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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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辉自从经过了这件事，对我与雨生的交往开始有了看法。他总觉得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有车有房又有钱，爱喝红酒与咖啡，整天靠着安眠药入睡，不结婚没男朋友，肯定有问题。

“莲子，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有，你太单纯了，我担心你会受伤害，知道吗？”

我点点头，像个纯真的小女孩，偎依着他。

陈辉叹了一口气，把我搂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

“你啊，怎么让我放心得下啊。你要学会坚强自立，学会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怎么办呢？”

我的泪水哗得一下就流了出来，他终究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你会离开我吗？”我惨兮兮地问道，“你不再爱我了吗？”

陈辉又叹了一口气，把我搂得更紧了。“傻瓜，我怎么会不爱你呢，我是担心你啊。不准胡思乱想，知道吗？”

我含着泪水再次点点头，陈辉的眼睛望向窗外，把我搂在怀里，沉默很久。

我仍然往雨生家跑，只是更小心更谨慎，就像一个淘气的小孩小心翼翼地瞒着大人出去玩一样。幸好陈辉常不在家，这样的机会也有许多。

雨生比以前对我更好了，因为她认为我是一个很值得交的朋友，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她配了全套的家里钥匙给我，允许我随时出入，又送了我很多很时髦的衣物和一些化妆用品。这些我都不敢拿回家，我怕陈辉发现。我只对雨生讲，我要用得时候自然会来拿，雨生也就答应了。雨生这一点跟陈辉不一样。无论我说什么，雨生都会尊重我的意见。而陈辉会告诉我，我的这种想法是错的，他可以帮我想到更好的，所以，我变得一天比一天更依赖他。

雨生说：“莲子，你跟陈辉在一起并不快乐！”

雨生说我很伤感，多愁善感的那种。我觉得很惊讶，我很少在雨生面前流露出我和陈辉的感情，她何以知道我的本性。

“陈辉对我很好，他很疼我！”

“但是你已经没有了自己了。”

“我愿意为他做这种牺牲，况且我也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我们会很美满的生活一辈子的，就像我的父亲与母亲一样。”我笑着说，有点刻意强调。

雨生第一次没有像以前那样不屑一顾，而是摸摸我的头，不再说话。

我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周围全部都是雨生的相集，有生活照，艺术照，好几大本。年轻的她有种倔强，短头发，大眼睛，上翘的嘴唇，非常精神，也非常干净，就像天空中飘浮着的白云，没有污染。翻到第三本的时候，我终于发现了一个男生的照片，虽然只有一张他的照片，但我仍然从他的笑容里嗅到一种不寻常。这个男生模样不错，虽算不上非常英俊，不过很耐看，男子气概很足，让人感觉安全。我用手指了指，问她：

“这个男生是不是你的初恋？”

雨生笑了笑，反问道：“为什么这样想？”

“直觉，女人的直觉。”

她又笑了笑，然后点点头。“算是吧。”

“现在呢，他在哪儿？”

“不在这座城市，国外，很久没有联系了。”雨生的声音很平淡，丝毫看不出她内心的痛苦或挣扎。

“你们现在还有来往吗？”

“前几年还有，后来时间慢慢冲淡了一切。毕竟隔了这么远，也不方便。”

“你现在还爱他吗？” 我像个记者似的打破沙窝头问到底。

雨生停下手中的咖啡，看了看我，笑了起来。“你对这个也感兴趣啊？！哪个女孩没有初恋，你难道没有吗？”

我的脸微微有点红，我突然想起陈辉对她的评价，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容貌美丽，有车有房又有钱，不结婚没男朋友，爱喝红酒与咖啡，每天依靠安眠药入睡，肯定有问题。十有八九出在感情上。我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还是很平淡，看不出任何破绽。看样子这个男人不是她的真命天子。

“来，喝杯咖啡吧。”雨生拿开我手里的相集，递给我一杯。

“好香。”我闻了闻，对她做了一个鬼脸。“在我这儿，你就做回你自己吧。”在我正津津有味的喝着咖啡的时候，雨生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

我愣住了，我抬起头，看着她。雨生摇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要说出来。我只希望你记住，你能做回你自己。就像从前那样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活法，有自己的个性。不要想着自己必须像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很奇怪，那天我真得没有再说话了。虽然我很想告诉她，我并不是她所认为地那样，过得很痛苦，其实我过得挺幸福，但是我还是选择了沉默。

六、陈辉那次回来的很早，他告诉我说这次出差哈尔滨需要五天时间，那是第三天。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家，在外面跟雨生吃的饭，雨生介绍我去了中山西路新开的一家印度餐厅。那餐饭吃得并不好，太辣，有点不合口味，只是为了尝鲜。倒是服务生很多都是印度姑娘，个个生得千娇百媚的，打扮也让人耳目一新，很性感但并不艳俗。

陈辉打我的手机，问我在哪里。

我告诉他说，正在家做饭。

陈辉说，宝贝，你要注意身体，吃好一点，知道吗。

我甜甜的应了一声，然后挂掉电话继续吃饭。

雨生比较喜欢这里的气氛，她是江西人，不怕辣。最主要的是我们俩的心态不同。她总是能很好的尝试与鉴赏其他国家，不同文化不同风味的美食。而我做不到，我恋旧，喜欢一样东西，就只会固执地喜欢，通常很难接受第二种。就像我喜欢吃清淡的食物，一吃口味浓烈点，就会不由自主地比较。一比较就变得不喜欢，更不愿去尝试了。

这个习惯很小的时候就养成了。

我记得读书的时候，每个月都有父母给的零花钱，用来夏天买冰棒吃。我从一年级到六年级吃得就是一种奶油冰棍，我几乎没有吃过另二种。不是不想去尝试其他冰棍的滋味，而是我心里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抵触，怕新的东西比不上自己现在熟悉的。

我实在吃不下，放下餐具，向服务生要了一杯冰水，顺便等雨生。我转过头的时候，正好看见陈辉从外面走进来。我连忙低下头，拿起手中的餐具扮成吃饭的样子。陈辉从我身边走过，一只娇嫩白晰的手挽在他的胳膊里，那是一个看起来比我更年轻的女子，身段极好。我的心像被针狠狠地刺了一下，好痛，我用手紧紧抓住餐桌上的台布，默默地忍受着。

雨生也看见了陈辉，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低声说笑的那对男女。过了一会儿，见我没有起身的意思，她这才把我那只紧紧抓住台布的手挪到她的掌心里，用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拉直我的每个手指，然后用双手握住，示意我放松。她的眼睛里面没有怜悯，同情，和痛楚，而是平静，嘴角还带着淡淡地笑容。

我没再看陈辉，我也对雨生笑了笑，虽然很勉强，但是我还是做到了露出微笑。雨生赞许地对我点点头。我低下头开始去吃那辣得要命的食物。不一会儿，雨生把我带出了餐厅，径直回了家。

我知道陈辉是不会提前回家的。我在雨生那儿睡。

那个晚上电影频道放得是韩国一个唯美的爱情片，讲得是一对有缘无份的恋人，总是在不经意中错过彼此，一遍又一遍，直至女主人公死去。故事很老套，不过导演很会制造气氛，音乐与带着淡淡忧伤的场景，以及极美的慢镜头，把这个故事渲染得极有煽动性。

我流了很多泪水，为了这段感人的故事，也为了不幸中的男女。雨生一直默默地为我拿纸巾，我会为了某句台词，甚至某个动作，某个眼神而不由自主地泪流满面。这部片子放了整整三个钟头。或许是看得太认真了，看完之后我感觉非常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身心极度的疲惫，很快就沉沉入睡了。

陈辉是第五天回的家，很准时。陈辉没有忘记给我带礼物，一件质地很好的羊毛大衣。或许那个年轻女孩也有一件相同的礼物，或许她已经喜滋滋地穿着它在心爱的男人面前炫耀过。我在想，她应该比我更适合它，因为她的身材是那么美。

我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篇文章，讲得是一个男人每次出差回来时都要买两份完全一样的礼物，分别送给他的妻子与情人。整整三年的时间，他生命中的两个女人每次收得都是相同的礼物，并且还以为这些都是爱的见证。

陈辉呢，他是不是也买两份完全相同的礼物，或者说三份，四份也不一定。颜色是完全相同呢？还是五颜六色。我一边想一边笑着转过身回了他一声，谢谢！不知道我的笑容美妙一些，还是那个年轻的女子。她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手里捧着礼物，然后甜甜地回过头说一声谢谢。或者比我更懂得撒娇，走上前去在陈辉的脸上主动献上一个香吻。对了，应该是这样。那她是吻左脸还是右脸？我站在原地，心里在想着这个棘手的问题。

“莲子，怎么了？”

陈辉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

“没什么，我一直都在担心你的身体，我感觉你瘦了。”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陈辉把我拉进他的怀里，“傻丫头，你自己也要注意多补补，我老在外奔波，家里都靠你一个人。妈有没有打电话来？”

陈辉的妈妈对我极好，虽然我至今还没有跟陈辉结婚，但是在她老人家眼里，我就是陈家的儿媳妇。我还记得第一次回老家见她老人家的时候，她给我包了一个888元的大红包，这些钱都是她省吃俭用的积蓄啊。

“我打电话回去的，告诉她我们过得挺好，也叮嘱她自己多注意身体。我想她的那个胃病肯定没全好，所以挂完电话，我就在药店又买了一些药寄了回去。我们给她钱，她也舍不得用，还是买东西寄回去的好，现在应该收到了。”

“莲子，难怪我妈那么疼你。你真懂事！”

“我这样做又不是为了你，妈很疼我，我也要疼她啊。”我回答道。

我没有在陈辉面前流露出半点情绪，我扮成了毫不知情的样子，并且仍然像从前那样，热情地对他吁寒问暖。我知道自己内心很委屈，但是我不能声张，我更不能找陈辉吵闹，否则撕破脸皮后，就再也回不去了。现在，我除了他之外，一无所有。

一个星期之后，陈辉又飞走了。他给我留了钱，每个月他的钱都是我帮他存着，现在已经有6位数了。我几乎从来没有动过他的钱，我的日常开支都是自己的工资。我希望攒着这些钱，以备将来我们结婚，买房子用。

七、陈辉前脚一走，雨生就给我打电话了。她是在我上班的时候打电话邀我吃饭的，说今天亲自下厨，机会难得！我没多想就答应了。

雨生家里来了一个男人。我很惊讶，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出现在她家里。我站在门外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没有走错房间。

雨生一副厨娘的打扮，旁边有钟点工在帮手。就她那从来不干活的手，八成也就做做秀给这个男生看罢了。我对她笑了笑，挤了一下左眼。

“莲子，你帮忙招呼一下小安！我要去忙了。”

“没问题，御用厨师！你去忙吧。”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重新走回客厅。那个男生看到我，连忙站起了身。好有礼貌的人，现在的年轻人这么有礼貌已经不多见了。突然想到自己也不老，脸微微有点红。

“你喜欢别人叫你什么？是叫你小安吗？”我拿起桌上的口香糖含了一颗。

“你叫我全名吧。我叫安静！”

我诧异地看着他，“你的名字好得意，是笔名吗？或者网名？”

“不，是真名。我爸取的。听说我小时候特别吵，又爱哭。本来不叫这个名，我爸被吵得心烦，一天到晚老在喊，安静，安静！后来就念着顺口了，真名也没人叫了。”

我忍不住一下子笑了起来。这个故事挺奇特。“你小时候真得这么淘气啊，那你现在呢？也是这样？”

“当然没有，长大了，也就懂事了。”安静脸上有一丝得意。“雨生跟我谈起过你。你叫莲子，对吧。”

我有些诧异，我没想到雨生竟然会跟一个外人谈论起我的事情。

“那你还知道我什么呢？”

“我对你还不熟悉，只知道你的名字，你是雨生的邻居，曾经救过她一命，所以我也要感谢你。”

我不知道他要感谢我什么，接着我们就把话题聊到其他地方去了。他是一个挺健谈的男生，高高大大的，身体挺魁梧。说到高兴的时候，还会手舞足蹈，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拘谨与生分。他跟我很详细地讲了一个小时候跟人打架的故事，这是每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子都会经历过的一件事。不是跟初恋有关，就是跟男人之间的义气有关。

安静说完把左手衣袖挽起来，在手臂上方，有一条长约5厘米的疤痕，因为年代久远，疤痕并不难看。或许在安静的眼里，这不仅仅是童年生活的一种证据，也是一种英雄气概的抚慰吧。看得出来，安静很注重锻炼，他伸出来的手臂肌肉很发达，很具有阳刚之气。不知道是为了再次打架所用，还是为了取悦女性。

我打开了电视，把遥控器递给他。

“你看吧，我无所谓。”他仍然保持着良好的风度。

我对他点点头，表示赞许。

“你爱看什么节目？或不喜欢看什么节目？”

“喜欢看军事或政治，还有体育。不喜欢看韩剧日剧及言情。”他歪着头笑着对我说。

我开玩笑的说：

“你就应该多看看言情，才知道以后如何追女生啊？”

“哈哈……”他大笑起来。

我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追女生？！这个太小儿科了，我追女生可有一手了，而且有不少的还自个儿送上门来，只是我不喜欢罢了。”

这回轮到我吃惊了。

显然他还不够成熟，还不懂得伪装自己。现在这年代，谁都变得像变色龙似的，极显伪装之能事。只有不懂事的或极其狂妄之人，才会如此不设防的将自己袒露出来。我吃惊的不是他的话，而是他与雨生的关系。他看起来那么年轻，甚至还没学会世故。

我朝厨房方向瞧了一眼，今天雨生真得要亲自下厨吗？这么久了，也没见露脸招呼一下客人。我朝安静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去厨房看看，然后把遥控器交到他手中，示意他自己选台看。

雨生果然亲自动手了，挽起着衣袖，聚精会神的正在煎鱼，金黄的花生油散发出浓烈的香味。锅里发出“吱吱”的声音，非常悦耳。

“想不到我的神仙姐姐也变成了平凡妇人了？”我笑着搂着她的腰，给她搔痒。她的身子在我手里左右摆动。

“别闹了，莲子。鱼要煎糊了。”雨生拍了拍我的脸蛋。我松开了手。“莲子，感觉小安怎么样？有好感吗？”雨生看着锅里的鱼，背对着我说道。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了。“敢情你是在为我介绍男友？得了吧，你可别操这份闲心。我还真只爱陈辉一个人。”

雨生听我说完，转过身，看了一眼，笑笑，没说话，又转过身去，继续煎鱼。

我搞不懂她，只好又重申了一句。“说真的，雨生。你别操这份闲心，我是不会领情的啊。我看啊，这个小伙子挺不错的，对你正适合。”我开她的玩笑。

雨生仍然只是笑笑，没说话。她把锅里的鱼翻了一个面。真的煎糊了，尾巴与鱼翅部分已经有点发黑。

“你出去吧，替我好好招呼小安。他还是第一次来我这儿呢，不熟悉。你是半个主人，去，帮忙招呼。”

我仍然赖着不肯走。“招呼是可以，但是其他的事你可别多想，你叫他也别多想。”我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了，知道了。你已经在下最后通牒，我能不记住吗？快去！”

再回到客厅，看着安静，自己反倒有点不自然了。我找了一个离他远一点的沙发坐下来。他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这是凤凰卫视的时事评论节目，正在谈中东局势。我也喜欢看这个。不一会儿，节目插播广告。

“妈的！”安静挥了一下拳头，接着不停的换台。

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我没想到他会讲粗话。

“中央台也有！”我提醒他。

“谢谢！”他转过身，给了我一个甜甜的笑容。我突然有种感觉，挺可爱的一个男生！

“你今年多大了？”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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