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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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文冷冷道:"你听这段往事,有没有觉得耳熟?"

耳熟?怎么忽然用上了这个词儿。

衡文冷笑一声,"你向莲池中看罢。"他一拂袖,莲池内的荷花与荷叶两边分开,露出一片水面,蓦地铺上一层银亮,向镜子一样,映出一段景象。

镜中有一间屋子,堂上悬挂着夫子画像,堂中排着矮桌矮椅,像是个学塾。有两个孩子对面站着,两人的手上清清晰晰地连着一条金线。这两个孩子一个眉目清秀,一个横眉竖眼,一定是幼年的天枢和幼年的南明。不过怎么看怎么觉得另有些眼熟。在这两个孩子中间,还站着一个看起来更加眼熟的,一脸聪明相一看就讨人喜欢的孩子,这孩子正挺着胸挡在天枢身前。南明满面怒气地喝道:"这里没你的事!识相就快让开。"那孩子大模大样道:"让我让开,你有那能耐么?我告诉你,从今后他就由我罩着。过不了我这关谁也别想欺负他!"南明怒目站了一会儿,恨恨转头走了,走时一砸桌子,手上的那根金线却滑开沾在了桌边。

那孩子回身去拍天枢的肩:"你放心啦,在这个学塾里,有我宋珧罩着,谁也不敢欺负你!"

我张口结舌,五雷轰顶。

镜中的孩子扯住了天枢,拉他向外:"走,出去玩。"手无意中一按刚才的桌面,那根金线粘在手上,闪闪发亮地,连载他和天枢中间--

衡文抓起我的左手,屈指一弹。小指根部一根耀眼的金线绕了一个圈儿,末尾处,是一个死结--

怎、怎会这样!

镜中的小儿在院中扯着天枢笑嘻嘻地道:"杜宛铭,今天的功课你替我写的好些。"

杜宛铭,我恍然记起,眼前金光闪烁。

天枢,天枢竟是杜宛铭~~那个、那个、杜宛铭--

但,但,但为什么我和杜宛铭会生出凡间的断袖奸情。分明分明~~~

衡文似笑非笑道:"绳儿都栓着,分明什么?"

我一把扣住他肩头,不晓得是该拿头撞地,还是该捶胸顿足。

老天在上,这是冤案--!!!!!

第七十章 杜宛铭

天枢是杜宛铭,南明我也记起来了,叫做姜宗铎。怪道我上天庭后,他一直斗鸡似的看我。我在凡间时,其实和他并无过节。他爹是从二品的武将,比我爹的官阶差了些,逢年过节,还时常孝敬我家些东西。但这小子从小就很有骨气,从来没和他爹一起到我家来拜会过。

杜宛铭三个字,小时候却曾是我的噩梦。他爹与我老头当年是同榜的进士,但升迁不如我爹顺畅,后来当了个出力不讨好的御史大夫。杜宛铭和我同年。从小被封做神童,我爹时常拿我和他比较。杜宛铭三岁能倒背孟子,我三岁连论语前两句都念得结巴;杜宛铭五岁临二王帖,我五岁字还写的东倒西歪;杜宛铭七岁时一篇兰草赋满京传诵,我七岁连对仗是什么都不清楚。老头子日日夜夜羡慕杜家的儿子,横看竖看他儿子我都恨其不争,痛心疾首。痛得狠了,就赏我一顿棍子。我爹时常叹息说:"吾虽宦途侥幸,官居人上。但数年之后,小竖子成人时,宋家一定难及杜家。"

我爹那一朝为官者,同凑钱修了个学塾,都将自己的儿子送去读书。实则是为了子弟能在幼年时就互有同窗情谊,他日入朝为官时可以相互照应,路面顺畅。我十岁时,杜宛铭入学塾读书,老头子立刻将我一脚踢进学塾。

我进了学塾后,顿时发现,学塾中与我同病相怜者众多。大家从小被爹娘老子拿自己和杜宛铭比来比去,吃尽无数苦头。看见祸根,牙齿都痒痒的,时不时的寻些事情拿捏拿捏杜宛铭出气。

杜宛铭长得孱弱,十分好拿捏,而且欺负了他,他就默默地忍着,怎么都不吭声。让人禁不住再想欺负欺负他。一而再,再而三,他一天比一天受得气多。杜家和宏威大将军姜家是邻居,杜宛铭和姜宗铎从小一起长大,姜宗铎在学塾里护着他,帮他出头,原本他两人关系不错。

但有一日,我记得我偶尔从学塾的廊下过,看见一个本儿院中泥洼里,沾满泥水。我当是别人掉的,就随手捡了起来,拿袖子将封皮上泥水擦了擦,正擦着,一抬头,看见杜宛铭站在我面前默默地瞧我,我才晓得这个本儿原来是他的,看来是被其他的孩子扔在泥洼里。我觉得,本少爷既然已经把它捡起来擦过了,看杜宛铭的样子可怜兮兮的,索性就做个人情还给他吧。于是就把本子递还给他。他轻声道了句谢,我大度地说声不必,就回屋里去了。

当天下午,夫子讲学时我闪了个神儿睡着了,被当堂逮着。因为我屡犯,夫子大怒,罚我独自到院中,跪地抄谨行篇十遍。我心不在焉地抄,到黄昏散学时才抄到四遍。看旁人都走了,有些心急。这时有人走到我身旁,像是无意似的,碰散了我抄好摞起的纸。我抬头,原来是杜宛铭。刚要骂,他蹲下身帮我整好纸张,我眼看他袖中滑出一卷纸,不动声色地展开,摞在我抄好的纸上,起身走了。我斜眼一看,竟是抄着谨行篇的纸,纸上的字迹竟和我的一模一样。我数了数,那一摞已经抄完了五遍。我满心欢喜,再抄完一遍书凑够了十遍,向夫子交了差。

第二天,我将杜宛铭拉到一个僻静角落,问他怎么会仿我的笔迹,杜宛铭道:"我在家时常替兄长们抄书,会仿人笔迹。昨日你帮了我,那几篇字就当答谢。"我没想到他还挺知恩图报。这样本事实在是好得不得了!我郑重问他:"那我下次再帮你,你还这样不这样谢我?"杜宛铭道:"你曾帮过我,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就说罢。"

我决定罩他了。c

因为我老头的官比别人都高些,所以这学塾里的孩子大部分都听我的。我说我罩了杜宛铭,别人就不怎么再欺负他。我又把他这样本事和几个与我要好的说了,一传二传,学塾里的同窗们都知道他有这项本事,顿时再也没人欺负杜宛铭。为了求他代写功课,都还时常地巴结他。但是我恐怕杜宛铭要替人写的功课太多,写不好我的,就替他挡着。每天除我的之外,只准他最多再替两个人写功课,其余的同窗们都眼巴巴地按日期排序,今天轮到这个,明天轮到那个。大家和乐融融时,偏偏那个姜宗铎开始生事。见到杜宛铭和我一处玩,就横鼻子竖眼地斥责他。我既然罩着杜宛铭,当然不能让他被姜宗铎欺负,每次都帮他挡着。

杜宛铭天天帮我写功课,我自然不会亏待他。我带他玩蛐蛐,抓蝈蝈,放风筝。猜子儿玩骰子去郊野的农田里偷麦子都有他的份儿,还送过他装蛐蛐的葫芦,装蝈蝈的笼子,老头子的门生送我的从江南带过来最新式的风筝。一起玩了后,觉得杜宛铭其实不错,挺仗义又和顺。有一回我带他去京郊的废宅里抓蛐蛐,连累他险些掉进口深井里,他脖子上的一块玉脱了绳子掉进井中咕咚一声没影了。我偷了我娘的一块宝贝玉赔给他。我娘得知玉被我拿了后倒没什么,我爹大怒,请了一根大棍子抽了我一顿,抽得我五六天都一瘸一拐的。

我们一道在学塾里呆了五年。五年后我从学塾中出来,正是春风得意好冶游的时光。与学塾中结识的三五同道催马踏遍京城路,喝酒寻乐看看花娘。与杜宛铭却走得有些远了。他是身负厚望之人,在家关门读书,十六岁时被皇上御笔钦点,中了状元。赐四品官职,入翰林。我和旧同窗们同去贺他,他穿着翰林院的官服,态度还是谦谨又和顺。

我爹被这件事情刺激得很深,看见我这张脸就长吁短叹。幸亏我娘想得开:"儿子考不考得上科举有什么关系,他想做官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他还年少,进官场只会徒然吃亏,索性让他自在几年。先把终身大事定下来,等成了亲,人自然稳重了,再做官不迟。"

老头子被我娘这一席话劝得想开了。哪知道天不遂人愿。他儿子我功名无能,还是个永世孤鸾的命。订的亲订一次散一次,看上的人看上一个跑一个。我在万花丛中穿梭了数年,愣是半点花粉都没沾到。

我这个永世孤鸾的名声传遍京城,成了一桩笑话。连皇上见了我,提起我的姻缘事,都忍不住要笑。我十分惆怅。伤情一次两次时,那些狐朋狗党们还陪我喝酒消消愁,宽慰宽慰我。次数多了后,我找他们喝解愁酒,他们宽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先就笑了。我就寂寞地独自去消愁,某天在小酒楼喝伤情酒,碰见了下朝的杜宛铭。他不怎么说宽慰的话,却肯听我倒苦水,陪我喝酒。没想到这几年不怎么走动,他还是把我当个朋友。于是我再伤情时,惆怅的狠了,就拉他出来喝两杯。他倒是没一次取笑过我。

就在皇帝的妹妹让我做便宜爹爹未遂,挺着大肚子和她的小侍郎终成眷属的时候,朝中出了件大事。杜宛铭的御史爹牵扯进一件皇上登基前的旧案,竟被查出他与谋逆的皇子旧党有牵连。于是一家人被订做谋逆罪,满门抄斩。

也就是那一天,姜宗铎破天荒来我家拜望我。他倒痛快,开门见山道:"看在你和杜宛铭数年的交情份上,你该救他一救。"我道:"此事不用你提点,不瞒你说,已经救了。"

皇帝抢了我没过门的老婆,他妹妹又差点给我戴顶绿帽子,让我做便宜爹爹。情理上亏欠我两回。皇帝也曾说过,杜御史的罪其实只是个罪名而已,但是关系皇位,不能不办,有意无意地感叹过杜宛铭可惜。于是我顶了个尸首从死囚牢里将杜宛铭换出来,只说是他暴毙了,皇帝没说什么。

我将杜宛铭安置在京郊的一座小院中,时常去看看他,陪他下下棋。但其实诗书之类的我看得不多,不能和他谈。下棋我也总赢不了他。他身体不好,又时常睡不着,我有时就陪他下棋下到天亮。小院的围墙上爬满了花藤,春天时木香花开得十分繁华,有时候下了一夜棋,清晨出房门,木香花在晨雾中香气特别浓郁怡人。大夫说这香气能让杜宛铭胸闷好些。

杜宛铭没有痛哭流涕地感激我救他,他家人被砍光,他也丢了大半条魂,只曾淡淡地问过我我救他风险甚多不怕牵连么。

我心说我会干这种没把握的事情么。自然早明白了皇帝不追究。而且大家相交一场,能帮的地方肯定要帮帮他。

可能是做了好事一定有好报,安置下杜宛铭没多久,我在街头蓦然回首间,看见了瑶湘。

现在想起这个名字来我心中还有些酸楚。我对瑶湘一见倾心,真心实意,动了真情。我每天想尽办法讨她欢心,甚至向杜宛铭讨教些情意绵绵的诗,风流缠绵的赋与她相应相和。她那时为了供养秀才,假意对我很好。我每天春风得意。

但杜宛铭的身子却一天差似一天。他在牢里受了刑,大夫说伤到了脾脏,能再过这些日子已经是不容易了。万幸他临到末了时也没受多大的苦,疼晕了两次睡过去,最后醒时还和我道了声谢,谢我这些日的照顾。闭眼的时候挺安详。

他还留了一摞抄的诗给我,让我能念给瑶湘听。

我把他埋在郊外的翠坡旁,专门吩咐找人看管坟头。

之后瑶湘终于还是和她的穷秀才好了,我又落了空。伤情买醉,府里还有两本杜宛铭留下的诗本。苦诗惨句正对应了我当时的心情。我从旧年重阳伤情到来年端午。瑶湘在庙中一席话又将我砸得眼冒金星。

然后我就走到街头要了一碗馄饨面,然后我飞升成了宋珧仙。

衡文一言不发地听我说。我握住他的衣袖:"天庭里怎么会说成这样的我不晓得,但事实就是如此。"

衡文缓缓道:"其实你的说法与天庭的说法本无什么区别。"我瞧了瞧左手的小指,心中冰凉一片。"衡文,你和我说句实话,我一直以为我能上天庭是凑巧,实际上是不是和我与天枢连着这根绳儿有关?"

天枢,杜宛铭。既然天枢是杜宛铭,他还留着我赔给他的玉,我上天庭后大家是熟人,他为什么一向端着一副冷然的态度,当做不认识我。

衡文道:"那还不至于。你和天枢手上的线都变成了死结,但是你是凡人,只要你在凡间轮回五世之后,与天枢没有见面,这根仙契线自然会消断。但--"衡文无奈看了我一眼,"你倒好命,可巧太上老君的仙丹掉下了界。可巧就被你吃了。你飞升成了仙。"

成了仙,又如何。

衡文叹道:"可能这就是神仙也管不到的命罢。只要你成了仙,无论之后是不是仙,这根仙契之线据说除非你和天枢有其一飞灰湮灭,否则再解不开了。"

第七十一章

我瞧着那根金光油亮的线,用手弹了弹。

没有觉着碰到了它,它却轻轻颤动。

我道:"再不能解开,我就只能栓着它,栓着它有什么下场。"说是什么仙契线,我栓了它许多年,没觉得它有什么用处。

衡文道:"正是因为有下场,当初天枢星君才假意装作不认得你,在天庭一向与你疏远,想将你打下凡界那次也是为了保你。我记得我与你说过,我和天枢这样生在天庭的仙,未化形之前就定下了司职。所以我只有封衔,连一个像凡人一样的名字都没有。天枢也一样,他生来就注定要执掌北斗宫,身为帝星,也注定要和南明帝君互辉互应。"

我顿时了悟:"我晓得了,但我在天枢和南明之间横插进一杠子,断了天枢和南明的仙契线,自己挂上了天枢。乱了这两君的互辉互应。"但我从头到尾半分插进一杠子的心都没有,为什么这根什么绳儿一定要算我搅和了,非栓上我不可。

衡文苦笑道:"偏偏你还挺有运道,凭白掉了一粒仙丹就被你捡了。你飞升成仙,仙契线不是飞灰湮灭再不能断。天枢星君虽然有意远着你,但他和你被仙契线连着,南明帝君心中耿耿,天枢与南明渐渐疏远,人间频生灾祸战事,朝代瞬起瞬灭,不能稳固…于天庭来说,这根仙契线不能留着。但要断它,只能你和天枢其一灰飞烟灭。你若是玉帝,你和天枢两个之间,你留哪个?"

我立刻道:"天枢。"

衡文侧首瞧我。我叹气道:"底下的不用说了,我能猜着。玉帝他想将我灰飞烟灭的时候就是那回法道会之前罢。天枢才借故想让我去凡界。那为什么玉帝又设计出这一出,说什么南明和天枢因私情下界,让我去设劫棒打鸳鸯。"

衡文道:"方才命格星君向我说前后原委的时候,唯独在这件事情上吞吞吐吐,我问得紧了他才说实话,这主意原本是他出的。"

命格老儿!我就知道他什么事情都爱掺合!!

衡文无奈道:"命格这次是一番好意救你,你反而该谢他。你在天庭这些年,众仙与你都有些交情,不忍心见你就这么着灰飞烟灭了。因此命格才向玉帝说,虽然据说仙契线死结不是灰飞烟灭再不能解,但你这个神仙算是意外飞升,这些年没见你和天枢生情,说不定还有别的解决的法子。又因为月老说,毁他人姻缘十分造孽,会自断姻缘做为报应。于是命格就想了这么一出,天枢他向玉帝说愿意一试。南明对青童和芝兰太过狠辣,正有一笔债要还。于是,便有了你下界一场。"

我明白了,那么下界的种种疑问都有因可解。单晟凌一界凡夫居然知道盗仙草救慕若言,恐怕也是命格星君告诉他的罢。

我看向荷叶绿如翡翠的莲池,衡文道:"你欠天枢,欠了不少。"

杜宛铭,天枢星君。

我现在回顾当初,仍然觉得我当时对杜宛铭其实说不上好,换了旁人,一样如此。但我确实断了他的仙契线,那根仙契线确实连上了我,末尾还是死结。

杜宛铭淡泊和顺,相貌与天枢星君也不相同。我无论如何想不到,他竟是清冷的天枢。

此番下界一场,我对慕若言缺德事做尽。天枢为了保我甘愿下界历劫,我却如此对他。他现在心中怎么想,我欠了他许多又该怎么还。

衡文再没说什么,和我并肩坐在莲池边。我又瞧了瞧手上道:"不知道把这根指头剁了,仙契线是不是就没了。"

衡文笑道:"你想的倒轻巧,我也想你剁。能剁玉帝早剁了。没小指头,照样栓在别的地方。除非…"

除非灰飞烟灭,让它没地方可栓。

我嘿然干笑了两声。和衡文都又不再说什么,再坐着。

片刻后我道:"玉帝命我去命格星君处,我还是去一趟罢。"从莲池边站起身。

衡文道:"也罢,我听说宣离也被带到天庭来了。我去瞧瞧他。"

他起身后,我瞧着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衡文道:"就此别过罢。"

我道:"就此别过。"

我看着衡文转身离开,背影渐行渐远,一瞬间觉得像我刚上天庭时,也是遥遥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我叹了口唏嘘的凉气,从后门进了命格星君府。

第七十二章

刚进后门,小仙童就向我道:"宋珧元君,您可来了。星君已经等了您半日了。"引我过了几重屋脊几重门,到了一个雾气腾腾的大水池子边。

命格星君盘腿坐在池边,做闭目养神状。池中的水腾腾向上冒雾气。难道天庭里也有温泉?命格老儿真是会享福。自家里守着一个温泉时不时地泡泡。

小仙童引我到池边后就行了一礼退出去。

我向命格星君身边走走。命格星君仍双目紧闭,忽然长叹一口气,吟道:"唉!一啄一饮皆前定,由因生果循而行--"

叹得阴风惨惨,我身上寒毛林立。

最近要开法道会,难道命格星君也去西边喝茶了?

我拎了拎袍角,坐下道:"星君,你老就别学西边打禅机了。玉帝命我来找星君听原委。还请星君直言罢。"

命格星君睁开眼,看着我,又长叹了一口气。我道:"这温泉瞧着倒不错。"

命格星君道:"什么温泉,那是瞻命池。可以看见未来事。"

我正想伸手去搅水,立刻讪讪地缩回来。命格星君道:"衡文清君回天庭后就到我这里来过,我已将你与天枢的原委说给他听。清君应该都已经告诉你了罢。"

我道:"不错。"方才在另一个池子边坐了半天,已经都说了。

命格星君悲天悯人地看我,慢慢道:"宋珧元君,你可知道,你此次下界最大的过错是什么?"

这句话玉帝在蟠桃园里就已经问过我。他老人家似乎也已将答案说了。我当时一头雾水,现在已经彻底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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