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书农文学网友上传整理尤四姐作品半城繁华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可是她几乎要哭出来,没有他,她这一辈子都不能好了。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她再小孩心性,爱他却已成定局,至死也改变不了了。

她对着蓝笙强颜欢笑,背人却有千行泪。谁能知道她心里的苦楚?若能换来等值的爱便罢了,偏偏他若即若离,于是她便患得患失。这样的日子,就算各自成婚后,恐怕也还是要继续。

她的手指静静躺在蓝笙的掌心,指尖是冰冷的。她别开脸,“你冷不丁和我说这个,我也没有主意。还是过阵子再说吧!”

他颇失望,其实早料到是这个结果的,也不必勉强,自己退了步,笑道,“也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不逼你,我等得。横竖我家二老都认定你了,你是跑不掉的。”

他的嗓音淹没在高涨的踏歌声里,苏幕遮演完了,台上的伶人开始下场打令。打令通俗来讲叫“以舞相属”,是一种邀舞的活动。原本应该是主人发起的,但主人自矜,玩兴正酣的众人便撺掇伶人起头。那些伶人甩袖转腾,招手遥送,直朝容与而去。

宴会上跳舞是件很风雅的事,不论是做东也好,赴约也好,每每总会遇到。难度不甚高的拍张舞,应付起来也还游刃。容与在这上头一向敷衍得很好,就算是六神无主,就算心已成灰,大庭广众下仍旧能保证举止得体。

伶人引他出列,他也不推搪,旋转拍打,跳得有模有样。众人皆叫好,唯有布暖一直眉眼低垂。他的心一寸寸冷下来,她的眼里再没有他了。从她进门他就留意她,和蓝笙有说有笑,却连一道目光都吝于给他。走到如今这步,再无法挽回了……

蓝笙笑得那么得意!伶人转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种种浮夸的表现直戳他的神经。他才意识到自己那么嫉妒!他恨他,恨他处处挣先,恨他占据她所有视线。为什么她可以这样决断?果然孩子是残忍的,得不到时孜孜不倦,用她最天真无邪的面孔来打动人心。一旦他爱她,无路可退时,她就站干岸,袖手旁观。

他等不及她长大,因为没有时间了。他和知闲的婚事迫在眉睫,没有足够的力量摧发他不顾一切的决心。其实她有能力改变一切,可她却不作为,多么可爱又可恨的人啊!

她看着蓝笙,眼睛半弯着。篝火照亮她的眸子,分解成无数细碎的芒。他在座上微躬了躬身子,觉得骨骼都要被压碎了。他挺不起脊梁来,至少这一刻是的。绷着胸腔,心就要从里面奔出来。只有窝着,仿佛能减轻一点痛苦。

知闲在一旁幽幽道,“你看他们多般配!布暖是爱着蓝笙的,她太年轻,耐不住寂寞罢了。前头和你不清不楚,就是一时兴起。叫我想不明白的是你,你怎么能和孩子一般见识,还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她的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与转过脸看她,枯眉道,“我还没问你烟波楼的事,你倒有脸在这里找茬?”

知闲哼笑,“烟波楼空着做什么?等她回来住么?再让她和你隔河相望,继续在我眼皮子底下做牛郎织女?”

她的话很刻薄,或者解了心头之恨,但绝不是聪明的做法。他觉得她越来越陌生,讶异她这两个月来性格上惊人的转变。他原先觉得愧对她,努力的想要补偿她,可他所有求全的打算,慢慢在她轻蔑的语气里消融殆尽。他如今看着她,竟是前所未有的厌恶。她的小动作不断,甚至吩咐他身边的小厮监视他。这样愚蠢的伎俩,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他陷入两难,婚期近在眼前,若是取消,怕她日后没法子做人。若是咬着牙拜堂成亲,娶回来的就是个手段层出的怨妇,他要在无尽的煎熬里度过余生。

她还在自顾自说着,“……烟波楼是沈家产业,不是她从布家背来的,我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她敢置喙?让她带来的奴才有片瓦遮头,已经仁至义尽了,莫非还要金屋银屋、三茶六水的供奉着她们么?还有门上那个布谷,真真连只鸟都不如!愣头愣脑,手脚又不勤快,吃饭倒顿顿不落下。我瞧打发到庄子上去,要不然就拉到人市上卖了。贴几个钱换个昆仑奴回来,不知实惠多少!”

他良好的教养和自制力几乎轰然倒塌,压着嗓子咬牙道,“你敢!”

知闲咭地一笑,“你打量我不敢?若是不信,且看着吧!”

他觉得悲哀,和她弄到这步田地,要像上阵杀敌一样的算计么?他叹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她没有错,错都在我。”

她撇着嘴道,“你到这会子还在替她说话,就叫我越发恨她。”

他已经让步了,她还咄咄逼人,触到了他的底线,他便不会再退让。他冷戾望着她,“我不想说退婚的话,但倘或你一再胡搅蛮缠,我绝不姑息你,听明白了?”

她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泪,脸上的笑容再难维持。脑子一发热,也不管边上有多少人,离了座道,“退婚?你休想!我可不像宋家小姐那么容易打发,除非叫我横着出去!”

乐声虽盖住了她大半的嗓音,可临近的座儿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蓝家夫妇面面相觑,愕然看着蔺氏。蔺氏心头火直拱起来,一头责怪容与旧事重提。一头恨知闲没有高低进退,这样场合下当众失仪,丢了沈家脸面。

只是不好扩大事态,忙堆笑打圆场,对众人道,“小夫妻拌嘴,叫各位见笑了。”又冷着脸对知闲道,“你身子不舒服就去歇着,何苦在这里闹脾气!”

知闲知道自己这举动粗蠢至极,坍台到了家,声张起来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心里是后悔的,但看见下首布暖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她的狂躁又升腾起来。自己成了笑话,她倒装得一脸单纯!

她脱手把团扇朝她扔过去,“叫你看!都是你害的!”

这下子场面乱起来,所有人都糊涂了。知闲尤嫌不足,索性破罐子破摔,要把这几个月积攒的憋屈都发泄出来。

那把团扇被蓝笙挡开了,但扇尾的穗子刮到了布暖的眼睛,一时痛得睁都睁不开。闻讯赶来的秀和香侬把她护住了,惊恐的一迭声道,“知闲小姐这是做什么……”

布暖埋在乳娘怀里,怔怔的似是给唬着了。知闲像疯了一样,隔着食案要扑过来打她。边上仆妇七手八脚把她拖住了,她边纵嘴里边葫芦的叫骂,弄得阳城郡主慌起来,直叫蓝笙仔细些。

容与颜面无存,拍案斥道,“还不把这疯妇叉出去,留着现眼么!”

一群人半拖半抱着把知闲请到后院去了,他站在那里,脸上掩不住的乏累。冲众人拱手道,“对不住,沈某家教不严,让诸位受惊了。”

众宾客们都是场面上的人物,从没经历过这样的突发状况。玩兴正高时,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下来,顿时都讪讪的。又不便发作,只有搜肠刮肚说些劝解的话,便纷纷拾帽打算告辞了。

本来宵禁后杜绝人员出入,好在赴宴的都是贵族高官,武候铺跟前也讨得着面子。容与不强留,只得强打起精神送客,满含着歉意作揖,“诸位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是沈某的罪过……”

阳城郡主碍着蔺氏在边上不好说什么,只拉着布暖问,“怎么样了?别伤了我们漂亮的大眼睛!真是……可要传太医么?”

布暖摇摇头道,“不碍的,殿下不必费心。”

阳城郡主还要说什么,终归是忍住了。无奈道,“或者今夜随我回府去吧!你看看闹得这样……”

蔺氏搓着手道,“殿下放心,这事我定然问明了,给殿下个交代。暖儿还是留在府里,难得回家一趟,我也没好好同她说上话。”

蓝笙听了无法,低声嘱咐布暖道,“你暂且将就一晚,明日我就把园子备好,接你身边的人过去。”

布暖泪水涟涟的点头,牵着他的袖子说,“你好歹要快些,如今也别挑了,哪里都使得。”

他给她抹了抹眼泪,“我知道,自然给你安排妥当。”抬头看见容与在那里冷脸立着,愤恨道,“你治家不力,还谈何治军?纵着知闲无法无天,我瞧你日后脸往哪里搁!”

他居傲的一哂,“我还是那句老话,我的家事,不劳你操心。”

所有人都心情不佳,再说下去无非是砖头瓦块的恶话。郡主阻止了儿子,忙和蔺氏作别,领着郡主府的随从浩浩荡荡散了。

先前歌舞升平,这会儿满眼的残杯剩盏。蔺氏气得打摆子,看看布暖,怒声对容与道,“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四章 闲处看

“母亲息怒。”容与拱拱手道,“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今日天色不早了,母亲早些安置。等明天天亮,儿再和您细说。”

蔺氏却不吃他这套,“明天你少不得又借着军务来搪塞我!你瞧瞧你瞒的这好处!我近来发现知闲越发古怪,定是你给了她气受!她一向识大体要脸面,今天不是逼到了绝处,断不能这样。你也别躲,有事情摆在台面上说。自己家里人,有什么张不开口的?”她又看了看布暖,“何况牵扯到了暖儿,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莫要再瞒我,瞒来瞒去最后要酿成大祸的!”

布暖低头不语,到了这地步,也不知容与怎么交代。其实她倒希望他说出来,只要他能舍弃一切,她就跟他天涯海角。或许她是自私,她早成了绷紧的弦,哪里还管得其他!

她怔怔看着他,满含着希望。他却别过脸去,对蔺氏道“母亲别问,横竖她是疯了。她对我有微词,同暖儿无关。母亲别听她胡言乱语,倒错怪了暖儿。如今弄得这样,这亲是成不了了。请母亲应允,儿子即刻写退婚书,着人快马送到叶家,也好叫姨父姨母早作打算,别为我耽误了知闲。”

这回是当众说的,府里上下都听着,一时所有人都惶惶然起来。

布暖也觉得出乎意料,他一向严谨,平素说话滴水不漏。眼下听这口气语调,想是下定决心了。她悄没声的,心里却有些欢喜。爱一个人,自然会有占有欲。他要退婚,于她来说是个好消息。她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只要他退婚,自己就可以陪着他。虽然对不住蓝笙,但也只有无可奈何了。

蔺氏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她疯了?我瞧你才疯了!正日子就在眼前,你这会子说退婚,叫天下人耻笑吗?她年轻不尊重,一时糊涂驳了你的面子,也不是十恶不赦的罪过,你为了这个就要退婚,胸襟未免太窄了些个!”转而对布暖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才刚知闲那样委屈了你,你别放在心上。你舅舅素来疼你,大约是看知闲冲你撒气,心里不称意。你劝劝舅舅,叫他别和知闲置气。退婚的话说不得,咱们这样的人家,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可是要沦为世人茶余饭后的笑柄的!”

布暖轻轻叹息,她在老夫人眼里,怎么及儿媳妇来得要紧?知闲要打她,竟还叫她别放在心上,这话首先就有失公允。秀和香侬很气愤,只是有碍身份不敢随意开口,私下里只顾拉她衣襟,暗示她不必示弱。反正到了这一步,将军府也住不下去了,何必再受这窝囊气!

“舅舅同不同舅母成亲,不是我一个晚辈能插嘴的。”布暖缓声道,“舅母没有容人的雅量,暖儿是看出来了。我和蓝笙说了,叫他替我寻园子安置我带来的人,也免得在府里讨人嫌。往后作好作歹,都不和暖儿相干了。”

这话又是轩然大波,蔺氏讶异道,“你这孩子怎么也凑这热闹呢!哪有女孩家单过的道理?你搬出去了,我怎么能放心?你爷娘面上也交代不过去啊!”

容与也拉了脸,她口口声声叫舅母就让他心里不舒服。如今索性说要搬出去,又是托了蓝笙去办,愈发叫他气急攻心。

是要彻底和他一刀两断了么?把带来的人都弄出去,然后让他找不到她的下落,要活活把他憋死么?当真是要他的命了?他几乎克制不住,紧抿的唇角带出了冷酷的弧度,抬起眼看着她,“你要另置府第?谁答应了?”

她仍旧低着头,顿了顿方道,“我虽无能,也不会看着我的人无处容身,像牲口一样被人拉到人市上变卖。舅母要卖了布谷,我绝不答应。”

容与竟有些语窒,按说他和知闲说的话她是听不见的。既然知道了,定是知闲之前就放出过口风。她心里一定责怪他没有看顾好她身边的人,所以才会动了买宅子的念头。

蔺氏也像头一回听说似的,愣了愣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知闲多早晚说要卖人了?”

容与只道,“她做的事,母亲有很多是不知情的,这话她晚宴的时候同我也说过。”他枯眉看着布暖,“不许搬出去,历来没有姑娘家自立门户的道理。你明日着底下人仍旧住回烟波楼,谁敢多嘴,乱棍撵出府去!”

“又何必这样。”她说,“已经打搅外祖母和舅舅多时了,他们吃住在府里,我自己也不好意思。况且现在……”

“你少矫情!莫非还打算有你无我么?”知闲的声音从月洞窗那边传过来,煞白的脸自楠木雕花隔断后一闪而过,转眼便进了厅堂里。指着布暖道,“你就是个祸害,我若是把你的丑事说出来,怕你没脸见人!你装什么?要走便走,谁还留你不成?”

香侬和秀换了个眼色,自发把布暖挡到身后。也作好了准备,若是知闲再妄动,大不了撸起胳膊老拳相向。

蔺氏大感不快,沉声道,“你怎么不自省?才刚闹了一大通尤嫌不足,还要接着闹么?你这么下去,谁也帮不了你!”

容与冷冷望着她,嘴长在她身上,他控制不了她下面的言论,她要弄个两败俱伤也由得她。自己的耐性被她耗光了,再不愿同她夹缠下去。他和布暖的事不过是没有勇气对母亲开这个口,倘或知闲打了头,他也不忌讳什么,干脆一股脑儿倒出来,大家干净。

知闲倒缄默下来,她先前回房也想过,毁一个布暖太容易了,可要达到这个目的,必须拿她的爱情和婚姻做筹码。两下里计较长短,她又觉得代价太大,得不偿失。毕竟她还爱容与,真的揭穿了他,他恼羞成怒,安知不会立刻把她发还娘家去!高陵那里不能有震动,多少人眼热她,巴巴儿的仰望着她。若是有朝一日栽下来,不说族里亲眷,就连二房的四娘都要笑话她。

她顺了半天气,对蔺氏福道,“先头是我的不是,我失了体面,给容与哥哥蒙了羞,自己也悔恨。可是……”她倏地调过视线瞪视布暖,“她好歹不能留下,一定要打发她去!她和我八字犯冲,有她在我就没法子活!姨母要看着我死在她跟前么?”

“越说越不着调了,怎么就要死要活的?”蔺氏嘴里呵斥着,暗中也忖度,知闲不是个造次的人,她既然容不下布暖,定是有什么隐情的。只是他们三缄其口,自己也摸不着头脑。

布暖大方道,“是我命硬,冲克着舅母了。舅母打发我,我不敢不从命。”言罢似笑非笑的冲容与福身,“舅舅让我去吧,我爷娘那里不碍的,我自己去禀告,也不能怪罪舅舅半句。舅舅大婚在即,别为我坏了好事。”

容与眉头蹙得更拢,“你自己也混说么?不许搬,我说过的话绝不改口!今日先在梅坞对付一晚,明天再挪回烟波楼去。”

知闲这头也不妥协,顶风道,“你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会子我也奉劝你,见好就收罢!真要把我逼急了,大家都落个惨淡收场,有意思么?”

容与调过视线来,微眯着眼,面孔像一张硬纸,“我十六岁开始带兵,至今还没有人敢和我这副声气。就凭这点,足可以把你退回叶家去。趁着没有成亲,你也有好出路。”

知闲仿佛到了阴阳的交界处,呆愣愣的垂手立了半天。这满屋子的人,数不清的眼睛!明明她是占理的,可偏偏处了劣势.老天爷真是厚此薄彼,有的人不用付出什么,只要那么娇弱的站在那里,就博得满堂同情。

她自怨自艾着,怪自己风浪经历得少。先头贴身的婆子也教她,得罪谁也别得罪容与。他是她的天,日后几十年都要跟着他转的。这类大户人家,将来少不得左一个妾右一个通房往园子里接。不把眼光放远一点,这辈子有吃不完的醋,受不完的苦。

她转到圈足椅上坐下,那椅面离地高,她脚下悬空着,就像她现在的处境。她四周打量一下,慢声慢气道“我是正经人家出身,过了六礼换了更帖的。既然直着进来,除非横着,否则断不会出去。你要退婚,我不说什么,大不了一索子吊死,再叫我娘家阿爷兄弟来讨说法。”

众人都有些懵,这算什么?赖定了的意思!其实知闲在下人圈子里的口碑不算好,来了脾气,不管资格多老的家丁仆妇,拎起来就骂。沈家家规严苛,又不准底下人还口,好些人受过她的冤枉气敢怒不敢言。所以容与说要退婚,大多数人是幸灾乐祸的态度,想看看知闲是不是就这么灰溜溜的卷铺盖回叶家去。可她以死相逼,真应了请神容易送神难的老话。几个仆妇往后缩着身子,嘴唇无声的翕动,半遮半掩的私下嘲讽了两句,充分表示了对她的不屑。

容与觉得不可思议,她这样的脾气,说得出就做得到。她使什么手腕他都能见招拆招,只这寻死觅活的本事,叫他进退不得。

布暖懒得看她这出闹剧,也料定了她不会把事抖出来,便完全丧失了一开始振奋的战斗精神。乏味之下对蔺氏道,“外祖母恕罪,暖儿明日要回值上去,想早些回去安置,就不奉陪了。舅母也不必为难,我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置房子的,舅母和舅舅好好的,我也心安了。”言罢一福身,便领着身边人出了厅堂。

第五章 莫相违

灯火如豆。

秀坐在胡榻上,把给布暖新添置的亵衣一件件归置好,拿松花缎子包裹起来,咬牙切齿打了两个死结。然后显然无事可做了,在屋里徘徊了一阵,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布暖知道她想问什么,横竖是知闲闹得这样,到底她和舅舅到了什么地步。

她觉得挺冤枉,真要怎么样了倒也罢了,就是这不温不火的煎熬才难耐。秀要问起来,她觉得自己没法子解释清楚。若说没有爱情,分明发生过一些暧昧纠缠的事。若说已然相爱了,细究起来,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她抚了抚额,“乳娘去歇着吧,时候不早了。”

秀踟蹰了片刻,还是没能忍住,“你和舅爷……”

布暖站在镜前梳头,长长的发披散下来,直垂到臀下。她哎了声,不接她的话,岔道,“拿把剪子来。”

秀木讷的看她,“你要干什么?”

她把发梢抖了抖,“太长了不方便,襆头里都快装不下了。”

秀嗔怪道,“哪有半夜里绞头发的?等明儿再说!你先说说和六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蒙在鼓里,我可是知道的。”

布暖心上一跳,转身道,“知道你还问什么?”

秀哀哀叹不迭,“要是被家里夫人知道了可怎么得了!你这孩子也太任性了!还有六公子,偏和你一样算计!我说你什么好呢,这样下去要闯大祸的呀!你看看今天!还不悬崖勒马么?”

布暖的手指在篦齿上慢慢刮过去,又慢慢刮过来。淡漠的对秀说,“我自己省得,你别替我忧心。如今也没牵搭了,两下里都干净。各自过日子罢了,你也别扯到一块儿去。”

秀颓然摇头,男女一旦有过了情,要一下子撇得清清楚楚,简直是不可能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早晚要坏事。如今说要搬出去,再好不过。另置了园子,日后休沐什么的,也减少和六公子照面的机会。感情一里一里淡了,也许渐渐就好了吧!

她看看更漏,近三更了。她心里有话,这会子太晚了,不好交代。只得起身道,“你睡下吧,我看着你躺下。”

  如果觉得半城繁华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尤四姐小说全集半城繁华红尘四合禁庭透骨临渊渡亡经浮图塔出书版浮图塔金银错,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