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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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爱进来送茶,奉上一碟水果,调皮,学着冕良的声调神秘兮兮的,“优质鲜橙。”

冕良气死了,自他离开后,这里的员工里就没正常人了吧?

远钧一边吃橙子,一边就和冕良说徐建设和慈恩。

徐建设是抱了一束鲜花来找慈恩的。慈恩应该挺紧张,预感到那束花儿差不多就是给她的,又怕自己想多了,就还是有点做作跟建设说,你有预约吗?老板有客人在会客室,要不要帮你叫出来?完全忘记她现在是营销部的人,不需要兼职简爱的工作。

徐建设就把那一大束向日葵送到慈恩怀里,只笑,不说话。

慈恩整个人软掉,可怜兮兮的苦着脸说了句,东窗事发了。

徐建设说,对,东窗事发了,现在,我想了解这件事情的皮肉包括骨肉。

慈恩仍有挣扎,故意推托,医生,可以不作解剖吗?皮肉骨肉的听起来好可怕。

徐建设说,可以,那我们就去吃饭,不回医院。

就这样,慈恩和徐建设去吃饭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冕良佩服,“你在旁边看着呢?”

远钧得意,“用得着我看吗?我的秘书就是只小雷达。”

“吼,你那秘书,前任是个资料库,现任是只小雷达。你都怎么找来的?”冕良从沙发上站起身,“我得回去了,还有事呢。”

“好,你去忙吧。”远钧送冕良到门口,“今天怎么跑到这边来?是到附近办事吗?”

冕良停住脚步,哦,又差点和她扯飞了,他是来约她的。怎么每次和远钧一聊起来就会忘记重点?

“我没到附近办事,特别来找你。”冕良只好又走回到简爱办公桌前,叫简爱,“喂,雷达,给你老板记着,明天晚上八点,我在广场华纳万达里的星巴克等她,叫她不要迟到。”

简爱抿嘴乐,“收到,记好了。”

人家秘书记好了,老板有意见,“明天晚上去广场干嘛?你知道那个时间广场有多挤吗?别凑热闹了,想喝咖啡不一定非去那地方的。”

“我不是请你喝咖啡。”冕良也不管不顾的,当着简爱的面和远钧解释,“我是请你去参加盛大的跨年倒数。”

远钧天生就没那浪漫细胞,不乐意,“倒数?在哪儿还不一样数啊,非得在广场那里数才叫倒数?”

哦,这可真让人丧气,冕良攒足耐心,“当然在哪儿都能倒数,我的小姐,但我保证,在广场那里会不一样。”

远钧的固执又来了,“哪里不一样?”

“你想知道?”冕良莫测高深,“好啊,想知道,明天你去了,我告诉你。”

远钧没脾气,揉太阳穴,“好好,我去,哦,一到年底,每个人都变难缠了。”

简爱插话,继续神秘,“对不起,是不是最后确定了……”

这一年,报纸上钩子最后一副漫画,没有实质内容。画幅内随意泼满各种色块,七彩缤纷,看不出来象什么?钩子本人说,那些色彩,是时光的印记,稍纵即逝。

稍纵即逝,真是伤感的字眼。冕良这会儿没空伤感,他踌躇满志,只想着晚上和远钧的事情。在简报上端端正正写下,坚如磐石。

为了晚上的约会,冕良特别打扮了自己。将头发修剪的层次分明,胡子刮得干净清爽,特别穿了可以戴袖扣的衬衫,鲜少为自己花钱的他还很奢侈的买了对水晶袖扣佩上。直收拾到镜子里的年轻人看上去俊雅有格,端庄稳重,冕良才罢休。

手上挽着大衣出门去开工,帅帅的儿子惊艳了韩妈妈,她毫不吝啬地夸赞,“儿子,你今天亮得象太阳。”

冕良腼腆发笑,韩妈妈还嫌不够劲儿,再接再励,“我们穷鸡窝里飞出去的金凤凰。”

冕良不乐,“什么啊,我们家明明是金窝。”

韩妈哈哈大笑。

冕良傻乎乎陪妈妈笑一阵,忍不住想从母亲那里寻找一点力量,不是很肯定地问,“妈,是不是我想做什么,都能行?”

韩妈妈毫不犹豫,“是,那当然。”

“真的啊?”

韩妈妈大力点头,“真的,因为你是我黄淑贞的儿子。”

是啊,做黄淑贞的儿子,是什么都能做成的,不行也得行,冕良拥抱了一下母亲。

一个懂得展示自己魅力的帅哥,有时也会被排挤。

冕良上班的时候,人事部部长夸张的不肯和他同搭电梯上楼,玩笑,“,你要不要帅成这样?跟你在一起,我的世界那叫日月无光。我才不和你一起搭电梯。”

他不愿意有人愿意啊,最后电梯里挤进一堆女同事,大家一起问冕良,“你今天要去相亲吗?”

最绝的还是骆韶青,说,“这么郑重?今天只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又不是世界末日,”

冕良面红耳赤,发现每次骆韶青的话都没法接。

“有约会?”骆韶青明察秋毫。

冕良更没话说了,难道说晚上约了董事长女儿吗?

还好骆韶青放过他,“好好干,明年我奖励你一副GUCCI袖扣。”

说起来,真是命运叵测,

冕良还没从老板应允的奖励里清醒过来,先接到一个让他伤心的电话。

下午,冕良已然坐立不安,觉得时间越过越慢,简直相思欲狂,象等一个重要纪念日般等待夜晚的来临。因此,学物理的冕良突然意识到,时间的意义不能全从物理学上解释,因为此刻的时间对他而言,是违反科学的。

正胡思乱想,远钧电话到,只说,“冕良,来趟医院。慈恩出事了。”

“清河公司下午赶一个广告,现场缺几打玫瑰,慈恩去买玫瑰,赶着回来的时候,和人抢的士,摔倒~~她的孩子没了。

冕良赶到医院的时候,远钧不在,简爱说又回公司去忙。

徐建设独自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发呆,眼睛不知道看在哪里,状如老僧入定。

冕良也管不了别人,抢进病房看慈恩。

他的师妹,仍是那个会笑的女孩儿,只是,笑得想让别人哭出来。

“还好吗?慈恩?”冕良坐下才发现,他只管一路飞车过来,什么都没买。道歉,“对不起,我赶来的急,都没买点补品。你想吃什么,告诉良哥,等会儿哥给你买。”

“蛋挞,想吃蛋挞。”慈恩微笑,“早上我问宝宝,晚上他想吃什么,他告诉我想吃蛋挞。”一行泪水,顺着慈恩的眼角滑下来,“良哥,是不是因为宝宝担心,我不是个好妈妈,所以就离开了?”

“不是,”冕良努力安慰师妹,“他只是,只是太脆弱,不太适合这个环境。而且,而且~~”冕良的言语无以为继。能怎么说?一个生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他来过吗?甚至,都不算来过这个世界吧?好可惜,那孩子连太阳的温暖都未曾感受过。

为什么会让孕妇去买花呢?

冕良离开病房的时候抓住简爱问,“你们今天下午赶什么广告?为什么让慈恩去买花呢?”

“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也不清楚,”简爱神情惶惑,“我听老板讲,“本来是做好的带子,后来觉得有个地方不是很满意,又返工重拍的。临时决定,场面混乱。后来发现要用的鲜花不新鲜,让人去买。大家手上都有事情,慈恩主动要求去买,老板也答应了~~其实要在平常也没什么,主要是今天过节,花店人多,再加上下完雪,路滑……

明知道下雪,路滑,人多,又是过节,还要返工重拍,让孕妇出门?冕良真不知道远钧是怎么想的。

看看神色迷惘的徐建设,冕良叹气,买回杯热咖啡给他,“喂,你还好吗?”

徐建设接过咖啡,反问冕良,“你呢?你好吗?”

这医生没事吧?冕良小心答,“我很好。”

徐建设忽地笑了,诡异莫名,“你不好,和我一样不好。你和我一样,为了死去的人,辜负着爱我们的人,辜负时间,辜负幸福,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建设一口气喝光咖啡,推开慈恩病房的门,清清楚楚对慈恩说,“我们结婚吧。”

冕良愕然,够魄力!

没去华纳万达等远钧,虽没到约会的时间,因为慈恩的事情,冕良直接去“清河”找她。

远钧仍然忙,啃着面包关在机房做后期。冕良等足她二十分钟后,她才终于宣布放工。大概后期做得非常满意,她跟两个制片击掌庆祝,笑容舒畅。

冕良纳罕,他以为她会情绪低落。

而此刻看起来,她似乎并没有很介意慈恩的事情。怎么说,她也该为此负点责任吧?当没事一样,会不会太冷血了?

“建设跟慈恩求婚了,”冕良同远钧一同下楼,说,“我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提出结婚。”

“听起来象是很冲动的决定。慈恩答应了没有?”远钧问。

“没有,她让建设别烦她,想独个静静。”

“嗯,她情绪还好吗?”远钧关心道,“我离开医院的时候她很沮丧。”

“我见她的时候,她仍然恨沮丧。”冕良瞅瞅远钧,欲言又止。

远钧照例快人快语,“有话就讲,别总只吐半截儿。”

冕良说,“明知道她是孕妇,干嘛还让她出去买花?真的没别的人可以做这件事情吗?”

“ 当时确实所有人都在忙,”远钧解释,“本来我想出来买的,可我也走不开。当时慈恩主动说要出来买花的时候,我还特别问她行不行,她说一定没问题,我才同意的。”

冕良略有焦躁,“远钧啊,不是每个人都能象你那么能干,你偶尔也要为别人考虑。你的员工为了达到你的要求,有时真的会拼命。你若真的有体会到她们的心情,就会知道她们会做些自不量力的事情,不能全信的啊。”

远钧望着冕良,默然半晌后问,“你在埋怨我是不是?怪我不该让我的员工做她分内的工作?你都没觉得你的要求听起来有多不合理吗?”

“哪里不合理?”冕良本来就跌在谷底的情绪,被远钧的镇定淡然刺激得雪上加霜,拗脾气上来了,“我哪里不合理了?你真的觉得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那是一条命诶,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这么没了,你没感觉的吗?”

“没感觉,”远钧冷笑,“这个世界到处都是神经病,不看没损失,看了还真要命。再说,那条命不是我害死的。慈恩既然要做母亲,就要尽到做母亲的责任,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这母亲不做也罢。”

这是什么逻辑?冕良无法置信,他爱的女孩儿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激愤,“这种话你也讲得出来?你是不是人啊?”

远钧一贯牙尖嘴利,“真抱歉,我做人做很多年了,您不满意就想办法把我在物种类别里另做分类吧。”

冕良被气得浑身发抖,只觉这女人此刻端的是面目可憎,怎肯就此示弱?

“你这种生物放天堂也会长犄角的,怕是上帝都没办法把你整得象个人,您就不用难为我了。”

远钧的脸色骤变,那种神情,象是想在冕良身上下毒,让冕良惊觉,她在恨他。恨他又怎么样?现在他也恨她。

远钧始终镇定,“你来找我,是为你妹妹来向我报仇的吧?那我告诉你,我不会对这件事情负责。你那么心疼她,干嘛不把她供在家里,不要出来工作?既然没那个能力,那现在就体验一下什么叫人生坎坷吧。对不起,我还有事,就不陪你玩报仇的游戏了,再见!”

冕良爆怒,痛心疾首,“骆远均!”上前揪住她胳膊不让她走。

远钧半转头,目光恨恨与冕良对视着,倔强又脆弱,清蔚又迷惘。冕良一腔怒火,不知怎么在她的目光里慢慢消融,本想从嘴里蹦出来的刻薄话也不知道都飞到哪里去了,揪住她的动作也改成了握,就握着远钧的那条胳膊,凄凄惶惶地说,“你的心里,到底住的是鬼还是神?”

骆远均挣脱冕良握着她胳膊的那只手,漠然,“韩冕良,我的心怎么样,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冕良别过头,负气,嘀咕,“没关系就没关系。”

“记得这三百元吗?”几张半旧的老头票伸到冕良眼皮底下。

冕良不明所以,拿眼斜睨远钧,不知她又做何打算。

“这是你给我的,让我消失的费用。”骆远均嘴角含笑,眼波清澈,“你不是说过,因为非常不喜欢我的个性,让你觉得和我做邻居已经够倒霉,做朋友更是灾难,所以,不想与我再有牵扯吗?”

冕良迷糊,他什么时候说的,他曾经对远钧说过这么残忍的话吗?随即恍然,是被她那次高空蹦极玩跳搂吓过之后,有次在车站遇到她,就~~

“因为很多原因,我收了你的钱却没做该做的事儿。”远钧重把钱收回钱包装夹层里,允诺,“韩冕良,放心,我会让自己在你面前消失,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言罢即离,开着吉普,绝尘而去。

这算什么意思?冕良手心冰凉,他从没真正想她消失啊。

八点,广场边华纳万达里的星巴克,人满为患。冕良独自喝咖啡,靠窗位置,窗外纷纷扬扬落着大雪,四周笑声如海歌如潮,冕良却只听到雪落的声音,铺天盖地。

十二点,广场上灯火辉煌,倒数的钟声已经敲响,他约的她没来赴约,并不意外。只是遗憾,到底,冕良仍没办法告诉她,为什么在这里倒数,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彻夜雪飞,钟声激荡,冕良的声音混在广场倒数的人声,钟声里,“6,5,4,3,2,1,远钧,新年快乐,我爱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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