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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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我喘着气轻轻的嚷着要抱孩子,那边小医仙突然嚎叫了一声,“还有一个,快快,继续。”
这次我是真的快要晕了过去。
听他们说,生孩子那日里,整个九重天上异象不断,不仅仅是百花齐放,龙凤呈祥,连老天都幻化出七彩的颜色为我助阵。
这外相是极其美好的,但对于我,却依旧没任何效应。
其他花神们会来抱抱宝宝说说笑话逗我开心,就有人好死不死的说一句,“可真不愧是帝神的孩子啊。”
其他人纷纷愣住,一双双入刀剑般的目光割向说话那花仙,原来正是那处处插科打诨的混世小花仙竹宴小生。
我却笑了出来,抱着熟睡的孩子格外开心,眉眼果然像极了他。
儿子叫小狼,女儿叫小虎。虽说龙凤呈祥,我还希望他们有点虎狼精神,倒是让白歆碧渊傻在原地,直呼还我没给他们取小狗小羊。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一晃眼竟然已经百年。
一日无事,经过万安镇,小镇上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直说这小镇上有个大户人家齐家终于生了个大胖小子,所以这齐家便开始广施善缘。
我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不过是随着人流在大道上行着,恰好经过这齐家后院。
后院里,窝着个小小的身体,很细弱。捧着个窝窝头在哭泣。
所以我缓缓走近,倚在墙边问,“孩子你怎么了?”
这丫头吓的抬起头,拿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惊恐的望着我,而这一望,却教我心头震颤,居然是……兰芷。
看她如今的模样并不是太好。身子骨瘦的只有那么丁点,曾经妖艳高傲妆饰完美的女子,擦干抹净后也端出了如此清淡的面相。
怎么看都不像前世里那般歹毒,恐怕也是被人欺的够呛。
我心下怆然,低声问,“你……还好么?”
这话说的像故人,反倒让这丫头止住了哭,问我,“以前我认识你么?”
我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有些时候,认识不认识又怎么样呢?徒留些不好的回忆。即便是好的,也终究会成了过往。”
“我不……懂。”兰芷眨着眼睛,将窝窝头小心的揣在怀里,颤巍巍的站起,我才发现她的挽出衣袖的臂膀上尽是鞭痕。
虽说前世里大多时候是厌憎彼此的,但是时间过到我这份上,她永世为奴着实可怜,所以我的手微微一拂,残余的紫华在她的身外笼过,渐渐的伤口愈合了。
“你是神仙?”她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我微微摇头,抿唇不语,转身欲走。
“啊你等等。”兰芷突然喊道,跑到了我的身前。
我停下脚步,奇怪的看着她,实话说,我并不想与她有太多纠葛,这前世里的孽她在还,但是何时还尽尚需安陵的旨意,与我无关。
她拦着我,想了半天才鼓足了勇气说,“那个梅花山……”
“恩?”
“我去山上砍柴的时候,梅花山上有一个山洞,洞里头好像也有个白头发的神仙,长的可俊了,但他一直在睡觉。”小姑娘还待再说,眉飞色舞的。
我心里咯噔了下,慌忙扶着她的肩头问,“什么白头发?什么样?”
我始终觉着与那事实近了,可是当那梅花山白头发神仙几个词出现在脑中时候,她剩余的话已是听之不见,只狠狠的抱了她一下,便匆忙的转身消失在人海中,向那梅花山进发。
在人间游历不是我的喜好,我只是冥冥之中,觉着他在凡间。
他说过,他喜欢凡间的烟火味,这不是神仙的爱好,却对了我的缘。
我急急慌慌的跑着,不敢乱用法力,自从最后一次大战的时候,救回了那些死去的神仙,却将自己耗的干干净净。
梅花山山高千丈,怪石嶙峋,站在山下的我抬头望着雾气蒙蒙的山峰,着了些花灵去漫山遍野的寻找着。
好容易终于有一个长相乖张的小花灵蹦跳着跑来,告诉我说,正在西北山峰处有一个山洞,洞中果真是一个白头发的神仙。
站在洞口,小花灵拽着我说,“快进来快进来。”
我不敢进,将唇咬的白白的,揪着个衣角慌乱的不行。
小花灵冲着里面喊,“诶,里面的那个大神仙,有人来看你了。”
无人应答。
我鼓足了全身的勇气,埋头便闯了进去。
这迎头便是撞上一个男子,下意识的抬头,下意识的激动,却又下意识的失落开来……原来不是。
这男子一拢紫色华衫着在他身上看不出富贵,而更多的是风轻云淡的优雅,玄纹云袖,白发垂腰,手怀长琴,凝视着我问,“你……”
像这般听着个像的,我就跑的比谁都疯癫,就怕晚了一步错过了彼此。
可每每失望后,就已经心如止水。
轻轻的对那小花灵说,“谢谢了……不是。”
说到这“不是”的时候,我的声音有些颤抖,终是感到遗憾万分,所以我收住脚,连忙摆手,声音中都带着哭腔,“没、没什么,对不起,我走错洞府了。”
他轻轻的嗯了声,只手靠着洞壁,“不过你来的可真晚啊……”
我奇怪的抬首,他缓缓让开,让出身后的洞府。
心猛跳,跳的剧烈,我捂着心口,怕它这一蹦就蹦出了喉咙。
洞很小,那石床上躺着一个身着银发男子,手旁放着一柄长剑,晃悠悠的在半空中,弧光在外铸成结界。
我捂着唇,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身子很长,一头银发垂肩,那分明是琅轩的脸,眉心却多了条血痕,昭昭告诉我,这是我等了万年的帝俊……
那男人一挥手,结界散开,我抖索着便走了过去,轻轻的用手触碰着他的发,他的眉眼,他的唇……
“他睡了多久了……”
“屈指不过两百余年。”身后的男人声音很好听。
我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便听他口中不断自语着:“花期,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这一声声的呢喃叫的我心酸,扑啦的眼泪珠子便从面上滚下,落在琅轩冰冷的手上,他还是在那里轻轻的唤着,教我张了张口,却又被一口悬在喉间的气息给压住,迟迟未说一言,而是扑在了他的身上痛哭。
我……等了你两百年……这两百年来,可谓是度日如年。谁料想,你这边,也是度日如年。
那紫衣男子长叹口气,“恐怕是他的梦中,早已寻到了你,这两百年来,一直如此。”
“一直不醒呢……”我缓缓举起他的手,放在脸庞,冰凉,我流着泪,轻轻的说,“轩儿……花期来了……”
缘起缘灭,皆是因果
这个手怀长琴的男子不肯告诉我他的名字,但从他的那柄法器,我嗅出了些上神的味道。
不过我没多问,此人既然不肯透露了名姓,我何苦一直追问。
他倒是潇洒,将这山洞送与了我,说毕竟是夫妻相会,他在此处也守了很久,不若离去,他的所谓离去,不过是在梅花山脚下搭了个草棚,闲淡度日,做神仙做到如此烟火气,却还这般优雅,的确不多见。
所以我与凰阅打了个招呼,着碧渊与白歆为我天上代表,拖家带口拉扯着小狼和小虎便来到这洞府中,洞虽小,我又支了个小床给小狼小虎,足够四个居住。
我想,哪怕是能天天看着,即便是一直躺在那里,我也会心安。
小狼和小虎经过一百年的成长,已经能够在地上撒欢了,直到小狼的个子又抽高了几分的一日,我们还住在这山洞里。
他们总问我,床上那个总是不起来的懒鬼是谁,我只好告诉他们,“这是爹爹。”
“爹爹是什么?”小虎软软糯糯的,一张小脸像把我和琅轩揉吧揉吧出来的典范,极其可爱乖巧,捉着我的裙角便追问。
我走一步,她蹭一步,走一步,蹭一步。
然后我停下,思量了下,“没爹爹就没小虎呢。”
“哦……”于是小狼小虎也蹭到琅轩的床边,踮着脚两双大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的脸。
良久,见爹爹还未动,小狼才转头对妹妹说,“爹爹还不肯起床,太坏了。”
我将两个小鬼头一边抱一个,送到洞外头去玩泥巴,然后坐在琅轩床头,习惯性的用手描描他的眉眼。
捋了捋他凌乱在枕边的发,才叹了口气说,“你说你再不醒,可怎么给孩子们做榜样……”
不多时,见他的唇微微动,而这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我从屋内端出把从天上带下来的软藤椅,挪到洞外的石阶上坐着。
天高云淡,经历了那些事端后,正是更爱此刻的闲适。其实我原本就是这样的神仙。
远处的小狼与小虎正挨着山崖边上玩耍,小狼似我,小虎像他,虽凡间有俗语说男娃像娘女娃像爹,但我琢磨着这种态势其实是不好的。
他们瞧见我,挥着个小手,笑靥如花。我心里暖暖的。
这时候想,人,一辈子,莫过于儿女绕膝,夫妻情深。日头晒的暖暖的,心里就漂流过像清风一样的声音,淡淡的缠绕着自己。
良久,两个孩子撒野了的玩。草青长,没过了他们的小身板。
我缓缓的闭上眼,困乏的不行,嗜睡不是个好习惯,但是时间久了,没什么刺激和新鲜事,自然爱睡。
却突然耳边听小狼“哇”的一声炸出了轰天彻地若他降生时候的哭声,我吓的一激灵,立刻睁开眼,见他扒在悬崖边,半个身子悬在外面,险些要掉下去的样子。
小虎呢!小虎怎么不见了。
可小狼这手在空中抓了抓,整个身子就开始下滑,情急之下,百花练从袖口间飞出,在空中打着旋儿,顺势接下小狼。
小狼见我将他抱在怀里,哭的更大声,喊着,“娘亲,小虎……小虎啊……”
我眼尖,这才看见小虎抓着个空藤正一路下滑,小脸皱巴巴的,居然咬着个牙一句话不说。
“小虎!”我心急,抱着小狼就向小虎冲去。
小虎见我追上,手底下动作更快,谁料这一快空藤断落,小小的身子便向着谷底坠下。
我一点山壁,身子也向下坠去,百花练在空中翻卷而过,将小虎吊在了百花练上。
我的修为自从混沌一战后便自消弭,剩余的也只有些余力供我飞天遁地,所以百花练上凝聚的最后一丝法力在我将小虎拉上来后,便自消散。
身体感觉微微一坠,我蹙眉。
小虎抽着个脸。看小狼揉着眼睛哭,还拍着小虎的手说“小虎对不起对不起……”
小虎撇了撇嘴,终于是炸开了一个极为委屈的痛哭,搂着我的脖子不撒手,想来也是吓坏了。
我心一动,知道……危矣。
这两个孩子都是天生异象之子,老天很喜欢他们,如今两个孩子都在哇哇大哭,老天也很配合的打起闷雷,雷声滚滚,从头顶上缓缓滑过。
心中微痛,脚底一滑,我的身体便开始下坠。
努力的用百花练锁住两个孩子,将他们送上洞口,我闭着眼睛,一路向下。
听着孩子们在洞口哭着喊道,“娘……娘……”
神仙会不会摔死?做第一个被摔死的神仙会不会很没面子?在这最后的光景里,我居然有余力去想这个。
只是舍不得……那上方的一双儿女啊……
还有,那个未醒的男人 。我还没有等到他呢。
眼前是蔽日的逆光,身子还未先砸在地上,先已被抱在了一个人的怀中。
我还没睁开眼,就听见小狼在洞口“咦”了声,小虎接续道,“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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