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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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想到这些本是该由他管着的武器,现在偏偏就让他们吃了大亏!
李茂一行人糟了伏击,他们的人数远远少于敌人,在损失了七八十个人的情况下,李茂和剩下的人逃出了吕梁,又被追兵一路追杀,慌不择路。到后来,剩下的几人引开追兵,李茂把自己全身埋进雪里,躲避了一夜,这才逃过一劫。
只是他虽然逃过了追杀,但后来还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晕了过去。
多亏了母亲临走给他准备的羽绒大袄、手套、狐绒衣和狐绒裤,他才没在雪地里被冻死。尤其是他这身羽绒大袄,密不透风,又极其轻薄,逃跑的时候才没有那么累赘。
可恨他当年跟着兄长的路子成了文臣,若是他学的是父亲的万夫莫敌之术,那些骁骑营的将士就不会为了保护他……
李茂将牙咬得嘎嘎作响,恨不得生啖那些人的血肉才好。
“不要这样用力,筋肉一紧张,伤口容易崩开。”一个满脸白色胡须的老人一边抹着药,一边用羯语劝李茂不要动怒。
李茂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面前这一脸风霜的老人是谁。他一醒来就在这座帐篷里,而这个老人家说着一口他完全听不懂的话,不停的给他用热水擦拭全身。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发烧了,脸上很烫,身上却感觉冰冷。这老人把他脱得干干净净地,让他赤身果体的裹在羊皮制成的被子里,上面还压着他的那件羽绒大袄。
帐篷里点着火盆,这帐篷不知道是用什么皮硝制而成的,密不透风,却并不让人觉得气闷。
“你是汉人的大官是不是?我们的首领说我们要想活下去,只能找汉人的大官做主。可是你是大官,都被人伤的那么惨,怎么能帮到我们呢?哎,你们这些汉人,老天赐给你们肥沃的土地和广袤的原野,你们不好好耕种,来抢我们的草场做什么?”那老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看见李茂迷茫的眼神,又说道:“你听不懂羯语?没关系,我也听不懂汉话。就是因为你听不懂我才和你絮叨,现在的羯族小伙子都不爱听图尔库唠叨啦……”
草原上的汉子过的苦,风像刀子一般的刮,虽然汾州并不在极西或北面的那些地方,但羯人住的地方并不在汾州中心,而是更西的地方。他们逐水草而居,在河套一带四处为家,三十岁的时候看起来活似中原四五十岁的男人。
李茂从来没有吃过苦,虽然三十岁,看起来还是白白净净的,所以图尔库老人觉得他还是个小伙子,把他当部落里那些小伙子那般絮叨。
李茂虽然听不懂这胡人的话,但也感觉的出他并无敌意。若不是这些牧民相救,他怕是早就已经冻死在那雪堆之中,所以他对着老人十分感激,忍着伤口的疼痛开口道:
“这位大叔,在下李茂,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图尔库见李茂和他说话,十分高兴,连连点头。
“你听得懂?太好了,请问这位大叔,这里是哪儿?”
图尔库继续点头。
“大叔?呃?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图尔库还是点头。
李茂:……
难道他只会点头吗?
图尔库见李茂看起来神志十分清醒,连忙把草药往药碗里一丢,起身奔出了帐篷。
没过一会儿,一个身穿羊皮袄的高大汉子走了进来。他虬髯满腮,腰间插着一把短匕,一开口,整个帐篷里像是有钟在敲一般。
“我是土漠草原羯人的首领,我叫苏鲁克。这位汉人朋友,你是谁?为何被埋在雪中?”他的汉话说的非常生硬,但李茂先前听了那羯人老者一大段莫名其妙的羯语,早就头晕脑胀,乍听得这羯人说着熟悉的句子,当即大喜过望。
“你会说汉话?极好,极好!我是李茂,乃是……”他准备说自己是大楚的国公,后来一想这些胡人大概不知道国公是做什么的,便改口道:“我是大楚的官员,替皇帝出来巡查的,后来路遇不明军队的追杀,这才进的雪堆躲藏。”
多亏下了雪,他躲进雪堆,才瞒过了那群人所带的猎狗的鼻子。就是不知道这批羯人究竟是怎么在雪堆里找到他的。
李茂管着兵部,自小又在父亲身边长大,自然知道羯人是什么人。
汉人管他们叫羯胡,是在匈奴之后生活在西域的胡人之一。七十年前,西域有一支胡人崛起,一路从西打到了东,直直打到了中原。这群羯人原本在西域生活,竟然被那批胡人驱赶到了中原,后来就在中原落了地,生了根。
先皇起兵,那群胡人终被赶回了西域。这群羯人因为没有做过什么错事,加之数量又少,先帝便没有为难他们,让他们继续在中原河套一带放牧为生。
只是因为他们和肆掠中原的那批胡人长得很像,这么多年来,羯人一直受到汉人的歧视,除了汾州和甘州边境有些汉人会和他们通商,偶尔换取一些牛羊马匹外,平时并不互通。
汾州马场里有不少好马,就是找这批羯人换的马种。
那叫苏鲁克的羯人首领听到李茂果真是大楚的官员,高兴地咧开了嘴。
“大楚的官?很好很好,我正好要找大楚的官告状!你在大楚管什么的?管的到你们的马场吗?”
‘马场?他说的莫非是汾州的马场?告状?’李茂压下心中的惊疑,点了点头。
他的爵位是一等公,可是官位却是正三品的兵部侍郎,属下管着大楚的武备,马匹自然也算是武备之一。
“我管的到马场。我是马场牧丞的上官。”
“上官?就是他们的头儿啰?是了,你说你是皇帝派来巡查的……”
那苏鲁克说着说着,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居然跪下来对着李茂嚎了一嗓子:
“青天大老爷,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这虬髯大汉地一嗓子,直接把李茂嚎懵了。
第74章 汾州疑云
李茂在当上信国公之前,是个什么官职都没有的白身。从他成年开始,一直跟在兄长身边,帮他打理府中爹娘懒得打理的琐事。娶了媳妇以后,就变成她媳妇帮着大嫂管家,他帮着他兄长管着府里的庄子和铺子。
说到该如何为官,也才是这两年渐渐开始学会的。
但无论他对于“为官”有什么心得,肯定不包括这种……
“你你你,壮士……你先起来,有事起来讲。”李茂简直要疯了,他右腿右手都受了伤,躺在床上不能扶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铁塔一般粗壮的汉子跪倒在他的床前,喊着只有三流的折子戏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青天大老爷,你要为我们羯人做主啊!我们虽不是大楚的子民,可是当年也替大楚提供了不少宝马,我们,我们现在过得好苦,全是拜汾州马场所赐……”那大汉颠三倒四地说了半天,一点都没说到重点。
李茂忍无可忍地吼道:“起来说话,想好了再讲!”
他在家前呼后拥惯了,朝堂上也有许多簇拥之人,气质这种东西,三分天生七分后天,李茂这几年就把那七分的后天发挥的淋漓尽致,其威严之态,就连亲昵如方氏,见了也不敢吱声。
那汉子听了李茂的话,“蹭”的一下就站起了。
看样子,要是能站着,谁也不爱跪着。
“青天大老爷……”
“喊我李大人,李国公,李侍郎,哪个都行,别喊我青天大老爷。”李茂直视着那汉子说道:“苏鲁克,你一个羯人,这般,这般……这是跟谁学的?”
“跟一个汉人的老先生学的。他以前在我们部落住过一阵子,也是他教的我汉话。”苏鲁克讪笑着挠了挠头,“是不是我记错了?不是青天大老爷,是红天大老爷,黑天大老爷?”
“……不。”李茂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个字来。
“你说的没错,老百姓有时候确实称呼伸冤的官员是青天大老爷。不过不能用在我身上,我只是一个兵部的次官,做青天大老爷,那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事情。”
“那汉人说,谁能替人做主伸冤,谁就是青天大老爷。我看你就很青天,也是大老爷。”苏鲁克颠三倒四地说。
李茂实在争不过他,只得愧受。
“李…大人?你要是去马场,能不能让马场里的人给我们留一些草场?土漠河周边已经给汾州马场圈的没有草场了,我们还要到更北边才能放牧,今年冬天大寒,又下了大雪,冻死了许多牛羊,怕是不能再往北了……”
“你们没有草场了?汾州马场共计有骏马四千七百多匹,就在土漠河以东放牧,绰绰有余,谁会侵占你们的草场?”李茂一头雾水,汾州的马场经过十年的经营,已经从一千多只马繁衍到近五千只。
只是良马难得,汾州马场养的都是军马,刚建立的时候没有经验,繁殖又困难,是以用了十年,也就不到五千只马。
这是他来汾州之前特意去兵部查的马场资料。
“四千多只?不不不李大人,三年前马场就有上万匹马了。现在怕有几万只了吧?”
苏鲁克说的话让李茂一下子坐直了腰。
‘嘶,我的腿!’
“此话当真?”
“你们这些汉人大官就是多疑,我从来不撒谎……”苏鲁克委屈地说。
难怪,难怪一场大雪后那么急着焚烧马尸。
他原以为是马场的人吃了空饷,把马场里的马拉出去偷偷卖了,为了让数量对上,所以才毁尸灭迹。
原来不是,原来是马场里的马太多,怕别人发现……
汾州马场养那么多马做什么?牧场建立之初虽然是按三万匹马设的马厩和设施,可是此地是一直是按报上来的五千匹马的数量配置的官员和补给,若没有人管理,又没有草料豆料的等物,他们是靠什么养活的这么多匹马?
李茂突然就想起了那支不明军队。
人人骑着骏马,带着手弩,惯于弓马……
汾州,到底藏着什么惊天阴谋?
“我们羯人追水草而居,就算是牛羊马匹最多的时候,也没有像如今这般肆意的驱赶牲畜啃食牧草。李大人,牲畜吃草快,草原上的草生长速度却跟不上牲畜吃的速度。牲畜一旦吃完了草,就会啃草根,兔子和老鼠连草根都没的吃了,就会吃草籽……”
“李大人,若再放任马场这般圈草场圈下去,怕是这片草原都要变成荒原,以后牲畜再也没有草可食了!”
这苏鲁克说的虽然是草场,但忧心的却是未来。草原上所有部落的生活都和草场息息相关,今年本就大寒,草场却在逐年衰减,如此下去,别说边关之外的游牧民族明年会不会南下,就连关内这些原本本分的牧民和部落都要“起义”了。
“这些话,你有和汾州当地的属官申诉过吗?”李茂问这虬髯的大汉。
李茂实在不知道这汾州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
就算马场的人自己偷着养了许多匹马瞒过了当地的官员,可马场名义上虽归兵部直辖,每年战马的出生数字、死亡数字都是由汾州当地的指挥使司报上来的。这么多年了,难道指挥使司一点都没发现数量不对?
他可不信。
李茂一提到这个,苏鲁克就不说话了。
过了良久,屋子里已经静到让人憋闷的地步,只有帐篷里火塘里火焰燃烧的劈啪声。李茂微微蹙眉,苏鲁克才开了口。
“我们进不了汉人的城,大人。”苏鲁克顿了顿,“我们是……胡人。”
所以,他们救回了此人,脱去他的大袄,发现他居然内着大楚的紫色官服时,才会如此欣喜若狂。
这简直就是上天听到了他们的祈祷,给他们送来的“青天大老爷”。
那汉人以前说过,大楚只有大官才会穿紫衣!
“苏鲁克,你说的情况,对大楚很重要。”李茂凝视着这个汉子,“今年汾州糟了雪灾,汾州马场报损,要焚烧马尸,我们大楚有一位官员去调查此事,被马场扣押,现在也不知是生是死,朝堂担心其中有蹊跷,才派我来此巡查。你说汾州马场的马早已过万,可有证据?”
这汉子摇了摇头。“我们羯人计算牲畜数量,和你们汉人不同,一群马有多少只,大略的看一下就得估算到。汾州马场每天放牧那么多马,又放马群践踏帐篷,把我们驱赶走,我们早就默默算过了许多次数量,绝不会有错。可是要说证据,这是活的马,会动,怎能留证据?”
“除非的等他们再次放牧。”
李茂叹了口气。现在是冬天,雪深数尺,谁会在这个天气放牧?
就算有证据,若是要报信,到底该报何处?指挥使司?布政使司?怕这一文一武两个衙门里都不干净。
而且这群羯人连汾州里的城池都进不去,又该如何通过州界去报信?
那群不明身份的军队没有找到他,怕是要到处搜索,他若在这里呆的时间太长,怕是这些羯人都有危险。若这个军队是马场势力指使,那必定要杀了他灭口。若他死了,又可以拖延一段时间,把马匹转移到其他地方。
可恶,若他再这么拖下去……
“苏鲁克,此地离凉州有多远?”
“凉州?路上有冰雪封路,最快大约也要五六天吧。”苏鲁克说道。
李茂一估算,如此一来,一来一去就是十来天。加上点兵的时间……
不行,若是十来天,怕是马都没有了。
“苏鲁克,我可以帮你们。若当地马匹真的有这么多,我会上奏我们的皇帝,将马匹调配到各处,兴建新的马场,不会让此地聚集如此多的马群。”李茂看着苏鲁克惊喜的表情,不得不说道:“可是……”
苏鲁克露出了“咦”的表情。
“可是,正如你所见,我正受到追杀。有人不愿意让我管此事。”李茂的脸色并不好看。
任谁被人追杀,脸色都好看不到哪里去。
“我怀疑本地负责监察马场的官员已经和马场有所串通,而被蒙在谷里的地方官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现在只希望那和马场僵持的地方官不要先软下来,给他们转移马匹的时机。
“追杀?是一群穿着黑色的大楚军服,骑着骏马的骑兵吗?”苏鲁克说道,“那些人经常在牧场中训练,我还以为是你们大楚的军队,为什么大楚的军队会追杀大楚的官员?”
游牧部落尊敬勇者,这苏鲁克也许是羯人里最勇猛的,却不一定是最聪明的。对于追杀、阴谋,这个汉子一点经验都没有。
“你们先前就看到过这群人吗?”李茂的脸色铁青。这群人难道已经在汾州出没许久了?
穿着大楚的军服……难道北军也被渗透了?
“是,在这片草原中出没大约有三年了。不光我们,其他部落也都见过。他们每年春天会北上,到了夏末就会来我们这里。这只军队大部分时间在草原上或平川中扎营训练,居无定所,我还以为是大楚的军队来这边训练骑术的……”
李茂越听越心惊,最后无力地睡倒了下去。
“苏鲁克,我得想一想怎么帮你们。也是为了帮我自己。我现在脑子里很乱,请让我休息一会儿,可以吗?”李茂曾以为自己当了国公,不得不与世族对立已经是最糟糕的,现在一看,恐怕最糟糕的,是大楚可能会发生的动乱。
大个子苏鲁克以为李茂受了伤又坐了好一阵子说话,已经累了。他得到了这个汉人大官的许诺,说是会帮他们,就已经十分高兴了,一听他要休息,连忙咧开嘴一边笑着一边点头。
“青天大老爷,你有什么需要,就叫图尔库老爹喊我。图尔库老爹就是帮你疗伤的老人,他是我们部落的巫医。”苏鲁克慢慢退出了帐篷,还细心的帮李茂把帐篷的门帘给固定住,这样风再大也不会吹进去了。
李茂躺在床上,静静的思考。
整整一百二十条人命才护着他逃过一劫,他原本准备等伤好了就请这群牧民送他去汾州,他会送他们需要的物资作为报酬。等到了汾州,马上就联系官府彻查此事,务必要让那幕后主使之人为这一百多条人命付出代价。
可现在,他发现了这般惊天的阴谋,反倒不能再往汾州前进一步了,否则,一个不好就是粉身碎骨。
汾州、北军、马场,这每一处都是龙潭虎穴。什么事一旦扯上造反的事情,比世族那些人背后捅刀要危险的多。
娘,婉儿,铭儿,锐儿……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京城。
京城。
那场雹灾仿佛没过去多久,京城中的“学子热”也还没有退却,时间一晃,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
上元节乃是燃灯祭祀道教天尊的节日,这天是一年中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又在农闲之时,一直以来都是过年之后第一个重要的节庆。
在这一天,无论男女老幼都会外出赏灯,也产生过不少佳话,对于年青人来说,还是各种艳遇和奇遇多发之时。
今年初四糟了雹灾,许多百姓无家可归,又砸死砸伤了许多人畜,今年的上元节到底还要不要庆祝,朝堂里分成了两派,从初六赈灾之日起就开始争吵不休。
一派人认为京城里死难的百姓头七刚过,现在就大肆庆祝,未免有些凉薄。另一派人认为正因为遭了灾,就更需要欢喜的气氛来冲淡这种悲愁的气氛,不但还要照常办,而且还要大办特办。
认为要办的,是年前就已经准备好上元节庆祝的一切物品的官员们。户部、工部、礼部都一致认为要大办。
京兆府、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都认为可以不办,或者可以办,官府却不用大肆操办。
现在许多人都还在忙着赈灾的事情的,京兆府里一个人都恨不得掰成五六个用,哪里还管的上灯会。京兆府一忙,刑部就要兼顾防火防盗之类的事情,一点都马虎不得,是以刑部也不太乐意。
此事直到初十那天,才讨论出个结果,概因通州那边去赈灾的官员回来汇报,说是雪灾严重,需要支援。
这些官员已经在当地就地开仓赈灾,但只能解决灾民的糊口问题,重建灾区和来年春耕的事宜,才是真正的大事。
这一动,便不是某个人能决定的问题了。
这下子,朝堂上谁也不讨论上元节的事情了,转而变成“如何解决通州灾民”这样问题的议论大会。
上元节?官府反正是没人手折腾了,皇帝和皇后肯定也不会出去“与民同乐”。原先准备的灯当然照挂,只是防火防盗等,除了分派出一部分京兆府的差吏和一部分刑部的小吏暂时用着,怕是更多的要靠民间自己组织,自己防备了。
在两州遭受雪灾之初,楚睿早就已经和李茂谋划过,想以此次契机收拢大量托庇在世族之下的隐户。所以,楚睿自然是希望能够加大赈灾力度,让受灾的隐户动心,从而愿意重新登入官府黄册之中。
楚睿先前为这次政事准备了许多,甚至连去赈灾的御史都是安排好的,哪怕是小灾,也要大赈,更别说真的是灾情严重。
李茂虽然不在,但他事先安排下的勋贵派官员早已准备好了建言。此外,还有其他数量众多的官员同意赈灾。有些占中立立场的官员,怕自家的孩子赈灾赈上了瘾,又被齐邵拉去通州,也都纷纷赞成。
这些人一起发动,加上数位重臣的支持,最终通过了朝廷以“厘户法”赈灾的政策。
厘户法,既按户口和人丁数量予以赈灾。楚睿同时派出户部的专员,对当地受灾的流民予以重新登记,就地落籍,与户民享受一样的赈灾待遇。
此条规定一出,朝堂大为震动。尤其是在通、汾州二州有田地的世族官员,这些人一方面愿意赈灾,否则通州来年大乱,他们的利益也要受损;一方面又不愿赈灾,担心那些隐户经受不住朝廷接济的诱惑,脱隐还户。
楚睿对此事谋划已久,一环紧扣一环,不发动则已,一旦发动,务求一击必中,根本不给世族阻扰的机会。
“厘户法”确定的当天,户部官员就带着黄册,打着御使的仪仗出京了。此次朝廷允许百姓以“救灾”的工程代替徭役,且提供食宿,就如京中雹灾后那般,想来灾民们应该会纷纷相应。户部的救灾物资早已齐备,就等押运出京。
再从朝堂把视线转向民间。
不管朝廷如何,不管是不是要救灾,就一般的老百姓,自然还是要庆祝佳节的。
许多人家去年灯节的灯还没丢,家家户户都在门口挂了灯,有的人家甚至立了竹竿,挂了好多盏,新的旧的都挂上,图个喜气。
东西二市的店家中有许多在那场雹灾中砸坏了店铺,或被狂风吹走了招牌,纷纷重新修葺店铺。此事中元节灯会,自然是要多挂灯笼,期望用灯火驱赶霉运。
是以今年的上元节灯会,虽然官府并没有大操大办,可是规模却也十分惊人。
去年国子监的学子们折腾出“灯谜场”,今年则是弄出来一种“孔明灯”。
孔明灯,顾名思义,诸葛孔明创造出来的灯。此灯原本书中就有记载,只是很少有人去放它。
今年又到灯节,根据习俗,家中年纪最长的长辈要亲手做一盏灯,用以绵延福寿。顾卿去年做了一盏小桔灯,今年无聊,就在家里做了几盏“孔明灯”,除了一盏留给府里,其他的分给了李锐和李铭玩。
李锐觉得新鲜,十二那天赴会的时候,带了一盏带给齐邵。齐邵回家后,放了此灯,除了同感新鲜,还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去年灯场惹事,今年这些寒门子弟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弄灯谜了,而且将作监所有署里上下都在忙着修葺宫里宫外的房子,也分不出工匠来给他们做灯。
今年“灯谜场”的事只得作罢。
齐邵正愁着没有办法带领这些学子“发财致富”,李锐的“孔明灯”让他大喜过往,第二天下午就登门拜访了邱老太君和李锐。
持云院里。
“咦,你问我能不能把这种灯的做法传授给你?”顾卿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小帅哥齐邵,把他的要求再问了一遍。李锐带着齐邵神神秘秘地找她,就为了这个?
这么简单的灯,拆了看看就知道怎么做,还需要传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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