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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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起邢克垒伸过来的手狠狠在手背上咬了一口,她怒发冲冠:“上次说喝醉了,这次呢?这次没有喝酒吧,干嘛还那样啊?”

邢克垒也不恼,耍赖似地反问:“哪样啦?一样吗?你说,一不一样?”

见他还是笑嘻嘻的,米佧小巧的耳朵瞬间红了,“邢克垒,你认真一点啊……”

“你真是笨得不能活了!”邢克垒一脸崩溃的表情:“我说没说过我是认真的?是你自己不当真的好吧!行,我再重复一遍那晚的话,给我听好了:我喜欢你,想跟你处个对象!”

米佧愣了下消化他的话,然后板起小脸:“谁要你喜欢啊?我批准了吗,你就随便喜欢!”

邢克垒握住她手腕,以强硬的语气强调:“能亲不能亲的地方都被我亲过了,不跟我好的话,小心砸手里嫁不出去!”

还敢提能亲不能亲的!米佧红着脸抽手跳下车:“流氓!谁要和你……处啊。”

米家有女初长成,眼前敢一次次拒绝他的小妞已经从当时的柔弱版,升级为强硬版了。

望着她小跑着逃离的背影,邢克垒苦恼地扒扒头发,各种无可奈何。

米佧不按理出招的套路打乱了邢克垒的步伐,反应过来还没阻止她周末和某人的所谓约会,正准备发个短信过去“友情提示”一下,抬眼看见一位身穿灰色正装的男子从米家出来,坐进停在楼下的黑色商务车里。

商务车驶过来,在越野车旁边停下,程助理摇下车窗打量着军装在身的邢克垒,然后缓缓开口:“是少校同志送佧佧回来的吧?感谢了。不过,”略微停顿,他的视线落定在邢克垒闪闪发亮的肩章上:“米先生向来不喜欢她和军人接触。”

城池营垒12

邢克垒傲慢惯了,换作以往听到这种看似提醒实则警告的话,绝对的修理你没道理,然而这次他破天荒没发火,闻言只是不咸不淡地说:“那我假装路过吧,您就当什么都没看见,成吗?”然后一脸痞气地略一挥手朝对方作了个敬礼的假动作,发动越野车扬尘而去。

当越野车消失在视线里,程助理摸摸鼻子,觉得他也假装路过比较好。

邢克垒原本有意折返回师部向赫义城取经,结果半路接了个电话,等办完事天已经黑了,于是就给赫义城打了个电话,通话的中心思想当然是想打通贺雅言这个环节,随时掌握米佧的思想动态。

赫义城何等敏感,立马抓住院长这个关健点,了解基本情况后,他有点同情地问邢克垒:“我是不是没和你提过你嫂子有个院长表哥?”

“院长表哥?”邢克垒揉太阳穴,随机应变地采取迂回战术:“老大你说嫂子她不会临阵倒戈吧?那样的话,会不会有损你高高在上的家庭地位?”

尽管那高高在上的家庭地位于赫义城而言是很浮云的字眼,可依他首长的身份,被部下质疑是件多么面上无光的事情。所以结束和邢克垒的通话后,他直接给贺雅言打电话,以命令的口吻说:“明天去证领!”有了证就有了底气,有了底气家庭地位什么的,还会没有吗?

“谁爱去谁去,我是没空!”提到领证贺雅言就来气,如果她没记错,每次提领证的都是他,可每次缺席的也总是他。

赫义城嘶一声:“配合一下嘛,结婚这事儿又不是我一个人能搞定的。”

贺雅言打击:“赫参谋长战斗力那么强,还有你搞不定的事情?”

赫义城识趣地赔笑:“这不是考验单兵作战能力的时候,必须协同作战。”

贺雅言刻意叹气:“我一个小文职干部,哪有资格和首长您协同作战啊。”

赫义城赶紧给予口头嘉奖:“术业有专攻,我家雅言是专业技术型人才。”

值夜班的贺雅言不吃他这套:“别贫了,有事快说,我这忙着呢。”

赫义城也不再铺垫了,直截了当地询问邵宇寒对米佧的想法。对于邢克垒的敏感贺雅言倒挺意外,她笑言:“这事你可别指望我帮忙,那可是我表哥,如果他真对米佧有什么想法,即便我吃点亏要管小我几岁的人叫表嫂,这亲也得认。毕竟大嫂也比我小呢,是吧小舅舅?”

就知道把外甥女嫁给未来老婆的亲大哥是不明智的。看吧,女朋友居然管外甥女叫大嫂,这辈份乱的让他牙疼。尤其听见贺雅言拿腔拿调地叫他小舅舅,赫义城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向来对女友没什么样抵抗力的赫义城咬牙切齿“等我回头收拾你!”

贺雅言好心情地笑:“随时恭候首长大驾!”

邢克垒赶回新兵营后迫不及待地追问赫义城那边的战果,一听贺雅言打算中立,他啧啧了两声:“在嫂子面前,您的地位很不稳固啊。”

赫义城想招呼他一个大巴掌,压着火说:“稳不稳固的需要以事实说话,没看见吗,你首长我的情感世界一向是一帆风顺的。”

一向一帆风顺?邢克垒朗声笑,没大没小地回敬:“因为基本上是一片空白嘛!”

赫义城被噎得够呛,不得不感慨:这个不驯的部下,有时候他是真管不动啊!

那边,邢克垒开始琢磨如何不显山不露水地破坏米佧和院长周末的所谓约会,这边,米佧正在家里“受刑”。

温暖漫溢的房间里,米佧规规矩矩地站在角落处。

这么个大姑娘了还被罚站,米佧表示很憋屈。

米屹东一派安然地低头喝茶,面上没有异样,只是放下茶杯时用了力,杯座、桌面轻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他缓慢开口:“听说你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了,哪儿啊?”

明知故问什么的,米佧最害怕了,心虚地垂下眼,她没敢接话。

米屹东将目光移过去:“问你话呢。”

米佧眼角下意识跳了跳,微低着头,嗫嚅:“陆军医院……”

米屹东以手掌拍桌面:“越不让去哪儿越去是吧?”

艾琳皱眉,素白的手覆在丈夫手背上拍了拍。

米屹东缓了缓,依然控制不住怒气:“当初我希望你们姐妹俩儿哪怕一个选择国际金融,毕业后也能到公司帮帮我。结果呢,你们一个差点和我脱离父女关系成了模特,一个又背着我进了陆军医院,还消失一个月跑去军训!干什么,集体造老子的反啊?!”

被迁怒了,米鱼漫不经心地反驳:“我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您就别提了吧?”

“是啊爸,她已经从良了……”等谭子越意识到口误,小腿已经被娇妻结结实实踢了一脚,脸上更是被岳父递过来的犀利刀光扫了几下。揉揉太阳穴,他拿眼神扫向米佧,像是在说“都是你个小姨子惹的祸”。

米佧撅嘴,可怜兮兮地向妈妈求助。

艾琳递给她一记安慰的眼神,帮着说话缓和气氛:“一份工作而已,你就由着她吧。”

米屹东没好气:“我怕我再由着她她连房盖儿都给我掀了。”

艾琳微笑:“她一个学拿手术刀那么多年的人,真去公司上班才是掀房盖呢。”

米屹东退了一步:“不去公司也行。可全市那么多家医院,为什么非得是陆军医院?”

陆军医院怎么了?米佧小声嘟哝:“不都是医院么……”

米屹东怒了:“你还顶嘴!”转头看看妻子的脸色,他把火烧到谭子越身上去了:“还有你!不是跟我说你那忙不过来让她去帮忙吗?怎么帮去新兵营了?合起伙来骗我,啊?”

与米鱼对视一眼,见他家那位没有帮腔的意思,谭子越小心翼翼地赔笑:“爸您消消火,要是实在不解气踹我两脚吧,在这件事情上,我确实忽悠您了。”

见姐夫如此仗义,米佧拱手作揖。

谭子越瞪了她一眼,态度诚恳地向岳父赔了一通不是,直到米屹东训够了脸色稍有缓和,他立马把话题转移到到岳父大人的喜好上去了:“爸,我有个朋友,国际金融和经济法双学士,要是您不反对,我安排他和佧佧见一面?”

见一面的意思当然就是相亲。以米佧的智商还没能在短时间内明白话题是怎么从她的职业规划扯到终身大事上去的,已经梗着小脖子拒绝:“不见!”

“你给我站好!”米屹东以眼神把她定住,转向谭子越:“说来听听。”

得到鼓励的谭子越继续:“飞程集团少东程博文,大学毕业后出国了一年,上个月才回国,正准备接管……”

米佧闻言表示有意见:“商人不行,家里本身就是商人了,不能再找个擅于算计的回来了。你说呢爸爸?”

米屹东没回答,聚紧眉心的表情却是在斟酌。

谭子越咳了一声以示淡定:“高叔叔家的立伟您有印象吗?在读博士,才三十出头已经有几个国家专利的项目了……”

“做学问的不行,那样的男人太清高,脸皮薄的男人成不了大事。是吧妈妈?”米佧悄无声息地蹭到艾琳身边,一脸无辜的小表情。

与丈夫对视一眼,艾琳点头。

这回换米屹东脸色不好了,成了大事的他仿佛在反驳妻子“说谁脸皮厚呢?”

艾琳柔柔一笑。米屹东扭过脸表示不高兴。

“那什么……”谭子越也快破功了,但话头儿是他挑起来,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昨天见大木,听他说他一属下的堂弟在阳光大厦的写字楼工作,发展前景不错……”

米佧歪着脑袋,锁眉做万分深沉状:“白领也不行,遇到金融危机饭碗就砸了,我们家不成扶贫大使啦?”

在米屹东发火前,艾琳不动声色地向丈夫撒娇:“我累了,想上楼休息一下。”

米屹东领会了妻子的精神,叹着气起身,随即又站定,沉默。

米佧反应过来身为受罚的人,此时此刻此地她是没有言论自由的,于是头越埋越低。

盯着小女儿的发顶,米屹东总结性发言:“我可以暂且不追究你去陆军医院上班的事,前提是你给我把子越提及的人一一见了。”

米屹东的身影才消失在楼梯拐角,米鱼就憋不住笑出声了。

“小姨子!”谭子越一巴掌拍在米佧脑门上:“害我是吧?”

离开老米的视线米佧也复活了,抓起米鱼的手扑过去打:“你才害我呢!没事乱介绍什么男朋友!听见没有,让我一一见,一一啊!我行情很差么很差么还是很差么!”

谭子越就笑:“你复读机啊,复读机啊,还是复读机啊。”轻而易举按住小姨子作恶的爪子,揽臂搂过米鱼:“老婆我们回家吧,再疯下去估计我也快入院了。”

米佧跳过去打他:“告诉你了我有狂躁证,再招我蛰你啊……”

随后回到房间,米佧倒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不禁猜想:老米之所以反对她去陆军医院上班,难道是变相逼她相亲?

思索间邢克垒发来一条短信,廖廖两个字:“小妞?”

米佧正闹心呢,一看是他就想起了下午那个……吻,她愤怒地回复:“又干什么呀魂淡!”

城池营垒13

经过接触,米佧的脾气性格,邢克垒还是了解几分的。否则也不会在一次次耍过流氓之后,还没被米佧列为拒绝往来户。所以收到她火药味十足的回复,他意识到某人正处于间歇性郁闷症发作期间,哪怕身处部队看不到她的表情,邢克垒也能猜到那张娃娃脸上此时正写着:“生人勿扰,熟人勿找”的字样。

原本发信息只是想确认一下经过先前那个吻她会不会和他闹冷战,既然一切正常,他大可以圆满地滚开。然而从灰色西装男话里传递出的信息却是邢克垒关注的,所以明知会惹恼她,他还是死皮赖脸地回了条信息:“视察下你的生活!”

其实短信发出后米佧是有点小后悔的,觉得骂他“魂淡”过份了,再怎么说人家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看到他的回复,她的内伤就被气出来了。失去理智一样把电话打过去,不给邢克垒开口的机会她就连珠炮似地说:“你怎么那么讨厌啊,根本就是练就了一身无敌不要脸神功!告诉你,我也是有权力发脾气的,你不要太逼我了!”劈头盖脸说完等了片刻发现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不确定地问:“喂,讨厌鬼你有没有在听啊?”

邢克垒当然是在听的,然而他却没有像以往那样调笑,率先透过话筒传递过来的是他有力的呼吸,然后是低沉醇厚的声音,米佧听见他语调平稳地说:“我只对你不要脸!”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听在米佧耳里,有种温暖窝心的感觉。忽然为自己的刻薄感到懊恼,她犹豫了半天终于嗫嚅了句:“我,心情不太好,所以……”迁怒你了。

邢克垒默了一下,似乎是隐隐叹了口气,才问:“被你爸收拾了?怎么惹他了?”

“哦,刚刚被罚站来着。”米佧老老实实地回答:“他不赞同我到陆军医院上班。”

邢克垒皱眉:“为什么?”

“他以前就反对我学医,要不是妈妈震得住他,我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都进碎纸机了。前段时间听说导师推荐我去陆军医院他又不高兴了,说如果我去就和我割袍断绝父女关系,我只好和姐夫暗箱操作骗他啊……”

割袍断绝父女关系?邢克垒暗笑老同志有创意,“说重点,为什么独独对陆军医院没好感?”

“他说陆军医院接触军人的机会比较多,他不喜欢军人。”

不喜欢军人?凭什么?!邢克垒拧眉:“理由?”

米佧就把老米的原话转述了:“他说当兵的是色狼,老母猪都看成双眼皮,看见女孩子眼睛就不转了,而且只盯着人家……胸口……”

“停!”邢克垒一口水喷在军用地图上:“谁跟你说的啊?我怎么没见过长双眼皮的老母猪啊?就算当兵的盯人胸口看,那也是有原因的。射击训练是用‘胸环靶’,瞄准胸部!久而之久,看人无意识就看人家的胸了。所以说,枪法是怎么练成的,色狼就是怎么造就的!”

邢克垒真是憋屈,心想老头儿什么逻辑,简直为老不尊,居然灌输小丫头这种观念!比他还不着调!组织了下语言,他严肃地纠正:“别听他骗你啊。没错,部队里确实和尚多,可我们也是有原则有追求有深度的新时代和尚!请不要把我们想得那么猥琐!明白吗?”

邢克垒是要坚决地把老米所要传递的不良思想给米佧扼杀在摇篮里的。身为参谋,他深知战场上有时是需要果断杀伐,但有时也要采取迂回战术。老米的方法肯定是过于激进了,否则依米佧的性子是不会忤逆他的意愿的。相比之下,邢克垒相信他胜在了起跑线了,毕竟,某些阴差阳错的交情在米佧心里是根深蒂固的。

然而米佧不像邢克垒浑身都是心眼,在她的世界里,对军人的印象仅起源于上次被绑架。当时的处境很危险,米佧几乎以为无法生还。可是,当切诺基抛锚被迫停下,当贺熹被杀手拽下车作为人质,当走头无路的司机对她动了杀机,身为军人的他出现了。

车外大雨瓢泼,淋得半湿的邢克垒向她伸出手,她冰凉的小手被他宽大的手掌握住那一幕,温暖了米佧很久。随后那些因惊吓而失眠的夜里,也是那份体温抚慰了她。这也是为什么庆功宴后邢克垒酒后失态获得原谅的原因。

但这些,米佧是不会告诉邢克垒的。

在他的无赖面前,她不愿表达对他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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