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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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吴染喜形于色,“有公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咱们先吃,边吃边等这小兔崽子。来人啊,传饭。”
又进来几位丫鬟抹净屋中的百灵台,等二人抽完一袋烟,酒菜杯筷均已摆好。
“公公将就些吧,都是家常便饭,没什么中吃的。”吴染请乔运则在桌边坐下,又亲手替他斟满了酒杯。
就这样吃吃说说,不觉已过了半个时辰,才听得外头有人来报:“少爷回来了。”
“叫他换过衣裳到书房去。”吴染放杯,向乔运则颇无奈地笑一笑,“公公这边请。”
二人移坐南边的书房,又等了有半刻来钟,才见一个蜂腰猿臂、虎目含威的少年走进房来,向吴染一揖,“父亲。”
第184章 喜江南(13)
吴染“嗯”一声,面向乔运则,温然介绍:“这就是犬子——吴义。”
这名字,仿佛一个诡秘的咒语,层层的时光的石门轰然启开。门后是早已消逝的某年某地,有一个白面阉人、一个黑脸大汉,还有两人面前一个手拎弯刀的孩子,以及两句话:
“这就是犬子——邱志诚。”
“从今儿个起,你姓吴,叫做——吴义。”
每当回想起数年前刺杀摄政王之前,义兄邱若谷将独子向自己托孤的这一幕,吴染都会有热泪盈眶的冲动。他掩饰着干咳了一声,向吴义招招手,“来,这是爹新为你延请的西席乔先生,快些给老师磕头。”
谁知那吴义却只哼了哼,冷眼相待,“儿子早说过,无论文武,这师生间都讲究个因缘。比方儿子投在拳师洪老板的门下,就是和他老人家有缘。至于这些教书匠,之前爹也不是没请过,来来去去的却都和儿子话不投契,没什么因缘,白费了许多拜师之礼。要儿子说,倒不必着急磕这几个头,先看看这位先生和儿子是否有缘,再送聘师关书不迟。”
吴染显然对这义子甚是溺爱,虽也拿出几分颜色,却毕竟不到严责的地步,“偏你有这许多歪理,我晓得你不爱念书,左不过勉强跟着念几天,就说和这老师不投缘,硬撵了人家去罢了。什么有缘没缘,还不都由着你说,你倒哄到我头上来了。”
吴义顾盼自雄地臂膀一甩,“爹说得对,这有缘没缘,儿子说了并不算。俗话说‘缘分天定’,就让老天爷告诉咱们,这位先生和儿子有没有缘。”
吴染听得直发愣,“呵,你倒有这个本事,能问得上老天爷?”
“这却不难。”吴义指了指窗下的红木书桌,“待儿子写两张纸条,一张写‘留’,一张写‘不留’,让这位先生抓阄就是。抓到‘留’字,便是合该与儿子有师生之缘,抓到‘不留’,那便开门送客。”
“孽障胡闹!”一怒之下,吴染破口大骂,“从来拜师都是听从父母之命,没听说谁家是要抓阄而定。”
“吴公公,”沉默已久的乔运则蓦然开声,淡定自若,“公子所言在理,所谓‘天地君亲师’,这师生间的缘分非同小可,确由天意而发。不妨就依从公子的主意,看看在下与公子之间是否有师生之份。”
吴染出乎意料地望了望乔运则,便在对方薄似刀锋的嘴角上望到了斩钉截铁的笃定。他心中一转,脸面便转向养子道:“既然先生也这样说,你便去写来吧。”
吴义将腰躬一躬,就反身去到桌前,提笔濡墨,一挥而就。书灯射在他青稚而好斗的脸孔上,有一丝狡黠的笑扯开在嘴角。他再一次快眼扫过手底的纸笺——一张以饱墨写着“不留”二字,另一张是毫无二致的两个字——便快手将其分别折起,做成两只纸阄,同放入一只青绿釉蟾蜍的小盒中。
“这位先生,请吧。”
乔运则并不向盒子一瞥,直接洒脱地掠出右手,食指与中指随意夹起了某只纸阄,又将手臂一抬,把纸阄悬于桌上张天师斩五毒的烛台前,付火焚烧。接着他手一甩,甩落了烧剩的纸灰。
一点火星子一闪,倏然熄灭,吴染与吴义的四只眼睛却同时惊异地亮起。
乔运则向他们淡淡一扫,声音细腻而心思纤毫,“既然一张是‘留’,一张是‘不留’,只要看过剩下这张,便知在下抓到的这张是什么。”
吴义的脸色登时一沉,这才正目打量起面前这位高华俊雅的男子。那厢吴染早已伸过手抓出另一张纸阄打开,一看下哈哈大笑,“这张写的是‘不留’,那先生所抓的那张必然是‘留’。怎么样,这可是你自个说的,你和这位先生有缘是老天爷所定,还不快拜见先生?”
“且慢,”吴义从乔运则的脸上转开了双瞳,左右一溜,“缘分虽是有了,到底也要看看这位先生的才学如何,才好定夺。”
吴染又有些动了肝火,强抑着声音说:“你若不提才学也罢,若提起,爹告诉你,这位先生乃状元出身、学冠天人,你有幸能得他指点一二,是你几辈子修来的。”
吴义立即反驳道:“状元也有的是滥竽充数、徒拥虚名之辈,假如真有才学,何惧儿子一试?”
这下吴染的嘴也气歪了,正要大骂,乔运则却率先将手摆一摆,“公子想要如何试法?”
吴义将两道粗重的横眉斜向里一挑,仿佛是在脸上架起了棍棒,严阵以待,“我念的书不多,文章也考校不来,只写一个字吧,先生来认一认。”
听后,旁边的吴染马上就转怒为笑,“堂堂状元,天下哪有不认得的字?休说一个,你就写百个千个,也是班门弄斧。”
可等吴义将写好的字铺开在桌面上,吴染却傻了眼,只见一张御品宣纸上赫然一个“”字。他没喝过几两墨水,也不知此字究竟何解,便企盼地望向乔运则。
乔运则对着这怪字沉吟片刻,双唇就微一扬,取过了玳瑁笔架上的长锋笔,饱蘸浓墨,在旁添一蚕头燕尾的隶书大字“”。
“此二字相同。”
吴义探头一瞧,“嗤”一声笑出来,“你唬我吗?根本就没有这个字。”
乔运则雍然地将笔搁回,“公子这个字,也是没有的。”
“谁说没有?”吴义拐几步去到书房门口,向外头的一棵残柳张了张。黑蒙蒙的疏枝间,有一跃动的黑影。他弯腰在地上摸了摸,捡起一颗石子,“嗖”一声。
细弱的叶条抖几抖,掉下一只老鸦来。
这一手徒手流石的绝技非但眼力不凡,手头上的力道更是惊人。故尔吴义一脸的趾高气扬,拍了拍两手回到原处,把门外的死鸦一指,“左面一‘石’,右面一‘鸟’,以石击鸟,我这个字念‘啪’。”
乔运则单是视若等闲地头一点,右手就从书桌一角抓起一把两指来阔的竹戒尺,迅雷不及掩耳之际,已朝吴义的手重重地抽下去。
吴义尽管身手敏捷,但因对这文秀书生完全没半点的提放,因此抽手慢了一刻,就被戒尺扫到了指尖,更扫尽了颜面,不由得怒容骤生,捏起了斗大的拳头来,惊得义父吴染直跳去前头张臂拦阻,“逆子要做什么?反了你了!”
乔运则却无丝毫的怯避,反而直盯住吴义的一双怒目,将戒尺文雅有度地点住了自己之前所书的那个字,恍如英雄提刀,踌躇自立,“上面一‘竹’,下面一‘手’,以竹击手,我这个字也念‘啪’。敢问公子,两字是否相同?”
吴义愣住了,眼中的一抹怒色恰便似坠树的鸟儿,空留下几支残羽纷卷,羽毛一搔一搔,搔得他两眼忍不住痒,笑意奔涌,接着整张嘴都张开,“哈哈”地大笑起来,便如一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侠客终于觅到了一位敌手那样衷心地欢快。吴义把挨打的手往衣边一蹭,再一次由头至脚地端详了一遍乔运则,立身唱了个喏:“先生贵姓?”
“爹不是早说了?”吴染这才缓过神来,大喜过望地插口道,“这就是上一科的皇榜状元,乔大人!”
吴义的脸上迸出了难以描述的某种神色,“你姓乔?莫非就是你胆敢睡了摄政王的女人,结果被他给阉了?”
“义儿!”吴染凛然改容,一张白白的面皮色呈青黑。倒是乔运则并不见波澜震动,仅仅左边的眼角有猛烈的一暇,阴沉而森冷。
吴义盯紧了对方的眼,又一回笑起来,这一回,笑得无声而无息,“那你一定恨透了摄政王,是不是?”
乔运则仍然没有说话,而在吴染能说出任何话以前,吴义已撩起了衣襟,“嗵”地直插跪地,“乔老师在上,请受弟子吴义大礼。虽分师徒,谊同父子,对于师门,当知恭敬。身受训诲,没齿难忘,情出本心,绝无反悔。”
乔运则俯视着吴义叩下头去,门外的一小片天已完全地漆黑,黑到了再也辨不出,夜与鸦。
10.
白日无情,一天天过得飞快。每隔上一两天,乔运则就会到吴宅教导吴义功课。转眼又到了八月十四,才过午,天色就阴如墨染,乌云滚涌。
乔运则手搭凉棚向上空眺了一眺,加快了步伐。吴家的仆人径直就把他请向内书房,“先生今天到得好早,少爷还在后园子练功场里,小的去叫他。”
“不必,”乔运则将他唤住,“我去叫,顺便看看你们家少爷练功。”
“那敢情好,您打这儿出去一路往西走到头就是了。”
“我晓得。”
第185章 喜江南(14)
乔运则出了书房就沿着穿廊向西而去,忽听得一声令人汗毛倒竖的声音,凄厉、尖锐,而且极短促,仿佛刚从嗓子眼冒出来就被人一把掐断。他惊悚地停下了脚步,倾耳再听,却只听到风声与虫叫,安静得使他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又继续向前走,走出一截子,那凄怖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这次听得更清楚,不是人声,是某种动物。
猫。
乔运则转过了一畦虞美人,就看到了满地的猫。数不清有几只,因为它们都被砍成了好几段,有的还在一抽一抽地扭动,有一只猫的眼珠子从眼眶里迸出,直拖在地下。吴义还是作练功打扮,穿着千层底,裤子束着裹腿,练功的石锁枪棍也在一旁放着,他手里只提着一把刀,脚边有一只麻袋。他弯腰从麻袋里又拎出一只活生生的黄白相间的大花猫往上一丢,手里的刀光跟着一闪。落地时,花猫已身首异处,但仍未断气,大瞪着两只眼,舌头伸出老长,露出尖尖的前牙发出嘶嘶的叫声,断掉的躯体左右滚动着,似乎想抓住自己摆动个不停的尾巴,到处是血、乱飞的毫毛和内脏。
乔运则想起了青田的在御,他忍不住吐了。
吴义听到声音回过头,“老师?你怎么来了?”
乔运则摸出手帕擦了擦嘴角,他的脸容已一点点恢复了平静,“来得早了些。义少爷,可以去书房了。”
吴义歪着嘴角,把刀上的血一抹,“老师吓到了?”
乔运则摇摇头,“少爷讨厌猫?”
吴义也跟着摇了摇头,“不,我就想看看被砍成两段是什么样子。”
乔运则皱起眉。就在这一刻,酝酿了一天的豪雨终于降下。
此时,紫禁城的午门方向,一乘瓜伞仪仗锦簇的大轿冒着匝地雨水长驱直入,停在了乾清宫正门阶下。一柄六十四根伞骨的杏黄巨伞撑开在轿前,水帘与轿帘后,齐奢器宇轩昂,肃然而出。
乾清宫的管事牌子应习亲自出迎,“王爷今儿个来得早,皇上正说下雨了路上不好走,怕要晚一些呢。王爷直接进去就是,皇上交待说不必通传。”
齐奢将一袭金衮龙暗八宝云袍一撩,步上玉阶。自办完香寿的丧事后,他的日子又是一如继往,依然是三六九早朝,其余日子上午在崇定院理政,下午入内禁为少帝齐宏讲解时政。
他进到殿内的东梢暖阁时,齐宏正抱头苦思着什么事,举目望见他,忙正了正头上的金冠,迈下地平,“皇叔来了,朕刚好有件事同你商量。应习,你在外头看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雨声潺潺,宫殿的重檐庑殿顶、白玉石台基、三交六菱花门窗皆氤氤然的,似乎隐藏了什么秘密。齐宏揉捏着身上遍走行龙的锦袍,支支吾吾道:“那个,那个,就是,那个——,明年大婚,除了皇后,朕还想,嗯,再册一位妃子。”
这下实非意料所及,齐奢的讶异就形之于色,“呃,皇上是看中谁了?”
齐宏点了个头,一向智识早开的干练面孔忽蜕回成一个普通的、毛躁的十五岁男孩。
齐奢低低地笑起来,“是哪家姑娘有这个福气?”
齐宏忸怩了一下,“金砂。”
“圣母皇太后的宫女?”
“嗯。”
“嘶,这可有点儿麻烦。宫人受封倒不是不可,只是圣母皇太后向来在这上头对皇上管束极严,平日里连跟宫女单独相处都不许的。皇上倘若贸然提出这件事,太后疑心一起,保不准迁怒于金砂姑娘,怕到时不好收场。”
“朕就是担心这个,况且金砂又比朕年长好几岁,再不两年也就该放出宫去了,就算朕想拖拖再说,也拖不得多久,为此才特向皇叔讨主意。”
“看来皇上对她中意得很呐!”但瞧侄子因自己善意的调笑而泛起的羞缩笑窝,齐奢更是笑。他理解,一个每一天都被枯燥的礼仪、经史、文折所塞满的孩子,忽有一天碰上个胆敢和他对目浅笑的少女,头一次发现她将唇角轻轻上翘的力量,竟那么不可思议地帮他抬走了肩上无与伦比的沉重——尽管只一小会儿。这样的迷恋,齐奢经历过,他甚至还能听到多年前当自己的手第一次牵住哈斯琪琪格的手时那一阵横扫过原野的天风,随着时间,迷恋的对象会被取替,但这一份美好却永不可取替。他愿意成全这美好,尤其是对一个和他一样,从一出生起血管里就流淌着权力的孤独的年轻人。
默思过一刻,他出言探询道:“敢问皇上,金砂姑娘伺候过皇上没有?”
“当然,每次朕去母后那里,都是她伺候着朕吃点心。”
“臣的意思是——”
朝长辈无法启齿的神情怔望了一刻,齐宏就领悟,继而大窘道:“没,没有。”
“那就好办多了。”齐奢颜面一松,将意见和盘托出,“皇上稍安勿躁,一切等到明年迎娶皇后之后。届时大礼已成,皇上再召幸宫女已无伤风化体例,就算皇太后不高兴,也不会大加怪罪。若上天眷顾,过得个一年半载,金砂姑娘怀有龙裔,皇上自管按照心意册封。就算暂无喜信,皇上也可借亲政加恩为由,封为婕妤、美人,只要不犯过失,循序渐进,总有进为妃位之时。事情不算什么,只是千万请皇上耐心些,不单话不可再提,也切忌在圣母皇太后跟前露出一丝半点儿的行迹来。”
“朕懂得了。”齐宏郑重地颔首,眼一闪却又把脸挣红,“朕这心里话只敢同皇叔一个人说,皇叔还笑朕。”
“臣不敢,臣是高兴。”齐奢仍旧泯然而乐,直望进齐宏纯亮的黑眼睛里,“皇上长大了。”
叔父英挺的轮廓与侄儿秀气的外貌并无多少相似,但怪的是,随便哪个外人,都能一眼就瞧出这成熟男子与这青涩的少年是一家人。
大雨直下到入夜时分,齐奢离宫后,回王府和道堂处理过一些杂务,吃了几块面点,接着就坐轿返回红墙黄瓦、脊兽斗拱的寝殿。宝香腾腾、暖意渲渲中,靠坐在床头翻弄邸报。正有些困意,却听周敦的声音在外头轻问:“紫薇,王爷睡了没有?”
齐奢长伸个懒腰,扔开邸报,“进来吧。”
帘一掀,周敦就笑不唧唧地捧进个小锦盒,“爷,扬州送来的。”
一脸的意兴阑珊一扫而空,齐奢接过了盒子打开,里头装着一个极厚重的信封和一只轻轻巧巧的衿缨荷包。他顺手把荷包丢到了一边,先取出信封,封缄严固,其上有一行熟悉的劲秀字迹:三哥密拆,贱妾身家性命攸关,要紧千万。一堆不祥的猜测一股脑涌起,齐奢忙把嗓子一扫,“下去。”
周敦见状,提了心吊起胆,却不敢过问,唯唯退出。
齐奢只担心青田在异乡遇到了什么烦难,心急火燎撕开信,自其内抽出了手掌大的金丝纸册一本。册子一拉展,他遍体的凝重就变成纸张般轻薄,头一别,哈哈大笑。
但见手中二十四页绢本设色,整齐铺就着二十四帧工笔暗春宫。青田的画技本就出众,后又经宫廷首席画师的悉心指教,更是非寻常裙屐所及。画中的男女布置雅详,有执手相看痴无一词的,有耳鬓相贴喁喁密语的,有男子伏案而女子为其烹茶的,有女子对镜而男子替其簪花的,最大胆的一张空无一人,只画有寝室内的一张雕床,床下足踏上摆着两对鞋,一对又长又大的男鞋,一对娇娇媚媚的小绣鞋,其中一只还翻落在地下,帐幕的缝隙里挂下一片大红水泄百褶裙的裙袂,一尾白猫大张着一只天蓝独眼,在下仰着向内瞧……一幕幕均是他和青田之间的燕居香艳,而画上一双爱侣的面貌也正就是他和青田本人,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望着画页上被缩小为能一口入腹的青田,她一枚枣儿宽的楚腰、一粒细米长的手,芝麻大小的檀口……她万种不复偕的娇颦妍笑,不觉间已有什么在齐奢的身上急剧胀大。他眼盯着画册,手指两下解开了裤腰,掏进去。
若干时间后,一些喘息的余意间,齐奢把让撒金纸所勾出的一滩东西用几张细草纸揩了个干净。这才发现册子的最后一折里还塞着张夹片,抽出一瞧,上头绘着个背对佛像、盘坐蒲团的小尼姑,头上龇楞着乌青的发梢,两手紧掩在脸前,是羞愧万状的模样,禁不住叫齐奢直笑至绝倒。他抚着这精心至意的春宫,这是青田对他那张白描的唱和,每一条墨线每一点颜色都是她的体贴。或许只有一个曾经的妓女,才懂得这样好地体贴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