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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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熟54
厉行是从部队过来的,他的假期开始了。自从军校毕业到特种大队服役后,厉行几乎没休过假。原本每年都有假期,只不过没有贺熹的地方,他已不愿意回来。这次终于闲下来,自然是要陪贺熹的。所以之前他就请示首长如何安排,结果贺熹小手一挥说:“接下来半个月,厉参谋长完全由我支配!”也就是说,没有实质性安排。
其实厉行也不允许她有休息以外的安排。毕竟未来岳母大人要从国外回来,贺熹肩膀上的刀伤还没有明显的起色,他总是不希望长辈们担心。毕竟,照顾好贺熹,从现在开始是他的责任了。
从萧熠出国的疑虑中抽身出来,贺熹回身搂住厉行的脖子,似娇似嗔:“不是说晚上才能过来嘛,骗人!”心中暗自欣喜他能早早就来。
将投射到电脑屏幕上的目光收回来,厉行以侧脸贴着她的脸颊磨蹭,无限缱绻地说:“想你呗!”
贺熹笑得糯糯的,转而在他侧脸上咬了一口。
听说当一个女孩儿咬你时,她是真的爱你。因为连亲吻都不能表达她对你的喜欢,所以用咬的。这甜蜜的惩罚,相信没有几个男人能抵抗得了。包括厉行。
将贺熹抱坐在桌上,站在她双腿间,他额头与她相抵,然后在她微微垂下眼时缓缓俯低了头,温柔地吻住她的唇……
搂住他的腰身,贺熹微微启口,任由他轻柔地浅尝她口中的甘甜,任由他将亲吻渐渐演变得激烈而深入……
一吻过后,厉行将她小小的后脑扣在胸口。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贺熹下意识收拢了手臂。
厉行抚摸着她的头发,轻责:“又忘了我说的话是吧?不是告诉你乖乖在家别乱动嘛,又一个人捣腾什么呢?”厉行来时黑猴子趴在门口,而房门没关,垃圾袋也扔在外面没来及处理,他就知道女友大人在劳动。
贺熹眨着黑亮的眼睛,理直气壮地解释道:“有我的地方基本比较乱,怕参谋长批评,所以突击整理一下。”
倒还老实。厉行轻笑:“好意思说,警校白读了。”
“你不是也说抓歹徒不是谈谈话就行的?同理,我读警校又不是为了学习内务的,那对抓歹徒一点帮助都没有嘛,所以,”仰着小脸笑嘻嘻地问:“情有可原吧?”
他笑,和她额对额鼻对鼻,“是啊,这点小缺点简直不值一提。”
贺熹呲牙笑,小脸在他胸前蹭啊蹭的。
厉行的假期是要无条件贡献给贺熹的。所以从他休假时起,两人像小夫妻一样过起了“同居”生活。
清晨,厉行按照生物钟五点半准时起床,到小区里跑完步,顺便买回热腾腾的早餐,然后吻醒贪睡的贺警官。上午厉行带着贺熹到医院换药,闲聊间听贺雅言说陆军医院食堂很不错,结果两人很没形象地蹭了堂姐一顿午餐,然后厉行还显摆似的给赫义城打电话汇报道:“嫂子单位的伙食不错啊。”
嫂子?这都什么辈份啊。
果然是没有最乱,只有更乱。
闻言,贺雅言和贺熹都开始揉太阳穴了。
赫义城则笑了,“你小子倒是轻闲,我忙得连打结婚报告的时间都没有了。”军演结束之后,参谋长同志忙得□乏术了,除了庆功宴那晚借着酒劲把贺雅言留在了自己那,这几天两人都没见面呢。
厉行心情不错,看了眼贺熹,他走开几步离开贺家姐妹的视线提议说:“正好我也准备打结婚报告,要不我们一起把喜事办了?还热闹。”
赫义城恍然大悟:“你是嫌我动作慢了,耽误你娶贺熹了是吧?”
厉行朗声笑:“哪里哪里,你多想了。主要是我沉不住气心急了,想赶你这趟快车。”
赫义城哼一声,随后叹气:“我也急,可你嫂子偏说老爷子对我们的辈份问题有点介意,最近我又太忙没时间过去拜访。”
厉行调侃道:“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得用挤的。你可别一天天除了干事业还是干事业,抓紧点吧。在结婚这个问题上,决不能松懈。”
都说军人的爱情犹如冰箱里的玫瑰,美丽都被封冻。可说到底他们除了军人的身份更也是个男人,需要女人的温柔,需要爱的抚慰。家对于他们而言,是尤其重要的。
赫义城失笑:“又生龙活虎了是吧?臭小子!”
通话结束后,厉行带着贺熹去见战友。
厉行调回A城后,军校和老部队的战友还没来得及聚聚,正好趁现在有时间,他联系军校时下铺的铁哥们瘦子,某团炮兵连连长。
原本瘦子在部队也是混得风声水起的,可当知道厉行肩膀上扛着两杠两星时,他调侃着说:“什么好事都被你占了,事业爱情双丰收,还给不给兄弟活路了?”
厉行笑,“你儿子都快打酱油了,我这还闹革命呢,谁该有意见啊?”
军官二十五才能结婚,瘦子机动速度快,到了岁数立马就领证了,现在孩子满地跑了,只可惜两口子还过着两地分居的日子。
瘦子哈哈乐了,笑望着贺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贺熹,我们阿行等你等到花儿都谢了一百回又开了一百零一回了,你什么时候给个交代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依他这发展势头,啧啧,事业有成不说,还帅得一塌糊涂,容易被别人截胡,现在可是时兴女追男啊……”
话没说完就被厉行赏了一筷头儿,参谋长同志笑言:“你就把她往道上引啊,不忆当年不能唠嗑是吧?”
看着贺熹,瘦子嘿嘿乐,“我说真的,不是闹笑话。是时候给阿行一个交代了,你就忍心让他做和尚啊?”
躺着都中枪。贺熹不甘示弱:“我看该是你给嫂子个交代才对吧?你告诉她你上军校时死缠乱打追过几个美女吗?要是她知道你的丰功伟绩,没准把儿子没收了。”
“还是这么牙尖嘴利的。”瘦子笑得不行,当即捶了厉行一拳:“你个大参谋长别只顾抓军事训练,思想工作也得到位啊。”
厉行宠爱地揉揉贺熹的发顶,眼里柔情四溢,“我有时也在想怎么就没政委的口才呢。”
贺熹俏皮地吐舌,讨好地给中校同志夹菜,恩爱得令瘦子眼红。
瘦子听说厉行在特种大队受过伤滴酒不能沾,自然不会灌兄弟的酒,可两人多年未见实在是高兴,贺熹就义不容辞地代厉行喝了两杯,既不伤身也没扫了彼此的兴致。
这一场聚会持续了很久,贺熹陪着他们回忆那段军校时光,听着瘦子讲述毕业后到部队一步步走来的艰辛和提升的喜悦,以及厉行谈及特种大队训练的辛苦和战友之间的趣事,她觉得,身为一名军人,外面看似无坚不摧,然而实际上,他们比普通的男人更需要女人的温柔和抚慰。比如瘦子,说到老婆一个人顶着门户过日子时,愧疚得眼睛都红了。
都说,军嫂是奉献和悲情的代名词。然而在军嫂心里,她们是骄傲和自豪的。哪怕她们支持的男人不仅仅是自己的私有财产,更是国家和人民的,她们依然愿意为那个想回家而回不了的男人默默地守候。
那种爱,那种付出与获得,是外人不得而知的。
忽然就想父母的分开,贺熹控制不住地给奚衍婷打去了电话。
接通的瞬间,她说:“妈妈,爸爸等了你十八年。”
奚衍婷沉默了,贺熹知道她哭了,然后她说:“爸爸说,他再也找不到一个像你一样愿意无论多晚都亮着灯等他回家的人。而他,也不愿意被你以外的人等!”
终于,电话那端传来奚衍婷的哭声。
贺熹把给妈妈打电话惹她哭了的事情和贺珩说了,贺珩听后沉默了很久才说:“你妈妈总说怕你孤单想再要个孩子,等好不容易有了,却因为我出任务没时间陪她去医院做检查,她路上遇到了意外,孩子就……”
那是十八年前的事。一个失去人性的歹徒为报复贺珩抓了其兄被判了死刑,他开着卡车撞翻了奚衍婷所乘坐的出租车,就这样,孩子没有了。尽管不是贺珩的错,可奚家二老在女儿经历九死一生后再也不能原谅女婿。
记得贺珩赶到医院的时候,奚衍婷还在抢救室里,奚父颤抖着赏了他一巴掌,骂道:“婷婷是你妻子,你是怎么照顾她的?”
躲也没躲地挨了岳父的掌掴,贺珩只能低着头不停地说:“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的错……”
奚衍婷出院后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肯开口说话,只是搂着贺熹,抚着平坦的小腹坐在阳台上发呆,没多久她就提出了离婚。当挽留变得于是无补,贺珩在客厅抽了一夜的烟,最后他恳求道:“把女儿留给我,我以命发誓,决不让她出事。”他不愿意为妻子放弃事业,他不能自私地强留她在身边,以她柔弱的性子,需要一个顾家的好男人来照顾,他觉得既然自己无法给她安定平静的生活,就放她走吧。
奚衍婷自然是不同意的,她哽咽地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小七。”
“请你把她留给我。我答应你,一定给她最好照顾,你随时可以来看她,即便我们分开了,她也是我们共有的,行吗?”停顿了片刻,贺珩抹了把脸,背过身去:“你已经要离开了,小七就是我这辈子最重的人。”
这句话的份量太重,蕴含的感情压得彼此喘不过气来。奚衍婷哭了,贺珩的泪只能落在心里。第二天,他们离婚了,除了小七,贺珩把所有都给了妻子,而除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奚衍婷什么都没带走。
贺珩实现了他的诺言,给了贺熹最深沉厚重的爱,坚持不再婚。而奚衍婷身边向来不乏追求者,无论是父母还是身边的朋友都苦口婆心地劝她,她却固执地单身至今。如今十八年过去,奚家二老终于开始后悔不该逼女儿和女婿离婚。因为他们发现,除了贺珩,没人能够承载女儿的幸福。可这一切,似乎为时已晚。他们再也无法收回当年那句:“如果你坚持和他过下去,就不要认我们了。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不想成天担惊受怕地过日子,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话。
这是贺珩第一次对贺熹提及和奚衍婷离婚的事,小的时候贺熹不懂问,长大了又怕惹爸爸伤心不敢问,之前从爷爷口中了知道一些,单纯地以为仅仅是因为父亲所从事的职业的原故,却不曾想中间有这样的曲折。
回到公寓,贺熹给奚衍婷发邮件,她说:“妈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哭的,你不要生气好吗?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和爸爸没有多少个十八年可以相互等待。回家吧,我们等你!”
与此同时,贺珩第一次没有以贺熹为由打电话给奚衍婷,他对大洋彼岸的妻子说:“我订了明天的机票。”停顿了很久,他终于把埋藏在心里多年的话说出了口:“我想过了,与其勉强不爱,不如努力去爱。衍婷,我去接你回家。”
直到现在,没有人知道在那次车祸后奚衍婷丧失了生育能力。贺珩更是被蒙在骨里,根本不知道一心想为他再添一儿半女的妻子不能再有小孩子了。这其实才是促始她提出离婚的真正原因。如果他知道,他决不可能放她走,还她所谓的自由和平静。
或许在外人看来因这样的理由分开是可笑的,更是不值得的。可传统的奚衍婷却觉得,贺家就贺衍和贺珩两个儿子,到了贺熹一辈儿人丁单薄,况且贺家男人戎马一生,她该为贺珩再生个孩子继承他的事业,她傻傻地希望幸福能更圆满。当然,她那时也是怨他的,怨他怎么都不肯放弃警察的工作,更怨他爱她不够深。
而这份怨的代价,就是让一对相爱的恋人分开了。
到底是时间证明了爱。然而十八年,漫长得像是一个轮回。实在是耗费了太多的时间,以及心血。
后来,当贺珩知道她的身心经历过那样的伤痛,那个流血流汗不流泪的一辈子的男人抱着妻子,哭了。
奚衍婷回国的时间推迟了。因为要回国定居,她需要时间处理外国的事务。贺珩坚持放下工作,在国外陪着她等着她,奚家二老见状欣慰得悄悄抹眼泪。奚父更是在酒后拉着贺珩的手说:“爸妈对不住你们。”
工作上雷厉风行的公安厅厅长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想起无缘见面的孩子,贺珩仰脖干了一杯白酒,他说:“是我的错!”
他有什么错呢?奚衍婷端着菜站在厨房里,眼泪叭嘀一声掉下来。
一周后,奚衍婷随贺珩回国。机场大厅里,贺熹扑进她怀里,撒着娇说:“妈妈,我想死你了。”然后眼里含泪光的她笑得甜美可人,难得腼腆地奚衍婷说:“这是阿行。”
接过贺珩手里的行李,一身便装的厉行微笑,“阿姨您好。”
奚衍婷点头,拉着女儿的手慈爱地说:“小七任性,委屈你了阿行。”
贺熹撅嘴抗议:“妈妈!”
贺珩与厉行相视而笑。
为了迎接贺珩和奚衍婷,贺熹忙和了整个下午,准备亲自下厨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结果她的厨艺实在不怎么达标,好在野外生存能力很强的厉参谋长出谋划策,两人总算在去机场前将一切准备就绪。
席间,贺珩和贺熹默契地为奚衍婷夹菜,异口同声地说:“多吃点。”
然后,贺珩又和厉行同时将贺熹爱吃的菜夹到她碗里,宠爱地说:“多吃点。”
接着,贺熹和奚衍婷也仿佛商量好似的,分别给厉行和贺珩夹菜,母女俩笑着说:“手艺不精,多多包涵。”
之后,四个人相视而笑,温馨的气氛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粘稠了几分。
其实,这就是幸福!
亲人在身边,爱人在身边,相视一笑间,一粥一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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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气氛是极好的,被剥夺了“饮酒权”的厉行批准贺熹陪未来岳父喝了两杯。
见父女俩碰杯喝得高兴,又听他们侃侃而谈地聊着工作,奚衍婷终于发现自己当年的决定错得离谱。儿子于贺珩而言,有,固然好;没有,也根本没有什么遗憾。一个贺熹,足矣。
低头掩饰眼中的酸涩,她给贺珩布菜,温柔地嘱咐:“别只顾喝酒,多吃点菜。”
见贺珩笑而不语,贺熹跟着捣乱:“妈妈偏心,给爸爸夹不给我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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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行弯唇,“大家已经不计较你的厨艺了,还不消停。”然后把她面前的小碗堆得像小山,宠爱地说:“吃吧!”
贺熹苦着小脸,嘟哝:“就知道你们嫌难吃。看吧,到底把消化的任务派给我了。”孩子气的表情,惹得大家都笑了。
晚饭过后,贺熹和奚衍婷说说笑笑地在厨房洗碗,厉行则和贺珩去了书房。
男人之间的谈话持续了很久。
贺珩告诉厉行陈少将有急事先赶回X省,三天后回来,让他到时候随他一起去机场接人。厉行之前和陈少将通过电话,对于老首长匆忙回去是知道的,已经预感到他肯定还会再回来。尽管贺珩守口如瓶什么都没说,敏感如厉行,隐隐感觉发生了什么,而且莫名地认定和市局正在调查的老鬼的案子有关。
厅里关注的案子,牵涉必然是大的。可自己终究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厉行思索着,聚紧了眉心。
一方面觉得时机未到,一方面认为该由陈少将为厉行解惑。贺珩没有多言,他话锋一转,问道:“小七看到萧熠的邮件了吗?”
厉行的神情微有变化,他反问:“是牧副局把萧熠控制起来了?”除非是和警队有关,否则贺珩不可能知道萧熠和贺熹之间的私人联系。
贺珩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说:“我真的很不希望萧熠和这件案子扯上关系,然而陈彪的口供……”
审讯不顺利厉行能猜到。加之贺熹特意跑去队里询问过,哪怕卓尧轻描淡写地说审讯正在进行中,可他眼里一闪而逝的目光,已经足够让厉行确定审讯的结果。惟独让他没想到的是,居然真的从陈彪嘴里审出了萧熠的名字。
这,似乎不合情理。
斟酌了下,厉行才开口:“我大胆地假设一下,如果萧熠真和这件案子有关,他为什么不阻止警方抓捕陈彪?我个人认为,他完全有能力阻止。而且依陈彪的状况,他怎么可能让他有机会反咬自己一口?”
贺珩聚紧眉心:“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除此之外,更令他不解的是如果萧熠的动机。钱吗?贺珩找不到答案。
贺珩的疲惫无从掩饰,厉行觉得这个话题可以稍后再继续。于是他说:“您的意思我懂了,小七这边我会留心,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前,尽量不让她知道。”如果可能,他不希望萧熠和案子有关,无论如何,厉行都不愿意贺熹因此受到伤害。哪怕没有爱,萧熠于她而言,都是举足轻重的。虽然贺熹从不曾说过,厉行也感觉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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