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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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昙奴听了畅快地一拍褥子,“地方选得好,出师大捷,可喜可贺。”

  莲灯心里很安定,刚才的事过去便不放在心上了。想起萧朝都来,替她掖了掖被角道:“前两天在街市上遇见了那个云麾将军,他同我问起你。”

  昙奴不解地望着她,“他?问我什么?”

  “你说过要去找他的,人家等了许久也不见你上门,实在按捺不住了。”莲灯回头看了转转一眼,“我觉得萧朝都对昙奴很上心,我说昙奴身上不好,他还打算遣郎中来替她治病,我怕昙奴的伤势被探出来,婉言谢绝了。不过和他提了太史局,他也答应替我想办法,让我进去查看卷宗。我想明天去找他,正好探一探案子有什么说法。”

  转转斜起眼睛看昙奴,啧啧道:“真是个假正经,还说我心思活络,自己不声不响就搭上郎君了。”

  昙奴躺在那里叫嚣,“你再胡说试试,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转转现在有恃无恐,笑道:“你有本事就起来啊,真要有力气打人,说明病也痊愈了。”

  昙奴挣扎了很久没能成功,第二天竟然人事不知了。转转急得大哭,莲灯默默看了一会儿,扎起腰带便出门了。

  去北衙,找神第军。本来昙奴的情况还算不错,不知怎么一下就垮了,莲灯没什么闲心管其他的了,找到萧朝都,只求他带她到太史局去。

  萧朝都这里正忙于处理张不疑的案子,她来时忙得分身乏术。但听说昙奴不妙,略沉吟了下,唤副将来顶替他,自己扔下手头的事便将她送到了太史局。

  有熟人总归好办事,萧朝都的朋友任著作郎,专掌史任,撰写名臣传,同典籍库也沾得上边。但外人进库终究不合法度,想了个办法让她换身行头,冒充局里的杂役,以打扫的名义混了进去。

  她以前觉得洞窟里的藏书够多了,但和这里比起来简直少得可怜。幸好民间异文有它专门的收纳处,但是几十部档案排列在一个架子上,一页页翻找恐怕要花上好几天。

  她心里焦急,不能挨着顺序来,靠直觉抽取,但愿运气够好,能让她一下找到那部分记录。可是连着翻了五六本,都是近百年内发现的祥瑞和异象,根本没有关于生辰八字的记载。她脑子里浑浑噩噩,想起昙奴的样子,拧得眼睛里蓄满泪。咬着唇抽出一本来,不是的。再抽一本,依然没有。她匆匆跑到架子那头,众多典籍的排列很紧实,从中挑了本线装集。书取下来的一瞬间看到对面光景,几乎不作其他考虑,很快把书又塞了回去。

  刚才看到了什么?她愕然站着,眼泪攒得够多了,从眼眶里流下来,她却忘了哭。

  是不是眼花了?为什么她看到国师的脸?

  她的手没有从书上移开,想了想,还是把那本集子取了下来。

  这一下头皮发麻,她目瞪口呆看着对面,手里的书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哪怕视线被豁口压缩成了窄窄的一道,她依然能品咂出国师的傲慢和愤怒。他的眉心紧蹙,一双眼睛把她射得千疮百孔,寒声道:“不告而别,你打算始乱终弃?”

  这个词似乎用得有点奇怪,莲灯想了半天,觉得自己大概是读书太少,不能理解汉文化的博大精深。她慌忙捡起书抱在胸前,结结巴巴说没有,“国师怎么还没闭关?”

  他缓步绕过架子到她面前来,负手道:“闭关的时间由本座决定,本座想闭就闭,不想闭,便可满城抓贼。”

  莲灯咳嗽了一声,讪讪笑道:“这里没有贼。”

  他不说话,上下打量她,莲灯才想起来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先前是礼之贼,这回变成偷书贼了。她暗中哀叹,既然逃不开,这件事早晚是要解决的,与其哀告求饶,不如拿出点骨气来,便点了点头说:“我是贼,不过罪行不算重,我觉得还有挽救的余地。”

  他挑了挑眉,眼波一转别开脸,骄矜但又似乎愿意听一听她的方案。其实她离开太上神宫就认为已经逃出生天了,完全没有给他交代的打算。现在他来了,她总要有点诚意,万一他心情好,愿意救昙奴呢。

  “我替国师办事吧!”她舔唇道,“国师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莲灯为国师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辞。”

  他闻言一哂,“本座徒众甚多,挥挥衣袖四方皆动,有什么事缺了你办不成?你又能为我做什么?”

  他拿话噎她,她也不气馁,一本正经道:“国师麾下都是泰山巨石,然而棱角相抵,总有中空的地方。我虽然不起眼,却未必毫无用处。国师目下想不起来哪里能用上我,我先赊国师人情,待国师想起来了,我随时听候国师差遣。”

  他转过身,华美的衣角撩起个惊艳的圆弧,寒声道:“这种账是你想赊就能赊的么?你连夜潜逃,毫无诚意,叫本座如何相信你?况且我这里也不缺小石子,你对本座来说毫无用处。”

  莲灯愣着两眼看他,那他究竟想怎么样?这不行那不行,她也无计可施了。

  她重重叹了口气,“中原负责任的办法无非是娶,但国师是男人,我是女人,我娶不了你啊。”

  他猛然回过身来,脸色不佳,“你说什么?”

  她吓了一跳,忙转圜道:“不是的,国师千万不要误会,我没有半点要亵渎你的意思。我是说……中原约定俗成的办法,一娶了之,不都是这样嘛!国师当然和那些女郎不同,国师是一国之柱,断不肯委屈下嫁我的。我是沙漠里来的人,没宅没地……”她突然发现越说越糟糕了,心慌意乱地顿下看他。他果然生气了,那张脸白得发凉。莲灯心有戚戚焉,搓着手道,“国师……我除了为你卖命,别的当真无能为力啊……”

  她啊字刚出口,见他弹指一挥,不知什么笔直飞进她喉咙,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咕地一声就咽下去了。

第21章

她心想这下大概死定了,绝望地捂住了脖子,“带话给阿菩,就说我今生报不了他的大恩了……”

他皱眉看着她,她穿着灰褐的缺胯袍,歪戴着帽子,纵然面孔再漂亮,那副垂死挣扎的样子也实在不敢恭维。以为他下毒要毒死她么?真想要她的命,用得着这样麻烦?他拂了拂衣袖,“闭上嘴,吵死了!你有鲛珠,可以抵御百毒,还怕什么?”

她有些后悔,“鲛珠不在我身上,我要不治身亡了。”想了想,只杀了一个张不疑,另两个还在逍遥着,顿时有点死不瞑目。

他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这么难得的东西,你竟然弄丢了?”

她说不是,“我让转转戴着,怕她遭人毒手。”

所以别人赠与的东西在没有知会一声的情况下转赠他人,这是她表示感激的方式?他冷冷抿上唇不再说话,只是缓慢点头,每点一下,应该会让她的恐惧更深一分。

莲灯却还木讷着,想起卧床不起的昙奴,张嘴欲求他,可是一看他的脸色,吓得把话又咽了回去。

总 觉得他对她有很多不满,可是这种不满又难以表达,究竟是什么,除了聚星池上发生的一切,大概还有其他。她看他森森的眸子,看一眼浑身发冷,可不知为什么, 他站在这里已经没有往日那种触不可及的的感觉了,她甚至觉得自己能透过那袭华美的衣袍,看到他不着丝缕的样子……

她慢慢红了脸,以前心里平静,不知脸红为何物,现在见到国师就心慌惧怕,这种慌来得没道理,也难以自持。

他起先横眉怒目,彼此一旦沉默下来,便隐约咂出了不同的味道。她不时抬眼瞥他胸前,湖上那晚的情景便在他眼前再现了,还有随之而来的淡淡的羞耻感,令他不自觉退后了一步,“你这是什么眼神?到底在看什么?”

她唔了一声,“没有什么,瞎看。”

他 额角一跳,瞎看又是什么意思?抓紧了衣袖的手想抬起来遮挡,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住了。别过头提醒她,“鲛珠得来不易,太上神宫里总共只有五颗。本座赠 你,是想让你作傍身之用,不是让你拿来当人情随意兜售的。你要办事,不随身携带,万一遇上兵刃淬毒,到时候怎么办?死么?还是再入神宫来求本座?”他斜眼 一瞥,“本座不救无用之人,你免开尊口。还有那颗鲛珠,去要回来,不准落入外人手里。若是你不拿它当回事,就请你送还本座,免得糟蹋了圣物。”

莲灯听了忙答应,愧怍道:“鲛珠珍贵我知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放在朋友身上。我自己不要紧,唯恐朋友出事。国师不知道,陪我来长安的两个同伴里有一个中了毒,性命垂危,我害怕另一个有闪失,就把鲛珠留给她防身了。”

她一面说,一面觑他神色。虽然他已经明确表示不救人了,但把昙奴的情况说出来,好歹碰碰运气。谁知他果然无关痛痒,哼道:“自己生死未卜,还有闲情管别人的事。”

经他提醒莲灯才想起来,刚才吞了不知名的药,到现在都没毒发,间隔时间好像有点长了。她低头细品,其实依旧毫无反应,心里实在没底,便小心翼翼问他,“国师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总不会是太上老君的仙丹吧!”

他 露出想得美的神情,骄傲地抬了抬头,下颚曲线绷得紧而玲珑,半晌方道:“这药是奇药,你对本座忠心不二时它不会将你如何,可你一旦有了二心,且不知悔改, 它就会折磨你,让你痛不欲生,最后肠穿肚烂而死。”他说着垂下头,凑近她神秘一笑,“所以你只要俯首帖耳,它会助你功力大涨,你若是背叛本座,那它就是毒 药,随时会要你的命,就算戴着鲛珠也不管用,可明白么?”

莲灯骇然望着他,“说了这么多,不就是蛊毒么!国师是名门正派,怎么还干这样的事?”

他白了她一眼,“本座何时说太上神宫是名门正派了?再说遇正则正,遇邪则邪,凭你的所作所为,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本座?”

莲灯一直以为国师修炼多年,已经到了半神的境界,应该比任何人通达无量。可是现在她看到了他的小肚鸡肠和斤斤计较,简直与正殿中初见时判若两人。这还是原来的国师吗?这么蛮不讲理,他的手下知道吗?

她憋了一口气想发泄,但是看到他的脸,自动萎靡下来。反正现在药下了肚,再说什么都晚了,她只有尽量问明情况,能规避就规避,因为实在不想死得那么难看。

“忠心不二我可以做到,只要国师有吩咐,莲灯一定竭尽全力。”她顿了一下嗫嚅,“我就是想知道,这药的药效能维持多久,等我离开了长安,是否还起作用?”

她 显然是没有理解所谓的“忠心”是什么意思,是为他卖命,赴汤蹈火么?不是。他拢着两袖索性解释给她听,“事事以本座为先,不问对错都要站在本座这边。本座 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本座让你站着死,你不能坐着死。期限么……似乎没有时间地点的限制。总之有生之年你都要对本座唯命是从,还有一点最要紧,心里不能 有别人,如果你的儿女私情影响了你的判断,后果怎么样,你应当知道。”

莲灯惊得合不拢嘴,“那就是说我以后都不能嫁人了?”

他脸色骤变,“你做下这种无耻的事,还想太太平平嫁人?”

莲灯啊了一声,突然有种前程尽毁的感觉。她到底干了什么,要接受这样不公平的对待。不就是看到他的背吗,连前面是什么样都没分辨清,就要为此赔上一辈子?她眼泪汪汪望着他,“国师不觉得惩罚过重么?我过年才十六,还有好几十年的寿命。”

他转过头,不为所动,“本座允许你在太上神宫住到老死。”

她简直连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不屈道:“我只看到一点儿!”

“你还想看多少?”他狠狠扔过来一句,“觉得本座待你不公么?谁叫你自作孽!”

本座长本座短,夜郎自大不讲情面。可是不能和他硬碰硬,莲灯放低姿态讨饶,“我是王阿菩的徒弟,不能通融通融?”

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道:“如果不通融,你现在应该在大理寺的天牢里。”

莲灯看着他的背影干瞪眼,罢了,事已至此,看来都是她的命。现在针尖对麦芒没有用,等国师心情好些再慢慢求情不迟。眼下要紧的是昙奴,她的毒入了肌理,弗居说再晚就来不及了。她顾不得许多,忙提袍追了上去。

“国师……国师……”她矮着身子跟在他身侧哀求,“我的朋友快不行了,求国师救救她吧。”

他恍若未闻,穿过光影斑驳的回廊继续前行。莲灯不得不加紧步子,眼看要追不上,装起胆子拉住了他的衣袖。

国师何等尊贵,衣料必然是最上好的锦缎,摸上去滑得流水一样。可惜他不喜欢她的触碰,往后一掣,把她甩开了,“我说过不救无用之人,你的朋友是死是活,和本座有什么相干?”

莲灯说:“记在我的账上,算我又欠国师一笔,不成么?”

他牵着半边嘴角,似乎在微笑,可眼神满不是那么回事,“你在本座这里还有赊账的余地么?”

她被回了个倒噎气,呆站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要走,她也没有再纠缠,只是觉得昙奴如果死了,自己报完了仇,想必要陪她共赴黄泉了。

她抬袖擦了擦眼睛,他不愿救,不能怪人家铁石心肠,毕竟他不欠她的。她叹了口气,转身打算回库,没想到他行至回廊尽头,脚下倒停住了。踅身看,她拱肩缩背,样子落寞可怜。他动了点恻隐之心,唤她一声问:“你偷偷潜进太史局是为什么?”

她忙转头回话,“昙奴的药方里差了一味药引子,我听说太史局有关于长安异人的记载……我要纯阳的血,救昙奴的命。”

他的眉头几不可见地一蹙,“要纯阳血?谁同你说的方子?”

莲灯说:“是转转的朋友,她通医理,已经替昙奴治了十来天了。”

她满以为他既然过问总不会见死不救的,谁知他没有那么好的兴致,只说:“世上没这样的人。”缓步下了回廊,往别处去了。

莲灯呆住了,没这样的人,那昙奴岂不是没救了?昙奴的命是她捡回来的,结果最后还是毁在她手里,那当初救她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觉得无望,垮着双肩出了太史局。萧朝都还在门上候着,见她出来忙迎上前,追问如何,“有没有找到?”

她摇了摇头,“没有,世上没有这样的人。”

萧朝都听得一头雾水,“你不是去找药的吗,怎么又变成人了?”

她看他一眼,答得有气无力,“人就是药,药就是人……”实在无心说话,漫无目的沿着安上门街往前,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身边行人络绎,她停下脚步站了很久,不知道人群里有没有她要找的人。现在有些惧怕回云头观了,怕看见昙奴的样子,也害怕面对转转的追问。可是躲着不是办法,当真能够不管昙奴的死活么?

她还是回到云头观,进门便红了眼圈。转转却显得很高兴,拉着她让她看桌上的瓷瓶,“刚才有个人送了这个来,说是你要的东西。我闻了闻是血,正要问你从哪里找来的呢!”

她讶然拔了木塞看,里面黑黝黝看不清,但有股甜腻的味道隐隐飘出来,果真是血。她愣住了,国师明明说没有这个人的,转头就送来了,那么先前只是为了打击她吧!她忽然欲哭无泪,心里又是怨恨又是感激,抱着瓶子哽咽起来。

转转不明所以,只当她是担心昙奴,宽慰道:“你别急,弗居已经在熬药了,不多会儿就能用上。”

她忙擦了眼泪去看昙奴,她还是昏昏沉沉不认人。转转在旁叹气,“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弗居把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了,如果再不成,恐怕就要准备棺材了。”

这时弗居端着药进来,墨黑的药汁子,装了满满一大碗。转转把瓶里的血加进去,拿勺搅了搅,三个人合力将昙奴扶坐起来,一口一口喂完,剩下的就只有等了,成败在此一举,谁的心里都没底。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足有两刻,听见昙奴喊莲灯,自己居然撑身坐起来了。莲灯和转转惊叫一声,上去紧紧抱住她,转转涕泪纵横,“这下好了,且死不了了。”

可是弗居一句话就打破了她们的美好愿望,“别忘了那根芒针还在她身体里,要想痊愈,得把病根祛除了。还有这碗药,只能解燃眉之急。接下来每隔七天发作一次,就需要不停从那个人身上取血,你们得同人家知会一声,看看他愿不愿意长期提供。”

莲灯不知道那人是谁,回头再去问国师吧!她也下了狠心,“反正不管怎么样,血是一定要取的。他答应则罢,不答应就怨不得我手黑了,绑也要把人绑了来。”

第22章

到节下了,处处张灯结彩预备过年。太上神宫平时杂事不多,国师隐居神禾原,神龙见首不见尾。但终究是吃朝廷俸禄的,年终时露个面,入宫觐见皇帝陛下,也算是份内的事。

皇帝病重好几个月了,不能临朝,颐养在大明宫里。上了年纪的人喜欢忆旧,见国师来,草草问了星相年景,便让人搀扶着躺在门前的躺椅里,絮絮同他说起年轻时候的事。

今天日光丰沛,几近凋零的生命看见太阳,总有无尽的感触。圣上眯着眼仰望天空,脸上有种空洞的伤感,“临渊,你与朕相识有多少年了?”

国师俯首,“到上元,恰满五十载。”

圣 上怅然,“五十年啊,一晃眼就过去了。朕还记得那时的境况,朕行三,在众兄弟中并不受父皇宠爱,是你慧眼识珠,断言朕必能飞龙御极。果然你说得没错,朕登 上帝位,执掌江山四十余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幸而上天垂怜,大历这些年富庶依旧,朕就算下去,也有脸面对列祖列宗了。”

人越 老,心就变得越柔软。国师在旁安静听着,见他竟泫然欲泣,从内侍手中接过丝绢替他掖泪,温声道:“陛下别说这样的话,一时身上不适,人人都有。心境开阔 些,往好处想,慢慢身体也就康复了。臣近些时候一直在为陛下调试金丹,眼看炼成在即,陛下千万放宽心,不说保陛下长生不老,延年益寿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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