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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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病已,救我--'"

病已,救我…

许皇后出自民间,在位两年有余,举止端庄,恭谨俭朴,深受宫人爱戴,世妇推崇。又因崩逝时仅届十九之龄,百姓哀怜其夭而不遂,无不感伤悲戚。

然而有人为她的崩逝感到悲伤,同样也有人为她的夭逝而喜出望外--霍显在听到消息后,便开始欣喜若狂地为女儿准备嫁妆。霍成君则是一半儿惊一半儿喜,"母亲,生孩子真的那么凶险?"

"那是她福薄,无福消受!上天注定啊,这正证明了她不配享有皇后的富贵荣华!"霍显喜滋滋地看着自个儿的女儿,越看越是欢喜,"我女儿就不一样了,你生来就是当皇后的命!"

霍成君羞答答地红了脸,转瞬又犹豫起来,"我若是进了宫,陛下会喜欢我吗?我听说,皇后死了,陛下很是伤心,拉着好几万人的大驾不合礼仪地去了甘泉宫,还把许皇后的尸身亲自抱了回来。"两年前的那个求故剑诏深深地刺伤过她,至今她仍是耿耿于怀。

霍显笑道:"傻丫头,这有什么,男人嘛,哪一个不是喜新忘旧的?他现在丧妻悲痛,你进宫去好好安慰他,天天陪在他身边,以后他便只会记得你的好了!"

霍成君眼眸一亮,"母亲以前就是这样博得父亲欢心的吧?"

霍显笑而不语。

霍成君想到自己的父母如今的恩爱,信心大增,随即将之前的犹豫和最后的不快抛诸脑后,忍不住缠着母亲问道:"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进宫?"

霍显大笑,"姑娘家的真不害臊,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父母么?"

"母亲…"她撒娇。

婢女这时候在帘外禀告:"夫人,淳于女医来了。"

霍成君奇道:"女医来家里做什么?"

霍显支吾了声,说:"我最近有些不舒服,让女医来瞧瞧。"琢磨了下,设法打发女儿离开,"你去趟长乐宫见见太皇太后。"

霍成君娇声道:"未央宫在办丧事,长乐宫就更加冷清得不像话,积雪封道,路都不大好走,我不去!"

"去!要去!你找你几个姐姐陪着一块儿去,你若要进宫,也得先探探太皇太后的口风。"

"她能有什么意见?"霍成君怕冷不想出门,无奈母亲坚持,终于还是懒洋洋地喊来冯殷,让他张罗随从,准备出门。

霍显好容易送走女儿,这才去了东厢。淳于衍已经在那里忐忑不安地等了小半个时辰了,霍显一出现,她便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

"少夫!"霍显喜上眉梢地刚想去拉淳于衍的手,却不想淳于衍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霍夫人!夫人让我做的事我已做了,这等诛灭九族的大罪,你可不能让我一人扛下来!"

霍显一头雾水,"我谢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会…"

"陛下已下诏将太医令以及长定宫内侍奉许皇后的太医、女医、乳医等相关人等皆投入廷尉诏狱!投毒谋害皇后,这可不是我的主意,夫人你当初说富贵共享,若有危难,你和霍将军会相救于我,这会儿可不能失信于人…"

霍显被淳于衍涕泪纵横的述说吓呆了,讷讷地道:"怎会…怎会泄露得这么快?"忍不住心头焦躁,怒道,"定是你做得手脚不干净!"

淳于衍惊呼,急忙推膛:"我在送药的蜜水中加了附子粉,就算有宫人尝试,也绝对不会出现一丝纰漏!"

附子本身亦是药材,若入药可有益于产妇补血,缓解酸麻晕疼,但附子用药不可过量,过量则由药变成毒。淳于衍身为医者,熟知附子药性,自可用医术杀人于无形,像毒死许皇后这样的情况,外人根本察觉不出任何异样。

然而,杀人者终究心虚,更何况是淳于衍这样的卑微女医。她自许平君死后回到长安,日夜胆战心惊,事后回想当日情形,许多细节早已连她自己都记不大清了,唯一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情景,是那位满脸幸福的年轻皇后在毒发时虚弱地质问她,药中可有毒…

这真是个恶毒的梦魇!

她躲在家中战战兢兢度日如年,却不料廷尉使者突然上门抓人,她来不及细想,趁乱悄悄逃到了这里。大祸临头将她人性中最脆弱的求生欲望勾了起来,她眼见得霍显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不由得发起狠来。

"霍夫人!我若下诏狱获罪,少不得只好向廷尉如实交代!"

霍显心头大乱,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淳于衍已起身离去。这下霍显更是慌乱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急忙唤来冯殷,吩咐:"快些去把将军叫回来!"

冯殷从未见过霍显如此失态,刚要说大将军可能无暇分身,霍显已急躁得连连跺脚,"叫你去就去!"

他没办法,只得亲自去了趟未央宫,结果和他预料的一样,许皇后停灵,又逢正月诸侯王在京,霍光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家里。

冯殷回到霍府把情况这么一说,霍显一听又惊又怯,一口气转不过来,竟当场昏了过去。这下阖府上下更是闹了个人仰马翻,冯殷让人去请医,结果被告知宫中刚抓了一批太医下狱,就连那位刚从霍家离开的女医淳于衍也在路上被廷尉带走了,余下的太医们惶惶自顾,不敢擅自踏出宫门半步。

本已醒过来的霍显一听淳于衍被抓,霎那间犹如五雷轰顶,除了躺在床上号啕,别无他法。

这般闹腾之下,冯殷再差人跑了趟未央宫递消息,终于惊动了霍光,在天黑前赶回了家。

霍显见到了霍光,犹如见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惨白了脸色,几次张嘴,话到嘴边却又胆怯地不敢明说,只能以被蒙面痛哭。

冯殷识趣,一看这阵仗,早领了闲杂人等全部退下。霍光这几日忙得心浮气躁,回到家看妻子躺在床上一味哭泣,不由得不耐起来。

"既是病了,怎不好好休息,这般啼哭岂不更加伤身?"说着,他伸手拉下锦被。

霍显露出头来,一张脸哭得妆容也花了,脸白白的,梨花带雨,说不尽的楚楚可怜。霍光在面对这样一张花容惨然的脸孔后也不由得心软下来。

"子孟…"她弱弱地喊他的字,那一声久违的呼唤似乎把他俩的距离猛地拉近了。

霍光笑了下,表情也柔和下来,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我在这儿。"

"子孟。"她却怯怯地滚下泪来,手指无力地勾着他的手,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惶恐和无助。

眼前的霍显,令他想起许多年之前,当她还是自己的媵妾时,她常常背着人,悄悄地勾着他的手指,用这样柔弱娇怯的眼神看着他。

"显儿,你莫哭…"他怜惜地替她擦去泪痕,可那晶莹的眼泪却仍是一串串地滚落着,犹如珍珠般落在他的掌心里。

霍显哇的一声恸哭,扑入霍光的怀中,颤道:"你休了我吧!我、我对不起你…"

"显儿!显儿!"怀里的妻子哭得痛不欲生,他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别这样,你有什么委屈大可说出来,自有为夫替你做主!这些日子,不是我不理你,只是实在忙得抽不开身。皇后驾崩,皇帝情绪十分不稳,昨天他又闹着要治太医们侍疾失职之罪,非说他们疏于照料…"

她在他怀里瑟瑟发抖,胆怯地问:"若是…若是许皇后不是死于娩身呢?"

"嗯?"霍光漫不经心地答,"不管怎么死的,终究是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没了,少年夫妻,陛下悲痛伤心,迁怒于太医也在情理之中。"

霍显一听夫君这意思,竟是默许皇帝这样的做法,不由得吓得魂飞魄散,自觉若是自己再有半点隐瞒,只怕终将大祸临头。念及此,不由得惧意横生,挣扎着从床上滚到地上,摘下头上的发簪,披发哭道:"贱妾罪该万死--许皇后是我让女医淳于衍投毒害死的!"

霍光如遭雷殛,愣了半晌没回过神来。

霍显跪在地上哀号:"子孟,你杀了我吧!我给皇后抵命!"

"你…你…"霍光只觉得天地在自己眼前崩塌,即便是当初废黜刘贺也没令他如此肝胆俱裂,他怒发冲冠,扬手一巴掌甩过去。

霍显挨了打,心里拱火,却又不敢顶嘴,只得伏在地上,悲戚戚地哭,"事已至此,千错万错是我一人之错,我死不足惜…但大错既已铸成,还是得快些想法子隐瞒啊!你千万别让廷尉去逼问淳于衍,她若是招供,就什么都完了!"

霍光手足冰冷,脑袋嗡嗡作响--谋杀皇后,天理难容,十恶不赦,这若是泄露出来,转眼霍家便要面临一场灭族大祸。

他一生谨慎,步步为营,从一个庶民小子爬到如今显赫的地位,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却从没想过会有一天,一生经营的清白盛名会毁在自家人手里。

这把燃眉大火若是从外面烧来的,他自有法子去铲除一切挡路的障碍,熄灭火源,无奈眼下这场火竟是从自家后院先烧起来的。他悲愤地瞪着自己的妻子,第一次觉得这个美貌的女人竟是如此的愚蠢--他向来对家人护短,随着权力的攀升,荣华富贵的虚荣将整个霍氏子弟都迷花了眼,迷昏了心。到如今霍显胆敢毒杀皇后,焉知不是自己往日太过宠爱纵容之过?

想着自己身后数千人的性命,想着霍家世代的荣华,他感到灭顶之灾即将来临,不由得万念俱灰,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02 罪恶

椒房殿的寝室未点灯烛,刘病已坐在床下发呆,床上平铺着许平君生前最爱穿的一件绛色曲裾,他抖抖簌簌地抓着其中一只衣袖,将脸埋在臂弯,无声地流泪。

内谒者在门外向大长秋频频作揖,大长秋只是摇头,撅嘴示意让他自己进去。内谒者左右为难,最后只得站在门外喊:"陛下,大将军宣室奏请。"

连喊了两声,正门没什么动静,配殿的门扉却嘎的一声开了,晕黄摇曳的烛火映照下,一身缟素的王意站在门内,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们。

内谒者冲她连连作揖,"王姑娘。"

王意微微侧身,她一介庶民,无爵无秩,再狂妄也不敢随便在宫中受人礼。她随后又向大长秋肃拜,大长秋却反不敢受她礼。

内谒者恳切哀求地又唤了声:"王姑娘…"

王意道:"天还没亮。"

"是,可大将军有要事…"

王意不等他说完,已走到门边叩门,一下,两下,三下,然后她垂下胳膊,喊道:"陛下!"

房内并没有任何动静,她轻轻叹了口气,喊了声:"病已!开开门!"

这般直呼天子名讳,着实令大长秋等人吓了一大跳,正面面相觑时,那扇门却奇迹般地打开了。

幽暗的房门,更加突显出那一身刺眼的白色,刘病已站在门内,身上的衣冠整整齐齐,似乎根本就没有入睡。

内谒者刚要说话,刘病已突然冷冰冰地对王意吩咐:"你跟着去!"

他迈步出门,早有宫人手持灯烛在前面引路,内谒者愣了半天才醒过神来,看着皇帝逐渐远去的背影,莫名地打了个寒噤。

刘病已的身影出现在宣室殿门前时,等候多时的霍光精神一振,扫去心头的疲倦,强撑起一丝笑容行礼。

"大将军!"刘病已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更或者,霍光隐隐从他冰冷的眼眸里读出一股子刻骨的寒意,"大将军夤夜奏请,有何急事?"再过个把时辰便是上朝之时,能让霍光急匆匆地非赶在上朝前独自求见皇帝的,必是大事。

霍光看了看四周,宣室殿内并没有太多宫人侍候,只皇帝近身跟了一名长御,他犹疑了片刻,终于还是鼓足勇气说:"臣这里才收到一份奏书,思量再三,还是觉得先由臣和陛下商议下更为妥当。"

刘病已接过那份竹简,是一份由尚书抄录的奏书副本。他仔仔细细地从头看到尾,然后啪地收拢,"这个淳于衍好大的面子!朕倒实在好奇,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让朝中官吏署名保她无罪?"

霍光笑得十分勉强,这一夜他费尽心力,到了这一刻,他实已心力交瘁,全凭一股气撑着,他知道自己不能垮,因为开弓没有回头箭,而弦上的那一支箭已经被自己的妻子射出去了。

"陛下!许皇后之死实因分娩之故,陛下再悲痛也不应迁怒他人,若要追究责任,斥太医令一人失职之罪即可。牵连无辜,恐难服众,有失民心!"

刘病已眯起眼,怒到极处已无话可说。

"皇后产后恢复得极好,她的死,是因为有人下毒!"刘病已没有说话,但是他身后的王意却突然开口。

霍光面色陡变,但转瞬他便镇定下来,细细打量着王意,冷笑道:"这位可是侍候在许皇后身边的长御?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岂能任由你在此胡言乱语?妄言皇后死于非命,你有何凭证?若有,当奏明陛下与我,若无,则是诽谤滋事,扰乱民心,为祸社稷!"说着,他向病已深深一揖,"陛下若执意要追究诸侍臣的失职之罪,那…眼前这位长御以及皇后近身侍女、宫人以及长定宫上下一干人等无一能幸免!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没证据!

明明知道平君惨死的真正原因,却因为一句"有何凭证"被冠冕堂皇地挡了回来。

凭证?有!活生生的证据就关在廷尉诏狱里!

然而霍光却已经挡在了真相的面前!

刘病已的怒火熊熊燃烧在眸底,霍光不敢逼视,却只能壮起胆气顶上,"陛下!淳于衍无罪!"他沉着声,儒雅的表情在摇曳的烛光映照下在那一刻尽显阴鸷,"许皇后已崩,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臣请陛下以天下己任为重,以江山社稷为重,不要再因儿女私情而任性胡闹,沦为刘氏的不肖子孙!前车之鉴,还望陛下三思,切莫步了刘贺的后尘--臣光昧死以告!"

病已清楚即使自己现在在宣室殿内坚持要追查下去,等会儿也没法在朝上应付文武百官的谏言,那些唾沫星子能直接将他给生生淹没,朝上有霍光在一日,真相就永远没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查--鱼死网破!

不查--此恨难平!

生平第一次,他这般恼恨自己的无用!不到三年的傀儡皇帝已经让他看透了所谓的朝政,也深刻体会到了从前刘弗的无能为力。

只是,他好恨!真的好恨!好恨--

真相到底是什么,已经根本不重要了,因为在这座未央宫里,有太多太多的丑陋与肮脏,它们无时无刻不存在着,却可能永远无法被世人知晓。

这里的空气都是污浊的,每一下的呼吸都会令人战栗。他仰起头颅,泪水在眼眶里,他却没有使它落下。

在这座冰冷残酷的宫苑里,原来自己连伤心哭泣的权力都是没有的!

天就快亮了,薄薄的曙光已经罩住了未央宫,可他的心却是漆黑一片。

张彭祖从承明庐匆匆赶到宣室殿,他原本是来准备伺侯皇帝早朝事宜的,却突兀地看到殿内的一君一臣正相峙而立。

"可!"

"臣,谢过陛下!"

君臣之间的对话到此结束,张彭祖眼看着刘病已像个幽魂般地从殿内飘了出来,身后急匆匆地跟着王意。他愣了愣,看了眼门内的霍光,又看了眼远去的刘病已,皱着眉头暗自叹了口气,快步追了出去。

病已高一脚低一脚地踉跄往前走,天色越来越亮,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寻找那份光明。沿途不时遇见宫人,或行礼或避让,他浑浑噩噩地一直朝前走,直到王意从身后着急地拉住他。

"不能去了,前面是沧池!"

沧池水哗哗作响,已是又一年的逢春时节,复苏的水流破冰流淌,碎冰在河面上漂着,随着水浪浮浮沉沉,偶尔碰撞在一起,发出碎裂的声响。

晨曦透过云层,投下一缕金色的光芒,光芒洒在冰河中,反射出五彩缤纷的颜色。

很美,很美,美得令人炫目。

然而却再没人能陪自己一同观赏这样绝美的景色。

他看到她在耀眼的光芒中频频回首,笑容是那样地甜,"我在长定宫等你来…"

心口剧痛,喉咙里涌起一股腥甜,身子猛地一震。

王意扶着他,发出一声尖叫。

张彭祖终于在沧池边找到他俩时,惊见刘病已唇角沾满鲜血,那鲜红的血还在一滴滴地往下滴,他整个人已经呈现昏迷状态,全凭王意用尽全身的气力撑住他。

"陛下!"他冲过去抱住,叫道,"这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王意目中含泪,不理他的问话,取出手巾替刘病已擦去脸上的血迹,"你得起来!你得爬起来!"她使劲抓着他的胳膊,生拉硬拽,嘶哑地喊,"你不能这样跌倒,你要爬起来!你要想想刘奭和刘蓁!你失去了平君,难道还想再失去他们吗?你给我起来啊--"

彭祖愕然,讷讷地低语:"阿意…"

王意捂着脸,跪倒在河边,放声大哭。

"意…"彭祖从未见过坚强的王意哭得这般伤心绝望,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那么云淡风轻的人物,似乎把什么都看得很淡,他一直以为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难住她,也没有事能够牵绊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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