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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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明不动弹,她是觉得,不能再这样接受他的帮助和照顾。
凌励似有读心术,把简明拉到浴室边,扶着她窄窄的肩,照例,稍欠点身,保持着与她目光平行,耐心,“我知道我知道,你本来是要求我们别再见面的,你现在也很想像丢罗世哲那样,巴不得把我也丢到地球外面去。可简明啊,现实是只靠你和世华两个人照顾冬冬,根本忙不过来,你能不能先别想其他,只把我当个普通朋友对待呢?就是你有问题,我帮你,你觉得欠了我一点,先欠着。人活着谁还没个三灾九难?说不定哪天我有难处,你就还个我了,好不好?嗯……”
在这个灯光暗淡的角落里,对着简明那双眼睛,凌励开头那半开玩笑式的劝慰,逐渐演变成呵护的轻哄,最后腻歪成暖昧的鼻音,终于意识到他们还是第一次这样在相对独立私密的空间共处,孤男寡女……凌励扶着简明的掌心发热,这姑娘还是不知死活,细声细气,幽幽道:“没有。”
凌励心跳加速中,还是腻歪又暖昧地,“嗯?”
简明软软的声音,“没有,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你丢到地球外面,”
这时间这空间说这种话,根本就是诱惑加鼓励嘛,凌励心里狠狠叹气,站直溜,把简明推转个身,替她开浴室门,貌似清正,“作为你的朋友加战友,我很高兴你没这么想过,快去洗澡吧。”
简明洗好澡出来,医生又给冬冬测过一次体温,正把结果交给护士。热度降下来一些,孩子出一身汗,睡得很熟,凌励一边给冬冬擦汗,一边指着桌上一杯水,告诉简明:“温度刚好,喝点热水。”原来,连电热水壶都有,简明失笑,“你是魔术师吗?”
凌励小声,“都跟你说了,这是我的地盘。”叮嘱,“喝点水休息一下,你睡觉,我守着冬冬,他还有支药呢。”坐台灯下,翻一本关于心理学方面的书,自言自语,“看看他过两天吃饭怎么样,吃饭不行跟老师商量一下,看要不要静脉置管滴营养液。”
“你吃药没?”简明问医生。
“啊?”医生的表情似乎在问,他为啥要吃药。
“感冒。”
“哦,我刚回值班室吃过了。”凌励继续研究书,安排简明,“你先睡。”又想起来,“被褥是我们休息室的,被套床单我新换过。”
简明推辞:“我不困,反正也睡不着,你睡吧,等我困了,会叫醒你换我。”
“不用,等冬冬这瓶药水吊完,我可以回我们休息室眯一会儿。”
“可你感冒还没好。”简明不由分说,把凌励拽到简易床边,“万~你再熬病了,在你的地盘倒下,我还上哪拜山头啊?”完全不给凌励说话机会,简明强词诡辩,“除非你们当领导的当惯了,只能命令别人安排别人,被升斗小民安排一下真的不行吗?”
这是关心我吧?哎哟喂,凌励心里真乐,就差像玩泥巴小儿般乐出鼻涕泡来,瞅着又穿回病号服的简明。松松的衣服下,腰身纤细似不堪一握,微微敞开的领口处,锁骨玲珑,瘦而不露。他最爱的,那头黑发半干半湿地披在肩背,在这幽幽光线下的小小斗室里,浑身洋溢着足够勾引他犯错的味道,终究终究,情难自禁,冒死相问:“亲一下好不好?”
简明愣愣,随即脸红,凌励发现,她每次脸红,都会很严重的,连累耳朵脖子,可能还有胸口。总之,简明脸红得什么似的,夺过他手里的书,砸他肩膀,轻嗔薄怒:“不要!快点睡。”嘟着嘴,把凌励的书丢床上,扶着他一只胳膊,“换鞋。’
“哈?为什么?”
“我不喜欢夹脚拖鞋。”
凌励很冤,“现在小姑娘都穿夹脚拖鞋,我特意跟米粒儿拿的。”
简明特执著,“我就是不喜欢。”
凌励没办法,“换吧,给你。”
其实也没睡多久,凌晨四点,冬冬打完针,凌励刚换简明到床上去躺会儿,冬冬就醒了,还是那个样子,目光不知落在哪里,对周围的人与事没什么反应。不过带他去洗手间尿尿嘘嘘,他还是知道的。给他水喝,虽然喝得不是很利索,但好歹能喝几口,给他吃的.也能吃一点。
简明说:“其实比小时候教他说话吃饭倒还容易些,小时候更难弄。”
对简明这一刻表现出来的皮实坚强,凌励是欣赏的,“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慢慢来,不急。”
凌励让冬冬张嘴给他看,想知道这孩子咽喉发炎严重不严重,冬冬当然根本不配合。可不得不说,凌励大概是简明见过的医生中,怎么说,那是种隐忍含蓄的强势,他带着医生特有的权威感和好耐性,一遍遍,温柔,坚持,让冬冬把嘴张开给医生叔叔看。这是昨天,精神科医生检查的时候,没能做到的一个环节,他们是根据孩子的血项检测结果开的针药,可凌励做到了。六点钟,他和冬冬相处两个钟头后,像对待个小大人那样,照顾冬冬,给他量体温、喂食物、换纸尿裤,对他微笑,与他聊天,冬冬虽然与医生没有眼神的交流,但他在凌励不知是第几次的鼓励与要求中,真的微微张开嘴巴。简明都要哭了,凌励却给她个克制的眼神,自然而然,当这是司空见惯,轻轻捏着冬冬的下巴,棉签压了一下他的舌头,像是儿科大夫一样碎碎念:“哦,真的又红又肿啊,我们最好来点含片。嗯,冬冬的牙齿长得很漂亮,要坚持刷牙……”
医生也就表面克制,回头立马跟简明得瑟:“我觉得冬冬会喜欢我。”
简明想说不喜欢你好难的,却谨慎又审慎,“等他好了才看得出来。”
凌励信心满满,“一定会好。”
七点多,冬冬热度升了点,昏沉沉又睡着了,凌励说这是正常反应,小孩退烧有个过程,指点数据给简明看,这次的热度比昨晚刚来时候的热度降不少,让她放心。简明稍作洗漱,换好衣物,两人吃个简单的早餐,凌励还赞了句:“罗世哲挺会选牛奶和三明治的。”简明给他个大白眼。
正闲话,凌康夫妻和仲恒来探望,虽说知道老板夫妻会来,可不知会这么早,而且给简明和冬冬带来不少东西,那规格,实实诚诚,绝对是照着自家人的标准来的。大老板夫妻越是如此.简明越是心虚气短。
谁也没想到,见着冬冬,反应最大的是凌康,平时嗓音清亮声如洪钟的人,为怕吵到孩子憋着嗓子,拽老婆,愤愤,“文娟,你说咱家阿励和仲恒八岁时候有多高了?你看这孩子,哎呀……”
他很轻很轻地摸摸冬冬的手,怕力气大了孩子会痛似的,皱紧眉头,“这就算是养条狗,也不能养成这样啊。文娟文娟,你看这胳膊,哪有肉,净骨头了,我记得仲恒这么大的时候壮得跟小狼羔子似的……”
凌康不提也罢,凌康一说,简明就又不行了,眼泪珠串般往下掉。凌励并不反对大哥投入,可总得顾着点简明,拼命给哥嫂和仲恒使眼色,奈何这一家子都投入,也没人接收他的信号。
文娟仗义,“等冬冬好了,大伯母给炖蹄髈吃,又壮骨又长肉。”才想起来,“阿励啊,冬冬能吃点啥?我在家整了给送过来。”这才看到简明泪人儿似的,忙安慰,“你别急,我们都会支持你帮你的,冬冬一定会好的,啊?”话这么说,可看着冬冬那可怜劲儿,也鼻酸,跟着简明一起抹眼泪。
简明始终还有其他顾虑,跟凌康、文娟说:“可能,没办法正常上班了,我能请个长假吗?”
凌康道:“没有问题。”
凌励带着感谢的意味,拍拍兄长的肩膀。瞅着时间差不多,他得回内科,跟简明讲:“早上我有巡诊,走不开,中午我过来替你,你好回去家里一趟。”
简明答应,等凌励出去,跟凌康家里人说:“对不起,我没答应阿励,所以工作方面……”
凌康打断她:“简明,公是公,私是私,你在我这儿干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的做事风格你也该略知一二。再说,你的业务范畴主要是照顾文娟。”他看看夫人,文娟支持丈夫的言论,“我很满意你的表现。”凌康继续,“所以,简明啊,我们先给你一段时间长假,其余,我们看冬冬的情况慢慢再谈。”
简明只能说谢谢。
文娟豪爽、慈和,“不要谢,就算没阿励,就冲冬冬这孩子,我也得帮你。”在这部分,文娟和凌康倒并非作假,总觉得,七八岁的孩子,那可是讨狗嫌的年纪,怎么也得上房揭瓦吧,可瞧冬冬瘦骨伶仃地倒那儿,让人急得想揭竿而起。
凌康夫妇走后,世华过来,赶上医生巡诊,老专家又问过冬冬的情况,在病房停留颇长时间,问得很仔细,仔细到跟着他的住院医生自察有失,直冒汗。最后老专家跟简明说:“罗冬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长期抑郁也是个关键,不过照你所说,情况或者比我估计得要好。你确定,阿励早上曾让他张开嘴?”
简明肯定,“真的,冬冬有配合他。”
“好,多陪陪孩子,耐心一点,坚持,说不定他会很快恢复。”
是的,坚持,简明因着医生的话,而充满信心,她的冬冬会好的。重点在于,这次,她不再孤军奋战,简明对自己说,等冬冬好起来,会拼命工作,报答凌家。等医生巡诊结束,简明让世华先照顾冬冬一阵子,自己回住处拿些换洗衣物到医院。进屋,对着书桌上散落的书本,才记起来,天啊,过几天,她要考试了。怎么办?凌励和世华都有工作,还挺忙的,只能说抽空来陪冬冬,难道要他们为她请假吗?再说,离开冬冬一整天去考试,可以吗?要通知罗世哲吗?不,简明立刻打消这个念头,让他和苏曼从自己的世界消失吧。可是,该怎么办呢?费思量、意踌躇之时,手机响,简明妈问:“明儿啊,你可有几天没来电话了,没什么事吧……”
虽然知道,跟父母提冬冬这件事情,一定会被他们数落,但在这个情况下,简明并无其他出。不能说凌励对她好,她就可着劲儿依赖。又什么都不能答应人家,又拖着人家不放,这不是欺侮人吗?还有世华,事业心强,能干,电视台有心栽培,刚送出国进修过回来,便委以重任,参与一个大项目,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人添乱啊。所以,简明在电话里将冬冬的事情大致讲了一下,问爸妈能不能过来,帮忙在考试这几天照顾一下冬冬。简明特意说明,就只是考试这几天,其余时间不用,她自己可以的。不出所料,简家二老隔空打牛般把简明数落一顿,简明认了,好好听着,也都好好答应,直到爸妈应允照顾冬冬几天,并说会搭中午后的火车过来,心里一块大石落地。
回医院已是午饭时间,病房里世华不在,白袍医生凌励坐在那儿守护吊药水的冬冬。凌励告诉简明:“罗小姐刚走,回电视台处理点事情,她告诉我下午会再过来。”他正在给冬冬读安徒生童话,不是《海的女儿》,也不是《拇指姑娘》,而是一段叫《老房子》的故事,即使是给一个暂时不会回应他好意的孩子讲故事,都不肯敷衍,将部分太过书面的文字,转化成更为通俗易懂的语言。他的声音真好听,潺湲醇厚,铮然有致,似乎可以令人甘心耽溺其中,不惧时光老去……简明轻轻叹气,他就这样把时间耗在她身上,未免辜负大好春光。
那边的医生怎知简明这儿心思曲曲折折,一厢情愿,“简明,我饿了,你也没吃饭吧?”
“没有。”简明说,“我去食堂买饭,你想吃什么?”
“这话正是我想问的,想吃什么?我去食堂买,”凌励又在安排,“吃完你睡一会儿,昨晚你都没睡。对了,”他交给简明一只信封,“罗小姐让我给你的。’
简明随口,“是什么?”
凌励诚实无欺,“不知道,我没看。”出门去买饭,走之前还亲昵地与冬冬来个吻别,“靓仔,叔叔出去买点吃的,你帮叔叔照顾妈妈。嗯,真乖。”
简明打开信封,里面是张现金支票,三百万,出具人苏曼。简明抚额,罗太太你不要阴魂不散好不好?为何不能自动飞出大气层呢?这么苦逼的地球,哪适合高贵的苏曼生存?她好移民月亮学寂寞嫦娥舒广袖了。
拨世华手机,“早上苏曼来过?”
世华说:“不,是苏曼她妈妈,苏伯母来过,给了我这张支票。”
简明没力气罗唆,“什么要求?”
世华也干脆,“客套了很多,表示了一下内疚,但更重要的是希望你不要真的去告她女儿。
她说苏家最近多灾多难,还请你高抬贵手,网开一面。”
简明语带讥诮,“三百万买平安,还是买心安?”
“都有,”世华似乎是嘴里含着食物,呜呜噜噜的,“简明,你怎么看?”
简明更是讥诮,“太贪了,三百万买两样,甚至不道个歉讲个价,问问我答应不答应。”
“那你有什么打算?要告她吗?”
“现在还没心思想这件事。”
“慢慢考虑。”世华说,“我只是说帮转交他们的支票,但没答应他们什么。”
“我知道。”简明收好支票,审视世华,“都说中午陪我吃饭,干吗放我鸽子?”
世华开玩笑:“不想做你的电灯泡啦,给你们机会二人世界,再说我这边确实有事情处理,再过会儿我会回来陪冬冬……”
下午,世华再来的时候,冬冬又睡了,简明请世华帮忙照顾,她匆匆出门。短信通知罗世哲,在罗世哲负责管理的那家银行附近的咖啡馆等他。
很快,罗世哲赶来,慌忙落座,“简明,冬冬有事吗?”
“没有,冬冬目前还好,是我有事。”简明将支票拍给罗世哲,“听说这是你太太买心安和平安的钱,麻烦你转交还你太太,抱歉,我不接受。”
罗世哲看眼支票,“这件事我不知道。”
“我不介意你知不知道,就是要你转交给她。”简明说完就走。
“等等,我们谈谈。”罗世哲拦住简明,“这三百万你不要?”
“给我个接受的理由。”
罗世哲极其冷静地给前妻做分析:“苏曼家因投资决策失误导致流动资金出了问题,如果这次不能顺利渡过,后果堪虞,只怕会闹到破产清算。简明,假使苏曼家破产,你就算告她,也未必拿得到这三百万。若这次危难安全渡过,她家人脉关系网依然强壮,你即使拼掉你所有的时间、精力,乃至性命,也未必告得赢她。”
简明淡淡挑眉,“所以,结论?”
罗世哲款款而谈:“结论就是,这三百万是你应得的,告苏曼没有什么意义。”
简明倒不急着走了,笑,“首先我觉得你弄错一件事,你不该把自己摘出来,如果我要告,告的是你和苏曼,而不是只有苏曼。其次,你把我告的意义只定义在金钱赔偿上,我想那是你的意义,不是我的。”
罗世哲大概是觉得自己遇到了火星来客,忍耐,“简明啊,你弄错了,那不是我的意义。大部分人走上法庭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钱,什么公平、正义、屈辱,最后都是量化成金钱。钱又不是坏东西,你到底在固执什么?”
简明定定地看着罗世哲不语。
罗世哲忍耐,继续劝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势利,可你总得考虑一下,你去告我和苏曼有用没用,目的为何。就算你拼掉你的命,就会让我和苏曼身败名裂吗?不会,只是增加一段茶余饭后的社会新闻。新闻是有时效性的,没多久,大家都忘了,日子照旧过,该干吗干吗。再说,假设苏曼家生意失败,你无须告她就已经起不来;她家若仍财雄势大,你告也是白告。”罗世哲把支票塞回简明手里,攥着她那只手,放柔声音,“不要天真了。简明,人势利点没什么不好,这个世界生存环境一直恶劣,拜高踩低、趋炎附势也是一种自然选择的结果。就像之前,我们离婚,你不是也拿了苏曼八十万?”
7 简明清晰、平静,“世哲,虽然我们做了几年夫妻,不过,你好像还是不太了解我。其实你应该很清楚,我想做一件事的时候,向来只问自己想不想,要不要,而不是管有用没用和结果价值几何。诚如你所言,势利没什么不好,我认可,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离婚的时候,我跟苏曼要了八十万,现在却拒绝三百万。因为按照势利去计算的话,你值八十万,但我儿子是无价之宝,千金不换,三百万太少了,我不卖。苏曼休想用这区区之数,在我这儿买她的平安和心安。现在,你明白了没有?”将三百万支票再次拍给罗世哲,“还给苏曼!告诉她,不要再来烦我。”
瞅着简明拎包又要走,已被她刺激得额角青筋乱跳的罗世哲口不择言:“因为搭上凌文的二爷凌励,所以胆气壮了是不是?”揣好支票,罗世哲站起来,神态间不无傲慢讽刺,“可是你别傻了简明,凌励的前妻方楠耗过八年时间,都没能占到凌文一丝便宜,你以为你可以吗?”
简明惊愕,“什么?”
“方楠,一直惦记着凌文的股份,但凌康夫妇死守着自己的财产,到末了方楠也没占到好处,才找了钱亚军这条后路,”罗世哲稍俯下身,故意地,“怎么?凌励没告诉过你吗?看起来,他对你还不够坦白嘛。他连这些事情都瞒着你,你也愿意跟他?”
简明惊愕的重点不在于此,回敬前夫:“为什么你知道这些?这是你的业务范围?”
罗世哲避过简明的目光,悻悻,“你笨,我总不至于跟着一起笨。’
简明懒得理他,叫侍应生:“结账,各付各的。’
AA制?罗世哲自觉受辱,他和简明相处过的所有时间内,从没有过AA制!气得乱七八糟地摸出两张百元钞丢桌子上,拂袖而去。
罗世哲A出来的那份找零,简明让侍应生当小费收着了,她又再坐了会儿,在想那件事。方楠,跟凌励耗了八年,只为拿到凌文的股份?凌励知道不知道?她想起医生戴在手上的那枚婚戒,即使离婚了,还要戴着婚戒,过完最后一个结婚纪念日……简明再回病房,冬冬药水已经吊完,热度明显又降下来一些,世华正给冬冬用手提电脑演示一个冬冬曾经很喜欢的小游戏,冬冬对此仍无反应。世华告诉简明,简明的父母到了,简妈妈见到冬冬之后,立刻眼泪长流,抱着冬冬一通号哭。世华是怎么劝都劝不住伯父伯母。
正好凌励来看冬冬,带着个纸箱,说是给冬冬的礼物,不过都没来得及拆开那礼物,先被简明爸妈吓到,也是跟世华一起劝,提醒他们情绪不稳会吓着冬冬,奈何劝不住。
“后来凌医生说,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他做东,给伯父伯母洗尘,带着他们到附近去吃饭了。”世华摊手,“要不这样,估计他们还是在这儿抱着冬冬哭呢。”
居然是如此局面!简明结舌,靠在矮橱边。老天,爸妈和凌励在一起吃饭?听世华,“伯父伯母是打算来照顾冬冬的吗?”
简明有气无力,“是啊。”拿手机瞧时间,才五点多一点。
世华质疑:“你爸妈这样,是不是照顾得了冬冬啊?”
“我要考试,只是让他们帮我几天。”简明走到窗前,下雨了,还挺大。她真的担心爸妈和凌励,她原本的计划里,可是没这一局的。凌励呀,那个有情怀,有感性,有胸襟,也有智慧的医生……简明咬咬牙,对着冬冬和世华,再次说,“对不起。”
“啊?怎么了7”
“再帮我照顾一会儿冬冬。”简明拜托,“我会让凌医生很快回来替你,对了,我先给你叫个外卖。”拨电话的手被世华挡住,世华指着病房角落,“看到那个没有?一个小冰箱,说是凌医生家里人送来的,里面有饮料有食物,放心啦,饿不着我。真需要,我会自己叫外卖。”世华仔细瞅瞅简明的脸,“可是简明,你脸色够糟的,没事吧?”
说实话,简明很累,她最想做的,是在病房陪着孩子,可这一天,她扑来扑去,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沮丧,“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有事没事,不过,有件事我做错了,现在补救还来得及。”简明俯身,亲亲冬冬,竟学着凌励的口吻,“宝贝儿,妈妈很快回来,你要帮妈妈照顾姑姑。”
打电话问凌励在哪里吃饭。凌励告知,不远,就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闽菜馆。简明冒雨赶去,菜馆包厢内,爸妈和凌励已酒过三巡。凌励拼着舍命陪简爸的心,喝了不少酒,气质儒雅的他脸上已经泛红。简明心里就一沉,感冒还没好利索,喝酒行吗?这顿洗尘宴,医生打理得挺登样,虾蟹鱼禽等硬菜俱全,时鲜蔬菜也都齐备,对三个人来说,太多了。至于酒,竟开了瓶五粮液!凌励心思简明了解,越是了解,越是难受。
气喘吁吁地坐下,简明先道:“爸,凌医生不比您,他是个斯文人,不会喝酒。”
简明爸说:“什么话,你看我们爷俩聊得挺好。”说着递给凌励一支烟,凌励接了,不过没点,“简明不喜欢烟味,我们等会儿再抽吧。’
简明爸百无禁忌,亲自给凌励点上,“嗨,没事儿。”
简明忍着烟味,听老爸查凌励:“哦,原来简明前头住院你是她的医生啊?”
凌励一边答应,一边很徒劳地帮简明赶她前面的烟雾,小声问:“你打针了没有?”简明摇头,医生说,“少吃一点点吧。”
简明哪有心思吃东西,只希望爸妈别说什么让凌励难堪的话。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简明妈向:“你刚说你是你们科的副手?那你们科正级的年纪一定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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