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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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警队的集训结束之时,贺熹也被召回警队。考虑到陈彪很可能已潜出A城,局里决定结束她的任务。

A城公安局会议室里,牧岩在主持会议。他宣布,由于陈彪案牵扯过大,移交特警队,刑警队只负责辅助性工作。见卓尧没有异议,刑警队的警员们都没有吭声。

会议结束时,牧岩把贺熹留下,没有过多的解释和说明,他以命令的口吻说:“交出配枪,从今天起你放大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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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一名不止一次领受过卧底任务的警察,贺熹很清楚在这个时候让她撤出行动是对她的保护,然而收回配枪和放大假,这样的结果却让她多少有些接受不了。加上她潜意识里认为任务失败和那晚萧熠的“干涉”有关,所以愈发自责。

心有愧疚的贺熹握着配枪不舍松手,犹豫了下,她为自己争取:“副局,能不能让我参与这次的行动,我……”

牧岩的回答不留余地,他很坚决地说:“现在是非常时期,首要任务是抓捕陈彪,鉴于你和他的接触,放大假是最恰当的安排。”

贺熹拒理力争:“即使瞒得了一时,陈彪落网,我的身份必然是会公开的,我不认为有放大假的必要。”

“有没有必要不是你我个人决定的。”牧岩显然比她更坚持,以目光锁定她透出英气的眉眼,他缓和了下语气劝道:“局里更多的是为你的安全考虑,况且案子已经移交特警队,你们刑警队也不过是辅助罢了。”

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卓尧身上,贺熹以询问的目光看向他:“队长!”

卓尧逆光站在窗前,阳光从他头顶后方照过来,在他的眼晴和下颌处投射出淡淡的阴影,静默了片刻,他的回应只有寥寥五个字:“服从安排吧!”

说到底,局里的决定合乎情理和规矩,多说无益。

贺熹垂眼,掏出配枪、手拷放在会议桌上,转身就走。

尽管贺熹已竭力隐藏,然而眼眸深处还是泄露了丝缕情绪,卓尧本能地叫住她:“贺熹!”

手扶在门球上,贺熹停步但没有回身。

卓尧走过来,站在她身侧,目光触到她眼里酝酿的泪心中一涩,他难得温柔地安慰道:“不要想太多,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决定。”

贺熹别过脸,倔强地说:“我明白。”

卓尧的声音平稳且低沉,他语重心长地说:“这段时间你神经绷得太紧,脸色一直不好,趁这个机会好好调整休息一下。”略顿,他简洁有力地吐出四个字:“等你归队!”

感动于他的鼓励和关心,贺熹稳了稳情绪,旋出一抹微笑,“谢谢队长。”

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卓尧说:“去吧。”

贺熹点头,回身给牧岩敬礼,推门离开。

视线凝定在卓尧身上,莫名地,牧岩感觉此时此刻的他仿佛有难言的失魂落魄。耙了耙头发,他轻咳一声以示提醒。卓尧闻声收回目光,转身前收敛了情绪。

离开警队,心情低落的贺熹给厉行打电话,但他手机关机了,打办公室的座机是他手下的参谋接的,一听她的声音年轻军官很机灵地说:“是嫂子吧,参谋长带兵去演习训练场了。”

考虑到厉行即将指挥全团官兵参战,贺熹放弃了去五三二团找他的想法,转而去了贺珩那。贺珩还没下班,坐在客厅里,贺熹靠在沙发上发呆,后来竟然睡着了。贺珩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进门时发现女儿缩在沙发里。他皱了皱眉,从卧室里抱出薄被给她盖上。

尽管贺珩的动作很轻,贺熹还是醒了。揉着眼睛,她像个孩子一样嘟哝:“爸爸。”

摸摸女儿柔软的头发,贺珩问:“怎么没提前给爸爸打个电话,晚饭吃了吗?”

委屈的情绪顿时溢满胸口,贺熹眼里蓄了泪,她小声地说:“我被停职了……”

身为公安厅厅长,掌握贺熹的工作情况并不难,贺珩事前已经知道。揽臂搂住女儿纤细的肩膀,他平静且意味深远地开导道:“是放大假不是停职,两者的概念是不同的。”

靠在贺珩怀里,贺熹吸了吸鼻子,“都一样嘛,反正配枪被收回去了。”

被她孩子气地语气逗笑,贺珩批评道:“你当警察就只是为了那把配枪吗?既然不是,何必那么在意?况且你不是第一次领受诸如此类的任务,该清楚这是正常程序,是对你的保护,不该有情绪。”

贺熹撅嘴,开口时底气不足:“我没有。”

知女莫若父。对于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女儿,贺珩岂会不了解?没有揭穿她的口是心非,他以手指梳理贺熹睡得蓬乱的长发,语重心长地和她说明道:“牧岩和我通过电话了,经调查陈彪不止和三一二枪杀案有关,他背后绰号‘老鬼’的男子很可能牵涉到地下赌场和走私贩毒案,远远超出先前的判断,移交特警队是出于周全的考虑。”

“走私贩毒?”贺熹恍然大悟:“我就说嘛,如果‘老鬼’单单是个社会闲散人员,行踪不会如此诡秘。”

贺珩面色严峻:“所以作为突破口,绝对不能让陈彪脱逃。既然先前的局对他不起作用,必须改变方向,全力抓捕。”

结合厉行的分析,贺熹与贺珩交流意见:“可照陈彪的行事风格来看,他实在不像是和‘老鬼’有接触的人。”歪着脑袋作万分沉思状,贺熹又补充道:“不过人这种生物是不能貌相的,尤其犯罪份子除了狡猾外,思维大多变态,你说是吧爸爸?”

原本见她思路清晰还想夸两句,结果越说越不像话,贺珩失笑,轻责道:“你啊。”

贺熹俏皮地吐舌,正准备再和老爸讨论下案子的情况,手机响了。听铃声就知道是厉行,扭捏了下,贺熹当着贺珩的面接了。

她才喂了一声,那端的厉行就语带匆忙地说:“你给我打电话了?演习要开始了,我现在在距离A城两百公里的训练场。走得太急,没来得及告诉你。”演习即将拉开帷幕,为了警队的集训厉行已经耽误了去训练场的时间,所以他走得确实匆忙。

不等贺熹说话,又听厉行忽然喝道:“安基你过去看看那是谁。怎么伪装的?我站在一百米外都看出来了。”接着安基大声应了声,“是!”随后听到他吼了句什么,声音就飘远了。

换作平时贺熹肯定要撒个小娇,可现在贺珩在场她害羞不说,那边厉行在领兵布置战场她也不能耽误他的时间,于是懂事地说:“我没事,你忙吧。”

一周没见面了,此时的她又显得很不热情,敏锐如厉行感觉到了,“怎么了,说话不方便?”抬腕看了下时间,他问:“还没回家吗?”

“没有啊。”贺熹边回答边悄悄望向贺珩,见他起身往卧室去了,她才压低了声音说:“我在我爸爸这呢。”

厉行逗她:“怕贺叔批评你啊?放心吧,你都老大不小的了,他不会反对你谈恋爱的。”

面上一热,贺熹犟嘴:“我才不怕呢,你怕才对。”

“我怕什么啊,没听说岳父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嘛。”唇边的笑意慢慢扩散,温柔低沉的嗓音透过手机在贺熹耳畔低缓响起,厉行说:“不信你把电话拿给贺叔,我跟他聊几句。”

脸皮的厚度又涨了。眨着灵动的眼睛望着关起房门的卧室,贺熹拒绝:“有什么好聊的,他又不认识你。”

唇边的笑痕加深,厉行委婉地要求道:“所以说作为他的女婿,该认识了。”

贺熹抿嘴笑:“知道啦,等你演习完的。”

厉行低低笑,份外情浓地吐出一个字:“乖!”

随后两人又聊了会,在厉行的询问下,贺熹把撤出行动放大假的事告诉了他。其实厉行已经知道了,只不过在贺熹面前他还不能表现出来。之所以不放心打电话过来就是担心她接受不了,现在看来贺珩已经做好了她的思想工作,厉行放心了。

语气不自觉放柔了,厉行说:“那也好,等演习完了我也休几天假。”自从调回五三二团,厉行就忙得□乏,两人破镜重圆后都没时间看场电影,厉行早有心等演习结束之后好好陪陪她,以弥补六年分离的缺失。

尽管已经被贺珩说服,上交了配枪的贺熹还是有点小委屈,确切地说是不甘心,所以内心深处她特别想见厉行,似乎要借由他肩膀的温度、手臂的力度来平息心中的难过,这才会在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可他即将军演了,她不能让他分心,就懂事地说:“嗯,我等你。”

厉行微微一笑,对着话筒柔声说,“听话,好好的。”

等两人结束通话,贺珩已经换了居家服到厨房去了。

贺熹磨磨蹭蹭地跟过去,一面帮贺珩打下手一面小声说:“爸爸,我,谈恋爱了。”

贺珩面如平湖,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见贺珩的反应似乎冷淡了些,贺熹有点紧张,她介绍道:“他是我哥他们团的,参谋长。”

贺珩总算开口了,他问:“不是说嫁人不嫁大头兵吗?”

深怕被敬爱的老爸反对,贺熹赶紧表决心:“我宁愿找一个想回家却回不了的人,不愿意要一个能回家却不回的人!”

贺珩的神色还是一如继往的平静,但他的眼神里隐隐透出顾虑与迟疑。最后,在贺熹期待的目光中,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改天带他来见我。”

“爸爸你是不是不高兴啊?阿行很好的,我们……”贺珩罕有的严肃令贺熹有点沉不住气了,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贺珩解释说:“你妈妈下周回国,到时候也让她见见,免得总是担心。”

贺熹闻言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亮,“妈妈要回来了?太好啦。”忽然想到什么,她微眯眼睛:“你们又背着我单线联系了吧,怎么如此重大的消息我都不知道呢。”

贺珩宠爱地掐了下她嫩嫩的脸蛋算是惩罚,“你忙着谈恋爱两个星期没给她打电话了。她担心你才打给我。”说到这里贺珩胸臆间涌起难言的情绪,他不禁伤感地想,女儿是他们之间惟一的联系了。

没有错过父亲眼底一闪而逝的失落,挽住贺珩的手臂,贺熹笑得贼贼的:“不会啊,每次我和妈妈通电话她都问起你,还说让我多陪陪你呢。”

唇边不自觉扬起暖暖的笑意,使得原本俊朗的面孔愈发年轻了几分,贺珩故作平静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贺熹见状撇嘴:“相比之下爸爸好狠心啊,从来都不提妈妈,你都不惦记她呀?姥姥都说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好可怜……”她边说边悄悄偷看贺珩,深怕错过父亲细微的表情变化。

果然,在听说奚衍婷独来独往时,贺珩蹙眉,默了一瞬他说:“等她这次回来,你多多陪陪她。”

就这样?贺熹嘟哝:“你总是忙,哪次不是我陪啊。”沉默了会,她大着胆子鼓励:“爸爸你能不能主动点啊,要是真不想和妈妈在一起了干嘛坚持不再婚啊,我都这么大了,难道还怕后妈嘛。”

不想在一起?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然而已经分开这么多年了,还有可能吗?或许,她早已习惯了一个人。思及此,贺珩收敛了神色,为掩饰失落感他轻责:“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贺熹抗议:“这话您都说了好多年啦,我长大了好不好?”

“是啊,大到可以嫁人了。”贺珩以眼神谴责了爱女的没大没小,思索了下,他复又说:“你妈妈回来不要乱说,听见没有?”

自小长辈们就说她倔,明明就是遗传了老爸嘛。贺熹暗自腹诽,笑嘻嘻地说,“乱说不乱说的,我可分不清界线,反正如果我帮你追回了妈妈,你就不能反对阿行。”

贺珩闻言失笑,拍拍她的小脑袋:“女大不中留!”

对于厉行,贺珩始终没有表态。不过贺熹是不担心的,他相信凭厉行的实力肯定能过关。接下来就是父母的事,已然长大的贺熹看得出来尽管他们分开将近二十年了,但夫妻之情犹在。于是,她想借由奚衍婷回国的时机,搓合父母复婚。

忽然觉得幸福只有一步之遥,贺熹唇边渐渐噙起一丝微笑,含而不露,让人觉得宁静、美好。

因放假而产生的阴霾谈化了,贺熹转换心态适时调整自己。盘算着如何暗中参与警队的行动,助特警队一臂之力。而后来她也将这个想法付诸了行动。结果令人意外的是,贺熹的行动不听指挥使得她发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与此同时,她也将自己置身于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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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贺熹的个性不止贺珩了解,厉行更是清楚。没把握她能服从命令在放假期间不暗中参与行动,为防患于未然,厉行早在事前就和牧岩达成了共识,“严密监视”贺警官的一举一动。而这个重任,则落在了老虎身上。但事实证明,老虎靠得住,公猪母猪都能上树。

从读警校那天起,休假于贺熹而言,就像浮云。现在忽然闲下来,她有点无所适从。本想到五三二团把黑猴子接回来,但牧可居然不肯给。

在电话里她说:“谁说小黑是你的呀,我只知道是厉参谋长交给我照顾的,我要保质保量完成任务。”

典型的牧可式语言。贺熹才不管她嫂子不嫂子呢,也开始插科打诨:“你没看见它脑门上写着‘贺熹所有’嘛,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呀?”

牧可呲牙笑:“在我家就是我的,归我所有。”

“敢和警察讨论归属权的问题啦,小心我拷你。”意识到威胁毫无震慑力,贺熹又吓唬她:“小黑认生,要是它一不小心咬到你,作为主人我是不负责的。”

牧可得意起来:“报告贺警官,小黑已在厉参谋长的训导下认得我啦。”

贺熹气笑了:“小样,瞅把你得瑟的。”见牧可如此待见爱犬不打算归还,她只好嘱咐:“不要给它吃乱七八糟的零食啊,尤其你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牧可撇嘴:“那些都是我老公给我买的,我才舍不得给它吃呢。”

贺熹批评她:“看你那小气巴拉的劲儿!”

挂了电话,贺熹给厉行发短信。

厉行在深山老林的训练场里,因为信号不好,收到短信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当时他和贺泓勋在指挥所附近的阵地上检查,看见手机屏幕上醒目的八字短信:“嫂子霸占了黑猴子!”时,他差点把刚入口的水喷到贺泓勋脸上。

见他忍咳憋得脸都红了,贺泓勋不解:“怎么了这是?什么情报让我们堂堂参谋长同志不淡定了啊?”

淡定?他不蛋疼就不错了。

厉行转过脸咳了几声缓过气来,口是心非地说:“没事,小七告状,说嫂子不还小黑。”

贺熹古灵精怪的性子和牧可有得一拼,即便上了警校后有所收敛,可已经在厉行出现后再次被养了回来。贺泓勋似是有所了解,拍拍厉行的肩膀,他意味深长地说:“任重而道远啊。”

“习惯了。”厉行抚额,嘴上无奈心里却享受贺熹的依赖。

之后趁休息的空档厉行回复说:“胡说八道什么?”

自知短信有了歧义,贺熹理亏地说:“对不起,一着急说错话了。”

厉行职业病发,以命令地口吻道:“写份检查,等演习完了交给我。”

贺熹捣乱:“我正关自己禁闭呢。”

厉行笑:“认识到错误就好,改了还是好同志。”

“谢谢首长大人有大量。等演习完了奖励你。”

“口头嘉奖就免了,来点有力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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