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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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世,黑白影画 作者:墨宝非宝

墨宝非宝,年龄不详。北京人,在上海。以大开大合的古装剧本为爱好,落到小说,只想写腻腻歪歪,甜甜蜜蜜,毫无波澜的小言情。

第一次遇见他是在一排转动的经桶旁,他背对日光,双手合十,对她颔首。他是她见过最有佛性的男人,后来才知道,他一路从地狱走来,行过刀山火海,方才能站在那里。

这世间事,怎会是非黑即白,又何曾非此即彼。 既算不清谁欠了谁,既怀中还有烈酒, 倒不妨就此,如蚕作茧,奔波流离,一醉到白头。 ——虽万丈深渊吾往矣。

《一生一世,黑白影画》是“暖心作家”墨宝非宝所著的“一生一世”系列的第三本小说,本文于2015年9月1日在晋江文学城连载,已完结,原名为 《黑白影画》。

楔子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哦?”他讶然,“上师也读过三顾茅庐?”

高僧继续说:“人生有如大梦一场,你做过什么,无论好坏,也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我解释得有没有错?”

“不错。”他微阖了眼,以双睫遮住了眼底那一抹光。

“你们的很多故事都很有趣,”高僧看他,“年轻人。如同这句话所说,你过去是作恶还是行善,只有你自己清楚。你为什么来这里?何时离开?这些都不用告诉我。”

高僧微微笑。

四下归入沉寂。

程牧云坐了会儿,便起身离开高僧身旁,他独自穿过一个个矮门,走过一段段洒满阳光的石路,最后,走进一个大经堂的殿门。

这里的寺庙总是很阴暗,内部几乎见不到阳光。

只有酥油灯的光。

小喇嘛们都坐在到膝盖那么高的平台上,默默诵经,身后是上百的唐卡和壁画,四周有双人能通行的甬道。这里地处偏僻,只在下午的好时间才偶尔有背包客走入,背包客和小僧人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在酥油灯下的昏黄光线里,张望着,打量彼此。

只有他垂下眼睛,与这三两游客擦肩而过。

在这些游客眼中,他也只是一个成年喇嘛,上身穿红色堆嘎,外披着紫红色朗袈,和这些小喇嘛只有年龄的差别。

他走出大殿,沿着石路继续前行。

程牧云。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为什么要说服老喇嘛,让自己以出家人身份,藏身在这里?

这一切的答案,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你曾一路从地狱走上来,行过刀山火海,才能站在这里,如果世间一切都不过是幻境,那些一直想要你命的人,和那些一直想要你救命的人,又何时才会散去?……

忽然,有金色的光划过眼前。

他反射性地侧头望去,那一排转动的经桶旁,有个带着白色遮阳帽的女孩子,用右手在一排经桶上滑过,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程牧云背对着日光,看着她一直走到面前,整个身体保持着一种蓄势待发的防备状态,防身用的尖刀从手臂滑到掌心。女孩子终于转了最后一个经桶,抬头看见他,非常友好地笑了笑,虔诚地双手合十,鞠躬向他作礼:“午后好,喇嘛。”

口音非常奇怪,措辞更加奇怪,像是外国人在学中文。

但看她五官轮廓,却更像是中国人。

身后有经幡浮动。佛塔林立,梵唱不绝。

程牧云如此背对着日光,缓慢将双手合十,刀锋隐在了掌心中,对她微微颔首。他的动作无声无息,连衣服的摩擦声都没有。

——这是温寒第一次见到的程牧云。

那时,她以为他真是个喇嘛。后来知道真相……她也认为,程牧云是她见过最有佛性的男人,可又像蛇。尼泊尔有一种蛇,颈细,吻侧有颊窝,尾端嫣红,常绕在茂密枝桠的深处。程牧云于她就像是这么一条蛇,一条盘着身子在佛祖座下独自酣睡的蛇。

诸恶难侵,神鬼不惊。

作者有话要说:  锵锵锵锵,我回来了,手呢,手呢,你们的手呢~荧光棒举起来~

咳咳,言归正传,这篇文沉淀了两年,相信我会把它写得很好。佛塔林立,梵唱不绝,半年为期。

ps.慢慢看,框架都变了,一章章发。

and,晋江的规矩是一人只能在每一章打分一次,否则会坏了晋江的规矩,我会被警告刷分哒。你们打过一次分,有多余的话要说,就打零分哈~咱家不刷分,不约,不约。

2|第一章 尼泊尔重逢(1)

半年后,喜马拉雅山。

“九、十月的尼泊尔是雨季,也是旅游淡季,”司机用蹩脚的英文在讲解,“人很少……一定要去我给你们介绍的客栈是我好朋友开的。”

其实这辆车上的四个客人,英文也都很蹩脚。

两个是俄罗斯人,两个是自幼生长在俄罗斯的华人,蹩脚遇到蹩脚的好处就是,你说的我听得懂,我说的你也明白。皆大欢喜。

此时,车窗外大雨滂沱,这条通往尼泊尔的国际公路被雨水冲的泥泞不堪。

说是国际公路,还不如当年在中国西藏时走得盘山路。

隔着满布雨水的玻璃,温寒的视线落在了路边的背包客,因为大雨,很多人都开始弃车前行,背着各自的大行李包,沿着喜马拉雅山脚前行。

“我看,马上你们也要下车了,”司机叹气,“印度和中国把尼泊尔夹在当中,什么都限制,印度都不让他们修一条好路。”

“你是说,印度政府限制?”司机身后坐着的王文浩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追问司机,“为什么印度会限制尼泊尔修路?”

“尼泊尔三面临印度,一面临中国,年轻人,你明白的,中间这个尼泊尔的路如果修好了,印度人心里不踏实。”

温寒听着,视线忽然停在一点。

起初她只看到一个人整张脸都被黑色登山服的帽子遮去大半,在雨里还带着墨镜,像是电影明星一样恨不得遮住所有容貌特征。可是,就在她看他的时候,那人摘下了墨镜,明显是看了这辆唯一在路快塌陷时还强撑着开来的车。

那双眼睛太特别……

是那个西藏遇见过的喇嘛?!

喇嘛还俗?

不太可能吧?是不是认错了?

车在泥坑里颠簸震动,她整个人忽然被车颠起来,又重重摔到座位上。她仍旧惦记着那个还俗的喇嘛,回头用目光去搜寻。车已经开过那段路,大雨滂沱,视线模糊,可就在她终于找到他的一霎那,分明看见了他手心里多了一把黑色的枪,对着刚才经过车侧的背包客抬起手臂——

“啊!”温寒反射性叫出声。

所有人都看她。

她语无伦次,瞪着眼睛看窗外。

可惜车已经转过这个弯,再不见任何的人。

王文浩拍拍她的肩膀,不知道她是被什么吓到了:“好好休息一下,马上我们就下车,估计要走七八个小时才能到他们的首都。”

温寒仍旧有些难以回神,脑子里全是刚才那副画面。

听到王文浩说要下车,马上就想到那个拿着枪的还俗喇嘛,万一下车,他追上来怎么办?“我刚看到有人拿着枪。”她紧抓住王文浩的手臂,用俄语小声说。

身后的同伴阿加西凑上来:“你看到什么?枪?”

“是枪。” 温寒说,声音有些抖。

她在莫斯科也见过枪,那个黑帮控制了一半城市的地方,枪并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东西。只是在异国他乡,在喜马拉雅山脚下,忽然看到这样的画面,她会觉得很恐怖。他们是来旅游的,如果真的碰到什么反政府武装,怎么应付?

可万一是眼花,那个喇嘛只是拿着什么黑色的东西,而不是枪呢?

不过因为她的这句话,几个同伴还是紧张了,问司机能不能坚持开车继续前行,司机指着前面已经塌陷的路,拒绝了他们的请求。几个人下了车,都有些紧张,各自背好自己的行礼,顶着雨前行,脚步不约而同都有些快。

温寒几次想回头看,都被王文浩拦住:“这里的确有反政府武装,不要回头看,也许碰到了,还能互相当做没看见。”

温寒见大家如此草木皆兵,也就没告诉他们,自己半年前在西藏见过那个人。

幸好是在莫斯科长大,对莫斯科的黑帮恶斗多少都见过一些,大家还不至于吓破胆子,只是直觉性地沉默前行。

如此走了六个小时,就已经到了首都加德满都。

大雨已经停了,四个人一身泥泞,走在这个游客聚集的拥挤城市。温寒并没有按照司机的介绍住客栈,而是找到自己早已电话定好的小客栈。几个人问了好久的路,走进一条狭长的石巷子里,温寒边看着手里的名片,边对着客栈招牌,终于最后停在了角落里。

她告诉众人:“应该就是这里了。”

阿加西松口气:“我要洗个热水澡,我要重新活过来,”她边说,边去搭温寒肩,“你会不会看错?不过看错也好,让我把七八个小时的路这么快就走完了。”

温寒伸手,推开客栈的木门。

在门轴摩擦的声响,有个小小的男孩子静静抬起头,看他们。

典型的一张印度脸。

阿加西笑了,用俄语嘀咕着:“老天爷,我们走了六个小时,又回到印度了吗?”

阿加西的哥哥朗姆笑着说,“印度人多嘛。”

身后人小声嘀咕着,温寒已经开始和门童沟通,那个孩子不错,翻着一个发黄的本子,找到温寒的名字:“这个?”

温寒点头:“这里肯定有热水吧?”

“有。”

小男孩将他们领到三楼,这里有三间房可住。

说是二楼已经有人订了房,只剩三楼和四楼,三间房,也就是说还有一个人要去住四楼。王文浩看着几个人,主动提出自己去住四楼。

温寒用俄语悄悄对王文浩说:“二楼也一定是空着的,这里是淡季,我问过那些来过这里的人,这时候大部分客栈和酒店都是空着的。这个小孩子这么说只是为了让我们觉得,这里的房间很抢手。”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单纯。当然不是那种傻透顶的单纯,而是典型的靠网络了解世界的女孩,没见识过真正生活黑暗面。

王文浩看着她,应付着:“是吗?”

他才不在乎客栈是空着,还是客满,他更想和她住在同一个房间。

他准备这一趟旅程结束前,就在尼泊尔找个庙宇和温寒告白,虽然他不信佛,但是温寒笃信佛教,他可以迁就她的信仰。最关键是,他从她十八岁守到她到二十岁这一天,已经快没有耐心了。

他暗示了很多次,却没得到近一步的机会。

温寒,温寒。

在尼泊尔的加德满都,他要让她爱上自己。王文浩如此想着,将温寒送入房间后,在离开前,终于摘下眼镜,很温柔地看她:“洗完澡睡一会儿。不过,我们三个想玩会扑克,你不累就来四楼找我们。”

温寒点点头。

她进了房间,很快用热水冲洗干净身体,将头发也彻底洗了,用毛巾擦到半干。独自靠在窗口,一边看着这个无人的巷子,一边想着晚上要吃些什么。她想到了王文浩,实在看不出他有哪里不好,温柔体贴,工作稳定,很爱自己。

可她仍旧犹豫。

在莫斯科男人格外抢手,恋爱随时发生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可她想要的,是另一种感情,哪怕知道最后结局是分开,也能奋不顾身去试一试的男人。

温寒放下毛巾,换上柔软质地的蓝色衬衫,外边裹着印度买来的披肩,对镜子笑了。

她出门,走上四楼。

四楼也很安静,四个房间门都紧闭着。

嗯……刚才自己先进了房间,也不知道他们会在哪一间?“阿加西?”温寒用俄语轻声问,这里应该只有他们几个听得懂俄语,肯定很快就会出来,也不会惊扰别人。

“阿加西?”她环顾四周。

喊得声音偏轻,怕打扰陌生人。

因为从小家里是开小旅馆的,她对这方面尤其注意。

就在犹豫要不要再叫时,左后方有动静传来,明显是已经有些老旧生锈的门轴,摩擦着,才能发出这种奇怪的声音。

她立刻转身:“你怎么才——”

一霎那就被人捉住手腕,扯进了昏黄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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