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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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刚好赶上一个大下坡,多省力啊你想,所以我决定骑车下去,结果这一骑坏了,那破车闸不好,经过一个急拐时我连人带车翻出去了,是,人是没事,但是车子掉山崖下头去了,车子也就算了,车后座上有我的笔记啊,那都是十几年的心血啊,心血啊你懂么?

我决定下到坡底把我的东西给找回来,那坡陡啊,又高,一个不留神踩滑就死定了,但是为了我的事业,我不能胆怯啊,我就攥着什么草根啊土坷垃啊往下走,我爬了足有两小时才到底,到底的时候腿都软了,挨地就瘫了。

那山坡底下还有翻下去的那种大货车,都锈烂了,估计是出了车祸实在运不走,也有小车,还有破衣服什么的,可见那路多容易出事,我那自行车都摔咧巴了,我也不准备要了,我把我那麻袋找着,里面除了笔记还有衣服干粮什么的。

东西找着了之后我想走来着,哪知道一抬眼看到不远处有两只藏狗悉悉索索不知道在嗅什么东西,小峰峰你也知道我小时候被狗咬过比较怕狗,我就捡了两块土坷垃扔过去,把狗给吓跑了,然后过去一看,那草丛里居然躺了个人!

当时慌的我啊,看穿衣打扮是个汉人,男的,大概三四十岁年纪,再一看不远处有个摔烂了的摩托,我猜十有也是从上头掉下来的,探探鼻子好像还有气,但是挪就不能挪了,那身子软塌塌的,我估计摔的不轻,也救不活,就是一时间还没咽气。

你说我该咋办啊?我也没学过急救,也没经验,荒山野岭的,也不知道找谁救命,我只好在他边上生了个火堆,拿水往他脸上洒,拍他脸喊他什么的,折腾了有一段时间,他还真醒了,精神也还好,还能跟我一搭一搭的说话,我猜的没错,的确是车开快了从上头滚下来的,在下头躺了有两三天了,我要迟一天来,看到的估计就是个死人了。

人将死的时候,倒还挺平静的,他也不谈给家里人捎话什么的,只说想吃罐头,午餐肉罐头。

你说我两袖清风的,哪里有午餐肉罐头给他吃啊,我跟他说兄弟,我袋子里有两馒头,还有根火腿肠,全给你了,上路前吃好点,萍水相逢,也是老哥一片心意。

他特感激我,也是,临走前还能吃上顿饱饭,总比饿死冻死强是不?吃完了他跟我说身上没带多少现钞,估计还有几百块钱,送我了,算是谢谢我。

这哪能呢,咱是学习雷锋长大的,助人为乐扶危救困,可不是冲着钱来的,我说我不要,让他把家里人地址给我,我可以帮他把钱寄回去,他就说不用了。

过了会他又说老哥,承你这番情,不好意思,钱你还是拿着吧。我说不要,你要真想谢我,不如给我讲个稀奇的事儿,鬼故事也行,我就是搜集这个的。

他估计没听明白,我就跟他解释了我的志向,还把麻袋里的笔记翻出来给他看,我说我就是搜集记录这种灵异的事儿的,你要是肚里有东西,就给我讲讲,没有就算了。

他听明白了,呵呵笑了两声,说没有,这世上哪有这么多怪事儿啊。

我看他说着说着气就弱了,就不勾他说话了,只给他讲些自己在路上的事,也讲稀奇古怪的见闻给他听,后来天晚了,要睡觉了,我把衣裳都盖他身上了,可怜见的,我估计他是熬不过这个晚上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他拽我衣服,把我弄醒了,跟我说老哥你是个好人,我不跟你藏奸,我真有件事儿能给你讲讲。

其实我开始挺生气的,你说我多累啊,又骑车又翻跟头又翻山的,睡的正死又让他给折腾起来了,多遭罪啊。但是一听说有事儿讲给我听,我还是赶紧爬起来了,为了事业嘛,就是得做出牺牲的。

他说他姓盛,问我知不知道盛家,掌铃盛家,我说我不知道,他就呵呵笑起来,顿了顿说盛家的男人不值钱,女人才金贵,准确的说,是没有生育过的女人才金贵。

到这里可以把我刚刚给你们讲的风铃的事儿联系起来了,还记得不,我说过有一些特殊的人,能够听懂铃语,知道阴间的人想给他们传递什么信息,盛家就是这样的一个家族,出生在盛家的,儿子是不具备这样的能力的,只有女儿可以。

按照他的说法,盛家是一个挺古老的,也特低调的家族,盛家的女儿可以听懂铃语,她们有能力接收阴间的讯息,然后化解横死之人的怨气,这算是老天赋予盛家人的能力,有特殊的能力,就要尽自己的义务,也就是化解撞铃的怨气 。

这里又说到铃铛了,我先头说了,怨气也就是那么一股子气,怨气的强烈与否,跟一个人的性格、经历还有遭遇有很大关系,只有极强的怨气才能撞响盛家的铃,而盛家存在了那么多年,繁衍下来,不止一个支系,也不止一个风铃,不同的风铃被不同的怨气撞响,据说最强的怨气是那些客死异乡的人散发出来的,原本经历就悲惨,又横死他乡,自然怨气极大,能被这样的怨气撞响的铃叫路铃。那人之所以把这个铃铛拿出来说,是因为掌路铃的,是他的姐姐。

再回头说盛家,这世上的事,总是相辅相成相对存在的,有黑就有白,有好就有坏,据说盛家一直有个死对头,姓秦,也是个家族。秦家跟盛家不一样,在他们看来,能够撞响风铃的怨气是可以收为己用的,这怎么解释呢?通俗点讲吧,就说空气,正常状态下,空气就是空气,也没什么危害,但是你把这空气压缩到无限小的空间里,它就能给你整个爆炸!我不懂秦家是怎么弄的,但是他们似乎很想把撞铃的怨气收集起来,去炼鬼铃。

炼鬼铃就炼吧,道不同不相为谋,顶多是政见不同对吧,但两家之所以成为死对头,有两个原因,第一是秦家人没有听懂铃语的能力,换句话说,铃铛到他们手上,就是破铜烂铁一块,所以他们得逼着盛家的女人去收集怨气;第二吧就是炼鬼铃的残忍之处,据说最后一道工序,是要盛家女人的命。凡事涉及到命,那可大了去了,所以这两家,世世代代,死对头。

这里又涉及到第三家,姓石。石家和盛家是世代联姻的,据说是因为有一段时间,盛家几乎要被秦家给灭了,后来依附着石家的保护才重新站住脚跟,所以长久以来成了惯例,盛家的女儿都是嫁给石家的男人,石家的男人保护盛家的女人,两大家族生活在一起,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秦家的伤害。

为什么说盛家没生育过的女人才是最金贵的?因为生育之后,她听懂铃语的能力会消失,如果生的是女儿,这种能力会自动遗传到女儿身上,如果生的是儿子,那就是普通人一个。都得是头胎,二胎生的即便是女儿也遗传不到能力。而这么代代相传,百分之五十的几率,盛家的女儿算是越来越少。

原本数量就少,盛家的女儿还经常会搞出点事来,怎么说呢,盛家的女人是必须嫁给石家的男人的。但是你想啊,爱情这种事哪里强求的来啊,有一些盛家的女人,爱上了别的男人,家族又不同意,所以接二连三的,会有私奔这么个事儿。

按照那人的说法,盛家的家规很严,一旦私奔,等于是跟家族断了瓜葛,盛家是绝对不会再管她们的死活的,这也算是杀鸡给猴看,以儆效尤。

但是盛家不管,不等于秦家不管。

盛家和石家两大家族在一处,秦家要下手很困难,但是你一旦落单,脱离了家族的庇护就不一样了,秦家那是挖地三尺,都要把人给找出来的,而一旦落到秦家手里,下场就只有一个,炼鬼铃。

据说有一段时间,有不少盛家的女人出逃,但是后来又逃回来了,甚至有在外头生了女儿的,女儿会带着风铃回来认祖归宗,接受家族安排跟石家的男人结婚。大家都传言说是炼鬼铃太过残忍,她们在外扛不住这样的压力。

但是回来了也未必幸福,原本就没有感情,在一起生活也是种煎熬,加上家族的规矩做法,很多盛家的女人很早就郁郁而死,也有精神错乱发了疯的…这种家族,我想多半也是有变态的地方的。

但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据他说,很长一段时间,盛家都没出过为了爱情不要命的女人了,谁知道忽然又冒出一个,更要命的是,这个是他的亲姐姐。

我不知道盛家和石家是住在哪里,他也没跟我说,只是说他姐姐悄无声息出走之后,盛家的老一辈都很愤怒,他原先只是听过炼鬼铃这种说法,并不觉得多么可怕,有一天无意间在家族的老宅翻到一本古书,吓出一身冷汗。

他没具体跟我说炼鬼铃是怎么炼的,只隐约涉及到生取尸油活血养胎这几个字,我猜测炼鬼铃的程序极其残忍,秦家人可能会迫使盛家没有生育过的女人把撞铃的怨气孕育成一个鬼胎,但是从活人身上取尸油,该怎么取我就不知道了。估计就是因为要面对的现实太可怕,所以逃出去的盛家女人能逃的又都逃回来了,没逃回来的,要么是生了儿子把家族的异禀都丢掉了对秦家而言没有任何价值,其它的,估计都葬送在秦家人手上了。

他跟我讲说,他看到炼鬼铃的手法之后,当天就收拾了东西去找他姐姐去了,希望能劝说他姐姐回头,如果他姐姐生育了,最好生个男孩,如果生了女儿,一定要把女儿送回盛家,以免接掌路铃之后,被秦家人找到。

他一直找了很久,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找,居然真让他找到了,他姐姐在一个医院做医生,见到他的时候很高兴,告诉他生了个女儿,夏天生的,刚过10岁的生日,还给他看了照片。

他跟他姐姐谈了很久,他姐姐坚决不同意把女儿送回盛家,告诉他已经把路铃给封了,不会有怨气撞响这串风铃,也永远不会让女儿陷入到这种悲惨的境遇里去,她希望女儿过最普通的幸福生活。她说她们藏的很好,身份和名字都已换过,秦家人不会有机会找到她们,让他尽可以放心。

他知道说服不了姐姐,去到学校看了姐姐的女儿,他说当时在上体育课,跳绳,他隔着学校栅栏看到那个小姑娘,很秀气,一边帮同学甩绳一边咯咯的笑。

他说他一边看一边哭,那是他的外甥女,多可爱的小姑娘啊,但是在她10岁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不可能拥有平凡的幸福人生,非但如此,她还很有可能经受极其残忍的折磨之后死去。临走之前,他对他姐姐提出要求,他说,如果他能够经过努力找到她们,那么手段残忍神通广大的秦家人也一定可以,他的姐姐没有权利瞒住女儿,也不一定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躲过秦家人的伤害。他要求他姐姐做万全的准备,哪怕现在不说,也能以文件或者信件的形式将整件事情记录下来,将来不出事最好,如果万一出事,她的女儿可以第一时间拿到资料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请姐姐给女儿两条路走,第一条是足够的钱和新的身份,以便在噩梦出现的时候,她的女儿能以新的身份躲避追踪,说不定能够再撑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结婚,生个儿子,丧失秦家人感兴趣的一切价值。第二条是,让女儿自己选择,很有可能她的女儿会因为家破人亡的仇恨而选择接受路铃,重归盛家,重新得到大家族的庇护。

他说其实还有第三条路,他没有说出口,因为那是他最不愿意出现的情形。姐姐的女儿可能不愿意回到盛家,也无法接受与自己不爱的人结婚,如果这个女孩性格刚烈,她很可能凭着一腔孤勇选择接受路铃,开启封印,借着一次又一次化解怨气的经历提升自己的能力,选择孤身与秦家人对抗以期复仇,而在自己的能力没有达到一定的程度之前,她必须小心翼翼躲避秦家的追踪,从一个地方辗转到另一个地方,不去结交朋友,也不去联系自己以往的朋友以免落下痕迹,这样的生活对一个年轻的女孩来说太过辛苦,撑的很难,而且没有结果。孤胆英雄只是电影里的故事,一个没有任何人帮助的人,你如何想象她能躲得过炼鬼铃的最后命运?

我那时候在路上走了有些年头了,但从来没听过这么长的这么详细的故事,我一直在记啊记啊记,写了足有四大张纸,藏区的晚上多冷啊,到末了我指头都给冻麻了,差不多记完的时候我问他:那你就这么走了?也没再劝你姐姐?等了一会不见他回答,我凑过去看,原来他已经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咽的气,眼角挂一行泪,真的,真有一行泪。

——

讲完了,神棍忽然就有点惆怅,他看看岳峰又看看季棠棠:“给点反应啊,听后感啊,你们觉得是真的假的?”

岳峰皱眉头:“假的吧,哪有这么诡异的事啊,我在路上这么久,怎么从没听人说过什么掌铃盛家?”

“我也没再听过了。”神棍有一点动摇,“后来我还特意留意探听过,也从来没人说起过。不过那人那时都要死了,他哪有那个精神那么短时间给我编个这么复杂的故事啊?”

“少见多怪。”岳峰白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叫回光返照么?临死的时候精神高度集中,什么故事编不出来?说不定他是写小说的、学中文的,脑子里老早编好故事大纲了。”

“也是…”神棍嘟嚷了一声,又看季棠棠,“小棠子,你说呢?你怎么看这事?”

季棠棠低着头没说话,顿了许久才问他:“后来呢?你把他埋了吗?”

“埋了啊。”神棍很严肃,“难道我这样道德高尚的人会让人家暴尸荒野么?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那是必须得埋的。”

季棠棠笑起来,笑着笑着,眼角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一闪,她很快低下头,用低的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两个字。

谢谢。

40第10章

回去的路上,三人原本是走在一处的,趁着岳峰不注意,季棠棠拉了拉神棍的衣裳,示意他慢点。

眼瞅着跟岳峰隔开一段距离了,季棠棠低声问神棍:“我问你啊,那个盛家的女儿,你不是说她会化解撞铃的怨气吗?她是怎么化解的啊?什么方式?”

“这个问题问的好。”神棍表扬她,“小棠子,可见你是认真听讲了。遗憾的是我不知道。”

季棠棠愣了一下:“那人没说?”

“必然啊,”神棍对她问出这样的问题表示鄙视,“你想啊,怎么化解怨气,那是盛家的大秘密,他会因为两个馒头一根火腿肠就把秘密告诉我?”

季棠棠勉强笑了一下:“倒也是。”

说完这话,她就不再吭声了,雨比先前小些了,密密地打在两旁的檐角上,高高的街灯氤氲在雨雾之中,看上去像挂起的一个又一个鸡蛋黄,季棠棠越走越慢,她把挡雨的雪帽给摘下来,雨水很快就打湿了头发,打湿了面颊,还有冰凉的雨滴顺着头发滴进了脖子里。

到后来,实在是不想走了,索性就在街边一户人家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来,抱着膝盖看檐底下空空的灯笼挂钩,看了一会把头靠在墙上,看雨滴砸进地上的凹窝里。

岳峰和神棍过了很久才找过来,岳峰很生气,没近前就吼她:“你有病是吧,不想走了你倒是说一声,走着走着人就没了,三更半夜的,我还以为你叫鬼给吃了。”

季棠棠没理他。

倒是神棍看出不对劲来了,他凑到季棠棠面前看了半天,然后咋呼:“哎呀小峰峰,你看小棠子这没精打采的,别是生病了吧?”

岳峰愣了一下,走过来看她:“棠棠,怎么了?”

“腻的慌。”季棠棠伸手揉了揉额头,“刚听神棍讲那个事听的堵心,吃的又油腻,难受。”

岳峰伸手在她额头试了试,本来想看烫不烫的,谁知道试了个一手湿:“淋雨了?”

“不是说心里腻的慌么?”季棠棠把他的手拿开,“你们先回去吧,我歇会就好。”

岳峰没说话,神棍看他:“要么,咱们先回?”

“怎么先回啊,你有没有点常识,三更半夜的,把她一女孩扔这,出事了怎么办?”岳峰对神棍的建议很是来火,“还有,你没事给她讲那事干嘛,我听着都堵。”

神棍觉得自己很冤枉:“又不是我想讲,她自己要听的。”

岳峰没理她,等了一会之后坐到季棠棠身边:“棠棠,要么先回去,让小米给你泡个茶什么的?”

季棠棠摇摇头,然后看岳峰:“岳峰,我真没事,就是心里不舒服。你们先回吧,不用等我,真的。”

神棍早等急了,一听这话赶紧撺掇岳峰:“小峰峰你听听,小棠子说的多诚恳啊,咱们先回去吧。”

岳峰火了:“你怎么回事啊,我不都说了棠棠是一女孩吗,这么晚了,你一大男人不想着把她送回去,尽想着扔下她是吧?”

神棍哭丧着脸:“我不是不想等她,我忽然肚子疼。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烧烤的问题,我憋不住…”

岳峰忽然就想起让烧烤师傅在神棍的肉串上做手脚的事来了。

“那你先回,我等她。”

神棍如逢大赦,捂着肚子掉头就跑。

岳峰陪着季棠棠坐了一会,到底是有点累,低头伸手去捏眉心,季棠棠忽然开口:“岳峰,你也回去吧,今晚上我不回了。”

岳峰愣了一下:“你又出什么幺蛾子?”

“没什么,就是心里烦。”季棠棠把头靠在墙边,“我想多坐会,你回去吧,不用陪我。”

“这要是在老毛子的旅馆,楼上楼下的,你坐一夜没问题。棠棠,这是在古城,古城里晚上落单的女游客出过事你知道吗?你别整天想一出是一出的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季棠棠笑了笑:“岳峰,我知道我说这话你又要生气。但是我还是要说,我是风月客栈的客人,我晚上回去或者不回去,想做什么,跟你没有关系,你也没有权利管。”

岳峰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这话,在尕奈时听她说过,那时两人还不算很熟,但经过中间这许多事情,再次从她口中说出来,实在分外刺耳。

岳峰压住火气,尽量心平气和:“棠棠,我当你是朋友,我是关心你。”

季棠棠淡淡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怎么样都像是讥诮:“岳峰,我没当你是朋友。我们就见过两次,我除了知道你的名字,其它的我都不知道,要说是关心我,你这关心也来的太泛滥了。”

这话一出,普通人都受不了,更别提是岳峰了,他的拳头几乎都攥起来,几次想说话都没说出来,最后怒极反笑:“是吗?季棠棠,让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还真挺犯贱的。”

他冷笑两声,转身就走。

这个时候的古城巷道里已经没有人了,岳峰的脚步声很重,再也没有回头。

季棠棠看着岳峰的背影,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啊岳峰,我挺当你是朋友的。”

——

岳峰走了之后,季棠棠又坐了半个多钟头,才起身沿着巷道往前走,时候已经是夜半,但古城毕竟是有名的旅游地,时不时仍能遇到几家通宵营业的店,比如书吧酒吧什么的,又走了一会,竟然还有一家做鲜榨果汁的,季棠棠想了想,进去点了一杯鲜榨橙汁。

趁着店员榨汁的当儿,季棠棠问他:“古城里哪有卖纸钱和线香的?”

店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对奇奇怪怪的客人见惯不惊:“现在卖的少吧,得清明前后才多。”

季棠棠笑:“所以才问哪有卖的啊。”

店员想了一会:“你顺着门前的道一直往南门那个方向走,靠城门的巷子里有家纸宝店。不过这个点,早关门了。”

季棠棠哦了一声,把橙汁接过来。

出城之后,顺着店员指引的方向一直走,一边走一边慢慢啜吸橙汁,快喝光的时候,竟然真让她给找着了,纸宝店门口悬了个布招子,借着灯光,可以看到古体的两个字“鸿记”。

古城沿街的房子多是二楼住人一楼店面,季棠棠过去敲门,怕里头听不见,拍的很重,过了十来分钟,二楼亮灯了,有个裹了大衣的男人推开窗探出头来:“神经病啊,睡觉了!”

季棠棠抬头笑了笑:“我买东西。”

“关门了!睡觉了!有病!”那人气咻咻的,砰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季棠棠被骂了也不生气,还是很有耐心的敲门,不一会儿里头传来咚咚咚下楼的声音,再然后门被重重拉开,里头那个男人几乎是在跳脚了:“你找死是不是,还敲,还敲…”

季棠棠递过去两张一百块,很是心平气和:“一摞纸钱,一捆香,不用找了。深更半夜的,就当赔罪了。”

那男人愣了一下,借着屋里的光,两张红色大钞上的领导人看起来简直是在朝他微笑,他咽了口口水,忽然就不好意思起来:“真是…这…这哪好意思…”

他客客气气地把季棠棠要的东西装袋递上,还额外送了盒火柴。

季棠棠拎着袋子出了南门,雨渐渐就停了,古城外是农家,大片大片的田埂,堆得高高的草垛子,季棠棠走到田埂边坐下,抽出线香插了两根在地上,用火柴点着了,看着袅袅升起的烟气出神,呆了一会之后,忽然想起来:还有舅舅。

于是又抽出一根香,慢慢擦火柴点着了,又抽了一张纸钱,凑着线头的火星点燃,等到火舌渐渐大起快烧到手时,才向半空中扬了开去,低声说了一句:“妈,我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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