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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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捷眼中也一点一点浮上笑意,“权相真是好计谋,刺杀不成,知我六哥不好对付,竟想到兄弟阋墙这一着!”

“可惜,连捷早许下承诺,永世效忠连玉,绝不做你的傀儡皇帝。”

他说着猛然转身,大步便走。

素珍心里大声说了个“好”字,这争权夺位历史上从来就不曾消停过,多少皇帝踩着手足血肉坐在最高位置,睥睨众生——连玉无疑能耐,让连捷。

“好个兄友弟恭,”

权非同却忽而低低笑了起来,素珍只觉这声音侧耳,冷冷看向权非同,她没有说话,既然他要让连捷误会他们,她成全他,她不知他怎么就知道她和兆廷之间的不寻常……不意,权非同也正看着她,深深的看着她,末了,在连捷踏出门一刹,他轻声笑道:“若你知道,连玉是怎样当上这个皇帝的,你也还拥护他,那你只管走吧。”

“七爷,我并非要你当傀儡皇帝,这是先帝的愿望。先帝遗诏,立的本来就是你,是慕容六弑君,暗地里改了遗诏。”

“你说什么?”

素珍仿佛被人在心口狠狠打了一拳,莫说她几乎站立不稳,连捷也生生停住脚步,猛地转过身来。

“不可能!”他盯着权非同,目呲欲.裂,“权非同,你为了让我和六哥反目,竟连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也捏造出来!”

他蓦然大笑一声,素珍清楚看到他眼中的寒暴戮色,他向二人步步逼近,素珍突然想起,权非同似乎不懂武功,她也只是三脚猫功夫……

权非同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她到底要不要救他——

正惊惧关头,迟疑当口,连捷却没能再踏前一步,一个人无声无息在背后将他制住。

据说这人武功绝冠天下!

不消说,正是也秘密来此却突然消失了的晁晃。晁晃在边关没有战事的时候,不得轻离京畿,要离京,必须得天子朱笔御批,大周此律,正是为了防止手握重兵的臣工突然发难谋逆。

连捷登时动弹不得,他狠狠盯着权非同,“怎么,挑拨不成,只好动武了?”

又质问晁晃,“我道黄府那晚其中一个蒙面刺客武功为何如此厉害,直杀得我们毫无招架之力,原来是你。你可知擅离上京是重罪?”

晁晃微微一笑,“抱歉,七爷。晁晃只听大哥的命令。重罪只怕也治不到我,连玉见着我了么?只要他没有当面看到我,便不能将我治罪!”

连捷冷笑,傲然抬起下巴,盯着权非同,“权相,本王劝你还是放人为妙。我出门前,曾与六哥言及,找你而来。”

他眼中仍布满着浓重的憎恨和杀意,仿如阴天里的浓雾,让人陡感恫栗,这是素珍在温雅如玉的连捷身上不曾看到过的一面。果然,皇家子弟都有着这与生俱来的狠辣。

权非同却不惧不怕,只幽幽叹了口气,那神色便似遇到一个顽劣孩子,“可惜我没有连玉谋逆的证据。”

连捷眸中讽色更甚。

权非同忽而一掀下摆,对着连捷便跪了下去。

连捷一震,眉眼猛然一拧,权非同却眸光点点,神色沉稳,“七爷,我权非同这双膝跪过三个人,一个是先帝,一个是连玉,一个便是你。便是见着太后太妃,我也不必行此大礼。我跪先帝,是因为他对我有知遇之恩,他是这大周之主,我跪连玉,是迫不得已,而我跪你,你觉得是为什么?”

素珍浑身都颤抖起来,这人竟越发不像说笑,可他分明是想离间连玉兄弟,他这人本事,是以骄傲旖旎,更兼得身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乍一看,是不可能轻易跪任何人,是以,如今他演得越像,便越可能让连捷相信。

权力是魔鬼,权非同太聪明,连玉待连捷是深信不疑,若连捷反,连玉却万万防不胜防!

“七王爷,切莫听他说,想想六少是你怎么待你和九王爷的,他怎么可能弑君!他本就是先帝子嗣,又是太后亲手抚养大的孩子,按大周宫律,子凭母贵,先帝立他,在情在理。”

素珍猝然出声,话口方落,跃出朝晁晃身上便是猛力一撞。

本来按说晁晃绝不可能让连捷逃脱,但他万没想到素珍竟突然发难,连捷又是个武功不差的,晁晃手上微松间隙,竟让他奔了出去。

权非同几乎同时开口,“七爷,连玉生母为你母亲蔼妃所毒害而死,这是宫闱秘事,但心知肚明的人从来心知肚明。终有一天,连玉大权尽握,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你母子!”

素珍心头狂跳,仿佛也看到连捷身影在微微颤动。

晁晃要追,权非同却淡淡一声止住,“晁弟,不必,他会来找我的!”

晁晃应了声“是”,一跃跃到素珍面前,狠狠盯着她,眼看他便要出手教训素珍,权非同却伸手将他挡住了,“这是我的女人,你打不得。”

此言一出,晁晃和素珍都是一震。

晁晃欲言,却教权非同再次止住,在他的示意下,出了屋子。

屋子再次空下来,素珍戒备地看着眼前男人,“你的阴谋对我来说没用!是我自己方才傻,李兆廷是你师弟,你不会害他,可紧急关头,我还是被你唬住了,以致连捷还是如你所愿误会了。”

权非同伸手捏住她下颌,那眸中颜色深如湖潭,却分明又映着不相称的不羁和……宠爱。

“但你和兆廷的事……那至少让我试出来了不是吗?”他缓缓说道。

素珍大恨,“你卑.鄙。”

“连玉不知你和兆廷有私.交,是以,你说你心上有人时,他没意识到是谁,我却想到了。”

“那又怎样?你妄想能夺连玉帝位!”素珍目光更冷。

“宝贝儿,”权非同却“嗤”的一声笑开,“你以为我跟连捷说的都是假话?那只是你从不曾看清连玉的面目。他弑君夺嫡,所有人都被他骗了。你以为我是那个最危险的人?不,不是我,也不是这暗地里还藏着的任何一个敌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是当今天子。我不是好人,但我所做的一切却是要让大周历史回到它应有的轨道上去。”

196 宿敌(196)

连玉是篡贼,而权非同才是拨乱反正的一个?仿佛所有信仰瞬间被倾覆,那种感觉让她浑身冰冷,双脚仿如踩在湿漉漉的鞋子里面一般……素珍咬牙道:“放开我,别以为你的一面之辞我会相信。”

“我看你办事审案,所追求的是这世间大多数人认可的善恶之道,连玉弑君篡位,已是违反了自然法则。你若不信,大可以去查,查一查我到底有没有说谎。兴许真能让你查出真相。”权非同缓缓放开她,却依旧深深看着她,“同七爷那句话,我等你来找我。只是你我之间,公事以外,还多了一个‘私’字。”

素珍转身便走,她心情激.荡,权非同这几句话无疑戳中她的要害之处,但她怎能就此被他击倒,她转身笑道:“权相,你既知我身世,便该知我是为翻案而来,这世间公道与我有何关系?”

“若你心中无公道之心,你不会和连玉翻脸,你明知连玉的宠爱会让你事半功倍,但你不想卷入他的后宫斗争中去,你不想为了翻案,把自己的灵魂也出卖了。”

男人那双眼眸狭长微眯,直如一只已历经过世间所有风月的狐王一般,直探到她心中最深处去滟。

窗外明月清风,碧空如澄,他立于窗前,一袭白衣横袂如淋波,目中佞邪沉睿,都尽皆落在她身上,那是一种邀约,一起肩并肩的邀约。

她的心思,他竟看得这般明明白白。她一时仿被诱.惑,竟上前一步,权非同睇着她,眸光深处,亦不禁难得现出一抹柔意,“你曾问我,敢不敢娶你当正妻,我当时说,只要你敢嫁,李怀素,你敢么?莫说嫁娶,若你肯真心相待,我将全力助你翻案。”

这仿佛世间最美的情话,素珍却突然顿住脚步,问道:“木大哥,你喜欢我什么?祟”

“也许是你足够胆识瓢泼,足够古怪,一个女子也敢上京赴考。”权非同微微哑着声音,末了,两手一摊,“谁知道,世上情事无关风月,哪来这么多原因。”

“我不过是为势所迫,皇上也说了,能做到这般的人很多,你看,魏无烟,顾双城,妙小姐……李兆廷就看得很明白。”素珍忽而笑了,轻声道:“权相,待黄天霸的案子被这些姑.娘了结后,你看看你的主意会不会改变。”

权非同微微一怔,看着她快步远走,门外,晁晃进来。

权非同站在窗边,看素珍身影消失在长街上,淡淡出言,“无量上人那边有消息过来了吗?”

晁晃笑禀,“大哥神机妙算。连玉果如大哥所料,猜我必定跟你到此,也不戳穿,一直派人暗中监视我情况。只是,紧要关头,看你将李怀素带走,他的人还是跟了过来这边,就在这附近。我方才已顺利和无量上人的人接洽过,还是约在此处碰面,只等过两天无量上人到,大哥便可和他结交商谈。他两个徒弟此次犯下大事,他虽有人质在手,但需要一个人去与皇帝斡旋牵线。大哥既和连玉争一日长短,又是大周肱股大臣,他自然明白,大哥最为适合。而大哥若交了这朋友,得他相助,日后更是如虎添翼。”

“这次,大哥可谓一箭数雕,不仅让晁晃可与那边的人顺利会面,这七爷撞破大哥和李怀素一起,焉能不告诉连玉?这二人之间君臣也好,情爱也罢,算是完了;而此时面见七爷,不免让连玉思疑,对七爷生出嫌隙,七爷亦然,这弑父夺嫡,再加上此前拥护他的柳将军被连玉判了全家抄斩,这新仇旧隙,他口上虽说不信,恨意却已扎根,假以时日,两人嫌隙一大,何愁他不来?

“嗯。”

晁晃看权非同微微笑着,目光却深沉不明,似另有心事,他微微迟疑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大哥,李怀素那里,你到底……”

对她只是利用还是确实动了心……

权非同却打断了他,“她问,我到底喜欢她什么,晁晃你说,若此次破案的不是她,我会不会倒绝了这份心?”

晁晃一怔,突然竟不知如何回答。

连捷回到驿馆的时候,仆役说连玉去了魏妃娘.娘的屋子。他犹豫了一下,过去求见。

一些卫兵守在院门外驻,玄武去禀报,让他稍作等待。他站定看去,连玉似乎也是刚到,还没进去,和无烟在院中说话。他站得有些远,没听到两人在说什么。

连玉对面的无烟却听得清清楚楚,连玉问她,她和李怀素有甚纠葛,今儿个到底为什么事而吵了起来,和蔼的态度和方才训斥李怀素的时候大相径庭。

她心中感.激,却也倏然一紧,略一沉吟,她还是将二人之间的事,包括素珍赴京之初,她让霍长安帮忙源源本本告诉了连玉。

连玉静静听着,不时“嗯”应一声。

说到矛盾所在,无烟却缓缓住了口,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连玉说,她对他有情在先,素珍却横亘进来。两人之间,因为阿萝,他对她始终以礼相待,他给足了她面子,很多时候在她寝宫过夜,但从来都是屈尊睡在榻上。

她不知道他是怎样想的,正如他也不知,她曾想过,就此随他一生。

可若此时跟他挑明,他顾忌阿萝,又或许他并无此意,则他们也许连知己挚友也做不得了……

“我和她有矛盾,是因为发现了她一些品行问题,她其实并非像我所想的一样,为了利益,她可以不顾我们的交谊,是以,后来我和她慢慢疏远了,但她显然并不希望这样,也许,因为我终究是皇妃,日后对她还是有所裨益的,”最终,她选择将事情本质说出来,但事情却是模糊了,“六少,对不住,具体我不想多谈,我……”

连玉眸光温恬,“你不想说没关系,朕答应过阿萝,要好好照顾你,永不会逼迫你做些你不愿做的事。”

阿萝……无烟微微苦笑。连玉心思慎密,从她眼中便即读出她的心情,他伸手拍拍她的肩,“是朕不是,你我份属挚交,即便没有阿萝,朕也会帮你。”

他手上传来的温暖和无形的强大,无烟被他触动,一瞬五味杂陈,喜涩参半。他对她无疑很是重视爱惜的,但这种感情,他划分得很是清晰。因为阿萝,他永不可能对她逾越吗?他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可他喜欢上怀素却亦是不假。毕竟,怀素不是阿萝的谁。

这辈子,她总是顾虑太多,否则,也许便不是如今的局面。

“依李怀素方才之言,在所有人听来,我似乎是做了些为难她的事,无烟也许不及从前阿萝直爽,但也有自己的原则,我不会做这些。六少,请你相信我。”

连玉放开手,微微颔首,“你我多年朋友,朕自是信你为人,否则,朕方才也不会帮你,这李怀素实在……”

实在什么,他蓦然住口,没有说下去,无烟只看到他眼睫微微沉下来,在脸上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他替她掖掖有些松散的披风,“无烟,今儿个朕就不在你屋里歇息了,七弟那里还有些事,你早点安置。”

他又吩咐旁边的湘儿好生侍候娘.娘,交代完毕,方才离去。

湘儿喜滋滋道:“小姐,皇上待小姐是真心的好,假以时日必定……”

丫头捂嘴一笑,又去搀她,“夜深更重的,仔细受凉了,小姐,我们回屋吧。”

她却轻轻挣脱,一直凝着连玉携连捷走远,良久,也没有动作。

她眼中的眷恋,尽数落进檐瓦上的男人眼中,他观察得那般郑重认真,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以致此时双眼都微微生疼。

他骤然握紧拳头,力度之大,骨肉都似乎要龟裂开来,他欲.要跃下去,最后还是止住了。他们的爱不过如此,仿佛落花流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襄郎有梦,神女无心。

两人在院中疾步走着,连玉几乎劈头就问,“我的人不敢跟得太近,权非同又在玩什么招术?”

顿了一顿,他又淡淡问道:“那李怀素喝酒可喝得开怀?”

“权非同……”谋逆夺嫡一事,连捷几乎脱口而出,但理智告诉他,若是真的,连玉会认?若是假的,他的语气果真能做到不疑不虑?连玉眼色厉害,若让他看出他心存狐疑,这一问,兄弟间的嫌隙只怕从此就落下了。纵是兄弟,伴君亦如是伴虎。他谨慎答道:“他找我,是为了要找一个人证,将话传给你。李怀素和他……有所纠缠,但这却确是事实。我去到的时候,他们在……亲热,臣弟无能,本想带李怀素走,她却不愿,臣弟一怒之下,便没有再管她。”

他话口方落,却发现连玉已然不知所踪。

197 宿敌(20)

连玉赶到连捷说的酒家的时候,人已经散了。舒煺挍鴀郠

他独自回到驿馆,连捷等在他院中,他让玄武和青龙分别到权非同和李怀素住处去,二人回报却说,均未回来。他沉默半晌,吩咐白虎,派人传信给慕容缻,今晚他在自己屋中歇下,不必她侍寝,让她好生休憩。另外,任何人过来,都不予见。

他又召来邵总兵,冷声吩咐道:“派人去将权相和李提刑寻回来。说明这是圣旨,必定要回,若有人抗旨,捉也要将人捉回来!”

“是。”

邵总兵领命而去,连捷也正想退下,两人却又被连玉蓦地唤住,“都回来!邵总兵退下罢,不必去找了。滟”

这一声语气暴戾,邵总兵那大个子也吓了一跳,赶紧答了声遵旨,退下了。

连捷有些摸不准连玉此时心情,连玉也没再提李怀素的事,只将他拉到桌前坐下,问道:“你过去的时候晁晃也在?”

连捷颔首,“是,只可惜六哥暂时无法办他。它”

“嗯,毕竟我没有亲见之。早料他必随权非同过来,此前,倒是有让玄武派人去监视他。”

连捷并不知道这事,想起权非同的话,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他心里微微一沉,顿生防备警惕,和一股栗意和厌情。

连玉留住连捷,兄弟二人又谈了好些话,连捷方才眸光沉沉离去。

连玉并未就寝,仍端坐在石桌前,月辉映到他脸上,照出他眉眼间的疲惫的,然那轮廓忽如削,一种皮相突然便暗淡下去,换上的是一眸凌厉骘意。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眯眸看着星河明灭。玄武安静的守在一侧。

这时,青龙突然拿着一个托盘走过来。里面也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个白色瓷瓶,和一个杯子。一阵清新橘香从瓶口窜出,嗅着这股久违的香气,连玉心思一动,几乎立刻问道:“这是什么?”

“厨房说是为主子备下的,不是主子传唤的吗……”

青龙疑惑回着,未及说完,只听得院外传来造访的声音,“妙音求见六少,请代为通传一声。”

“妙小姐,非是奴.才失礼,实是主子已歇下,不再见客。请小姐见谅,明日再觐见皇上吧。”

院外,白虎礼貌的婉拒。

“那好罢,谢过白虎儿了。”

一如既往,妙音并没掩饰语气中的失望,但礼数周全,一笑谢走。

青龙这时说了句,“主子,恕奴.才多嘴,那李怀素就永远学不来如此礼律。”

连玉不置可否,目中冽色深弥,青龙也不敢多说,他拿起青龙斟好的橘密,“朕并无嘱咐厨下送此物过来,去问一问,看是谁人心思。”

青龙一惊,这皇帝的饮食可大可小,虽说方才早以银针试过,亦已让下人试食,都并无异样,但若是无主之物,却不能不防!

那厢,玄武身形晃动,正准备问去,一阵筝声忽起,幽幽穿过墙瓦,在枝叶扶疏间袅然而来。

一曲既罢,又是一曲连绵,五六首曲子过后,那本清美灵动的音色滑了调,连玉眉峰一皱,拿着杯子,也没放下,袖袍一展,竟出了院门,循声而去。

玄武二人欲要相随,却教他沉声制止,“不必跟来。”

素珍在外头不知辗转多久才回到驿馆,脑中思绪却依旧凌乱如麻。进得大院,忽闻琴声淙淙,如倾如诉,她不觉痴了,循声觅去。

不想惊动任何人,她一个空翻,跃上屋顶。

突然想起那天连玉抱着她跃上屋顶的情景,不觉一笑,初次见面,她还救过他呢,她武功虽不怎样,区区一个屋檐也难不住她,他……

她嘴角笑意突然凝住,目光落到向抚筝女子走来的男人身上。

“这蜜酿是你让人送来的?”

男人出言相询。

女子颔首,双手一收,琴弦嗡然一声,华音孑然而止,一刹,四下只剩月色如水,鸣虫潇潇。

“你怎么知道它?”

男人目光微厉,声音也冷了几分,女子目中不觉划过嘲色,“姐姐知道的,我也知道,有什么好稀奇,六少,你不爱我,可以,但总不能阻止我怎么待你罢,除非你将我杀了。”

她看着他,姿态不卑不亢,泪珠却从眼中滚落,一颗一颗,打到筝上。

连玉眸光一暗,摔了手中茶盏,忽而大步逼近,他从怀中摸出一块锦帕,一撕为二,一手握过女子手腕,将她双手指头裹住,有血水隐隐透出白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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