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尤四姐作品锁金瓯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我没有求你救我!”她索性做个白眼狼,恨起来便反唇相讥,“我的死活也不劳夫子操心,你既然已经放手了,那就请放得彻底一点。不要牵五跘六,弄得大家难堪。”

他脸色惨白,人几乎要打起摆子来。气上委实难服,连连冷笑道,“你说得好!牵五跘六?我后悔刚才太君子,叫你这会儿有劲和我抬杠。”他出手捏住她的下颌,“谢弥生,你最好保持你的高风亮节,将来不要犯到我手里。否则你今天这些话,来日我必定加倍讨回来!还有,你说晚了一步,你的广宁王殿下早就接到消息了。不告诉他,我怎么利用他铲除大王?圣人行将就木,大王还做着受禅梦呢!现在动手正是时候,你和二王成婚,圣人一晏驾,皇位自然落到二王头上。我给你个皇后做,你还有甚不足?”

他说到伤心处,眼圈都红了。果然教出了个好徒弟,耍起狠来一点都不输他。现在完全没有了甜蜜的感觉,满肚子都是苦水。爱情到了这份上,原本应该收手才对。可是不,越发痴缠,像中了毒,欲罢不能。

她厌恶他这种充满攻击性的动作,一把隔开了他的手,高抬起下巴哂笑,“你会把得来的天下拱手让人?不要告诉我,你费尽心思是为了成就二王。”

他的心上结了一层冰壳子,连发声都变得艰涩迟缓,“如果我说,我如今机关算尽只是为了夺回你,你信么?”

休说

“这话问你自己,你相信么?如果我不姓谢,没有这高门大户做后盾,夫子会看我一眼么?如今我明白了,人要有自知之明。我的那点心思不过是奢望。夫子志存高远,哪里是我能左右的!夫子也曾说爱我,可是我有多重的份量,自己心里知道。”她略凑近他,摄魂一笑,“其实夫子待我,不过如此。”

她再也不相信了,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人,忍情忍性到如此,愿意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坐进别人家的青庐里。除非是不爱。是啊,他不爱她,她一直以为至少会有一点点的感情,可是现在看得明明白白,半分也没有。他坚定的向他的理想进发,利用她,利用二王。因为一小撮王府护卫起不了大作用,二王和大王同是京畿大都督,有了手握实权的人做挡箭牌,才能名正言顺。

慕容琤知道,她对他的心是掳掇不起来了。既然不能相爱,那就相互憎恨。即便是焚心后的焦炭,也要在有限的生命里留下爱过的痕迹。

他慢慢吊起嘴角,火光照亮他的脸,眼神专注而锐利,“你还有多少伤人的话,一并说出来吧!我既然告诉你我爱你,就一辈子不会变!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自有主张。这两天有场大变故,你哪里都不许去,乖乖给我留在卬否。若叫我知道你敢乱跑,我拗断你的腿!咱们之间且没完,等我料理了大王,再来清算我们之间的旧账。”他激愤指着门外,“去,回卬否去!”

弥生现在倒可以平心静气的咀嚼他的话,男婚女嫁后还谈什么完不完,他大抵也只有放狠的能耐了。

她笑靥如花,不得不提点他,“你别忘了王家女郎,夫子难道不讨好她,借以赢得琅琊王氏的鼎立相助么?”

她说完,挽着纤髾扬长而去。他看着那身影逶迤走远,脚下踉跄着几乎站立不稳。他在她眼里已经如此不堪,要靠着裙带关系巩固地位。她现在都是淡淡的,怨而不怒,这比胡天胡地的吵闹更伤人。走到这步,完全是他的错。他算错了时机,也算错了她的承受能力。年轻女孩子爱情高于一切,遇上同样的事,大部分会为爱妥协,可是她却没有。她变得强硬果敢,再不是以前那个闷吃糊涂睡的傻丫头了。

不过伤春悲秋,留待以后吧!他坐到书案前研磨蘸笔,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解决东柏堂那个大麻烦。大王的秉性他最知道,佳人在前,求而不得,简直生不如死。韩云霁口若悬河,要搪塞过去不是难事。大王这会儿正抓耳挠腮,他这里只要写封信,表示寻了机会会将弥生悄悄送去,以他的桀骜自负,定不会起疑。那么大的北宫园子啊!如果把侍卫通通遣到园外,就算出了事,一时半刻也就不了位。给行刺留了足够的时间,再加上云霁的手段,要杀他,轻飘飘就能办到。

成败在此一举,这趟若是失算,就永无翻身的机会了。

他收势顿住笔锋,狼毫重重掷到地上。吩咐人把信送到北城去,再请广宁王殿下过府来议事。这个泥菩萨这回总算有了钢性,也晓得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他们那里图谋大业,对于弥生来说日子照旧。只不过多了坐在梅子树下发呆的时间,漫无目的的神魂游荡,有时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婚期渐渐近了,算算,大概还有十来天功夫。她听说二王去陈留请过了期,这么一来阿娘应当快要过邺城了。她心里的那些委屈恨不得全都倒出来,可又怕说漏了嘴会连累夫子。毕竟见不得光的地方太多,万一阿娘同阿耶提起,官场上瞬息万变,伤了他的根基可怎么了得!

她仰起脸长叹,知道自己没出息,终归是向着他。再等等吧,等各自成了亲不再见面,这种症候大约慢慢就会好了。

无聊已极,自己和自己斗草打发时间。隐约听见一溜急促的脚步声,她回身看看,皓月从拉门那头过来,冲她福身道,“女郎,我才刚听见个消息,说是大将军手底下厨奴作乱,大将军打斗中崴了脚,敌不过反贼被伤。伤势许是过重,这会儿已经薨了。”

弥生愕然站起来,“哪个大将军?”

“大将军王,晋阳殿下。”皓月道,“大王遇袭的当口,广宁殿下正在城东双堂。接了消息去救驾,那时大王尚有声息,后来搬上胡榻,一句话都没交代就咽了气。”

原本是无关痛痒的,因为始作俑者是夫子,弥生心里依旧不太好受。大王虽然有图谋,好歹没有真正伤到她。况且六王唐突她的时候还是他出手相救的,弥生对他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恨。现在他死了,夫子的计划终于实现了,可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啊,说没就没了。她实在看不透那群混迹在权利泥沼里的人,他们不念旧情,谁挡了道,不管是外族还是血亲,手起刀落,干净利索。

她忽然觉得可怕,夫子为什么变得那么凶残?抑或是他本性如此,以前只是伪装得好?六王和大王都被他算计死了,下一个应该轮到谁?她惶惶不安起来,如果他借机打压二王怎么办?二王是好人,不能重走晋阳王的老路。

她抓住皓月的手,“广宁殿下呢?有他的消息么?他人在哪里?”

皓月古怪的看她,脸上冷下来,“女郎这样关心二王?恕婢子多嘴,女郎不爱郎主了么?”

她被她一句话问得怔住了,为什么他们觉得她一定要爱他?即便是指婚配了别人,即便大婚在即,也还是应该爱他?他是高高在上的神,若是她敢表示半点异心,就是大逆不道,就对不起他么?

她拧眉望过去,“皓月,我爱不爱他都不重要了。”

“可是郎主爱你。”皓月说,“我们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为一个女子失魂落魄。女郎指婚后的几天他茶饭不思,眼见着瘦了一圈,气色也不好,女郎没有看到么?”

她看到了,可是看到了又怎么样?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她不能为自己的私欲毁了二王。他那么可怜,先头王妃是这样,如果自己步前人后路,叫他怎么办?更何况她有自己的铮铮傲骨,即便再爱,不能结成夫妻,绝无暗渡陈仓的可能。

“那你叫我如何?学王阿难,面上敷衍夫主,暗里和夫子来往?”她倚着胡榻绣春手绢,花绷拆开挪了挪,复重新阖上。对她扬了扬手,“你看,即便严丝合缝,还是有以前的印迹。红颜易绣,我经不起那许多。只怪命不好,若不是生在谢家,找个庄稼人一心一意的过日子,也比现在要安稳得多。”

皓月抿起唇不知该说什么,这么犟的年轻女郎真少见,或者是爱到了极致,反而容不得一点瑕疵。

弥生觉得手里的绣活有千金重,突然有些举之不动。停在那里半晌,精疲力尽。弯下脊背,把额头抵在胡榻扶手上,一动不动。受着桎梏,逃也逃不掉。自己想想那么多苦楚,洇洇落下泪来。

皓月大感无奈,才想要劝她,一抬眼看见郎主立在幔子前,忙屈屈腿退了出去。

慕容琤无声无息看了很久,她一直武装自己,那点脆弱从不落进他眼里。如今这个模样,像有只手在他心脏上狠狠抓了一把,痛得他几乎佝偻起来。他靠过去,站在她身边,却无从下手。

她哭得打颤,哭出来就好了许多。隔着水雾看到一片宝相花滚边的襕袍走进视线,她知道是他,一下子噎住了。眼前这场面弄得自己很坍台,忙不迭扭过身去拭泪。他的一双手从背后环绕过来,结结实实把她箍在怀里。脸颊凑到她耳朵上蹭了蹭,“细腰,你还是舍不得的,是不是?”

她听见他微有些哽咽的嗓音,要把她活活凌迟了似的。一头去解他的手,一头叫别这样。

他却很固执,不容她抗拒,“就要这样,你是我的。”

他胡搅蛮缠起来真是可恨又可爱,弥生暗啐自己失心疯了,告诫自己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诓骗。然而他是一颗毒药,她想抵御,又情不自禁沉沦。

“你忘记我们以前怎么样了?不过短短几天,都忘了么?”他吻她的耳垂,“大王死了,没有人再会打你的主意,以后便可一世无虞了。”

她嗫嚅着,“那你放开我,叫人看见了不成体统。”

他闷声一笑,紧了紧手臂,“我说的这里头不包括我,我是一定会打你主意,至死方休的。”转而长长吁了口气,“今儿真高兴。”

他在庆幸大王的死么?弥生有些僵住了,他这么冷血,半点骨肉亲情也不念!

“富贵险中求,二王平时像个锯嘴葫芦,到了紧要关头却拿得出手。”他带了点拖二王下水的恶意,慕容珩在她眼里是温润君子,其实怎么样呢?杀兄弟的时候还不是毫不手软!他眼下称伤不能出面,这件事上不过施计。经手操办大多靠二王,他要是有一丝犹疑,这件事断断办不成。他哼笑,“大王既死,二王暗里也高兴吧!天大的好处降到他头上,这趟出手,可赚得盆满钵满了。”

弥生语窒,他们实在太过残忍,兄弟联手害死了大兄还沾沾自喜,简直无法想像。

“二王眼下要料理大王后事,还要进宫上奏,这两日忙,顾不上这里。”他不想继续那个话题了,把她推转过来,低下身子看她的脸,“我带你去看槐花好不好?我知道城南有片槐花林大得很,等这件事情过去了着人买下来。好好打理盖个别院,以后你愿意的话就到那里过五月。那里景致好又清静,我料想你一定喜欢的。”

她愣愣看他,像在审视陌生人。他有些讪讪的,“怎么了?”

“夫子,你还是要我嫁给二王么?”她眼里蒙上一层泪雾,把心缩成小小的一块。伸手拽他的袖口,带着乞求的姿态,“我不想嫁给他。”

他怎么告诉她晚了呢?如果说宫里赐婚不可转圜,那么如今二王接替了大王的位子,就更加撼动不了他分毫了。

弥生眼巴巴的望着他,似乎嗅到了失败的气息。她开始后悔,怎么会让自己陷入同样的境地,这屈辱竟还受上了瘾不成!

这回可巧,有人替他解围。静观斋的婢女来回话,说王家女郎有事寻他商议,请郎主快回园子里去。

弥生松开了手,偷偷思量着,如果他命人打发了王宓,说明他们之间还能补救。但若是没有……

她没能再设想下去,因为他退后一步,对她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只知道他走了,去见他未过门的王妃去了。

入弦

 

谢大妇来的时候弥生恰巧染了风寒,冷一阵热一阵,几乎下不得床。

“原想接你回陈留办宴的,后来你阿耶说阳夏到邺城舟车劳顿,你师尊也修书来叫在乐陵王府出阁,家下商议了都说使得。”沛夫人料理她吃了药,坐在床沿抚抚她的额头,又在自己额上探了探,“像是退了一些了,这会子感觉怎么样?”

弥生把脸贴在母亲的纤髾上,闭着眼嗯了声,“好多了,阿娘来,我没能到门上迎你,对不住阿娘。”

沛夫人笑着给她捋捋鬓角的发,“说傻话,咱们母女有什么可计较的!倒是乐陵殿下受了伤,咱们还在这里叨扰,我心里过意不去。回头叫人备了东西,我过园子给他请个安去。”

弥生含含糊糊的应了,不想谈起他,谈起了心头就难过。不知道内情的家里人大约都对他感恩戴德,可是自己却恨死了他,恨不得这辈子不再见到他。

母亲还在那里喋喋说着,“你从父他们等日子近了再进京来,阿耶那头正巧遇上了几桩棘手的事,也要晚些个。横竖妆奁都置办齐了,余下的桌碗酒菜,我带来的人自然都去准备。借别人的府邸,别给人家添乱子才好。”言罢又笑,“我来前到宗圣寺还了愿,青灯大师的命理算得真准!宫中才传出旨意来的时候,我真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好好的望族千金,怎么给人续弦做填房呢!你是晓得的,二王外头传的名声不好,男人家懦弱了,恐将来不得发迹。做了他的王后,肩上担子重,还要跟着他受旁人冷落。我正愁着呢,谁知道出了大王遇刺的事。果然命中注定你是皇后的运,不论嫁谁都帮夫。他如今是嫡又是长,即便性子绵软些,再没有人敢小瞧了他。我总算是放下心来了,我的儿,你福泽厚。现下的中宫是乱世里走过来的,很吃过些苦。你可算是大邺头一位太平皇后,给谢家挣足脸子了。”

听母亲的口气,现在哪怕天塌下来也不反对这门亲事了。扪心想想,权利的确是好东西,只要握得住,管他凤凰配鸡呢!天底下人都一样,父母兄弟也都是这样想。也许在他们看来,她只要嫁得风光,锦衣玉食的供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她别过脸,心里的郁结说不出来,只道,“圣人还健在,现在谈这个还早呢!阿娘见过二王了么?叫我嫁他,我实在是……”

沛夫人却不给她说下去的机会,半道上截了话头子道,“你要三思,这个不是轻易能说出口的。如今风向转了,你问问那些王公大臣们,有哪个不想把家里女郎许配给他的?我听你阿耶说起,圣人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朝堂上现在都是二王把持。他为人再忠厚,处理政务却是好手。你配他,那是你的机缘。别弄得小家子放不开似的,眼光得放长远些。我见了他的面,也是一表人才的君子模样。你听阿娘的话,好歹惜福。不为自己,也为子孙后代多考虑。先头王后没有子嗣,你过门生了嫡长,将来便是实打实的坐拥天下。也不怕奸人使坏挖墙脚,别人靠不住,还有你师尊在。到时候两重关系在里头,他自然替你周全,你还怕什么?”

弥生简直被她母亲说傻了,心里苦笑起来,她不知道,其实监守自盗才是最可怕的。届时要防的不是那些佞臣,正是那个最信得过的人呵!

她拖起薄被盖住头,不敢想象,这样的一天早晚会来的。从相爱到相杀,中间的距离究竟有多大?

沛夫人只当她是害羞,笑道,“嫁人生子原就是女人的天职,有什么可臊的!你念了这么多年的书,将来辅佐夫主也不吃力。殿下和你四兄是同年,前两日来请期说起你们初见面的情形,听他话里话外,对你属意已久了。这样一往情深的郎君难找得很,总好过盲婚哑嫁,不入洞房连郎子是圆的是扁的都不知道。”怕她捂在褥子里捂出热症,三两下把她的脸挖了出来,“阿娘说的你可听见了?好好同殿下处,不要使性子斗狠,可记住了?”

弥生把头撇向一边,有气无力道,“我暂且不嫁呢,阿娘到我临上婚辇时再叮嘱我。”

沛夫人发现确实是操之过急了,无奈笑道,“我做婆母做得多了,头回做岳母,新官上任,难免会性急些。”

弥生自觉语气不好,母亲路远迢迢来给她操办婚事,自己还不识时务闹别扭,委实对不住母亲。看她又忙着去料理她的吃食,便支起身道,“我才灌了一肚子药吃不下饭,阿娘别忙,快坐下歇歇。”

沛夫人回头笑了笑,“你十二岁起就不在我身边,如今要出阁了,才发现我们母女荒废了那么多相处的时间。再过几天你就要姓别人的姓了,我心头酸得厉害,叫我怎么能舍得下!”说到后面,瘫坐在席垫上掩面哭起来。

弥生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看见她母亲哭,自己也是泪不能已。

门外进来的眉寿一顿,忙搁下手里的料子劝慰,“大妇别伤心,女郎出阁是喜事,哪家女儿不许人家呢!咱们女郎命这样好,殿下是乐陵王的二兄,对女郎必定多加看顾,大妇笑都来不及,快些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沛夫人深知道这个道理,缓了缓,卷起帕子过来替她掖眼睛,边擦边忍不住打趣,“也是,哭嫁还未到时候,这会子成了泪人,要紧关头却没有眼泪了。快别哭,没的伤了眼睛。我听说佛生和和十一王也在邺城,可是么?”听弥生道是,她哼了声,“没规没距!几年音讯不通也罢了,眼下我到了京畿,她那里不知道?连面都不露,仗着自己尊贵不成?所幸你嫁得比她体面百倍,否则我还真是说不响嘴了。”

沛夫人对佛生像上辈子的仇人,大抵是认为别人的肉贴不到自己身上。可是奇怪,他们兄妹十一个,有半数是底下侍妾生养的,也没见母亲对别的阿兄苛刻。唯独这佛生,母亲横挑鼻子竖挑眼,就是看不中。

弥生自小就护着佛生,时时记着替她开脱说好话,便道,“许是她府里撂不下手,十一王的两条腿得了坏疽,全都坏死了。据说脾气又坏,佛生的日子并不顺遂。不过前两日还抽了功夫领我做礼衣去的,只是中途十一王病症发作了,不得不赶回王府。所以母亲别怪她,她也不容易。”

沛夫人这才消了点火气,嘴上却不依饶,“自己来不了,府里竟没有个下人么?好歹派个人来代为问候,算眼里有我这嫡母。”

弥生讪讪的笑,“阿娘一向大人大量,容阿姊些时候吧!说不定过会子人就到了,也未可知。”

后来人是来了,但来的并不是佛生。皎月在槛外回禀,说郎主和二王一道过园子来拜见谢大妇了。弥生一听挣扎着要下胡榻,被沛夫人一把按住了,只道,“你别动,我去给他们见礼就是了。你身上才出过虚汗,受了风怕不能去根。再缠绵下去不成,眼看着要大婚了,将养好了是正经。二王若要见你,你叫人把床头围屏阖上,隔着说话也是一样。”

弥生的确害怕见夫子,如今心里虽枯槁,到底只有十五岁。十五岁的年纪,再沧桑,死灰下终还存有一星微芒。千思万想,要控制好自己,拉开距离就是唯一有效的好办法。

她母亲安置好她便到堂屋去了,弥生倚着隐囊细听动静,因着上房和堂屋一墙之隔,他们说话她大致能够听清。

二王和谢家结了亲,对谢大妇分外的敬重。进门满满长揖,请了期后就已经改口了,再见面,规规矩矩叫了声“泰水大人”。

沛夫人嗳了声,有些不好意思。女婿是自家人,然而女儿的授业恩师不一样,这里头还得钉是钉铆是铆的算清楚。她敛裙上前福身,“我才刚还说要过去给殿下问安的,不想殿下倒先来了。小女承蒙殿下关爱,这三年多来给殿下添了不少麻烦,妾与外子感激不尽。”

慕容琤对弥生有私心,断不肯受她母亲这一拜。忙伸手搀扶道,“夫人快免礼,我从没拿弥生当外人,眼下她又指了我二兄,我对她更应当尽心力了。”

他是语带双关,别人听不出,弥生心里明白。她慢慢躺下来,背过身去想,光嘴上说谁不会呢?他的尽心力就是这样的,叫她难捱,叫她痛不欲生。

沛夫人不察,依旧客套着周旋,“过几日的婚宴还要在殿下府上办,我真是觉得难为情。同外子商量了,殿下不日也要大婚的,府里两趟开宴,怕太过受累。或者还是我们另包场子摆席面,也是一样的。”

“夫人这是瞧不起本王?她是我的入室弟子,在我手底下出阁顺理成章。”说得冠冕堂皇,自己的心思自己知道。他是不愿意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他知道自己抓不住了,仿佛垂死挣扎,至少留得一日是一日吧!

慕容珩和自己的兄弟不见外,单劝沛夫人别计较,“九郎爱清静,府里使唤人口不多。几个小子仆婢忙不过来,我明日再调拨人手过府供大人差遣。”又说些体恤的温言,感念谢氏夫妇将弥生养得这般齐全之类的。视线溜溜转了一圈没见到弥生,遂问她人在哪里。

沛夫人指了指排插儿道,“说是昨夜着了凉,今天忽冷忽热的,在房里歇着呢!”

慕容琤急起来,冷声斥责皓月,“什么时候的事?你们当的好差事,怎么没人到我那里回话?”

他这里骂丫头,慕容珩耐不住站了起来,拱手对沛夫人道,“不知她怎么样了,我心里记挂,请大人准我入内瞧她一眼。”

他们过不了几天就要拜堂完婚了,进内间探望论理也正当。沛夫人不愿作梗,笑允了,自叫元香带他进去。余下慕容琤心头怅惘,他是夫子,如今又兼着小郎,拿什么身份进她的闺房?除了隔墙兴叹,别无他法。

 

难双

床围的十二扇屏风彻底截断了视线,看不见里面的佳人,慕容珩只得立在踏板前询问,“弥生,眼下怎么样?可好些了?传医官诊过脉了没有?医官怎么说?若是还不成,我进宫请医正去。”

他一副老婆子架势,弥生听了倒要笑,撑起身道,“不值什么,已经好多了。你今儿得闲过来,那头的事都办妥了么?”

二王应个是,心里有愧,也不想过多谈起。只说,“安排了大兄家眷,府里的婢妾由阿嫂做主,不愿意留下的都放出去了。几个侄子没依靠,以后就随我和九王了。”

弥生也没言声,心道大王的儿子们懵懂,跟着两个阿叔尚可。若是哪天知道了内情,少不得刻骨怨恨。

二王喟然长叹,“大兄遇难,未受大苦,我还安慰些。只是母亲哭得厥过去几次,我瞧着不好受。”

他到底还是善性的,纵然到了那种情况下身不由己了,事后还有切肤之痛。可是夫子呢?他大约觉得皇后尚有两子,将来加倍补偿就够了吧!自己和这两个人难撇清,他们都参与了这件事,她便跟着罪孽深重。

  如果觉得锁金瓯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尤四姐小说全集潜鳞世家宫略寂寞宫花红锁金瓯为夫之道幸毋相忘半城繁华红尘四合禁庭透骨临渊渡亡经浮图塔出书版浮图塔金银错,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