后只好问盛远时,“小姨的意思是,要是最终林老的诊断是他自身的健康问题,她会临阵倒戈?这样……也行?小姨从来没有输过官司,万一……她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第68章 满身风雨我从何处来13
盛远时倒没敢奢望南嘉予临阵倒戈, 毕竟, 那是对她职业生涯的挑战, 她那么精明老练,不会做那么鲁莽的决定。依盛远时对南嘉予品行的了解,他相信,即便南嘉予对自己并未认可和接受, 也不会是非不分,公报私仇,更何况, 他盛远时和南嘉予之间何来私仇?充其量, 不过就是小姨看未来的外甥女婿不顺眼罢了,应该上升不到对峙公堂的层面。尤其作为行业翘楚, 南嘉予必然会在事前进行证据的搜集,盛远时笃定她一定能够发现事实的真相。
可他的蛮蛮啊,关心则乱, 智商显然是不在线了, 盛远时给南庭吃定心丸,“小姨再怎么看不上我, 为了你,也不会在工作上为难我, 大不了就是不给你户口本和身份证,让我干着急。”
南庭嘟嘴,“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盛远时靠在沙发上,搂着她的腰, 提议,“要是你不相信,我们打个赌。”
南庭不解,“什么赌?”
盛远时一挑眉,“我赌南律师会建议林如玉撤诉。”
南庭的第一反应是,“她扭曲事实给南程造成了那么大的经济损失,撤诉就完了吗?”
好吧,他的蛮蛮还是很精明很会算账的,“她撤不撤我不在乎,等公安医院的尸检报告出来,南程肯定会针对她散布谣言一事起诉她。”
南庭皱起秀眉,“就怕她砸锅卖铁也赔偿不起,最后还是要你来买单。”
“那就是给我的教训了。”盛远时想起之前在公司会议中曾立下军令状:十一期间,飞往二三线城市的航班不超售,剩余座位的机票,他全包了,忍不住笑了,“看来话还是不能说太满啊,这次我这脸打的,有点响。”
南庭淘气地捏捏他的下巴,笑嘻嘻地说:“敢打我七哥脸的人,不多啊。”
盛远时把她摁在怀里,好好欺负了一顿。
齐妙最终还是负责了这起案子,她按照南嘉予的指示,先是拿到了林老一年前在G市一家三甲医院的体检报告,更得到了林如玉母亲为林老订票的电话录音,接下来,更是排除万难地找到了1268次航班上的几位乘客,得到了一些证词,最后还约了桑桎见面。
本以为她是因为恐男症,结果听她说:“能把那天在飞机上的情况详细复述一遍给我吗?”桑桎才知道南嘉予接受了林家的委托,可能会和南程打官司,而自己在飞机上的事,应该是盛远时告诉她的。
桑桎把在航站楼看见的听见的,林老办理登机牌的全过程回忆了一遍,又把在飞机上他参与抢救的情况也详细说明了一遍,最后才问:“林家要向南程索要赔偿?”
“如果只是钱的问题或许还不会这么麻烦。”齐妙收好录音笔,“我看林如玉是想借此事打压盛远时,要是顺便能让南程也栽个跟头最好。”
“让南程栽跟头?”桑桎微微皱眉,“可能吗?”
齐妙一笑,“根据我现在掌握的证据,她怕是要偷鸡不成反把米了。”可想到南嘉予,她又乐观不起来,“只是,南律师可是能言善辩的。”
桑桎认同齐妙对南嘉予的评价,作为律师,南嘉予的辩论技巧确实高超,当年,她为自己姑姑打官司时的犀利,桑桎是见识过的,但除此之外,他还说:“她是明辩是非的人。”
尽管和南嘉予相处的时间不长,但通过这两个月来她接手的案子来看,齐妙也认为她是一名正义又正直的律师,可事关盛远时,齐妙似乎失去了判断。
桑桎洞悉了她的疑惑,“不是还没上庭嘛。”说完还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的态度和盛远时一样,甚至是看似玩世不恭的乔敬则也对她说:“我们南程那么大的公司,还怕一个林如玉?你别看她现在蹦跶得欢,等她知道自己请的律师是南程总飞的小姨,她哭都找不着调。”
男人们都这么稳,齐妙稍稍放了点心,她说:“谢谢你了桑医生。”
桑桎淡淡地笑了,“不用客气。”然后问她:“是最近太忙了,还是症状没有加剧,怎么治疗中断了?”
齐妙想起来,那天乔敬则来接她一起吃饭,全程都没和她发生任何肢体的接触,她说:“我这个症状好像只在面对一个人时才会出现。”
桑桎抬眼看了下窗外,“是他吗?”
齐妙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乔敬则黑着脸站在咖啡厅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路过的。
这也太巧了吧。她下意识皱眉。
桑桎沉默了片刻,提议,“等免责单事件了结,你详细地和我说一下,和他从相识到相熟的过程,最好能巨细无遗。”
这个过程,可是要从很多年前聊起了。齐妙不解,“这对治疗有帮助吗?”
桑桎肯定地点头,“我刚刚拍了你的肩膀,你没有脸红,也没有紧张,而你自己也意识到,似乎只面对他时,才会出现恐男的反应,我才判断,是和他有直接关系的。”
齐妙恍然大悟,桑桎先前拍她肩膀时,她只是单纯地理解为了安慰,并没有任何的排斥和恐男反应。原来,乔敬则才是罪魁祸首,“如果真是因为他,我该怎么办?”
“以毒攻毒,”桑桎笑望着她,“主动和他多接触。”
齐妙把能搜集到的证据资料交给南嘉予看过后,她抬腕看了看时间说:“约林如玉下午两点到律所来一趟,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齐妙忍住了想问的冲动,应道:“好。”
等她磨磨蹭蹭地走出办公室,南嘉予摇头笑了笑,然后给桑桎打电话,问他:“你当时也在那趟航班上?”
桑桎也正准备打给她,闻言简明扼要的把事情的经过又耐心而详细地口述了一遍。
南嘉予听完沉吟了片刻,“盛远时的运气真是不错。”听到话筒中桑桎的轻笑声,她问:“怎么不叫我小姨,改回南姐了?”
桑桎还以为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对她称呼的改变,回答说:“既然不能随南庭称呼你,不如借你的辈份提一下自己的辈份,等有机会,好让盛远时喊一声:桑叔叔。”
竟然是这个理由,倒也没毛病。南嘉予笑了,“我也觉得让你喊小姨,有点占你便宜的意思,行,就叫南姐吧。”
林如玉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十几分钟,南嘉予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只是让齐妙把相关的证据资料复印了一份拿给她,然后直言不讳地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过,我接委托有一个硬性要求,就是当事人必须和我说实话,我不希望等我收集完证据,或是站到庭上的时候发现,我的当事人对我撒了谎。”
自认为自己是金主的林如玉听出了南嘉予言语中的不悦,她无所谓地说:“律师的工作不就是维护当事人的权益,为当事人的利益着想吗?”
“不完全是。”南嘉予说:“律师的第一要务是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为当事人谋取合法利益,挽回或减少当事人的损失。”
林如玉听出她刻意在“合法”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她笑了笑,“合不合法不就在于官司的输赢吗,只要南律师帮我赢了这场官司,我的一切诉讼都是合法的,对吧?”
“没有哪个律师可以保证每个案件都可以获得绝对的赢,输与赢也是相对而言的。”南嘉予用手指点点办公桌上的证据资料,“我能拿到的,南程航空也能拿到,等他们把这些证据呈给法官,不告你诽谤罪,不提出巨额赔偿,”南嘉予抬眸注视她,一字一顿,“我认为,就是你赢。”
“你说什么?”林如玉的笑容顿时就没了,语气也冷下来,“南律师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信心是证据给的,不是凭我臆想。”南嘉予拿出那份三甲医院的体检报告,“这上面明确显示,林老是患有心脏病的,没错,我知道你手里那份报告也是真的,但出具这两份体检结果的医院,哪家更权威,你我心里都有数。”
然后是录音证据,“我完完整整地听过三遍,你母亲给林老订机票时,南程方面是有拒绝售票的,是你母亲一再声明,你外公身体很好,做飞机没有问题,她还说:出问题算我们的,和你们无关。这个你们是指谁,不言而喻。”
接下来是桑桎的证词,“有人亲眼看见南程值机向你外公解释免责单的作用和意义,你外公是自愿签字的,所以,你所说的,南程存在逼迫和欺骗行为,是不存在的。”
林如玉听不下去了,她几乎是愤怒地把资料挥落在地,“南嘉予,我花钱请你,不是让你找这些不利于我的证据。”
南嘉予懒得再说林家阻碍尸检,导致尸检报告至今没有出来的事,“我的建议是,接受庭下调解。对于林老的去世,南程航空一定也是遗憾的,你退一步,他们或许愿意以经济……”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林如玉不屑地说:“我们林家不稀罕他们的赔偿。”
“我需要纠正你的是,即便我为你争取到南程航空的经济补偿,那也不是赔偿,只是抚恤金或是丧葬费的形式和名义。”南嘉予继续,“林家还不能无偿地接受这笔钱,南程航空必然会要求你公开致歉和致谢。”
林如玉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冷声质问:“凭什么?”
南嘉予回答她,“凭你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了关于免责单事件的事实,破坏了南程的声誉。”
明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也清楚南嘉予拿到的证据不是捏造,林如玉竟然还不甘心,“杀人罪都能被开脱,更何况我们林家还是受害者,我不相信没人打得赢这官司。”
南嘉予当然不会反对林如玉另请高明,她也想看看,谁有这个本事,反败为胜。
等林如玉骂着走了,齐妙敲开她办公室的门,问:“是不是你早料到了?”
南嘉予有事要出去,她拿起风衣边穿边说:“我那么厉害吗,能未卜先知?”
齐妙意识到错怪她了,笑嘻嘻地说:“就算不能未卜先知,在我眼里,你也是最厉害的。”
南嘉予瞥她一眼,“我喜欢忠厚诚实的助理。”
“我很忠厚诚实。”齐妙好心情地说:“要不之前也不会把对你的不满表现得那么明显是吧?”
这话……也没毛病。南嘉予微微蹙了下眉心,临走前交代,“证据你看着处理,别浪费。”
“别浪费?”齐妙反应了一下,才朝她的背影说:“谢谢南律师。”
南嘉予在回身前敛了笑,她冷冷淡淡地说:“顺便提醒下你弟弟,他和南庭还没结婚,别动不动就把人接去他那,闹出人命,我饶不了他。”
南庭最近确实都在盛远时那边住,齐妙都习惯带睡不着了,可作为小姨,她是怎么知道的啊?还有就是……人命?是指宝宝吗?齐妙捂脸。
第69章 满身风雨我从何处来14
齐妙亲自把那些证据送到了盛远时手里, 眉眼之间满是得意, “我猜你们南程的律师搜集到的证据, 不如我的这份有力。”
小表姐工作细致用心盛远时是知道的,现下又有南嘉予从旁指点,他丝毫不意外她们拿到了最有利于南程的证据,“南律师怎么说?”
齐妙有点没心没肺地答:“她说让我看着处理, 别浪费。”
盛远时皱眉,“只是这样,没别的了?”
齐妙才反应过来, 她瞥了眼在厨房准备果盘的南庭, 凑到盛远时耳边,小声地把关于“人命”的原话重复了一遍, 末了还不嫌事大地说:“我还挺期待,要是南庭奉子成婚,她能放什么大招。”
盛远时料到南嘉予会让齐妙带个话, 类似警告他别得意那种, 但“人命”这事……可行啊。
受到启发的男人沉默了几秒,揉着眉心笑了。
南庭只听到了后半句, 她端着果盘过来,“什么大招啊?”
这个大招的事, 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盛远时从南庭手上接过果盘放在茶几上,轻责道:“她又不是没手,你管她要不要吃水果?”
齐妙抬手打他一下,“这还没成你老婆呢, 就不能给我切个水果了?好歹我也是你姐。”
盛远时不客气地怼回去,“我去你那,你也从来没给过我这份待遇。”
齐妙叉了块水果送进嘴里,“谁让你从小就能在任何环境中茁壮成长呢。”
盛远时不和她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话锋一转,“恐男症好点了吗?”
“咳咳咳……”齐妙顿时被水果卡住了呢。
然后,不等她对南庭发问,盛远时又说:“听桑桎的意思是,这病能治?”
好吧,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嫁祸给了桑桎,南庭抱歉极了。
得知齐妙送来的资料是对南程有利的证据,南庭马上给南嘉予打电话说谢谢,南嘉予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南程的律师也不是吃素的,早晚会拿到这些,我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
小姨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南庭算是掌握了,她刚想撒个娇,就听南嘉予问:“一个人在家?我过去接你,今晚到我这来住?”
南嘉予明明是疑问句,在征求南庭的意见,结果她一听就心虚了,“……呃,我都要睡了呢,今晚就不过去了,小姨你别来了,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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