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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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君意 作者:李歆

(言情当家花旦李歆继《独步天下》之后又一巅峰之作)

叙一段传奇,寻索历史烟云中,那段华丽悲沧的爱恋。不问贫贱,无关富贵。只为这一曲故剑情深的千年离歌。

这是一本与其他古代言情小说截然不同,让人耳目一新的小说。讲述了汉朝昭宣中兴年间的恩怨情仇,帝王争斗,以及历史上最值得称赞的皇帝刘病已与平民女子许平君的旷世绝恋。李歆以精炼如金的文笔还原了那一段段难以忘却的历史烟云,那一场场震撼古今的生死离歌。

一个是落魄无依的王公贵族,一个是清新可人的小吏淑媛,偶然的相遇铭刻一生,逍遥的缠绵眷恋一世。偷鸡的竖子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他眼中只有那迎风招展的白茅,他心中只有那故剑情深的誓言,爱情跨过了贫富贵贱,跨过了时间,跨过了生死。

叙一段传奇,寻索历史烟云中那段华丽悲沧的爱恋。

不问贫贱,无关富贵,只为这一曲故剑情深的千年离歌。

文案

一个是落魄无依的王公贵族,一个是清新可人的小吏淑媛。

偶然的相遇铭刻一生,逍遥的缠绵眷恋一世。

无论是偷鸡的竖子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

他眼中只有那束迎风招展的白茅,心中只有那个至死不渝的誓言。

故剑情深的爱情跨越了贫富贵贱,同样跨越了碧落黄泉。

讲一个故事,寻索历史烟云中那段深情不移的恋曲。

不问贫贱,无关富贵,只为这一曲——故剑情深!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刘病已(刘询),许平君 ┃ 配角:刘弗,霍成君 ┃ 其它:故剑情深,昭宣中兴

上卷·昭帝篇 引子

庚寅年的七月十五,月中天。

夜里不知道已起了几回,月光透过稀疏的竹牖洒进室内,侧畔微鼾,身上黏着汗水,她极不舒服地动了动脚。

偶尔室隅会传出吱吱的啮齿声,声响虽不大,入耳却像是被一口口啃在了心上。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心思早由原先的惧怕变成了如今的绝望。

月光柔和地洒在她赤裸的脚背上,她下意识地缩起脚趾。她的脚生得纤细柔美,他曾无数次称赞她的舞姿。

他喜欢击筑而歌,而她,伴着他嘹亮的筑弦之歌,在月下踏歌而舞。

长长的衣袖甩将出去,振袖足蹈,轻盈如翾。她为他舞,他为她歌…金碧辉煌,满室芬香,一切恍若昨日。

叹息…长长的叹息。

却不知是何人发出。

“呃咳…呃呵…”熟悉的声音打破沉闷,她没动,依旧痴痴地望着自己的脚,沉浸在无限的迷惘中。

“翁媭…”角落里有人醒来,虚弱地喊着她的名字。

断断续续的声音终于变成响亮的啼哭声,婴儿的哭闹并不能换来她的眉尖一皱。

“王翁媭!”直到有人在她背上重重地踹了一脚,“你想让你儿子哭死在这狱中不成?”

她瑟缩地跳了起来,嘴里“哦”“哦”地应了两声,双手循着哭声在草席上慌乱地一通摸索。

“给!”有人把孩子塞进她怀里。

三个月大的小婴儿,柔若无骨的娇弱身躯,他闭着眼睛放声号啕,像在发泄着极大的不满,哭声有点嘶哑,中气却是十足的。她痴痴地看着孩子,那样的浓眉,那样的鼻梁…目光留恋不舍,她在心底喟叹一声,解开衣襟,敞开洁白的胸脯。

婴儿贪婪地趴在她怀里,小嘴啜着母亲的奶头,吧唧吧唧地用力吮吸着。王翁媭抱着儿子,眼睛里尽是浓烈的无助。

前后不到一刻工夫,才刚刚安静下来的牢狱内又重新响起歇斯底里的啼哭声,婴儿的一双手紧紧巴着母亲洁白的乳房,小嘴委屈地咧着。

王翁媭眼中的无助感更加强烈,强烈到她真想在这委屈而绝望的啼哭声中一头碰死在夯壁上。

牢狱内响起一片欷?声,有人从隔间的木栅探过手来,微微颤抖的手上端着一只缺了口的陶碗,“给他…把这个喂他…”

碗里黑黝黝地漂了一层稀粥,那只碗经过十来双手的传递,最后落到她的面前。她只觉得心口很疼,如同她的乳房无法产出充足的奶水来喂养孩子,进而被孩子的小嘴狠狠地吮破出血一样的疼。

有时候血流得多了,她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舒畅。当一个母亲,无法用母乳喂饱自己年幼的孩子时,她宁可用自己的鲜血,来换取一切。

稀薄的麦粥喂入婴儿不断嚅动的小嘴,他闭着眼睛,啊啊地哭闹着,一声又一声,偶尔还会被麦粒呛到,然后咳个不停。

哭着,咳着,吵闹着…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月挂柳梢,牖外的盈月被一层薄薄的云雾遮蔽住,氤氲之气笼罩在整间阴郁的牢房内。孩子在她臂弯中沉沉地睡去,牢狱内静谧无声得让人感到无止尽的窒息。

黑压压的人影,或立,或坐。身影虽狼狈,但那种与环境相悖的高贵气质,却仍是顽强地停驻在每个人的身上。这是与生俱来的骄傲,上天赋予的高贵,宁辱不折!

明明醒着,每个人却都不说话。这间郡邸狱中到底羁押了多少罪人,没人能够说清。八日之前她们尚是高贵的人上人,八日之后,她们成了任人踩踏的阶下囚。

她何曾亲自哺育过孩子?自孩子出生起,家中便有无数乳母、阿保前拥后簇地贴身照料。她虽不是正室夫人,但夫君宠她,爱她,她的吃穿用度,毫不输于夫人。

想到这里,苦涩的嘴角竟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咔嗒!”外间有人开了锁,闷热的空间起了小小的骚动,但很快又熄灭下去。她在心里想着,也许又是哪家的女眷被押送来了。

在这之前,她们也曾在廷尉诏狱待过几天,但很快,牢房便塞满了人。人满为患的时候,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拘押在一起,无所避嫌,她带着孩子根本没法在那里立足。之后因为连坐的犯人实在太多了,她们又被辗转遣送到了这间郡邸狱中,权作临时羁押。

她原是和婆婆在一起的,除了婆婆之外,还有夫君其他三位侍妾,后来…后来…她努力地回忆,却发现自己的记忆只剩下一片空白。

后来是怎样的颠沛流离,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又是如何与她们失散的,她不记得了,如同不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被人辗转卖到长安,卖入太子府的。

她忘记了一切,只剩下自己的名字。

“王翁媭——”走进来的不是犯人,而是三名狱吏。其中一人站在门口,大声喊着她的名字:“王翁媭——太子府的王翁媭站出来!”

她害怕地一抖,脸色发白,两眼无神地望着牢房外。

有认得她的狱吏走到她这间牢房,打开了牢房门,将手中乌沉沉的鞭子向她一指:“你,出来!”

她不敢违抗,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怀里的孩子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仍是睡得十分甜蜜。她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希望,也许…也许风雨已经过去了,也许…他们准备把她送回太子府去。

“你是王翁媭?”最先喊话的那名狱吏手里捧着竹简,斜目睨向她,眼梢的冷意让她的心里陡然一寒,刚刚升起的希望之光瞬间黯淡下去。

“诺。”她低低地应声。

“太子府史皇孙刘进之家人子王翁媭?”对方再一次确认。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开始发颤:“诺…”

对方冷眼扫了她一眼,眼角的余光扫过她臂弯间的婴孩,微有愣忡,却仍是不冷不热地说:“那跟我走吧!”

她不敢动,贝齿咬着嘴唇,脚像生了跟似的。

那狱吏走了几步,见她没跟上来,不禁愠道:“你难道还要请么?太子府里头的还装什么傲气,摆什么架子?”见她无动于衷,他更是勃然大怒,“你们这帮乱臣贼子,难道还指望着卫太子能当上天子不成?我告诉你们,别痴心妄想了,卫太子虽然逃逸,卫皇后却已经自缢,陛下废了皇后,现在卫家彻底完了——”

轰隆隆——

她如遭雷殛,趔趄得退后一步,险些无力抱住孩子,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光了。

卫皇后…死了!

卫家完了…

整间牢狱起了巨大的骚动,人声鼎沸,没过多久,憋屈的抽泣声从某个角落响起,然后像是滔天巨浪般袭卷而来,将万物淹没。

哭声,无助又绝望!

狱吏显得很不耐烦,冲牢里吼了两声,对王翁媭说:“还不走?”

她被推了两下,被强行带出牢门。在踉踉跄跄跨出门槛的一霎那,她的情绪突然崩溃了,她放声恸哭:“史皇孙在哪儿?我要去找他!我要…”

她扯着一个人的袖子,却被无情地甩开,怀里的婴儿因此被震醒,然后充耳的悲鸣声惊吓到他,他睁开双眼,泪汪汪地扁起小嘴。

“傻女子,自身难保还有闲情顾及他人!你管史皇孙在哪儿,卫太子带着另外两位皇孙逃了,没有他的份,总之不是被抓,就是被杀!”

一听到“被杀”两个字,她愣住了,两眼发直,表情呆滞。

“走!走!赶紧走!”她被人推搡着离开,怀里的婴儿却在这时哭闹起来。

哇哇的啼哭声像一道耀眼的霹雳,瞬间将她混沌的神志劈醒了。踏出大门的时候,她转身将臂弯中的婴儿递到一人怀里。

顾不上看清那人的长相,她泪水涟涟,绝望得不能自已:“求你…我的孩子…他是最无辜的,求求你…”

她哭着叫着被人拖走,即使去了许久,那凄厉的叫喊声仍仿佛在狱中荡漾。

婴儿一声接一声地啼哭着,白白嫩嫩的小手习惯性地去揪怀抱者胸前的衣襟,藕节般的胳膊凌空挥舞。婴儿雪白粉嫩的臂膀上系着一面如八铢钱大小、以合采婉转丝绳缠绕的身毒国宝镜。随着婴儿胳膊的挥动,宝镜不停地在衣襟上来回摩擦,窸窣有声,如泣如诉。

第一章 无愁无怨笑天真

01、托孤

甲午年二月十四,汉天子崩于盩厔县五柞宫,遗体运回长安未央宫前殿入殓。翌日,年仅八岁的太子即皇帝位。

三月廿二,葬大行皇帝于茂陵。

夏六月,赦天下。

枝头夏蝉鼓噪的叫声突然止歇,四周又恢复了安静。烈日当空,烤得地面泥土龟裂出细小的裂纹。

厚重的门板上镶着玄武兽型的铜质铺首,大门未曾闭拢,留了道细缝,偶尔树梢枝叶沙响,便有热辣辣的风从门外透缝吹入,铺首衔环撞击门板,发出咔咔的微响。每当这时,门庑上的一位年轻男子便会不自觉地跽起上身,探头向外看去。

庑廊上就地铺了块蒲席,白子清脆地落在髹枰上,“该你了。”

史曾有些心不在焉,门上咔咔声又响,他下意识地再次扭头张望。

“二哥你也太心急了,说是送来,指不定是哪一天呢。这一千多里路岂是想来就能来的?”博弈需双方争抢才热闹,史玄见兄长全无半分好胜之心,便觉这棋下得实在索然无味,于是推枰而起。

史曾忽然叹道:“原该是我们去接的。”

史玄本已走了两步,听到这话,不禁停步,回首嗤笑道:“又不是什么好差事,如今硬塞了来已是无可奈何,难道你还想上赶去自寻麻烦不成?”

史曾没吱声,默默地收拾棋具,待收拾妥当,这才低声喃语:“早年靠着姑姑发迹时,何曾有这等怨言?”

声音虽低,到底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史玄久久地呆立在烈日下,淌着汗水的俊脸被阳光耀得通红。他愣了半晌,跺了跺脚,拂袖离去。

史曾又是一叹,正欲收了蒲席回堂上去,门缝里呼啦啦吹来一股热风,风中隐隐传来马蹄声。他犹自不信,侧耳细细听了回,那马蹄声响清晰可辨,越来越近。史曾心里怦的一跳,猛地拉开了门。门外疾驰而来的马车恰好停在了门口的大枣树下,树阴森森,稀疏的金斑跳跃在车盖上,扬起的尘埃更像是将马车蒙上了一层纱巾,叫人有些看不真切。

他倚着门傻傻地站着,既不出迎,也不回避。车上随即跳下一名驭者,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他跟前,作揖问道:“请问府上是姓史吗?”

史曾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还了一礼,“正是。敢问…”

驭者满脸堆笑,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颊淌满汗水,“终于找着了!”他急急忙忙地奔回马车,口中兴奋地嚷嚷,“主公,是这儿了!我们到鲁国了!这家便是史府…”

马车上下来一位身穿襜褕、头戴进贤冠的年轻男子。须臾,咚的一声,一团墨绿色的东西从车上跳了起来。定睛细看才发现那是个发梳垂髫的稚儿,约莫四五岁大,身上穿了袭簇新的衣。

史曾顿时醒悟过来,急忙迎出门去。

贵客在堂上与这家的主人史恭叙话,那稚儿的性子却是最坐不住的,没多久他便嚷嚷着要出去玩。史恭便让自己的小儿子史玄领着他在后院蹴鞠。

太阳虽落下山头,但天气却依然闷热如昼午,史玄站在院内看着那孩子玩得不亦乐乎的模样,心里面委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听廷尉监叔叔说,你的父亲是我的舅祖父,我的祖母是你的姑母,那你该喊我什么?”稚儿玩得满头大汗,左手抱起脏兮兮的皮鞠,右手手背用力蹭了下鼻涕,扬起小脸问史玄。

史玄低下头,将一只手掌罩在他的脑袋上,“不是我该喊你什么,是你该喊我什么。”

“那我该喊你什么呢?”他笑嘻嘻地仰着头,笑容天真烂漫。

史玄被这样无邪的笑容震慑住,一时闪了神,不曾留意到这孩子悄悄伸出右手,手背在他裳裾上飞快地蹭了两下。

“你该叫我三舅舅…”

“三舅舅好!”不等史玄话音落下,稚儿已扯着娇脆的嗓音甜甜地喊了一声。

这一喊,刹那间将史玄潜藏的怜惜之意尽数勾了出来,忍不住蹲下,取出手巾替他擦脸,“乖…”

稚儿忽闪着灵动的大眼睛,双眸黑白分明,眼底蕴着一抹淘气的窃笑。他伸手搂住史玄的脖子,欢快地叫道:“病已最喜欢三舅舅了!”

“这孩子…名叫刘病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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