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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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晏宁十九岁，去了非洲，他跟着一支探险队深入雨林深处，一走就是一年。偶尔经过一些小城市，记得就会打电话来报个平安，有时一两个来月都杳无音讯。

　　可姜北似乎很淡定，她只会在接到电话的时候叮嘱他要注意安全，其他时候，自己该干嘛还是干嘛。

　　霍晏宁二十岁，即将迈入二十一岁的最后一天，他包袱款款，依约回了国，开始了自己的军旅生涯。参军半年后他父亲把他丢到特种部队锻炼，原想一两年后让他回来挑大梁的，不想这孩子居然就赖在特种部队不肯回去了。姜北，十八岁以后脱离了母亲，开始自己跟着志愿者队伍活动。她选择了学医并申请到了哈佛大学的入学资格。除了埋头读书之外，每年的寒暑假她都在往第三世界跑。

　　这两个，都是思想怪异的孩子，一般人理解不了。可他们天生就契合，只有他们能接受到彼此的电波，天生一对。

　　东非大饥荒，姜北和她所在的志愿者队伍已经在相关机构的带领下在索马里工作了近一个月。这里有大批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难民，这里的粮食朝不保夕。

　　难民营里的生活条件很差，没有干净的水，卫生条件极其恶劣。从各地上报的信息，每天都有无数人死于饥饿和相关疾病。在新发现的几例死亡病例里，有三例被确诊为霍乱。

　　姜北甚至已经习惯，听着难民营内孩子因为饥饿和病痛而发出的哭嚎，然后面无表情地吃下她那天的口粮。没有办法，她必须首先保持自己的健康和体力才能帮助更多人。刚开始她也曾不理智地偷偷将自己不多的口粮分给难民，可对他们来说根本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带着从发达国家来的记者到难民营外的其他地方拍摄采访。饿得骨瘦如柴的孩子在地上艰难地爬行，他身后停着一只等待尸体的秃鹫。影像记者边流泪边拍摄一切，外景记着泣不成声地介绍她所看到的一切，姜北站在人群的最后面，麻木，却又深刻地心疼流泪着。

　　世界那么大，人类那么渺小。

　　太多太多的事，无能为力。

　　小北看过霍晏宁手机里的一篇小说，古代文，里面非常彪悍的主角在面对广袤大漠的时候说了这样一句话：唯有自然之力让我畏惧。

　　有时我们必须明白的一件事情是，我们用工业文明短短百年的时间，将地球几万亿年精心创造出来的大自然几乎耗毁殆尽。

　　你看，也是这片贫瘠的大陆，有着世界上最丰富的动物资源。可恰巧也是这里，因为贫穷，动物走私被默认及庇护。某日小北他们开车去巡视难民营周遭的环境，在一个山坳那里车子轮胎陷入了泥坑，最后居然是一只大象帮他们把车子推了出来。可两天后，她听志愿者队伍里的一位朋友说，“拯救大象”组织和当地政府合作缴获了大量被盗猎的象牙并集中焚烧。他还说，中国是象牙的最大消费市场，美国其次。巨大的消费市场刺激着盗猎份子铤而走险，人类正在进入一个物种大规模灭绝的时代。

　　非洲这样的地方，某些较发达的国家里，也是如此，富人生活在别墅皇宫里，穷人饿死街头。一面是保护地球资源的愿望，一面是贫民生存的压力。其实人类一直陷在一个恶性循环的圈子里走不出来。

　　另外再说霍晏宁。其实这小子后来也郁闷，怎么就摊上了姜北这么个奇葩。他安定下来了，把根扎进了部队，可姜北还全世界各地到处飘呢。他二十五岁，有女朋友的日子过得跟没女朋友没有什么差别，和他同年的小米已经结婚生子了，看着身边的兄弟朋友一个个从形单影只到成双成对，霍晏宁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婚也求过了，流氓也耍过了，可人小北说了，还年轻，想再多跑几年。他们家的小北是个天才，八年的课程她花了四年就完成了。临床医学主攻的是普外科——普外涉及范围广泛，当志愿者时能帮到更多的人。十八岁入学，现在二十四岁，正在一边工作一边硕博连读。她进医院工作主要目的就是占个医生名额，小姑娘在医院工作了两年后已然成为医院的新贵医生。因为之前的志愿者经历，她申请并获准加入了“无国界医生”。

　　她都跑了这么多年了，还没跑累。

　　可命运终会制造这么个契机，让姜北停下脚步。

　　姜北飞往泰国与那边的无国界医生组织回合以前，恰巧有三天的空档，恰巧遇上了她爸爸的六十岁大寿，所以，她先从波士顿飞到北京，三天后才会飞泰国。

　　这孩子从小独立惯了，就算回了中国，她也不会想要去她父亲家里住。霍晏宁在部队，所以她选择住在饭店。

　　本来是想见霍晏宁一面的，可恰巧他在执行一个紧急任务。原本这次两人只能擦肩而过了，可霍晏宁的受伤却把姜北彻底留了下来。

　　霍晏宁在特种部队，就呆在大少的手下。小子热血，女朋友又离得远，一身精力只能发泄在训练场和“战场”上。这回的任务和跨国毒品交易有关，警方寻线追查了两年的案子，终于收到线人线报，双方要在公海进行交易。

　　霍晏宁中枪后跌到海里，据说被战友救上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不过小子福大命大，被直升机运回岸上后得到了及时的救治，从鬼门关饶了一圈后又回来了。

　　姜北是一流外科医生，男朋友枪伤，她自然要亲眼看过才放心的。霍晏宁的伤势严重，后来又有了一些感染的迹象，她放心不下，最后只能推了泰国的工作留在北京照顾男朋友。

　　当霍晏宁从昏迷中醒来，看到女友穿着白大褂站在他病床前记录着什么，他差点没有哭出来——他是以为自己已经挂了，上天堂了。还在那儿喃喃自语：“我操！老子居然就这么挂了！我还没娶老婆生孩子，我留小北一个人在世界上她可怎么活啊！”

　　白大褂姜北淡定地写好记录，特鄙夷地瞄了霍晏宁一眼，说：“放心，她会再找个男人，比跟你时活得更好。”

　　霍晏宁那恨得！“她敢！老子做鬼也要拉她一起！”

　　直到下午大少带着部队里几个兄弟过来看他，霍晏宁这才“发现”自己没有死。

　　当下又气又恼又好笑。

　　当晚姜北跟着他的主治医生来巡房，霍晏宁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装傻拉着小北又要耍流氓。你说一刚捡回条命的病人，怎么就那么不安生。

　　霍晏宁进手术室时小北也是跟着一起进去的，全程目睹了手术过程，在霍晏宁一度病危医生束手无策时还接棒做完了接下来的手术。无国界医生组织去的地方环境多是恶劣，再严重的伤再复杂的情况小北都遇到过，心理素质和准确度比起“温室”里的医生自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霍晏宁哪里知道，姜北表面上这么冷淡，可实际上她正陷入天人交战之中。小北从手术室出来就被霍妈妈给叫走了，两人坐下来谈了整整三个小时。

　　谈话内容无非就是，希望他们两个人都能够定下来。姜北每次一走都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霍晏宁一个人在国内，也没个牵绊。特警是个极其危险的行业，当然每个行业都要有人做，可他们家这孩子就是喜欢什么工作危险就做什么工作。霍妈妈思量着，要是小北回来了，到时候有了家庭，他也会乖乖回来接受家里的安排。

发表于2013-02-03 16:06 只看该作者 52 #

　　[番外一][堂前晏北]（下）

　　小北其实骨子非常热情奔放的，只是这么些年受生活环境的影响，她变得沉默以及严肃。但在霍晏宁面前，她的个性是完全释放的。

　　比如，和病人在病房打得火热，连家属来了还是吻得难分难舍。

　　霍晏宁本事的，他表哥来看他，挥挥手让方先生在一边先等着，他先吻完女朋友再说。小北也不害臊，吻好了，整整头发，还跟人打了招呼才出去。

　　“你小子长本事了啊？还敢在医院里勾搭女医生。”原本听说霍晏宁重伤入院，方先生还担心了一下子。

　　“这我家小北啊！”理直气壮。还痞痞地伸出大拇指去擦嘴唇上沾到的润唇膏。

　　“她是不是医生？这儿是不是医院？医生家属了不起哦？”方先生拉了椅子在病床前坐下。

　　“医院是三大奸*情发生地之一啊。”医院、学校、公司。

　　“你是日本动作片看多了吧！”方先生嗤之以鼻。“跟你说正经的。昨天你妈来找过我了。”

　　“她找你做啥？”调戏人不在话下，这会儿被调戏的人走了，稍微消停了点儿。半躺在床上，虽然脸色还不太好，可你绝对看不出这是三天前才中过子弹的人，明明胸口还有的大血窟窿，可说话那么中气十足的。

　　“还不是找我当说客，劝你离开特种部队嘛。另外，还考虑把你的终身大事办一办。”方晏儒起先也觉得好笑。这说吧，他这个做哥哥的都还没着落，霍晏宁不是从小就跟姜北好了么，他妈妈至于这么着急嘛。“你妈就是不放心你在特种部队呆着。她说这次是中子弹，难保下次不是中导弹。”

　　“我操！老子这辈子要是中导弹死的，那也值了！”霍晏宁乐坏了。

　　“我以为你会想死在你老婆身上。”方先生捏捏眉心。

　　“那也是。”痞笑。

　　“还真呆特种部队不回来了？”

　　“我就是想试试我的极限在哪里。”霍晏宁说。“莫老大是我头儿，我就特踏实，在他手下呆着我能学到很多东西。”

　　“你妈说特警危险。”不知道霍妈妈听到方先生是这么当说客的，会不会吐血。从头到尾他就是在鹦鹉学舌啊。

　　“再危险的事儿不都得有人做。我人生父母养的别人就不是啊？我没发现我哪里比别人矜贵来着。”晏宁这小子从小就叛逆，不然怎么十几岁就辍学流浪去了呢。可能是他家人对他从小保护得过于谨慎，所以长大后他老挑一些危险的事情做。

　　“你的命比一般人贱。”方先生说。

　　把这句话当成一种称赞，霍晏宁咧嘴笑。

　　“不过你想过小北了没？”

　　“她怎么了？”你说，太叛逆了也不好。霍晏宁的叛逆并没有体现在一般人年轻时后的风花雪月声色犬马上，他放荡不羁，可并没有乱搞男女关系。他十六岁那年就跟小北好了，到现在九年，他一直就只有她。

　　这家子人天生就是情种吧。方先生不也是？虽然还没有遇到真命天女，但按他这样的条件想要玩什么样的国际巨星没有？但他还是相当洁身自好的，交了一个女朋友以后就保持固定的关系，分手了，也不会因为单身而出去乱搞。是情种，也自律喏。

　　“我的傻弟弟，你以为她这次怎么那么多美国时间耗在中国？”见霍晏宁一脸茫然。“她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她在泰国有工作？那边可是大洪水，她赶着去救人哪。不过恰巧要走的前一天知道你进医院了，这就巴巴地赶来了。你手术可是她执的刀。穆医生可说了，这小姑娘下刀忒果断精准了，对象还是自己男朋友。她一定没告诉你，她推了泰国的工作吧？”

　　“然后？”果真是傻，还没听懂意思呢。

　　“然后？你问我然后？她什么个性？她把自己当圣母，哪儿有疾病灾难的就跟着组织往哪里跑，可是她为了你留了下来，你觉得我想告诉你什么？”

　　听到这里霍妈妈又要欣慰了，这说客一定没找错。

　　霍晏宁眉头抖了抖，还真歪着脑袋思考了。

　　“用你的驴脑子好好想想，你就算不心疼你妈你奶奶，你这不孝子也想想你老婆吧，这次小北可真被吓到了，做完手术出来，她可衣服没换就蹲在门口哭了一气儿。”

　　方先生光荣完成任务。

　　晚上小北陪房，晏宁躺在床上，电视开着，不过他也没看，盯着天花板在想些什么。小北捧着本书在看，已经换回了常服。

　　“小北，不然咱结婚吧。”

　　这算求婚了。霍先生显然没有他哥那么有心思。你看这什么地方，病房，你一个三天没洗脸刷牙洗澡的邋遢鬼，没鲜花没戒指没气氛就跟人求婚了。

　　果然，没人回答他。

　　“小北，结婚吧。”

　　“小北……”

　　“不好。”对方很干脆拒绝了她。

　　“为毛！”明显的土匪作风。求婚，求嘛，可人拒绝了，又要炸毛。

　　“你在病房跟我求婚？”

　　“这里有什么不对吗？”反问。

　　“这里哪里对了？”

　　“这里很好啊，病房，见证了很多生死离别。”高中都没毕业霍晏宁突然当起文艺范儿，怪磕碜人的。

　　小北嘴唇扯动了一下，继续看她的书。“真巧，咱俩也差点生离死别了。”

　　这霍晏宁听明白了，他很了解姜北，这种情况下求婚是没可能成功了。小爷当下决定，择日再求。

　　他清了清嗓子，脑袋一热，当下做了个决定。

　　“等伤好了，我想申请调职。”

　　果然这话引起了姜北的注意，她从书中抬起头来。

　　“我其实就是想试试自己有多少本事，也差不多知道了。现在该回去了，可不是每次都运气怎么好有美女医生给我做手术的。”对着小北笑的样子那叫猥琐恶心的，完全汉奸狗腿讨好。“我爸妈我也就我一个儿子嘛，小命玩儿没了可对不起他们。我家小北那么爱我，我留着小命给她玩儿。”

　　姜北不屑地白了霍晏宁一眼。

　　“敢情你去特种部队是为了玩儿的？”

　　得！又说错话了。

　　霍晏宁就忍一忍呗。这次他是把姜北小姑奶奶给惹毛了，没冷嘲热讽晾上几天，小姑奶奶是不乐意的。

　　快睡觉的时间，姜北给霍晏宁调整好枕头被子。病人没个正经的，拉着医生的手耍流氓硬要她爬上病床跟他一起睡。

　　姜北哪里敢。这嘎杂子的伤口还没愈合呢！万一晚上乱动扯到，那不得麻烦死！义正言辞的拒绝。可霍晏宁乘机装可怜，姜北知道他在装可怜，可看到他那小眼神，就狠不下心来。不然，怎么说这辈子就有过不得的人，要是不在乎，还管他死活。

　　姜北抽出自己的手，坐到床头。“你乖，我看着你睡。”

　　说罢还摸摸霍晏宁的额头。

　　这招霍晏宁相当受用。

　　“我已经把报告交上去了，我会辞职。”

　　“哪儿辞职？”霍晏宁一个激灵。

　　“美国医院。”

　　就知道！霍晏宁是希望她离开她的组织了。姜北青春热血着呢，这心肠跟菩萨似的，所以就跟进了邪*教似的。可想想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姜北不是无条件支持了自己的理想啊，他作为一个好情人，也理应同样支持她的理想才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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