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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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无可能臣服对方的两大高手,唯有以生死一决胜负,征战天下的王者之路,永远是为强者所开。
姬沧纵身长啸,冲天斜飞,一个翻腾竟到了城楼之外,双足之下便是水火交流的城池,而他如神魔降临一般凭空虚立。
随着周遭真气不断流转,血鸾剑邪异的光芒好似血凤展翼,可见这最终的一击将是怎样的惊天动地。
皇非唇畔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决绝冷酷的神情。剑芒忽然敛去,现出卓傲的身姿,便如白龙穿云,直略而去,完全无视身处烈焰飞舞的高空。
半空中追日剑金色的锋芒掠过风雨水火,带出席卷八荒的凌厉剑气,无光无色,唯有一片沉沦的血红。
日落千山天地终。
血凤亦在此时惊云破雾,冲上雷霆九霄。
电光闪过,现出两柄绝世利器令人目眩神颤的交锋,召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骇得魂飞魄散。重云之下厉啸震耳,突然爆起了光照数里震破虚空的电光火团。
大片大片的乌云当空倾泻,息川城上日月无踪,天地失色,一道刺目的流光划过无底的黑暗,向着岐山方向摇摇落去。
日落星陨,直坠苍天。暴雨渐收,露出危楼残城,火光之中对立的两人。
飞焰迎风起舞,在华魅无双的赤袍上徐徐盛开,血流沿着城楼石阶蔓延而下,曼殊花开漫山遍野,无边无际的艳色,染透了一人手中逐日光芒,点点滴滴自剑尖落下,化作一泓晶莹潋滟的碧泉。
四周楼阁早已经不住剧烈的冲击,纷纷下沉坍塌,逐渐没向洪流之中。漫天火舞,仿若落花,流水滔滔,长逝而去。
姬沧仰头向天,看向风雷云动的夜空,血鸾剑回手入鞘,说道:“好一招日落千山,好一柄逐日剑,好一个少原君。”
皇非转身道:“我曾经说过,我若再胜了你,你的性命便是我的。”
姬沧长叹一声,走向那张血玉古琴,“今日之后,世上血鸾剑葬,夺色琴绝,可惜直到今日,你我终究还是敌人。”
“的确可惜。”皇非忽然笑了一笑,“一山不容二虎,这样的道理,宣王又岂是今日才明白?”电光火舞中,他白色的衣衫随风飘舞,脸上的神情看不出是喜是悲,那一丝笑容亦倏忽而逝,只余下相对的双眸,十年的光阴。方才两人最后一招交手,逐日剑一式“日落千山”终占上风,犀利的剑气早已震断姬沧心脉,此时生机尽绝,全凭他浑厚的内力支持,任是大罗金仙亦再无回天之力。
姬沧漫然而笑,落座案前,“不错,所以本王毁掉烈风骑时也从未手下留情。只是有些事情本也分不那么清楚,不论敌友总算相识一场。”他抬手斟酒,皇非落座对面,举杯一饮而尽。
姬沧杯酒沾唇,广锈落处衣上瑰红刺目,流离弥漫,已将飞云金线徐徐淹没,“没想到宣楚两国叱咤风云,如今皆灰飞烟灭,倒成就了王族一盘江山棋局。”
皇非轻拭重归于手的逐日剑,说道:“天下战局弹指存亡,不过寻常而已,带到终局之时,我必会让东帝付出应有的代价。”
姬沧长眸微阖,低声道:“他的条件是什么?”
皇非淡淡道:“血玲珑。”
“血玲珑吗?”姬沧手腕轻震,掌心一泓赤光幽艳泛浮,血色灵石被他以仅余的内力催动,越发照得其人容色妖肆,直夺眼目,“九石出,天下一,这九域诸国分立千年,如今终于要到尽头了。”
玲珑幽光映入皇非俊眸底处,浮沉明暗,一片莫名的色泽。姬沧杯中酒尽,身子忽然微微一震,一缕艳红徐徐自唇角溢出,白玉杯上,色若琉璃,一直染透细狭的长眸,流出慵然笑意。
“也罢,今夜便再奏一曲,日后相见无期,你我缘分当绝。”
他随手抛掉杯盏,拂袖转身。
血色沿着冰弦漫开,一缕琴音响起在漫天战火之下。曾经沙场烽烟回眸相见,血战千军放手相搏,曾经大漠残阳纵马逐敌,碧波万里仗剑惊涛,放马江湖,曾有多少山间醉饮,共看清风流云,星月满天。琴上飞歌,曾有几度并肩红尘,共见千里繁华,烟雨江山。
杯中酒已尽,烽火漫天地。皇非自琴音响起便始终一言不发,眼底水火交流,仿佛一幕幕往事飞掠心头。几多胜负笑语,一时生死约誓,弦上音,三尺剑,都随这一天烈焰,化为残云飞烟。
千峰似海,曼殊花丛中,曾有一人一曲,苍山绝响,一人醉卧花海,白衣如雪,笑如风。
待到一曲终了,姬沧忽然仰首长笑,弦断琴裂,笑声戛然而止,空中雷电交加,风云催,高楼崩,此时的皇非,一口鲜血喷出,手中玉杯成片。断琴晶玉碎成齑粉,红衣白袍同时向着城下坠落,召玉惊叫一声,“君上!”纵身扑了过去。
皇非一口心血喷出,坠入水中,顿时清醒了数分,抬手触到一人娇软的身躯,只觉一股大力将自己向上推去,想起方才隐约听到召玉的声音,反手拉住身后之人,同时冲出水面,回头看向城楼。
整座楼崩塌下来,随着滚滚惊浪淹没殆尽,再无片痕。烈风暴雨从天而降,瞬间天地尽暗,曾经刻骨铭心的琴音飘然而逝,血鸾剑葬,夺色琴绝,这世上再也没有一柄剑,能与逐日争锋,也再没有一个人,能与少原君并肩纵横,指点江山。
“君上快走吧,息川城要毁了!”召玉看着四面洪水席卷而来,忍不住出声提醒。皇非微一闭目,断然转身,与她一起潜入水中,向来路而去。这时江水肆虐,巨大的洪流不断冲入城中,狂涌咆哮,召玉之前顺流而来,未费太多力气,可是现在逆流而出,却几乎绝不可能。两人数次闭气下冲,皆被激流卷回。皇非与姬沧一战虽然斩杀宿敌,但自己也受伤不轻,如此牵动伤势,又是两口鲜血呛出,刹那间竟有种精疲力竭的感觉。
雷电风雨更添洪水威势,召玉眼见无法原路返回,潜下去摸索一番,回来道:“君上,瑄离先生说过,王师在西面城门都设有机关,只要找到机关枢纽,我们便能从城门出去。”
皇非调息片刻,道:“玉儿你无需在此送死,凭你的水性,一个人出去应该不难……”他话未说完,召玉忽然在水中紧紧抱住他,叫道:“君上!玉儿既然回来找你,今天就算死也要和你在一起。玉儿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是独自离开!”
倾天暴雨淋漓激溅,电光下女子秀艳的双眸仿若火焰一般,有种决绝炽热的光彩,即便是漫天大雨之下亦那般清晰动人。皇非看她半晌,倏然一笑:“说什么呢,本君怎么可能死在这里?启动机关需要时间,我们要在城毁之前找到枢纽所在才行。”
召玉眼中掉下泪来,滑落脸庞却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跟着又是一笑,返身向水底潜去。两人一同寻到城门处,水中视线模糊,几乎分不清方向,一口真气用尽,不得已又浮上水面。城中暴雨遮天,仿佛末世降临,四周到处都是骇人的漩涡。两人再次下潜,依旧一无所获。召玉摸到城门却无法探知机关,不由心急如焚,拔出腿上水刺奋力戳向城门。皇非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正要带她上去,却突然感觉城门轰隆一震,忽然徐徐向上打开。
召玉大喜之下,张口欲喊,但是城门开时,外面一股激流迎面冲入,猛地将她向后推去。
皇非反手拉住她,却被激流一同卷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城门处忽然有人伸手扣住了召玉肩头,将他二人向外拖去。
召玉水性本佳,得此助力,与皇非一起全力上冲,过不多久三人同时冲出水面,暴雨中看不清那人是谁,跟着一个巨浪打来,将他们再次向下冲去。
那人显然水性更甚召玉,始终紧扣她的手臂。三人顺流漂浮,有惊无险,最后终于在汐水下游上岸。召玉刚刚喘了一口气,发现救他们出城的原来是瑄离,放要开口道谢,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她蓦然回头,只见整座息川城全然沉没在黑暗之中,再也见不到半点踪迹,她永远忘不了此时皇非望向息川的眼神,那是一种绝利的眼神,那是一种绝利的锋芒,更是一种深刻如刃的感情。当息川城与赤焰军一同毁灭,曾经威震天下的烈风骑踏破雨夜呼啸而至,皇非吐掉口中鲜血徐徐起身,亲口发出了追击王师的命令。夜空之下暴雨止息,乌云风雷滚滚而来,卷向黎明之前的九域大地。
第五十六章 明修栈道
东帝末年,息川城毁于战火,方圆百里化作废墟,赤焰军十万雄兵葬师城下,宣王姬沧薨。
宣国国主薨逝的消息尚未传回,王都五门已被潜入城中的烈风骑暗中封锁。癸巳月戊午,少原君回师支崤,假传宣王旨意,与天工瑄离设计风云殿,诛杀宣国十三重臣,控制王宫政权。失去赤焰军的支崤城翻天易主已死的数名的赤焰军上将被宣布为叛臣,罪连眷属,各府府兵意欲联手反抗,惨遭烈风骑铁血镇压,一日枭首七百余众,悬示中门。
与此同时,宣国外十九部重兵横扫王域,一路攻城略地,烧杀洗劫,所过之处沃土化为赤地。汐水江畔战火肆虐,血流千里,一直染透冰封的大地,向着帝都汹涌而去。
癸巳月辛酉,穆王玄殇发白虎军精兵三万阻击进犯雍江的速伦兵部,于于东临渡大破敌军,亲手斩杀速伦,歼敌万余。速伦残部匆匆北逃,被赤哈、莫多两部联手偷袭,金银财物被洗劫一空,从此除名北域。
百里战场硝烟未熄,遍布雍江两岸,塑风残雪,席卷杀伐之气。夜幕降临时,白虎大军燃起丛丛篝火,照亮一望无际的雪原。子娆乘坐跃马帮战船返回帝都,早已听说捷报,此时到达大营,战士们扔在收拾战场,救治伤兵,搬运粮草补给,各营一片忙碌。
穆王大帐设在中军之前,风雪吹动篝火闪烁,不时有战士巡逻而过,传来肃然整齐的脚步声。帐中数盏卧虎金灯高燃,彦翎跷着二郎腿躺在整张虎皮铺就的王榻上,嘴里叼着块肉干,一边大嚼一边道:“不对不对,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金灯下的人正挥笔签发诸将拟送上来的军令,头也不抬一下,随口嗯了一声,彦翎见他半晌再没动静,又道:“喂,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什么?”夜玄殇仍旧专注于案前文案,灯前侧颜轮廓分明,一举一动淡去素日散漫,颇有些冷峻滋味。
彦翎一个骨碌爬起来,抽出案头一封密信,道:“美人堂主几天前冒充百仙圣手接近皇非,人在伏俟城中。”
夜玄殇点头又嗯了一声。彦翎继续道:“据颜菁回报,九公主刚刚从伏俟城接了个神医出来。”
“嗯”
“哎,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彦翎忍不住跳起来道,“九公主接来的那个神医是百仙圣手蝶千衣。”
夜玄殇签完最后一道军令,终于抬起头来,“来人!”一名白虎秘卫快步而入,取了军令退出之后,他才问道:“那又如何?”
“别告诉我你想不到。”彦翎凑到灯前,“九公主去找皇非要人,哪里有这么轻而易举?定是用了什么重要条件作为交换,如今换回个假神医,你说会怎样?”
夜玄殇从他手中取回密信,说道:“姝儿此次行事极为隐秘,就连白虎军中亦无人知晓。皇非之前若未察觉神医有假,那她早便应该得手,不会拖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宣都支崤也已成为无主之城。若她没有得手,皇非便是知道其中不妥,顺水推舟将人交给子娆,双方交换利益,姝儿想要借机脱身,自然也不会说破。”
彦翎靠着王案,吊儿郎当地道:“所以我才说不妙,你想按九公主的性子,被人莫名其妙摆了这么一道,岂会跟美人堂主善罢甘休?弄不好你便要后宫起火,殃及我这条负责通风报信的池鱼。”
夜玄殇道:“姝儿一心对付皇非,于各方皆是有益无害,所以我当时也未多加干涉。至于蝶千衣之事,不过阴错阳差,实属意外,而且并非无法弥补。姝儿既然冒充了神医,便必然知道真正的蝶千衣现在何处,寻她出来并非难事。”
彦翎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不知九公主会不会这么好心性?美人堂主心机多变,她不说破此事,只怕是想借机对帝都……”话说一半,外面响起白虎秘卫的声音,“殿下,九公主他们到了。”
彦翎哎呀一声,“不好,说来就来了。”再一回头,见夜玄殇起身出帐,急忙跳起来跟了上去。
江畔战船靠岸,殷夕语早已摔人下到码头,督促帮众搬运辎重粮草。看见夜玄殇过来,众人纷纷侧身行礼。夜玄殇挥手命侍卫留下,登上二层甲板,子娆正独自站在船头,江风寒月,吹动紫裘玄衣,隔着茫茫夜色勾勒出女子修魅娇娆的身姿,迎面战船列阵如云,两岸白虎大营气势森严,令人不由联想到沿途激烈的战火,十九部大军进犯王域,势头甚盛,但此次穆国正式参战,对于阵脚未稳的宣都来说绝对不是什么有利的消息。
听到脚步声,子娆自远处收回目光,转眸看向身披玄氅龙行虎步的男子,漫然笑说:“恭喜穆王殿下今日打破敌军,速伦军部乃是宣军十九部实力最强的一部,不料甫一交锋,便被白虎军杀了个落花流水。”
夜玄殇在她身旁站定,眉宇轻轻一扬,“可惜你来迟一日,否则这场仗便可并肩杀敌,更加痛快。”
子娆凤眸细挑,不疾不徐得道:“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宣国虽失国主,却也并非朝夕可破,何况还有皇非手中的烈风骑,往后少不了硬仗要打。”
夜玄殇颔首道:“皇非一旦稳住支崤城的局势,很快便会有所动作,这外十九部军队留之难以驾驭,除之未免可惜,不过是他提前送来消耗我们战力的弃子。”
子娆斜倚船舷,慵然道:“既是弃子,扫除了便是,不也正遂了你练兵的心意?”
夜玄殇负手远眺,倏然笑道:“知我者子娆,再有三五场仗打下来,白虎军便唯我王令是从,大家各得其所。”
子娆眸光流莹,魅然转视身边男子,“你倒是坦白,不说什么九域诸侯效忠帝都,出师勤王也是理所当然的话,否则我还真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回答才是。”
夜玄殇目露笑谑,微微倾身向她,从这角度恰好能够欣赏女子清艳妩媚绝色的眉目。微风轻拂她柔魅的长发,在两人之间曼妙起舞,夜色成丝,迷人眼目。他微笑惬意,闲散说道:“场面上的话我且留着去与东帝客气,大家讨价还价,说不定多有收益。至于你我,又何必拐弯抹角?九公主一句话,本王可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子娆含笑嗔他一眼,“我那王兄心深似海,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到时若是吃了亏,可莫怪我没有提醒你。”江风霰雪,明月倾洒波涛,夜玄殇潇洒耸了耸肩,姿态从容,随口问道:“蝶千衣可在船上。”
子娆侧首望向船舱,“这位神医似是有些孤僻,路上一直独处一室,很少出来见人。”
夜玄殇挑了挑眉梢,已知船上必然是白姝儿所扮的冒牌神医,此举自是为了避免穿帮,略加斟酌,道:“有件事情跟你商量,我想请蝶千衣在白虎军暂留几日。”
子娆睫光微动,流露询问之色,数步之外,负责保护蝶千衣的聂七、萧言等人听到亦觉得诧异,大家皆知九公主费尽心思自少原君手中换出这百仙圣手,为的乃是东帝病情,而且一出伏俟城便调了跃马帮战船连夜赶路,片刻不曾耽搁,如何肯让人中途无故滞留。子娆看了夜玄殇片刻,问道:“出来了什么事?”
夜玄殇凝望她清眸颜色,微微一笑,抬手替她一拢披风,说道:“是我军中一点小事,也没什么要紧。十日之后我亲自将人送回帝都,顺便向东帝文安,如何?”
一轮江月分明,照见雪光浮沉,夜色下男子深邃的双眸一言望不见尽头,叫人仿佛置身苍山云渊。但无论何时何地,他唇畔那些散漫的轻笑却永远让人想起江湖初遇,那个恣意潇洒而又风流冷酷的夜三公子。
人生如初见,知己一杯交。子娆心中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不由多看了夜玄殇一眼,眼梢隐隐流过清莹的微光,“不由分说便来要人,可抵我欠你那一顿美酒?”
夜玄殇摇头笑道:“那可不行,酒债归酒债,人情归人情,不抵不赖。”
子娆挑眸道:“你这人做了穆王怎么反倒小气起来,莫非我这一位神医还抵不过你一顿酒钱?”
夜玄殇道:“那是自然,与没共饮的机会千金不换,怎样,这人你给还是不给?”
子娆修眉一漾,刹那间轻笑妩媚,风月流光,“不抵便不抵,本公主比你大方,十日后在帝都等你,你便拿神医来换酒好了。”
这一句话便等于将东帝的安危交付,明知事出有因却好不追问。萧言、聂七转头对视,眼中都露出难掩的诧异。这时一名白虎秘卫匆匆登船,在夜玄殇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夜玄殇剑眉微蹙,转而看了子娆一眼,道:“这里便交给秘卫吧,先让人送你去王帐休息,我处理点事情,稍后便来。”
白虎大营中一处军帐,穆王到时,彦翎、颜菁、卫垣、虞肖等已皆在帐中,片刻后扮作百仙圣手的白姝儿一抽身赶至此处。帐外有白虎秘卫把守,闲杂人等一律不得接近。秘卫首领虞肖见过穆王之后微一示意,旁边秘卫掀起当中担架上的白布,露出一具女子尸身。
那尸体白发紫衣,面容虽已被水浸泡,但仍能看清几分眉目。虞肖回禀道:“这是秘卫在雍江上游发现的,看情形乃是数日前真元散尽而亡。我们大都未见妙华夫人真容,不敢断定是否是她,所以立刻回报殿下。”
“是她。”夜玄殇微微点头,命秘卫掩上白布。白姝儿见到这尸体,心中倒觉得三分惊讶,不知妙华夫人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但见夜玄殇面色不改,似乎早已料到此事一般,不由暗自思忖,却无意中发现当夜玄殇确定此人便是妙华夫人时,近旁卫垣眼中依稀掠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虞肖挥手令人将尸体抬出,跟着问道:“殿下,妙华夫人死因似乎有些蹊跷,是否要着人仔细追查?”
夜玄殇深思片刻,道:“不必了,这事到此为止,不准任何人走漏消息。”跟着转头问向白姝儿,“真正的蝶千衣人在何处?”
白姝儿道:“当日我换了蝶千衣出来,便将人送去了一指峰,借她的身份接近皇非,可惜后来被皇非识破,迫我配合他蒙蔽宣王,暗中夺权,此番倒是便宜了他。”魅眸稍转,复又问道:“殿下可需姝儿继续借这百仙圣手的身份前去帝都,探查一下东帝的真正底细?”
夜玄殇抬眸扫去,眼底含笑却看得人心头一跳:“卫将军觉得是否妥当?”
卫垣咳嗽了一声,目光往颜菁一瞥,蹙眉道:“东帝虽然年轻,为人却使人精明,此事若处理不好,反而影响我们与帝都的关系。不过白堂主也是替穆国着想,究竟如何,还请殿下定夺。”
这话说得四平八稳,不偏不错,白姝儿眉色轻掠,闪了一眼外面,“殿下是否当真信任王族?东帝一年之内灭楚伐宣,如何肯眼见穆国安然坐大,成为唯一与王族抗衡的力量。我们若无防备,只怕有朝一日兔死狗烹,诸侯国便都真真成了他手中的棋子。”
彦翎在旁点头道:“美人堂主的顾虑也不是全无道理,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九公主真成了穆国王后,那就另当别论了。”
虞肖在旁点了点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颜菁此时亦道:“殿下,这是最稳妥的法子,两全其美。”
夜玄殇隐约一笑,说道:“我会亲自入帝都与东帝一谈,一切待到之后再作决断。”随后转向白姝儿道:“十日内,你调动自在堂所有人手,给我将蝶千衣平安带回。”
“是。”白姝儿媚眼流转,些许微芒轻藏睫下,低下头道:“殿下放心,九公主既然急着要人,姝儿便一定让她满意。”
离开大帐时,虞肖自去处理妙华夫人后事,颜菁等人另有军务禀报,亦随夜玄殇而去。白姝儿待众人走远,行至卫垣身旁,袅袅停步,“卫将军。”
卫垣目送一队巡逻士兵经过,头也未回地道:“堂主方才未免也太不小心了,那颜菁乃是帝都的人,有些话在他面前还是多加斟酌的好。”
白姝儿轻笑一声,冷冷说道:“将军不也一样是帝都的人?食我王俸禄,忠我王之事,他若是敢出卖穆国,我便让他此生有来无回。不过将军毕竟比姝儿思虑周全,不知那妙华夫人,将军可是发现有何不妥?”
卫垣侧头看来她一眼。白姝儿美目轻转,说道:“姝儿与将军一向配合得当,各得其所。如今殿下若以九公主为后,颜菁等人必受重用,宫府大权旁落,恐怕最后就连殿下也难控制全盘,将军与我不若早作打算。将军不妨仔细想想,倘若一统天下的是穆国而非帝都,那情势又将如何?”
卫垣面色深沉,不露分毫情绪,“堂主可曾知道,那九公主背后的帝都有着何等势力,撇开东帝不说,单凭王族正统的名分,九域天下便人人都要另眼相看。殿下若与王族联姻,对穆国来说是有益无害。”
“姝儿当然知道联姻的好处,否则当时为何要费尽心机破坏王族与少原君的好事?但以现在的形势来看,只要我穆国保存实力,帝都与北域很可能两败俱伤,到时候九公主嫁与不嫁,便也无关紧要了。”白姝儿娇声软语,眼中漾着冷媚的轻光,“将军不必多想,其实姝儿也不过是想问上一问,不知方才将军可曾看出些什么,又知道些什么?”
卫垣目光在她媚艳动人的脸上转了一转,片刻后说道:“方才那具尸身虽然被水浸泡,面目有所改变,这妙华夫人的模样看去也已经十分苍老,却让我依稀想起一个人。”
白姝儿道:“哦?是谁?”
卫垣抬头远眺,若有所思地道:“这人让我想起九公主的生母,昔年襄帝的宠妃,婠夫人。”
“婠夫人?”白姝儿眸心倏然一收,雪月之下,掠过了一道寒冰的冷光。
赤峰山,宣国王陵。
巨大的赤峰石墓门徐徐滑开,现出深长寂静的墓道。瑄离屏退侍卫,独自一人沿着森然的灯火走向着耗费了十余年时间数十万工匠建造的宣王寝陵。一排排青铜壁灯幽暗闪烁,道路尽头,一个红衣男子正负手静立,抬头望向镶嵌于石壁之上原本属于宣王的黄金棺椁,四面宏伟精致的壁画构成一幅幅瑰丽玄虚的图案,一眼望去,人立画中,恍入神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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