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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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世哲买完茅台和车票,手里的银两所剩无几,回家探亲,一路上用的还都是简明的那一点点存款,自然也不可能再给自己妈带什么登样的礼物,一切从简。寻思自己妈,不用客套。事实上罗世哲的妈倒真不计较这个,老太太介意的是另一方面,“什么,退学?生孩子?太早了吧?以后她没工作,不什么都得靠你?儿子,辛苦啊。”

简明爸妈嫌弃罗世哲家一穷二白,罗世哲的妈还嫌简明家世普通呢,不就一小城市的小领导?牛逼啥啊。她儿子罗世哲考到的可是大都市的大银行大机关,兼之儿子摸样一等一的好,才华出众,人中龙凤,假以时日,定非池中物。在老太太看,罗世哲肯娶简明,那是简明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好吗?所以,对这桩婚事,罗老太太是不满意的。她儿子明明可以找个家世财势都优于简明很多的姑娘,何以非在这棵傻不愣登的树上吊死?娶妻娶财啊,讨房好媳妇儿,罗世哲等于少奋斗二十年,一劳永逸,全家借光,鸡犬升天。所以,在罗老太太眼里,简明算个屁?不,连屁都算不上。

把罗世哲这样的年轻人扔大都市里,到底能有多显眼,罗家人并不真正清楚。但罗世哲一家人很清楚,在他们家乡,人人提起罗家都敬畏三分。罗世哲父亲生前是老乡长,母亲则是他们那一片十里八村之内,唯一一个女村干部。他们家在当地权充一“小高干”,备受尊崇,这也养成罗家子女骨子里隐约的优越感。罗世哲个性骄傲目无余子,并非凭空而来,那是有原因有基础的。

基本上,象罗老太这样的女性,自诩厉害能干,女强人的典范,和简明气场属先天不和。老太太这辈子烦的就是简明这样的女生,不硬朗,不强悍,天真,无知,不谙世事,没工作能力,独立生活能力也薄弱。尤其,得知简明不会剖鱼不会杀鸡还不会买菜烧饭,出街购物连讨价还价都不利落,算看透这姑娘就一油瓶子倒了不知道扶,买盐都不咸的主儿之后,罗老太确定她是个绣花枕头,外表光鲜,内里草包,顶没用的。更那堪简明连被子都不会缝,针线活耶,喊罗世哲,娇滴滴嗲兮兮,“世哲,帮我,我把手给扎了……”就这样,生了孩子谁照顾?他儿子累死累活,每天下班回家,还得伺候这小妖精?

于是,罗老太这假开明没装几天,跟儿子商量,“你年纪轻轻,身体健康,还怕找不到女人给你生孩子吗?放简明回去上学,你的未来有的是机会。”

罗世哲不同意,“别无选择,我就要简明。”本来以为会得到自己妈的支持,料不到自己亲妈也这样,罗世哲因此不乐,一张脸阴的象随时刮起暴风雪。

罗老太太不想惹儿子不开心,暂且收兵,毕竟,她也老了,以后靠的不还是儿子。可一肚子憋气无处宣泄,只能记恨简明了。

偏那会儿的简明,不会审时度势,也不懂擦言观色。离罗家那天早上吃早餐,罗老太太端上稀粥,用家乡话问简明,吃得惯不?简明没听懂,误会了,以为未来婆婆是问她烫不烫?挺可爱的笑笑,摇头。罗老太太这辈子真没见过如此不识数的人,万般无奈又万般怀恨,拉着脸下厨再给简明单煮两只蛋端上来。

简明不明其意,问为何又有两只蛋?罗世哲的妹妹罗世华帮忙解释,刚才她妈是问简明烫不烫,不是问她是不是吃得惯。简明这缺心眼的,听完小姑子的解释没觉得丢脸,还咯咯咯笑得前仰后合,“这也岔太远了。”边笑边把蛋给了世华吃,她没觉得自己怀孕应该增加营养,反而认为世华正长身体的时候,该多吃点。对于这个误会,罗世哲不以为意,拍拍简明脑壳,“傻瓜。”就这么算了。而这动作在罗老太太眼里,无异于一句老话,“儿大不中用,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罗世哲说结婚就结婚,丝毫没耽误,接下来就和简明登记,他向来行动力出色,把简明的人事关系以最快的速度迁到他工作的这个北方大城市。终归,年轻是冲动的,不懂深思熟虑,简明若当时能想通透,这样追随罗世哲,等同于放弃现有的人际关系,她将会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举目无亲孤军奋战,有困难时候必得一人苦捱打落牙齿和血吞,不知是否还有勇气做如此决定。可在彼时的简明,她对爱情的信仰大于一切,她爱罗世哲,爱到不给自己任何退路,义无反顾同罗世哲办婚礼,不办也不行了,肚子业已显怀。

当时他们刚跟单位租了房子结婚用,再置办生活必需品,又得存钱应对即将呱呱坠地的婴儿,手头紧的厉害,婚礼办的甚是简单。但再简单也得有家长出席婚礼才成,简明电话邀请自己父母来,简家二老拒绝,“我们不会承认这个婚礼的。”而罗世哲邀请自家亲妈出席,老太太拒绝,一样的话,“世哲,你的婚事妈从来没答应过。”罗世哲没想到妈妈反应这么大,在电话里劝好几次,勉勉强强,罗老太太让大儿子走一趟。罗世哲大哥在他们家乡当地的区税务局工作,倒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待弟弟和弟妇很是亲厚。即使他们也是刚有孩子,手头没多宽裕,仍愿意借钱给弟弟付集资房的首付款。简明念这份情谊,当时发誓,今后会对大伯和小姑子好。

婚后没多久,简明生孩子,这可是真生,不是闹着玩儿的,简明妈再不能不来。一进简明家的两居室小屋就皱眉头。罗世哲忙解释,集资建的房子很快就好了,一百六十平,三室两厅,格局合理,位置于市黄金地段,出入方便,有中央空调,二十四小时热水,首付他们付过,将来装修的钱也会慢慢解决……简明妈脸上这才好看点。

简明顺利生产,男孩儿,简明妈寻思怎么着孩子奶奶也该来看看了吧?谁知罗老太太不露面,云,有亲家母照顾她很放心,再说世哲大哥的孩子也小,需要人照顾等等,借口不来。简明妈为这事心存芥蒂,大孙子是孙子,这小孙子就不是孙子?不带这么偏心的。简明妈本来也是个惯爱咬尖好胜心强的人,再说这些年,简明爸手里有点小权,平时她也被人奉承惯了,女儿本来就是下嫁,婆婆还这样,几样不满加到一处,爆发起来是可怕的。

简明妈的爆发方式,以对任何琐碎的事物挑出理儿来说道的手段强硬存在着。

比如,罗家老太你人不来算了,倒是寄点钱物来什么的,是个心意不?

比如,罗老太不寄钱物你常打电话来问候一声算是个心意不?

比如,罗老太你没时间,你罗世哲大哥出面来看看算是个心意不……等等之类。

简明是个简单的人,不爱计较,心里从不装这些事。开始,还附和娘家妈两句,后来架不住简妈妈天天唠叨,也会烦。她烦,简妈就更气,一天到晚摔摔打打,那“说道”便以洪水之势汹涌而至……

什么罗世哲一天到晚脸上也没个笑摸样了;什么简明太傻不知道存私房钱了;什么下楼连垃圾袋都不晓得拎下去罗世哲根本不晓得心疼人了;有一次因为罗世哲出门去接个电话,简妈妈也能找出问题,提醒简明,罗世哲可能外面有人了,要不为啥平时都在屋接电话,这回偏出去接电话呢?

简明要是顺着亲妈话讲,万事平安,但凡质疑一句,简妈妈就眼泪汪汪,“我这图啥啊,钱搭着,人也搭着,还不捞好……”这种日子一天两天尚可对付,时间长了,简明也郁闷。

那段时间因为简妈妈怕女儿会胖,简明月子里给女儿的饮食多以低热量食物为主,简明奶水不足,孩子要喂奶粉,晚上再多起来几趟,人看上去异常憔悴,眼窝黑的,嘴唇青紫,严重睡眠不足,人显得恍恍惚惚。有次罗世哲下班匆匆赶回家,见简明衣着单薄,抱着冬冬在屋里晃,哄孩子睡觉。他摸着老婆手指冰凉,赶紧给找件衣服披上,简明妈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虑大意,讪讪的,“哎哟,我做饭呢,没顾上。”罗世哲实在看不下去,怕简明再染上个产后忧郁症啥的,故技重施,买张车票,“妈离家这么久,爸没人照顾我们也过意不去。”又送上几瓶好酒几条好烟给装进箱包,意思再明显不过,丈母娘可以回家了。

简妈妈回家后,罗世哲寻思自己妈能来了吧?罗妈妈不来,“你丈母娘就一个女儿,都不肯照顾?世哲你还跟她过什么?”

罗世哲默然,这儿子都生出来了,不过还想怎么着?他本以为送走简明的妈自己妈会愿意帮自己一把,料不到全盘算错。

那段时间正是罗世哲最辛苦最忙的阶段,拼事业,常常要出差,简明一个人在家带孩子,怎么可能放心?可老丈母娘已经被送走了,该怎么办?寻思请保姆吧,他们也没那笔钱。一筹莫展。

罗世哲的难处,简明体谅,厚颜给自己妈电话,请她再来帮忙。简明妈在电话里发脾气,“罗世哲他妈呢?我就不明白了,都是孙子,咋就这么偏心?她眼里有你吗?有我们吗?这孙子都有了,就不能出来见个面?能过就过,不过拉倒,孩子给他……”简明回不上话。她回不上话,简妈妈更来气,从邮局汇两万块钱来,找个合乎情面的借口,“我离开太久你爸也不行,这点钱你们找个保姆吧。”

简明把两万块钱拿回来,罗世哲脸铁青,整晚上,一言不发,也没怎么睡。

早上起来上班前,深深叹口气,抱着简明,“我就问一句话,你一个人,真的不行吗?”

简明也折腾够了,更不想世哲为难,牙一咬心一横,“我一个人,行。”

那天世哲狠狠吻过老婆,拎着公文包去上班。

聚集时间的记忆之我们都别哭

为这一问一答,简明世哲小两口付出了什么代价,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苦不堪言!

罗世哲为了尽早打开社交圈子建立人脉关系网,经常陪人应酬到很晚,烟酒不沾的人,学会喝酒抽烟,也不知在哪熏一晚上回来,回家冲进厕所默默狂吐。简明想照应照应,罗世哲不用,撵她进屋睡觉。有时喝醉回家,不吵简明,在沙发上窝着休息。简明半夜起来给孩子热奶,见从厨房到客厅到处摆着水杯,敢情罗世哲想给自己冲杯茶醒酒,奈何喝大了,犯糊涂,跟熊瞎子掰苞米似的,沏完一杯忘一杯。

也不知怎么总有参加不完的交流会学习班,常常出差。就算不出差,晚上回家,也有大堆的材料要写要整理,熬着夜赶,嘴里牢骚,“机关机关,就是机关算尽之地。”罗世哲熬夜,简明就能跟着幸福一阵子,晚上给孩子热奶的活儿他顺手做了。冬冬这孩子乖的让人心疼,从来都是喝完奶哼唧哼唧,自己接着睡。

罗世哲一门心思顾工作,为他出人头地的梦想竭尽全力,家里事情,全简明一人操持,艰难得让她不知死多少脑细胞。首先经济上拮据,罗冬的奶粉是笔大支出,再说还有未来的房子需要装修,也是一大笔钱,他们夫妻为了他们坚持的爱情,跟家里闹到这般光景,自然也失去再跟家里张口要钱的余地,食得咸鱼抵得渴,只能自己扛着,一分一厘去攒。

简明记得,为了攒钱,曾经干过挺变态的事情。她家附近的一间大超市有优惠举措,凭购物小票换挂面。简明抱着孩子在超市门口等,看哪位购物的客人懒得拿小票去换挂面,她跟人要过来。最终她换得很多很多包挂面,抱着冬冬,一步一挪,把装挂面的最大号购物袋弄回家,累得几乎断气。那些挂面,简明自己吃了很长很长时间。一早一晚,她给罗世哲和孩子准备新鲜的蔬果,鱼肉蛋。罗世哲不在家的中午,或者他出差期间,她只给自己弄一碗白水面条,滴两滴酱油调味。吃伤了,至今简明闻到挂面的味道都想吐。这些事情,她至今瞒着罗世哲,未曾开口透露半句。

似乎是一种求生本能,简明放弃曾经对生活品质的高标准,不买昂贵的护肤品和衣服,吃最便宜的食物,不再浪费挑剔,儿子老公的剩菜剩饭可以大口大口塞进嘴里,把自己喂饱就行,不求其他。但她给儿子和罗世哲,却在尽可能的范围内,给予最好的。理由简单,儿子还小,娇贵。罗世哲出入庙堂,必须穿的干净体面能见人。这些小心思,也是瞒着丈夫的。

记得罗冬学走路那段时间,简明累得几乎直不起腰。晚上为了能让老公进门就吃上顿可口的饭菜,抱着罗冬在厨房烧饭。罗冬调皮,总闹,她不得不把孩子放进学步车里,不知怎么罗冬连人带车摔倒了,脑门青一块儿,罗冬嚎哭,简明心疼的抱着孩子也跟着呜呜哭半天,哭完擦干眼泪还得继续烧饭。而那些流过的泪,在丈夫面前,一样藏形敛迹,点滴不见。

钱,捉襟见肘,似乎永远不够用。转眼罗世华上大学,罗老太发话,学费由罗世哲与哥哥共同分担,简明一个字都没反对过,不但学费如期汇出,偶尔还给世华寄点女孩子一定会喜欢的小礼物。但她从不为此在丈夫面前邀功炫耀。

最值得安慰的是,亏着罗世哲单位福利待遇不错,蛋,油,米,代金券这样的东西陆续有来,还有他出去开会学习,也总有实用登样的纪念品带回来,即使是些厨具茶具床上用品,可这样的小实惠能稍微减轻一些他们这个小家庭的负担,足够令简明欣喜开心。唉,人穷志短,

本以为罗冬大点日子会更好,可这想法太过天真。孩子一周岁之后,由母体内带来的免疫力殆尽,抵抗力下降,非常容易生病,罗冬也未能幸免。自此简明抱着儿子,开始一段疯狂奔走于儿童医院和家的日子。

多少个夜里,孩子高热不退,罗世哲出差在外,简明一个人,担惊受怕,眼泪汪汪,带着冬冬去看医生。而医生能给予的就是一支退烧针,或者告诉简明,小孩儿退热是有过程的,让她不要太紧张。问题是当妈的,怎么可能不急?简明抱着孩子,不敢离开医院急诊的范围,有时哼着儿歌,在急诊外的走廊上拍着哄着哭闹的冬冬,这样过一个长夜。难得一次,简明实在撑不住,跟出差回来的罗世哲念叨,其实是稀松平常的语气,“每次儿子生病,我都好怕会带不活他,想想撕心裂肺的。”她话音刚落,撕心裂肺的就换成冬冬他爸,罗世哲一语不发,搂着简明,眼泪就下来了,夫妻两人神经兮兮,抱头痛哭。

那样的痛哭简明只允许有一次,嫌消磨意志。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对着下班回家,疲累欲死的罗世哲微笑,不管他爱听不爱听,讲一堆市井笑话逗他开心。向来严肃不拘言笑的罗世哲某夜难得煽情,躺床上拥着简明道,“每次听你唠叨,都觉得真好,又活过来了。”简明回应,俩字,“幸福!”

在那时,即使如此辛苦,仍觉得幸福,知道他们是相爱的,心在一处,所有的苦都值得。苦日子熬一熬也就过去,房子下来了,装修好了,冬冬慢慢长大了,没那么爱生病了。罗世哲付出的努力逐渐有所回报,升职加薪,事业小成。冬冬四岁时候,罗世哲单位给员工统一配车,罗世哲竟也有能力交足款参与一份,这日子过的,算是得以喘息。然后罗世哲说,简明,回去看看你爸妈吧。

这些年,虽说简明离父母居住的小城不是很远,但从没回去。一来是冬冬还小,出门不便,二来简明觉得,父母似乎越来越难相处。不能说简明爸妈不心疼不在乎女儿和外孙,只是他们心疼在乎的方式让简明难以接受。

之前因为罗老太不帮忙照顾孙子,简明父母也拼上了,硬是按兵不动,再说他们觉得,好歹他们还拿钱了,罗家可是一根纱都不见呢。但他们又比罗世哲的妈更紧张简明和外孙,结果造成这样的局面,一天好几个电话找简明,问冬冬怎么样,生活怎么样。

如果简明爸妈只是在电话里聊聊也就罢了,虽说每天接几个电话对由于忙碌而疲倦的简明来说,就算是负担,也是甜蜜的负担。如果大家因此而高兴,简明还是乐意的。可很明显,简明父母除了聊聊,还想保持住权威性。对于简明和冬冬的吃喝拉撒睡诸般方面,他们统统有意见,尤其冬冬常常生病那一年。

初始,简明在电话里,仍象出嫁前那样,跟爹妈撒个娇,抱怨一下诉个苦,其实心理上无非是要点支持。可每次冬冬生病,爸妈永远的,对简明都是责备都是呵斥,从未给予宽慰,千篇一律,“你天天不上班在家带孩子,这么点事儿都做不好?”又或者,“罗世哲呢?就你一个人?老公能这么惯吗?你不让他帮你,他就学不会有责任心……”简明离婚后,想起爸妈的话,认为也算言之在理。但在当时,她只有一个感受,累!就算是真理,以这样的方式赠予,也会消化不良吧?

有一次,照顾完生病的冬冬,简明自己也病倒,烧到三十八度多,罗世哲不得不放下工作请假回家,照顾简明母子二人。简明也难得有这么个清静时刻,只想蒙着被睡到地老天荒。但爸妈不给她清静,三个钟头内连两个电话进来问冬冬的情况,每次都是老两口轮番轰炸足十五分钟,把简明训到臭头。这般光景下,简明哪敢说自己病了?唯唯诺诺答应完,放下电话,泪流满面,这觉还怎么睡?

到底把罗世哲惹急,等简明爸妈又来电话的时候,他接,语气冷淡,“妈有事吗?”

岳母大人针锋相对,“没事还不能打个电话?”

罗世哲回敬,“嗯,妈没事儿我理解,可我们没这闲工夫,简明累了,歇着呢,妈要是没事儿,我们不陪了。为了保证简明休息,电话线我们拉掉,手机也关了,有什么需要,我们会打电话告诉爸妈的。”话毕电话一挂,他真的电话线拉掉,给简明手机也关掉。

简明知道罗世哲是想她休息好,但她又不想罗世哲这样对待自己父母,跳起来跟老公争,“你态度能不能好点儿?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爸妈这么说话?”

罗世哲气得,又不能跟老婆吵,恨恨,“歇着吧。”卧室门重重关上。

简明一番心思纠结,无处安排。仔细想每个人都没错,都有道理,但最终却似乎把她逼到绝地,万劫不复。

后来简明觉着,再有事儿别告诉爸妈了,电话里从来都是虚报平安,冬冬生病的消息能瞒则瞒,但她低估了爸妈的能力。又一次,冬冬生病住院,简明也不知电话里自己哪句出了纰漏,简明爸神通广大,竟然将电话打进儿童医院的住院部医生值班室找女儿和外孙,护士通知简明去接电话,简明只好让护士帮忙先照顾一下正吊药水的冬冬,自己去接电话。自然,电话里又被爸妈一通好训,她这边还没听完训斥,那边冬冬哭着找妈妈,哭的狠了,刚喂进去的一点水果全呕出来,吐得一床都是。那次,简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不是她冷血,是真的自顾不暇,后来,在电话里与父母沟通的越来越少,感觉与父母之间的隔阂也越来越大。本来说等冬冬大了,会带冬冬回去看姥姥姥爷,但这个计划也因着隔阂日久而一直未能施行。说实话,简明有几年没见爸妈了。

罗世哲提议,回去看看岳父岳母,简明是高兴的,终究,再多的不愉快只不过当时着恼,时间过去,不快也会过去,一家人,计较什么呢?当即整理行装,罗世哲备好给岳父的烟酒,开车载老婆孩子回岳家过春节,。

这次,简明父母的态度,与当年罗世哲初来乍到时候截然不同,他们特特打扫门庭,洒水清洁,门檐上还挂了两只红灯笼以示喜庆,简明爸满面堆欢,老远出迎,见人告知,姑爷衣锦还乡。其实罗世哲买的车只是普通,但简明爸特特让姑爷把车很费劲儿的开到门口泊定。简明妈道,“哟呵,可下长脸了,前些日子楼上老赵家姑爷,总把车开到咱家门口,你爸气的要死……”

尽管简明这榆木脑袋始终不明白,人家把车开自家门口有啥好气的,可这些年磨砺下来,总算有点进步,附和,“看过几年我们能不能攒钱换辆好点的车。”也就是说说,爸妈已喜上眉梢,“嗯,换个贵的。”简明不知该怎么接这话,只能咧嘴傻乐。

年夜饭,简明和妈妈一起落力张罗,简明爸妈还给外孙子一个内容丰满的大红包,然后,罗世哲回赠岳父岳母一个更大的红包,现金四万整,这一手罗世哲可没与简明透露过,她也很意外。罗世哲跟岳父岳母讲,“这些年没少让爸妈操心,无以为报,这点钱二老拿着,出门旅游到处玩玩,也算小辈的一点心意。”

四万,是当年两万的双倍,简明看得到罗世哲谦恭笑意下,藏着的是不甚明朗的心思,脸上不由得一阵阵发热。她以为爸妈面子上会下不来,又闹不愉快,心里紧张的要命。但其实爸妈毫无障碍,收下那笔钱,眉开眼笑,气氛融洽。

过完年,开车回家,简明问丈夫,“为啥一次给爸妈那么多钱?”

罗世哲语气调侃,“你心疼啊?人家当女婿的给岳父钱,老婆都高兴的。”

简明说,“有能力孝顺父母,我怎么会不高兴?我是不想你还放不开以前的事情。”动之以情,“我们也当父母了,老人的心思,你应该懂的。他们都不完美,对待事情也不一定都能用对方式,但心里是真为我们好。”简明语气里有一点小小的恳求,“世哲,以前的事情咱们都别介意了好吗?”

罗世哲一径沉默,不应其他。

简明提议,“对了,找时间回去看看你妈吧。”

罗世哲语气寡淡,“不去。”静好半晌,忽冷笑,“其实都是为了钱。”

简明体谅他这些年为这个家拼的辛苦,安抚,“世哲,这么说就偏激了哈。”

罗世哲的偏激指数与升迁指数成正比,春节后,他从机关调去市行当行长,算委以重任,重点栽培,他还这么年轻,来日方长,前途无量。冬冬大了入托,每天早送晚接的还是简明,虽说忙碌,可与之前的日子相比,简明总算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命运只这一丝赐予,已足令简明开心。有时从幼儿园接了冬冬出来,带他一起逛街,花光身上所有的钱,连口袋里最后五元,也在路过西饼屋的时候,买一份甜点,母子俩共享,然后电话给罗世哲,“老公,弹尽粮绝啊,急求支援……”

罗世哲开着车来接老婆孩子回家,简明陷在座椅里,舒服的直哼哼,“世哲,有你我真知足,口袋空空也不怕。”

罗世哲看着简明,眼神是暖的,捉她染着甜味的指尖,放唇边浅吻,说,“简明,你有很久没给自己添置衣物了吧?”

“嗯,是啊。”

“周末带你去买衣服。”

罗世哲言出必行,周末带媳妇儿去逛街购物。

真的只有站在穿衣镜前仔细端详,才能彻悟岁月的力量,不动声色间如何将我们改变。

简明还记得当年她穿着最简单的白球鞋,浅色牛仔七分裤,宝蓝色棉布娃娃衫,衬衫下面,隐隐露出背心底边的蕾丝,她短发轻盈,笑容明净,在宝蓝色的映衬下,肌骨如玉。那时的罗世哲赞美她,水里浮出来的精灵似的,他从没见谁把蓝色穿的如此剔透……可惜,都过去了。倒不是说简明到底丑了多少,而是眼神,再不能明净清澈,从前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出尘气质,在日复一日的琐碎中逐渐消磨,当意识到,再多的轻罗软绢,蕾丝珠串,都拼凑不回当初的娟秀明媚,楚楚动人之时,简明沮丧,云想衣裳花想容,现如今再想也无用。所谓美丽,不是说衣服穿在身上,尺码合适就对路的。曾经啊,多少校草坚信,简明一定是那种即使活到四十岁,都比志玲姐姐姣好美丽的姑娘,她能将最俗气的碎花,穿出绿草地的清新。可现在一袭碎花在简明这儿,充其量也就是碎花而已。

简明郁闷至死,跟罗世哲念,“你一定不会再爱我了,你以前总说我是小仙女,现在我不是仙女了。”

罗世哲安慰简明,“我会一直爱你。你不是仙女,我就爱凡人啰。”

这种话从平素冷静内敛的罗世哲嘴里吐出来,即便语意浅淡,听在简明耳中,也是情意依依,惊天动地,感动到热泪盈眶,正好娘家妈来电话,简明兴起,遂跟亲妈一番细数,主题就是,她和丈夫是相爱的,这太美满了。

简明妈一桶冷水浇下来,“丫头,你得仔细点,男人跟你甜言蜜语,买礼物送衣服,就是异兆,看紧他,别是外面有人了……”

简明翻眼睛,“妈,你又来了,他一穷小子,手头又没多少钱,谁看得上他啊……”

简明妈电话里骂,“你这丫头,笨得教都教不会,这现在啥社会啊,虎狼满地你知道不?你老公当年那是穷小子,现在他可是一家市行的行长,他手里没钱谁手里有钱?你这孩子在家呆的吧,年轻轻还不如我一退休老太太呢,啥社会经验都没有,眼界浅……”简明妈直把简明训个哑口无言,旧话重提,“你家钱谁管着呢?”

这是会让亲妈暴躁的命门,简明吭哧瘪度,“世哲啦,我就有他的工资卡,其他钱他自己处理,你知道我不会规划理财,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简明和罗世哲从结婚开始,就掌握他的工资卡,那会儿罗世哲的收入,工资啊奖金什么的,都在工资卡上。后来罗世哲升职,也有些其他收入,倒是交给简明的,不过当时因为日子稍微宽裕些,罗世哲会玩几手基金股票,有几次跟简明拿钱去做投资,简明嫌麻烦,轻飘飘一句,“你会理财,钱你管吧。”自此,简明手里一直拿的就是罗世哲的工资卡。有时罗世哲跟简明提起家里有多少存款什么的,简明跟着高兴,“哇,我们有这么多钱了啊,老公你真厉害。”对罗世哲的赚钱和攒钱能力,简明崇拜至极,全无异议。

可简明的全无异议,在亲妈这儿是讲不通的,毫无意外,简明妈又一通好训,“跟你说多少遍了,啥都可以不要,钱非抓不可,你能不能机灵点儿?笨成这样,哪像我生的……”

理智上,简明是觉得妈的话没错,可感情上,简明对世哲的信赖无坚不摧,她不认为自己有必要未雨绸缪,怀着某种戒心过日子。

这一年冬冬五岁,时不时闹着养猴养狗,照猫画虎,童言童语,煞是可爱。

这一年简明闲来游泳,学瑜伽,蒸桑拿,努力不懈,试图从气质上把自己变回当年的小仙女。

这一年简明爸退休,在简明家住的隔壁小区置业买房,打算以后离女儿近一些,养老有靠。

这一年学新闻的罗世华大学毕业,托兄长罗世哲的福,在本市电视台找到份工作,与哥嫂一家相处融洽,和和睦睦。

然后这一年这一天,罗世哲突然说,要把他妈接来住段时间。

聚集时间的记忆之雪季

孝敬长辈是晚辈应尽的义务,婆婆年纪也大了,寡居多年,拉扯三个孩子成才不容易,过来小住段时间,让世哲尽点孝心,简明乐意的。简明知道婆婆不太喜欢自己,婚后这些年,也没与婆婆有过相处的机会,双方谈不上了解,住在一起多数会发生矛盾,有牙齿咬到舌头般的“痛”日子,对于这部分,简明有心理准备。不过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不愉快对付对付也就过去了,简明打定主意,有矛盾,她会让着婆婆,不顶撞她。可谁都没想到矛盾会来的这么快,罗老太来住的第三天,就和简明闹翻。

起因是简明从幼儿园接了冬冬回家,冬冬喊饿,简明赶紧准备晚饭。晚饭弄妥肯定紧着孩子先吃,那既然婆婆也在,索性大家一起先吃好了。天儿也冷,吃口热乎的胃里不还舒服些?简明没啥私心,她顾念的也只是老人和孩子,就招呼婆婆一起吃饭。他们娘仨饭还没吃完,罗世哲下班回家,简明轻快,“回来了?我给你装饭。”

她这儿饭装好,罗世哲手洗好,坐下打算停停当当吃口热饭,罗老太操一口带着乡音的普通话问简明,“我以为世哲跟你说了不回家吃晚饭。”

简明心无城府,“没有。世哲吧,不一定的。有时想起来给我个电话,说声回不回来,忙了顾不上也就算了。我们也是,有时会等他,有时不等。”她继续照顾冬冬吃饭,还用娃娃音跟孩子说,“冬冬的爸爸为了冬冬和妈妈最辛苦了是不是?”

冬冬也奶声奶气地说,“是,冬冬爱爸爸。”

这本是简明家平日里最普通最和乐的家庭场景,谁知竟招老太太不乐意。罗老太的脸色和饭碗,一起砸在桌子上,“你知道他为你们娘俩累死累活的,连晚饭都不等他一起吃?”

简明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兀自笑着辩解,“妈,冬冬也饿了,再说你年纪大了,吃新鲜热乎的不是更好?”

罗老太冷哼,“你不需要对我好,对我儿子好就行,饭冷了又怎么样?要冷大家一起冷。”

简明这才觉得不太对,说,“妈,我……”

罗世哲打断她,“给妈换碗热饭来,妈教你,你听着就是了,顶什么嘴?”

简明想婆媳闹矛盾,总是让家里男人为难的,就别争了,收声,给婆婆换碗热饭来。他们互相抢白这几句的时候,忽略了孩子,五岁的冬冬已具备乃父的敏锐细密。翌日大早,冬冬起床后不理奶奶,罗老太跟孙子屁股后面招呼好几声,孩子回敬,“我不要跟你说话,谁让你凶我妈妈。”罗老太当时没吭声。

这天早上准备的早餐,给冬冬的是手擀面,婆婆的是稀饭。简明一大早上弄两样也是有原因的,之前罗老太说早餐最好吃稀粥,其他都不够健康,主要也是因为罗老太是南方人,喜食米不爱面食,但冬冬是在北方长大的地道北方孩子,就爱面条馄饨啥的。简明寻思,既然众口难调,预备两样吧,各取所需。谁知罗老太见端上来的早餐是两样,即时发作,“你什么意思?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过来住!”之后罗老太气势汹汹,一通家乡话噼里啪啦对着简明砸下来。简明听不太懂罗世哲的家乡话,只是晓得婆婆生气发飙了,她还赶着出门送冬冬去幼儿园,老太太的怒火又不知怎么灭,进屋把罗世哲叫起床,委屈含泪,“帮我劝劝妈。”

罗世哲出来,罗老太还担心自己闹大了,儿子不开心,本想作罢,谁知罗世哲帮着亲妈问简明,“是啊,你什么意思?为什么区别对待?不高兴我妈过来住吗?简明,这家不是你一个人的。”

简明百口莫辩,想说她弄的早餐常常不一样,往往给罗世哲和儿子的都是最好的,给自己的向来粗陋,就算她存着区别对待的心,也不是为了藏私……可最终嘴唇哆嗦着,什么都没说出口,泪先下来了。简明哭,冬冬也跟着哭。罗世哲疼儿子,抱起冬冬哄,“没事没事……”横罗老太一眼,那真是冷到结冰的眼神,吓得罗老太噤若寒蝉,再无声息。

简明送冬冬去幼儿园后没回家,她去找世华,事情始末一说,世华宽慰,“嫂子,别生气,我哥不是不心疼你,他就是笨,不知道怎么摆平,想显示自己孝顺呗,等我劝劝我妈。我妈年纪大了,小孩儿脾气,估摸是在求关注……”接着罗世华还告诉一些简明怎么跟她妈相处的小窍门,比如晚上早点休息,把空间让给她妈跟她哥。罗世华说,“给老太太点抱怨你的空间,她就没那么容易发脾气了。不过她抱怨你别当真,我哥也不会当真的。就是个技术活儿,哄着老太太开心。老人家要面子,给足她面子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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