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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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蕊娇不睬不应,扑去了身上的落花。

乔运则抬手掠过她鬓边一支白如割脂的玉簪,仍是笑,“蕊儿,我问你,你可见过我那条坠子?”

这一问,令纯圆的一对眼直向他瞪来,眼下堆砌着两团乌青,似是一夜无眠。须臾,张蕊娇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冰凉一声道:“我把它扔了。”

乔运则一下子面色似灰,“什么?”

她别转了眼目,“我趁昨夜里你睡着,拿剪子剪断了丝绳,拿去扔了。”

有几条青筋在乔运则的脸上激凸而起,人却是款款依然的,“为什么?”

张蕊娇又向他掷来一瞥,满目寒怨,“从来爹爹就把我当做小孩子一般,你也当我是小孩子吗?昨天在娘娘庙遇见的那位贵妇,你一瞧见她就全忘了我还在身边,她都走出了那么远,我再三叫你,你才回过神来。虽然你同她谁也没说半句话,可我看得出,你们俩一定早就相识。你昨夜里做梦,手一直捏住那坠子不放。以前你跟我说,这坠子是你亡母的遗物,我看不尽然,只怕是你这位意中人昔日赠你的定情表记,只可惜人家不知嫁与了哪位王爵贵戚,对你倒是平常得紧,半分也不搭理。‘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到这个裉节上,乔运则反而声色平静了起来,很大方地一笑,“蕊儿,我昨日说不认识那女子,确实是假的,我不该骗你,可我也有我的苦衷。说实话,那女子其实是京中的一位小班倌人,有一次我陪爹爹应酬,她仿佛是祝一庆祝大人叫的条子,我们在席上有过一面之缘,也不知她是何时赎身嫁人,也许就是祝大人新纳的妾室也说不准。我一时没认出,只觉那女子面善不已,所以才多盯着看了一会子。她想来也对我有些印象,却不好意思开口相认,也就一笑而过。我知道你素来不喜欢我和爹爹叫条子侑酒,可都是官场酬酢没法子的事儿,说出来怕惹你多心,就只推说不认识。至于那坠子,的的确确是我母亲的遗物,跟其他不相干的,你还了我吧。”

张蕊娇背转过半边身子,嘿然一叹:“若说是什么倌人,那可就更讲得通了。竟不是祝伯伯,多是你自己在秦楼楚馆欠下的风流账,背着我,只和那美貌粉头谈情说爱去了。”

第151章 贺新郎(21)

乔运则俯腰对住她的脸,一副委心贴耳之态,“蕊儿,你非要这么说,我也不与你争论。只是你细想想,一来,我若真是那种浪荡狂徒,竟和娼妇粉头交结鬼混,爹爹岂肯把你许配与我?二来,我自和你做亲,何曾有过一夜半夜在外宿夜之举?你不放心我,也该放心自己的父亲,我出门应酬都是跟着爹爹,他老人家这么疼你,难道竟肯让自己的女婿嫖宿娼馆?三来,就算如你所说,我和那倌人有什么不清不楚之事,你瞧她仆婢成群、珠翠围绕,这样一位贵妇,昔年为妓时也必定是缠头万千,手里什么样的珍奇珠宝没有,会拿那样一块几文钱也不值的假玉顽石送人?蕊儿,我真与那女子毫无沾染,那坠子也真是我母亲的遗物。你也晓得我幼时家贫,母亲买不起好的,就只买了件赝品与我,希望保佑她孩儿平安吉顺。她去世得早,我就一直把这坠子贴身藏戴,算是寄托哀思,随时念着我母亲的这一片慈心,哪里是你说的什么‘定情表记’?你可千万不要误会。”

听了这一席温存在理的劝慰,一份怀疑早化为乌有,张蕊娇愣愣地望住乔运则,眼含泪晕。

乔运则一笑,把她圈入了胸怀,“蕊儿,我知道你这样发急全出自对我的一片真情,我心里很是感动,却也心疼你,以后可莫要胡乱猜疑了。我心中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我故世的母亲,另一个就是你。我同你保证,以后就算是为了你好,我也再不会瞒你骗你,反正我也不善说谎,让你一眼就识破了。”

泪水沿着张蕊娇的芙蓉面儿滚滚而下,好一时,方才渐成抽噎,“对不起,相公对不起,都怪我小性儿,这可怎么办?我真把婆婆留给你的那坠子丢掉了……”

乔运则终于显露出真真切切的焦灼,声音都有些发沙发哑:“你丢去哪里了?”

张蕊娇泪流如注,久久之后,才将下巴向着哪里偏一偏。乔运则顺目而望,望见了远处的荷塘,浩浩的绿水与红莲蜇痛他的眼。

他回目注视着张蕊娇,她哭得珠泪琳琅,下唇扣着一点虎牙的尖。这一霎,他体内腾起了难以压制的冲动,想伸出手活活地扼死她。于是他的十根手指就抽搐着、痉挛着,爬上了她的脖颈。

“姑爷!”

仿佛是当头棒喝,喝出人一手凉汗。乔运则迷朦地拧过头,小鬟踏着后门的门槛,招着白绸袖,“姑爷,老爷催你呢!”

太阳升起了,真实而刺热地照在背脊上。乔运则重新转回了脸,两手往下滑两寸,轻放在张蕊娇的肩上,“别哭了蕊儿,丢了就算了,若为了这个叫你伤心,我可要加倍伤心了。好了,我该去值房了,你好好的,别哭了啊。”

他背转身,虚飘飘地走向前,几乎不能够相信,就这样没了,什么都没了。

他一生都像是在地下爬行的畜生,仅有的为人的时光,那恣意奔放的、纯真而欢乐的、始终紧贴他心口的时光,就这样,什么也不剩了。

乔运则又一次追忆起神殿前青田最后望向他的眼光,那样地粲然而冷漠,好像头顶这骄阳,投一缕万物之光,在一个乞丐的身上。

14.

欢情之薄,多因风之恶。春之和风、夏之熏风、秋之金风皆已吹去,最终吹来了冬之朔风。十月围城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吹得寒哇哇的,但这个月却是皇城根今年最热络的时节,京师百姓无不翘首以盼着一桩盛事:皇叔父摄政王与母后皇太后义妹的大婚典礼。

齐奢自己虽再三申明“物力艰难,事宜从俭”,但上有两位太后和皇帝的特别加恩,下有各高官大僚们的用心承办,其隆重程度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由钦天监所择定的吉日为十月十九,已入籍王家的香寿则在九月就移居王家的大学士府。正日前接连数天,府中上百个身着红缎喜服的校尉抬着上百台绑有黄缎子的彩亭,依序装着金、银、玉器、首饰、卧具、文玩、绸缎、皮毛、箱笼、被褥等,在一色绣花短褂差役的布防下,源源不断地发往摄政王府。沿途万人空巷,都扒肩吐舌头地争看王妃的妆奁。

到得十八日,仪式正式启动。寅初,丹陛大乐,正副二使臣一捧册、一捧宝,先喊一声“请王妃的驾”,就在由王正廷所率的王门满族的恭迎下,由铺着百丈红毯的府邸正门步入。正使宣读内阁所拟的金字玉版的一篇四六文,正式册封王氏女香寿为王妃,再由副使授受金宝。四位年轻的结发一品命妇亲自替香寿上头上妆,打水粉、上胭脂、描黛眉、勾樱唇。梳得油光水滑的同心髻上压九翚四凤冠,冠上嵌着孔雀石、芙蓉石、猫眼石、紫水晶、玉髓、翡翠、珊瑚……诸色宝石,另戴花钗九树,博鬓二,钿九,抹额垂下九束滴珠,每束各以金线穿缀无暇珍珠十一颗。身上的吉服最内层为贴身素绡,次为四合纹暗花长衣,再次为四出纹、七珍纹、八宝纹……最外一层是广绫大袖的赤翟衣,小轮花底织九对翟鸟,褾、襈、裾红底织金色小云龙,深青蔽膝,外罩金线缂丝龙凤同和云肩,蹙金四色翟纹霞帔,垂金结红宝缨络。腰间的玉革带以青绮包裱,描“百事大吉祥如意”七字不断头花样,盘绣榴开百子,上饰玉饰十件、金饰四件,青绮副带一,五彩大绶一,小绶三,山玄玉佩两副。足上是青色描金舄,每舄大珠六颗。礼服的尾摆曳地六尺,绣鸳鸯成双,缀米珠三百六十粒。

一切装扮停当,香寿望向紫金大镜中的自己,只能由覆面的珍珠帘下恍然看到一条彩光流溢、令人不可逼视的飘飘仙影。人却是重的,被衣饰压得几不能移步。命妇们将她由绣墩上缓缓扶起,在叮叮铛铛珠玉相撞的环佩声中,她听到了奶妈姚氏的低声啜泣,尔后她感到了她的手——姚奶妈自一位命妇手中几乎是抢过了那百子九凤的红缎子盖头,踮起脚,亲手覆起了香寿。

第152章 贺新郎(22)

交十九子正,香寿入摄政王府,与同样一身金玉的齐奢相对九叩,拜天地、拜祖宗、拜寿星,而后香寿独拜灶君,象征着掌管主妇天职。文武百官瞻礼恭襄的环节至此结束,再下来,就是由喜婆们于洞房内祝唱,无涉公众了。

而当摄政王府的喜事转入幕后时,其亲家王氏一族也有一场喜事在幕后进行着。四处挂满了红绸、红花的宅邸中,王门三子王正廷却坐在一间灰扑扑的小屋内,人倒是显得精神奕奕。他左手里托着一碗蛋羹,右手持勺向前递送,“父亲,王家自此转危为安。目前的局势,虽仍是摄政王只手遮天,可儿子坚信只要假以时日,一定能反转乾坤、重振家声。父亲过奖,儿子定为王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对过是歪在一张大椅上的王却钊,两手因中风而鸡爪一样地勾蜷着,口不能言,涎水滚滚,把被硬塞入的食物又蠕出,在枯乱的白须上顺流而下,是一出日落江河的英雄迟暮。

嘈杂的、喜庆的夜,次第平息。泡子河河水的清光粼粼流漾,河边的如园只剩下永夜灯的点点细光,十里芙蕖也已成残荷败叶,在风中发出簌簌的低鸣。

卧室的南窗大炕下,西洋自鸣钟敲过了三响,时至丑初,青田仍怔怔地以手支颐,还是不能睡。她望着眼前仅有的一支残烛,想象着齐奢大婚喜房内盛放合卺酒的案上那副成双成对的大油灯,灯油里加了蜜,祝愿新人“蜜里调油”。世上的姻缘原如此,有的,是人们倾举国之力来促成,有的则是倾举国之力来拆散,至于其间当事者的意愿仅是这巨力前的螳臂挡车而已。而青田实在不确定,齐奢愿意把这个需要一手紧握她、一手紧撑住巨轮的既乏雅观又缺趣味的挑战玩多久,也许是厌,也许是倦,也许单单是年月深处的一丝丝痒,就会令他幡然悔悟地松开手,剩下她一个被迎面而来的滚滚巨轮碾轧做粉尘。还有更可怕的,是在他来不及松手前,就会被一块卷进来。每当想起“以后”这个词,青田就会不寒而栗。解决这困扰,过去的生活教给她过一个最简单的法子,就是“不想”。宛如明知道一扇门后什么也没有,那就收回已触碰到门扉的好奇之手。

青田收回了思绪,可门扉还是“咿呀”一声地打开。她一震,举目而望,愣住了。

“你,你——?”

从黑不见底的夜影里,齐奢的脸渐渐浮起在烛光边缘,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一抹笑。

似乎是自惭于独守孤灯的凄凉景况,青田忙将颊上的泪痕一蹭,语调中竟带着些许生气的意味:“你怎么回来了?”

他只穿着件素净的回纹常服,连束腰亦只是一带银鼠色丝绦,拨了拨袍襟反身而坐,很不以为然,“跟往常一样,外头的事情应付完了,就回来。”

青田朝摆在槅上的小钟一瞥,“这个时候,你、你都还没——”双唇连连嘟起几次,才半尴不尬地说出,“洞房吧?”

齐奢眼内的隐约笑意已昭然若揭,“爷洞房要多久,你不知道?”

青田先窘,复惊,“那你就把新娘子一个人扔在那儿?!”

齐奢轻轻一叹:“你要说,我把她一人扔那儿,比把你一人扔这儿更让你觉得伤心难受,我二话不说,立马这就掉头回去。”

这是一张被烛火分作了两半的脸,远离她的那一半,阴沉沉的,挨着她的却是这又金、又暖的一半。青田朝齐奢直瞅了一时,就向前圈住他脖颈,把自己藏进他的颈窝里。不知为什么,她一下子记起了小时候刚被卖进怀雅堂的时节,每天一有空就会傻呆呆地扒在窗后,把如织的人流从这头望到那头,期待娘会回来再把她带走。娘当然没回来。可假如她回来,青田知道,她就会是眼下这般感受。

齐奢能觉出怀里的青田在瑟瑟打抖,他腾出一手扯过叠放在炕头的绒毯裹住她。她这份太多太大太根深蒂固的飘蓬无依,他能领会,却不知该怎样抚慰。只好不说话,单这么静静地抱着她,抱了又抱。

青花釉里红的烛台上,细蜡掉下了泪珠,一转眼就结成块垒,再一转眼,烛台上就已幻化为一支烨烨粗烛,烧到只剩下半指长。

烛下的粉壁,是一张由四柄镶玉如意镇压着四角、大片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遍撒中央的婚床,床边坐着位新娘。缎喜帕沉沉地垂在她脸前,像一片随时会坠落,但又永不坠落的时间,时间在更漏里滴答滴答,全滴在她端庄双手所交放的地方。就在这膝面上的一小块,描龙绣凤、牵金坠玉的十四层皇家喜服,从第一层,湿透到最后一层。

注释:

战国时期各国为拉拢他国而进行的外交斗争;“连横”指“事一强以攻众弱”,即随从强国进攻弱国,“合纵”指“合众弱以攻一强”,即联合弱国以阻止强国兼并。

句出《论语·述而》。

昆曲《牧羊记·庆寿》。

昆曲《浣纱记·回营》。

(明)汤显祖《牡丹亭》:“闪一笑风流银蜡。月明如乍,问今夕何年星汉槎?金钗客寒夜来家,玉天仙人间下榻……”

同上。

凡判决死刑的罪犯监候处决者,于秋审及朝审后开具名册案由,奏请予勾,其经御批勾除者,即照原判处决,谓之“勾决”。

相传东周战国时,宋康王垂涎舍人韩凭妻子何氏的美貌,强行霸占,为此韩凭夫妇双双殉情。最早记载见于(东晋)干宝《搜神记》。

(唐)李商隐《宫辞》:“君恩如水向东流,得宠忧移失宠愁。莫向尊前奏花落,凉风只在殿西头。”

为帝王讲论经史而特设的御前讲席,讲师由翰林学士或在任官员充任。

(唐)李益《宫怨》:“露湿晴花宫殿香,月明歌吹在昭阳。似将海水添宫漏,共滴长门一夜长。”

《佛说大乘金刚经论》:“复次文殊师利。男身具七宝。女身有五漏。”

以毛皮制成的覆额帽套俗称“卧兔儿”,是抹额的一种,在冬日佩戴。

倒插于发髻背面底部的首饰称“满冠”。

(唐)韩偓,字致尧,一作致光。

原诗为明代南京旧院名妓林奴儿所作。

(元)赵孟頫,《临黄庭经》。

(唐)刘禹锡《赏牡丹》。

句出(唐)李白《长干行二首》。

第153章 搅筝琶(1)

1.

才见垂杨柳,回首麦又黄。蝉声犹未绝,大雁已成行。

京内外对十月份皇叔父摄政王婚礼大典的热议还未消散,挥手间新一年又至。而这一年,热议愈盛,皆围绕着另一桩婚事:少帝齐宏大婚。

开了年,齐宏已满十五,明年十六岁大婚亲政。朝中去年就已颁下了由摄政王会同工部堂官——王家三子王正廷共同充当“恭办大婚事宜官”的诏旨,内务库也开出了单子列明筹办大婚诸事,依次进行起来。万事俱备,独缺一位皇后。

自立国以来,除太子妃晋位外,虽每次册后均有“特选”,但所选出的皇后无一例外出自王家,就连摄政王新续的正妃尽管为抬籍,亦算是王家之女。但众人见婚礼过后,摄政王竟毫不顾忌母后皇太后王氏的面子,只把府中的新房一撂脑后,仍是每日一离宫就我行我素地直奔如园,已知时移世易,私下纷纷揣测说摄政王好容易削平大乱,取缔了外戚专政,虽自身被迫与王家联姻,可想来断不容紫禁城内再多出一位王皇后,故此这一回册后特选的单子里纵也列出了王却钊的两位孙女,却必定中选无望。因此,各高门望族无不摩拳擦掌,期盼着有女成凤、荣耀家门。而最终的择定权,自是在摄政王手中。

这样一来,如园成日里其门如市,许多原不屑与青田走动的世家夫人也来联络感情,闲谈间只有意无意地提起自家女儿如何如何地端庄稳重,如何如何地德容并茂,更有家道中落的贵族甚至不惜亲把小姐带出来亮相钻营。青田本就是八面玲珑之人,自是应对得体,可一旦与齐奢背人私语时,也就老实不客气地大肆嘲弄起来:

“亏她还是位侯府夫人,竟拉下脸叫女儿当着我面儿鼓琴,我瞧那小姐羞得没地躲没地藏的,赶紧拦住。真不是我嘴毒,我瞧这些人的架势真像是来卖闺女的,合着我就是那老鸨子挑粉头呢。”

齐奢哈哈大笑,“将来的中宫皇后都被你说做是粉头,你这张嘴还不毒?”

青田嘻嘻而笑,搂了他颈子,“事情是她们自个做出来的,倒怪我说。”

“那你到底有没有相中谁家的女儿?”

“罢罢,你可别问我,我什么也不敢说。回头小皇帝若知道这皇后是他叔父听了个鸨子的主意替他挑来的,怕不要扒了叔父的裤子当庭杖责打屁股呢。”

齐奢更是笑得一把捉过了青田,手就往她贴身的锦裤上拽去,“打谁屁股?”

青田脸红笑喘,两手死死地摁住腰际,“去去,讨厌!”挣着搡开他,支身坐起,拿手理着一头黑油油的披发。

齐奢躺在那儿笑望着,一手在她腿上拍两拍,“这事儿我一个人定不了,还得听听慈宁宫那位怎么说,她到底是皇上的生母。”

“对了,明儿十几?”

“十九,燕九节,要不我今儿就给周敦那家伙放了大假?”

“哦,我倒忘了,燕九节,宦官都要去白云观拜丘处机的。嗳,那你明儿不得大朝?顺便就进宫去问问西太后的意思,可比问我来得合适多了。”

齐奢不由自主地“唉”一声,青田不了解他与喜荷之间的旧情与恩怨,他也不好明言,只信口推诿道:“西太后这两年肝疾频发,不仅脾气变得很坏,而且宫中还一天到晚焚着平伏肝痛的什么‘宁远香’,香气极浓,我一闻见就头大如斗,顶不想踏足该地。说也怪,西太后和我府里的继妃詹氏是堂姊妹,她却对詹氏敬而远之,反愿意和出身不正的寿妃亲近,也是桩好事吧。等我回头拟出复选的名单来,回王府里一趟,叫寿妃当个传话的替我拿进宫里去,争取在四月前就把皇后的人选定下来。”

青田撇过头,把身上一件烟粉色亵衣的肩襟揪一揪,“什么‘寿妃’?爷可叫错了,那是爷正儿八经的王妃娘娘。爷也不必抬出这些国家大事来吓唬我,想回去就只管回去,过年在新娘子那儿住了半个多月,还没回来两天又想了——”

没听完,齐奢已一跃而起,把青田摁住了呵痒,“你这话不怕牙碜,爷说了多少遍了,过年只去过继妃那儿几回,不过掩人耳目罢了,碰都没碰过新娘子。你再这样叨叨,瞧爷怎么炮制你。”

青田吃痒不过,笑得直蹬着两脚告饶,“我错了我错了,你快住手吧!”

齐奢半骑在她身上,“软和些。”

青田气吁吁地笑睃着他,声调低下来:“我错了。”

“再软和些。”

青田娇情腻语,一字一转,全兜在粉嫩的舌尖上,“好哥哥,小囡错了,你就饶了小囡这一遭吧……”

齐奢带笑入迷地看一回,手指就潜入了她的发,缓慢地伏下身。他温热的吐息与唇周的髭须撩在她颈下,青田辗转地承受着,在枕上偏过头,眼儿虚虚地开一线。

蓦然,她的眼重新睁圆了,伸手向上轻推了两把,“三哥,三哥!”

“唔?”兀自有些魂离梦迷的。

青田的声音却惊惶不已:“你瞧在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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