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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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南不承认也不否认，但是从他眼神中那得意劲儿看，我敢肯定他们一早就勾搭上了。瑶冰师姐闹过好几次离家出走，苏南没事也总喜欢往外面跑。这个世界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他们遇上也不奇怪。我只是叹息，我被他们瞒了这么久，鬼才晓得这两人背后说了我多少坏话。
我一气愤，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梁添也不示弱，接连喝了三四杯，苏南苏逸是男人，自然不甘心落在我们女人后头。喝到后来，苏南干脆把杯子一扔，直接拿起酒坛子喝。向来稳重厚道的九哥苏逸居然也破天荒豪爽一回，举起另一只酒坛子，两人玩命似的拼酒。
“好酒啊，真是好酒，喝了之后我都感觉自己能看见月亮里面的嫦娥了。”苏南开始说傻话。
完了，他喝醉了，还醉的不轻。他放下酒坛，我一看，见底了！再看看苏逸的酒坛子，也见底了！这两个人还真当这是白开水啊。
苏南往地上一躺，枕在垫子上，开始胡言乱语。令我感到吃惊的是，苏逸也一下子倒了下去，头靠在苏南的肚子上，脸上挂着小孩子一般的笑。我晕晕乎乎的，其实我也有一点醉了，只不过没他们那么厉害。
“呵呵，好困啊。”梁添的脸红过了二月里的花朵，她往苏逸身上一靠，笑嘻嘻地盯着我看，“染染……怎么有两个染染？”
这帮到底是什么人啊！说是来陪我喝酒，结果一个个比我先醉倒了。我干脆也往梁添身上一靠，枕着她的身子，眼一眯。
“别睡啊，天还这么亮，我们来说会儿话吧。”梁添开口。
一听这话就知道她也醉得不轻了。天还这么亮？她是把蜡烛当太阳了吧。
苏逸问：“说什么啊？”
“来说说你们做过的最伟大的事情吧。”梁添说，“我先来说，我觉得我做过的最伟大的事情就是——我从来不收拾房间，但是每次我都能从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翻到我想找的那一样。怎么样，是不是很伟大啊？”
“白痴！”我们三个人异口同声骂了一句。
“那你说，你做过什么伟大的事？我就不信你能比我伟大。”这显然是喝醉酒的人才能说出的话。
我不屑：“我做过的伟大的事多得去了，说到天亮都说不完，还是不说了，苏南你说吧。”
“说出来吓死你们！”苏南甚是得意，“染染啊，还记得上次有人用箭射了一张字条给你吗？就是写着“要救梁添，不嫁秦浪”的那张。哈哈，其实那是我写的。怎么样，够伟大吧，比你们都伟大吧？”
轰——
一个雷在我头顶炸开，我彻底傻眼了。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南还在得意中，我还在震惊中。一下没注意，梁添飞速扑上去，猛的掐住苏南的脖子撒泼：“好啊苏南，原来是你……原来是你抹黑我，说我被人绑架！你才被人绑架了呢，信不信我现在就绑架你！”
针尖对麦芒
“其实那是我写的……”苏南的这句话把我整个脑袋都给塞满了，仅有的一点醉意早就被赶到了九霄云外。我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愣愣得看着苏南。他正被梁添掐得说不出话来，水深火热的，根本无暇理会我惊诧至极的表情。
“说，你为什么要抹黑我！”梁添凶神恶煞，根本没有一点喝醉的样子。
苏南本来因为喝醉酒而通红的脸被她掐成了深紫色，我真怕他一不小心就小命玩完，毕竟他得罪的人是梁添，被掐死也是活该。
可是，我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苏南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跟爹爹说这事的时候，苏南还嚷嚷着“她不去绑架别人我们就烧香拜佛了”，我道是他有多不屑一顾呢，原来根本就是他玩的鬼把戏。所谓酒后吐真言，此事定然错不了。
“让开！”我卯足劲儿大叫一声。
梁添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苏南也停止了挣扎。他的醉意也醒了三分，但眼神还是朦朦胧胧的，好像刚睡醒一样。
我一点都不比梁添心慈手软，深深吸了一口气，扑过去掐住苏南的脖子一阵摇晃：“敢玩我！”
“别晃别晃……头晕……”苏南断断续续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你脑袋被门缝挤过了是吧，呆在家里很无聊是吧，耍我很好玩是吧……”我松开手，气势汹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说清楚你就别想活着走出这间房！”
“染染你……”梁添看着我，眼珠子瞪得老大。
苏逸赶紧把她拉到一边，用半醉半醒的语气说：“染染她疯了，她疯了……”
没错，我是疯了。她梁添激动个什么劲啊，不就是说她被绑架了吗，说两句又不会死。真正被耍得团团转的人是我啊！虽然表面上我不说什么，心里却是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就怕绑匪心一横撕票，梁添小命不保。
苏南一个玩笑，差点害我精神崩溃，他今天要是不给出一个让我心服口服的理由，我不能保证我不会做出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死丫头，还真下手啊……”苏南慢慢撑着手从地上坐起来，抬眼睨了我一下，“会死人的。”
“少啰嗦，坦白从宽，信不信这就跑蜀山去砍死杜瑶冰！”我咬牙切齿，眼睛里喷出熊熊烈火。
梁添和苏逸战战兢兢的，不敢说一句话。
先后被梁添和我这么一折磨，苏南的醉意已经去了大半，他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十丫头，算你狠。没见过像你这么恩将仇报的，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啊，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你不想嫁给秦浪相府上下人尽皆知，你装疯卖傻有什么用，闹着出家有什么用，还不如逃婚来得直接。我是看你太窝囊了，帮你一把懂不，没良心的死丫头……”
“……你……你是想刺激我，让我逃婚？”
“没错，现在知道我伟大了吧，就梁添那点破事跟我比，她有我伟大吗？哼，你怎么不继续掐我了，快掐啊！”苏南一副“你是白痴的样子”，瞪得我无话可说。
听他这么一说，倒真的是我错怪他了。他为了给我一个逃婚的借口，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甚至把苏行也糊弄走了，至今未归。只是这个玩笑开得未免太大了，梁添是那种爱面子爱到骨子里去的人，她不拆了苏南的骨头才怪呢。
我气差不多消了，坐在一边不说话，把玩着已经见底的酒坛子。大家都不吭声，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梁添出乎我的意料没有采取任何报复性的行动，她只是盯着神龛上的烛台看，良久才吐出一句：“不知道五表哥现在在哪里。”
不知为何，听了她这句话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让梁添平静如此，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困了，睡觉。”苏南倒头就睡。
梁添眼珠子转了一圈，露出了贼兮兮的笑。我心里的不安之感越发强烈，直觉告诉我，梁添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苏南的，但是我猜不出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不开花。睡觉睡觉！”梁添白我一眼。
眼看着他们三个人一一躺下了，我扁扁嘴，也找了个垫子枕着头睡觉。
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睡得这么凄惨，没被子没枕头，和露宿街头相差无几，不过是多了个挡风遮雨的屋顶罢了。有了这次教训，我发誓以后宁可惹爹生气十次也不要惹怒娘一次，后果真是可怕。
许是醉酒的缘故，即便是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中，我竟然真能睡着，不得不感叹人的潜力果然是可以激发的啊。
“染染，醒醒。”梁添推我。
我不耐烦，眼睛都懒得睁开：“干什么啊，我困死了。”
“不许睡。”
“哎呀你烦不烦。”我怒视梁添。
她正坐在我的身边，冒出一句打死我都不会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问我的话：“染染，你喜欢楼瑄吗？”
“啊？”我懵了，张开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添添你是不是梦游了？”
“别捣乱，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跟我说实话，到底喜不喜欢楼瑄？”
我还真受不了梁添一本正经的样子，愣了好久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喜欢他的，对吧？”
“……我，我不知道。”我舔舔嘴唇，低下头。
我是真的不知道，要说我有多爱多爱他，我自己都不相信；要说不喜欢他，似乎心里又有那么一点点在乎。也许是肯定了三年前我确实和他有过一段刻苦铭心的记忆，我总是忍不住去想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好几次头痛欲裂。可是，这样的感觉算是喜欢吗？为什么跟我暗恋二师兄那个时候完全不一样？
梁添又问：“那你喜欢秦浪吗？”
“……我……不讨厌罢了，我……”我支支吾吾，忽然语气大变，“你搞调查是吧？半夜三更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梁添莫不是被苏南刺激到了，脑子坏了吧，怎么尽问些八卦兮兮的问题，真是受不了她。
梁添说：“我不是故意不让你睡觉，只是想弄清楚情况再给苏南定罪。”
“什么意思？”
“苏南怂恿你逃婚，如果你是喜欢秦浪的，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我当然饶不了他；如果你喜欢的人是楼瑄，那么他还算做了件好事，我可以考虑不计较他抹黑我的事。不过，现在看来，你两个人都不喜欢，哼哼……有仇不报可不是我梁添的性格。”梁添笑的无比奸诈。
我知道苏南逃不了被她整死的命运了。她之所以迟迟不动手，大概就是等苏南睡着吧，好狡猾的丫头。
梁添走到神龛前面，顺手拿了香炉，回头对我妩媚一笑。
“你你你……你不会是想拿香烫他吧？这……这不太好吧。”我脑海里浮现出了苏南脸上被香烫出一个一个坑的样子，啧啧，惨不忍睹，光是想想就恐怖。
他再怎么错，也不能让他受这个罪呀，人家好歹是为了我，要是我眼睁睁看着他受这份罪，太说不过去了。我大义凛然道：“梁添你敢！有种你试试！”
梁添翻了个白眼：“收起你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吧，小心精神分裂。”
这么说来，她不是想在苏南脸上烫坑？我拍拍胸口，放心多了。
只见梁添蹲在苏南跟前，右手食指沾了一点香灰，冲我不怀好意地笑。聪明如我，马上心领神会，明白了她的真正用义。偶尔做点小坏事也是可以丰富我们的无聊的生活的，就当是给苏南一个教训吧。
我也学着梁添的样子，手指沾了一点灰，往苏南脸上抹去。看得出来梁添不是一般的气愤，她给苏南画了乱七八糟的胡子，捂着嘴窃笑了好半天，一个劲地念着“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为了配合梁添画的八字胡，我在苏南额头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王”字，乍一看还特别有气势，山中称王的老虎也不过如此吧。梁添还觉得不解气，在苏南右边的脸颊上画了一个很大的叉，然后解开苏南的发髻，编了两条大辫子。
这下我俩都笑趴下了，憋着声音不敢笑出来，怕把苏南吵醒了。他向来在乎自己的外表，见我们这么整他，那还了得。
“我不行了，不行了……”我的肚子一抽一抽的，到后来干脆躺在地上打滚。
梁添浑身颤抖，右手握拳狠狠捶地。
苏南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今天算是彻底被我们给毁了。难以想象京城里那些暗恋他的女人们见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会是什么样的一种表情，只怕一个个冲去跳崖自尽的心都有。我又回头看了看苏南，扑哧笑了出来。
“嘘——”梁添急了，“你想死啊！”
我赶紧捂住嘴。好在苏南睡得很沉，一时半会儿醒不了。梁添朝我挤挤眼，两人同时大笑滚地。
我跟你们没完
睡得迷迷糊糊的，有什么东西吱的一声响了，尽管闭着眼睛，但我还是能感到好像是阳光照进来了。我翻了个身，继续睡觉，耳边隐隐约约响起梁添的声音：“冰杨，把门关上，太亮了……”
“给我起来！”
娘的声音真真实实在耳边响起，我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一挺身从地上爬了起来。娘还是那副怒不可遏的表情，我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旁边几个人。苏南侧身躺着，因而看不清昨晚我和梁添给他画的惊世骇俗的妆容。梁添睡得正欢畅，脚竟然搁到了苏南身上。苏逸也醒了，看到娘生气的样子，把头别向了一旁。阳光从大门照进来，洒了一地，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天气。
我使劲推了推梁添，她甩开我的手，嘟囔着：“别吵，我要睡觉。”
“快别睡了，起来……”我压低声音，尽量不去看娘已经气得发紫的脸。
“谁啊，吵死了。”苏南也醒了，翻了个身。
看到他那张被画得乱七八糟的脸，我的郁闷一扫而光，扑哧大笑起来。难得的是娘居然也笑了，双手捂着肚子，浑身颤抖。她极力想忍住但还是没能忍住，那种喜怒交加的样子我见了都觉得难受。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更夸张，想笑又不敢笑，死死咬着嘴唇，十有八九已经咬出血来了。
“……你们……”娘上气不接下气，“你们这群小祖宗……我……我快气死了……”
苏南不明所以：“怎么了这是？”
除了梁添还在睡觉之外，其他人都顾着憋笑，没人理他。要是给他一面镜子，他自己看了估计也会笑岔气的。
“走吧，走吧……”娘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催着丫鬟扶她回去，门都忘了锁上。
眼看着娘在丫鬟的搀扶下一步三摇地走开了，我再也憋不住，放声带笑起来。就连平时温润如玉的苏逸也没能继续维持他一贯的形象，笑的几乎趴下。
“吵死了！”梁添终于醒来，一睁开眼睛就对上苏南的脸，终究没能忍住，放肆地大笑。
苏南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他摸摸自己的头发，火冒三丈，那发怒的样子甚至胜过了沸腾的油锅。
“谁干的！说，是谁干的！”苏南一边扯着自己的头发，脸都绿了。
我们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干的，不过苏南不是傻子，他一把揪住梁添的头发，大声吼道：“信不信我宰了你！”
梁添意识到玩得有些过火了，装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下不为例。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干的，染……”
“七哥你就饶了她这一次吧。”我赶紧掐断梁添的话，这死丫头，居然想拖我下水。
好在苏南气疯了，没有听清楚梁添的话，他咬牙切齿：“下不为例？你还想有下一次？”
“……我……”
“今天不好好教训你，我苏南的名字倒过来写！”
“救命啊救命啊，苏南要杀人了……”梁添挣开苏南的手，飞速躲到我的后面来，身手那叫一个敏捷，动作那叫一个灵活。
苏南扑过来，被苏逸拉住了：“七哥，算了吧，添添跟你闹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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