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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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她不是那个女人,她是程娇娘,她是姑母的女儿。她是我们周家的外亲。”他说道,“我们这辈子只能跟着她走,她荣我们则荣,她败我们也得不到好,如今事情已经出了,不是我们要撇开就能撇开的。就算现在没事,将来也少不得被清算。”
“哪有那么严重,是你们非要往她身边靠。”周夫人拭泪说道,“是你们不舍,舍了舍了。也就舍了。”
“母亲,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周六郎说道,上前几步跪坐在周夫人身边。
“怎么不会有事?闹出这么大的事,被人当刀子使,不管那个赢了,她都逃不掉一个忤逆的煽动民事的恶名,朝廷怎么会忍受这样的人在!”周夫人拭泪说道。
周六郎笑了。
“母亲,你也懂这个。”他笑道。
“你还笑得出来!我又不是傻子。”周夫人哭道,“我好歹也在京中混迹多年。”
周六郎笑了。
“母亲,你放心,她不是刀子,她是打造刀子的人。”他说道,“她可不会让刀子伤了自己。”
相比于周家的焦急忧心,皇宫里气氛一如往日,晋安郡王的宫殿里更是安静和煦。
因为昨夜睡得晚,吃过早饭又在院子里追着球跑了一大圈,庆王便又困了去睡了。
庆王睡了的时候,便是晋安郡王抓紧时间读书的时候。
不过这一次他坐在几案前拿着书却久久不翻一页,每一次殿外有脚步声走动,他便坐直了身子,直到最后干脆扔下书走出来站在廊下。
“殿下要出去吗?”门外随侍的内侍问道。
晋安郡王摇头,不说话也站着不动就那样看着外边。
郡王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这样的沉默古怪,大家低头不再说话了。
八月末九月初的风凉凉的闷闷的在宫殿里外安静的盘旋。
殿门外出现一个内侍,手里拿着一个奏章,笑眯眯的走来。
这是皇帝身边的从六品的内侍官,见他到来晋安郡王立刻展开笑容。
“殿下,陛下有份奏章要你看看。”他笑眯眯说道。
晋安郡王点点头转身进门,内饰跟进来,门自动的被外边的内侍拉上。
“见到她了吗?”晋安郡王转过身就问道。
内侍依旧笑眯眯。
“殿下,咱家办事还不放心吗?”他说道,一面将手中的奏章捧过来,“别急别急先接着这个。”
一面又啰嗦的叮咛。
“殿下,您这样子可不能被人看到,殿下您上次在陛下面前多说了不该说的话,可是惹到人生气了…要是在被人抓住把柄可了不得…”
晋安郡王笑了,伸手接过奏章。
“了不得就了不得,又有什么。”他说道,一面再次催问,“怎么样?见到她没?”
“见到了。”内侍说道。
“给她了?”晋安郡王看着他眼睛亮亮问道。
内侍笑着点头。
“那她怎么样?难过吗?不,不,她就是难过也不会显出来,那她..她..什么样?”
看着眼前少年人明亮的脸,听着他有些语无伦次的询问,内侍有些无奈的笑。
“殿下,人家少年女郎出门,又是来御史台,怎么能不遮挡的严密?”他说道。
晋安郡王一愣旋即也失笑了。
“有劳公公了。”他说道,再不提半句。
内侍反而有些好奇。
“殿下,您不该问她怕不怕?那可是御史台。”他说道。
晋安郡王笑了,坐回几案前,一面打开奏章。
“她不会怕,这世上也没什么可怕的,只是…偶尔会难过吧。”他说道。
内侍慢慢的退了出去,殿门拉上。
而此时的御史台内,台上的御史看着下面站着的人,面上浮现淡淡的笑意。
“你们这等平民白身能站到这里可是头一次啊。”他说道,“这种地方只有官身的人才能来,如今你们也真是实属荣幸了。”
不过这种荣幸只怕没人愿意要。
御史的笑意一收,惊堂木啪的一拍。
“范江林,你可知罪!”他喝道。
…
ps:不许骂娘,有加更,我在写,要用最简单办法了结此事真不好写。
第一百二十九章 自认
“小民不知。”
“你和卢正怎么认识的?”
“小民不认得。”
御史台大堂里的一问一答,紧闭的殿门隔绝了外间的窥探。
因为朝北向,所以御史台的大多数房间内都阴暗的很。
御史中丞坐在室内,总觉得今日的御史台有些不一样。
门外又响起脚步声,紧接着是门被敲响。
“大人,童内翰来了。”
话音才落,门已经被拉开了,一个高大微胖的身影走进来。
“子文老弟,可是许久不见了。”爽朗的男声在阴暗的室内响起。
虽然如今自己的官位比童内翰高,但当初他也是从翰林学士升上来的,与童内翰关系还不错,只是当了御史中丞要做孤臣,与其他人都疏远了。
李子文站起身来,对童内翰露出淡淡的笑容。
“这话该我才是,中正兄如今才是难得一见。”他说道。
“我这不是身子不好嘛。”童内翰笑道。
还是童内翰够干脆,不像前边来的两人,罗嗦好几句才转到正题。
御史中丞微微一笑。
与御史台相隔一段的官厅里,高凌波也正露出笑容。
“人怕死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他说道,“连秦皇汉武还想要求仙问道,这神医娘子就在眼前,不是虚幻难寻,大家恭敬相待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亲随们含笑应声是。
“来说情的人越来多越好。”高凌波说道,将手中的奏章仍在几案上,“去,街上也添些热闹,抓了神医娘子这么大的事可是了不得。”
亲随应声是。
御史台紧闭的大门并没有阻止各种各样猜测的流传。
“听到没,那程家娘子被抓了…”
“这可真是泼天的冤屈了战死了人没有功劳不说,连亲友都要遭殃了…”
“神医娘子那可是道祖的亲传弟子,他们也不怕被雷劈了…”
“走走,咱们去瞧瞧去。说不定到时候道祖会显灵呢”
看着不知道在哪个人的召集下,茶馆里的人果然轰轰的向外涌去了,周六郎放下手中的茶碗,神情沉沉。
“这四处传说的人肯定是高凌波的人!”他说道。
“这下糟了。”秦十三郎说道。神情也是几分忧色,“要是被靠到神佛之说上,这种民众之情,可就完全变味了。”
“所以她就不该治病!”周六郎没好气的说道。
“所以她当初才设下那三个规矩。”秦十三郎说道,看着周六郎摇头,“凡事有利有弊,总不能因噎废食,当初治病对她来说助力大过弊端。”
“那现在呢?”周六郎愤声说道。
先是因为那战死的五人人人激愤大骂,对于皇帝来说并没有什么,但如果是因为神医娘子而引人人趋之若鹜。那在皇帝眼里可就不一样了。
“…先后有童家彭家还有等等人家跑去御史台,或明或暗的打听递话…”陈绍说道。
“他们是想要把这件事推到卢正身上,说程娘子他们不过是被卢正利用了,此事跟他们无关?”陈老太爷问道。
陈绍点点头。
“父亲,您也快些去帮帮她。”陈十八娘忍不住插话说道。
陈绍看向她苦笑一下。
“高凌波也正这样想。”他说道。
陈十八娘一怔。反应过来自己的话说的错了。
“得人恩惠替人说话。”陈老太爷说道,叹口气,“天子最怕的不就是恩惠二字吗?”
天下的恩惠只有天子施的,如果有人想要分一杯羹…
“就如同她一刀斩杀那宁德大和尚一般,早晚有人一刀斩了她。”陈绍说道。
宁德和尚又是什么人?
她又什么时候杀的人?
陈十八娘面色惨白,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次的事怎么就闹得这么大了?不就是安葬了几个义兄吗?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这就是站出来的结果。你不站出来,谁也看不到你。”陈绍说道。
“这话不对,难道人一辈子都能躲在后边吗?她既然敢站出来,自然有站出来的底气。”陈老太爷说道。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想了。
“真不知道她这样做值不值得,这么点小事,缓一缓说又如何。非要如此急躁猛进。”陈绍叹气说道。
“大事有大事的值的,小事也有小事的值得。”陈老太爷说道,“只要自己觉得值得,就值得。”
陈绍笑了对陈老太爷施礼。
“那儿也去做值得做的事了。”他说道。
看着父亲退出去,陈十八娘还呆呆的坐着。
“祖父。这么大的事真的是程娘子故意的?”她说道,“她胆子可真大。”
“有时候胆子大,不过是别无退路罢了。”陈老太爷说道,叹口气,“别羡慕这个,如果可以,谁愿意如此,程娘子心里还会羡慕你呢。”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哪里比得了她。”陈十八娘笑道。
“自然是你有的她没有的,就如同你羡慕她有的你没有的那些一样。”陈老太爷说道,“人人都有人值得别人羡慕的,别看别人有的,多看看别人没有的,这才是常怀慈悲之心。”
自己有的她没有的…
门外传来姐妹们的说笑声,陈十八娘看过去,叹了口气,越想越觉得难过,眼圈不由泛红。
“本来就没有了,还被夺了去,换作我也必然是要不计一切不甘罢休的。”她攥住手说道,“小事,义之所在,情之所由,根本就不是小事,是天大的事。”
她转过头看着陈老太爷。
“祖父,我想到给陛下献书写什么了。”
陈老太爷有些惊讶,旋即又笑了。
“你可别跟着胡闹。”他说道,“能之所为才是值得。”
“祖父。你多想了,我只是想要抄写哪篇佛经了而已。”陈十八娘笑着说道。
陈老太爷哈哈笑了。
“我总说你父亲一惊一乍,其实我到底也被你们这些小娘子们行事吓到了。”
…
“范江林,你就做了这些事?”御史看着文吏递上来的笔录问道。
“是。”范江林答道。
“那你是如何与卢正攀连上的?”御史问道。
“大人。我不认得他,我只是送我的兄弟们回京安葬。”范江林说道。
御史冷笑一下。
“你们不是茂源山人吗?京城又不是你们祖籍,隔了一个月跑这里来安葬?”他说道,猛地一拍惊堂木,“说,谁人牵线,谁人安排,谁人聚众!”
“我。”
范江林没说话,厅堂里响起一个女声。
御史的视线落在一旁站着的女子身上,其实他的视线一直都看着这个女子。怎么看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么个小娘子,竟然就是那个神医?谁信啊,怪不得会被传为道祖仙人之徒,还有那被普修寺视为珍宝的豆腐,还有京中有名的过路神仙
如果不是周家。那她背后站着的是谁?
已经有人去打听她的父族,翻了家状暂时没什么发现,有待再打听。
小娘子站出来一步,对着堂上略屈身施礼。
“你?你什么?”御史皱眉问道。
“是我要哥哥们回京安葬的。”程娇娘说道。
御史冷哼一声,才要开口程娇娘先开口了。
“是我让哥哥们回京安葬,是我让人摆出路祭,是我散酒聚众。”她说道。
承认的到干脆。
御史握住惊堂木要拍。
“没人要我这样做。是我自己要这样做。”程娇娘说道,看着他微微一笑。
御史可没有因为美人一笑失魂,而是被美人的话说的愕然,手中的惊堂木都忘了拍下。
“你说什么?”他问道。
“是我要闹大,是我上达天听。”程娇娘说道。
也就是说她承认京城被掀起的民愤是故意为之.
适才那个男人什么都不承认,而这个女人还没问就什么都承认了。御史有些怔怔。
“你为何要如此?”他问道。
“因为我要争功。”程娇娘说道。
御史台里闭门安静,次日朝堂上却是热闹的很。
“…高凌波表里擅权,致使朝臣多知而不敢言,姜文元等辈颐指气使欺下瞒上,有功不赏。陛下,曹川河畔耻血尚未消散!”
今日是大朝会,原本只是走一遍程序,只是谁也没想到,一个御史竟然就在这里开始弹劾高凌波。
言辞激烈神情激动,就差站在高凌波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了。
殿堂中别无声息只有这个御史的声音回荡,但就算低着头,天子也能看到每个人眼中闪烁的兴奋,看热闹的兴奋,伺机也凑热闹的兴奋。
就知道会如此。
天子的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陈绍和高凌波身上,见这二人各自神情木然,似乎泥塑一般无知无觉。
谁的主意?是高凌波自污以退为进,还是陈绍两败俱伤也要拉人下马?
不管是他们中的谁,天子心里都有些厌恶。
这都是那个什么送葬搞出来的事!
神医娘子…
“这种朝堂失仪,御史中丞就不管了吗?”有朝臣看不过眼,出声喊道。
坐在一旁的御史中丞神情木然。
“风闻奏事乃是御史之责,不能同其他朝臣之礼仪对待。”他淡淡说道,一面伸手指着那朝官,“尔退下,不得喧哗!”
那朝臣气的脸通红甩袖只得退回去。
这边御史的话还在继续,已经开始说道高凌波不学无术,侥幸立身于朝堂之侧,不知报天子恩…
“卢正的事查问的怎么样了?”
知道再不说话纵容只会让朝堂变的更不像话的皇帝开口了,打断了御史的话。
大朝会上,皇帝亲口问起卢正也就相当于明明白白的接了卢正的弹劾。
高凌波看了陈绍一眼,闪过一丝恨恨。
逼得皇帝在众臣面前开了口,大朝会终于勉强走完该有的步骤散了,一众升朝官转入另一个宫殿开始正事朝议。
“已经传了那西北茂源山五人的亲属问话了。”御史中丞出列答道,“御史台正在誊抄整理。”
皇帝点点头伸手按了按额头。
“李大人,不知昨日有多少人拜访你这御史台呢?”高凌波忽地问道。
御史中丞神情依旧。
“七人。”他没有丝毫隐瞒的说道。
“其中多少是为这程娘子来的呢?”高凌波含笑问道。
这话本来他也可以说,但从御史中丞口中说出来效果更好,这个李子文一向孤寒,但正因为如此有时候用起来却是再合适不过。
“都是。”御史中丞毫不迟疑的说道。
“这程娘子神医之技了得,看来真的很得人心啊。”高凌波笑道,看向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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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娘也没办法了,写不完,我不管了。
还有,明日早上的更新推迟。
还有,七月结束,谢谢大家又陪我一个月,我时时刻刻做好散伙的心理准备,但必将会为了让你们继续爱我而努力不休!
第一百三十章 为谁
虽然早已经知道会这样,但真真切切的听来,以及眼角的余光扫到皇帝的神情时,陈绍的心里还是快跳了两下。
“陛下,救命之恩当以关切,他们此举反而是人情,如果避祸不问,甚至落井下石,才是其心可畏。”陈绍说道。
高凌波笑了。
“那么陈大人此时也是为人情说话了?”他说道。
“臣是为人情。”陈绍淡淡说道。
殿中的人都看向他。
“适才御史钟会提到了曹川河,曹川河当年为何大败,大家都知道吧。”陈绍说道。
当年太祖平天下,一路杀到西贼境内,本可以一举夺下西贼王庭,却因为先前战时的功赏迟迟不到,以至于人心涣散,就在西贼城下曹川河功亏一篑大败而归。
“教化世人当以忠义孝悌,但民智未开却多是看重财帛利益,朝廷对将官可以职位前程束缚,但对于下层兵丁,却不能当以同待。”陈绍接着说道,“晓之以理,诱之以利,无往而不利,如今此事论的是姜文元行事是否妥当,是否有功不察,此关乎兵士们的切身利益,关乎他们是否对朝廷产生怨愤,这是人之常情,而兵士的人情,也是关国事。”
“所求不满,一时不平,难道就可以煽动民众要挟朝廷吗?”高凌波冷笑道,“难道朝廷是不为民做主的吗?农家妇人丢了一头猪都知道去敲登闻鼓,难道这个治得了不治之症开得了食肆酒楼的、亲父为权知州,舅父为归德郎将的神医娘子却不知道怎么诉冤屈?”
“这么说高大人也知道他们有不平了?”陈绍淡淡问道。
“他们有没有不平本官不知道,不过看起来陈大人有不平。”高凌波冷笑道。
“李子文。”
一直沉默的皇帝忽然开口了,打断了殿中两人的争执。
御史中丞站出来一步应声是。
“问的怎么样?”皇帝问道。
御史中丞应声是,从袖中拿出一张文书。
“你说,朕听着呢,大家也都听听。”皇帝说道,没有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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