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幕戏:真·禁欲系高岭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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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起头疼,还渴。记忆从昨晚谢明天跑过来找我说话开始断片,愣没想起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我在小吧台跟前站了老半天,觉得既然想不起来,那可能是不太重要,就释然地给自己倒了杯柳橙汁,边喝边推开落地窗,又推开落地窗外边挡光的乌木门。
被拦在门外的阳光立刻扑进来。
这就是热带,虽然只是被棕榈叶割碎的晨光,依然热烈爽朗。
阳台两边各立了根装饰用的乌木柱子,我靠着柱子吹风醒神,眼看装橙汁的玻璃杯就要见底,突然听到有响动从隔壁阳台传过来。这家酒店修在海岬上的这排套房设计得很有趣,阳台与阳台之间并没有全然封闭,只用深色大理石砌出一个半身的小花台进行分隔。下意识朝声源转头,目光正撞上小花台对面倚着半扇乌木门仰头喘息的Erin。
那是许书然的套房,伏在她颈间亲吻的男人当然不做他想。料是两人靠着落地窗亲热,不知谁情动处一个失手推开了拉门。
Erin也看到了我。那双漾着水波的黑眼睛里先是浮出一点吃惊,而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轻佻地和我比了个口型,一边单手抚弄许书然的耳垂一边偏头向他索吻。
其实我没看懂她那口型是什么意思,料定是一种挑衅,但这种场合下理会她的挑衅没意思。
我把最后一口橙汁喝完,端着空玻璃杯就打算回避。结果一回头撞到柱子,杯子也顺势落到地上,咚一声好大动静。
余光里看到许书然蓦地转身,脸上含混着恍惚和诧异:“……你在这儿?”
我一手扶着柱子一手捂住额头,忍痛嗯了一声,还忍痛跟他道了个歉,我说:“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了,不过我先来,你们后到。”话罢指了指地上的玻璃杯。
许书然不愧是声名在外的学院派花花公子,目光从地上的玻璃杯移回我额头时,表情已经完全自然:“撞到头了?你等等,我这里有急救箱。”还没来得及婉拒,他人已经回房。
Erin使劲瞪我,但此时伊人唇色妩媚眼波柔软,本就漂亮的一张脸简直艳丽得没边,瞪着人反而有种别样的娇嗔意味,一点也不觉得讨厌,我就多看了两眼。Erin怒视我:“看什么看?”
我笑:“脑子有点撞坏了,觉得你还挺好看的。”
她走近两步,半身都靠住狭窄的小花台,从上到下打量我一遍:“聂非非,你还真是有脸继续待这儿,”她压低声音冷笑:“给你拿个急救箱就让你觉得自己特别了?不好意思,书然人好对谁都那样,要因为这个你就不值钱地自己缠上来,后悔的……”
Erin这么紧张,看来外界传闻不算离谱,因为许书然不经意的绅士风度缠上去的姑娘们应该只多不少,这事陡然有意思起来。
我想了两秒钟,一只手揣进裤子口袋,也走近两步到她跟前,挺认真地打断她的话,我说:“美女,你听过我很多传闻,对我也算挺了解。”
她恶意地笑了笑:“你是说你混乱的私生活?”
我点头:“也算吧,不过,”我伸出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轻佻地跟她笑:“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比起帅哥来,我其实更中意美女么?”我凑过去跟她暧昧耳语:“才发现你这么漂亮,要不,我俩试试?”
 Erin一脸震惊,反应过来后一把推开我,又后退几步紧紧贴住乌木门的门框,倒真像是被吓到了,还吓得不轻。
看谁都是情敌的姑娘就得这么来治,我自个儿挺乐的,抬头才发现许书然已经提着个急救箱站在阳台口。他皱眉打量了我得有五秒钟,极为艰难地开口:“聂非非,你是……”似乎觉得那个词不好开口,他顿了一下:“我记得你大学时交过男朋友。”
我当然知道他要说你是什么,正要摆手说我不是,就是逗逗你女朋友,已经有人在我身后简洁代答:“她不是。”
海风吹过来,寂静的一刹那,棕榈叶在风里沙沙作响,海浪拍打礁石,激荡起大朵纯白的浪花。
Erin看着我身后道:“你是……”
转过头,想象中的人影此刻正安静地站在这热带岛国透明的晨光里,一身亚麻质地的白衬衫黑长裤,头发微乱。 是聂亦。
我愣了一下,昨晚的记忆顷刻间扑面而来。我似乎在海边睡着了,睡着之前见到了他,我们彼此问了好,我还跟他说了一直想说的话。我以为那是个梦。
原来不是。
他看了我一阵,像是刚刚睡醒,声音有些低哑:“额头撞了?”
我说:“啊……嗯。”
他走过来,我不自觉就往后退了一步,他怔了一下,在两步开外停住,良久,他说:“撞得不严重,冰敷一下就可以。”
我说:“哦……好。”
他说:“走路要小心。”
我说:“嗯……好。”
一时两人都没再说话。
一直观察我们的Erin像是终于认出聂亦,开口道:“……聂少?”
聂亦转头看她,又看到她身旁的许书然,似乎才想起我们身处之地私密程度并不高,他迟疑了两秒,语声平和道:“抱歉,非非她爱胡闹,阳台我们暂时不用,两位请自便。”
许书然表情淡然地客气了一句,Erin又唯唯了两句什么。
他们的谈话我都没太听清,那时候我正想事情。后来等聂亦叫我的名字,我才发现想事情时自己一直莫名其妙地望着许书然,许书然没事儿似地将急救箱递给我,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尴尬地笑了一声同他道了谢。
提着急救箱跟着聂亦回房,这一次差点撞在门框上,被聂亦扶了一把。
 
乌木门被关上,玻璃门也被关上,光线一时暗下来,落地灯被打开。
聂亦去客厅里取冰袋,房间里安静得让人心慌。我打开电视,当地新闻台正播放不痛不痒的晨间新闻,女主播操着一口听不懂的僧伽罗语,电视画面一会儿是群羊一会儿是群猪,连猜都猜不出新闻的主题是什么。
我换了个频道,这次是部看过的美国电影。简陋的单身公寓里,小女孩坐在窗边吃早餐,男主角坐在她对面,虽然和她说着话,眼睛却望着没有生气的咖啡杯:“我成不了你的家人,给不了你想要的,你要理解……”小女孩开始哭:“你那么好,又温柔,心地那么善良,”她握住手指放在嘴唇上想掩住哭声:“我爱你,亨利。”可男主角还是让领养服务中心的人带走了她,小女孩哭得撕心裂肺,一遍又一遍地哀求:“别让他们带走我,我只有你了亨利……”
我正看得出神,听到脚步声,聂亦拿着冰袋出现在客厅门口,大约是电视里的哭声太过凄惨,他的目光隔老远落在屏幕上。
“是不是太吵了?”我问他。
 “你喜欢就开着。” 他说。
我想了想,还是将音量调小,他走到我身边,抬手打开另一盏落地灯。太近的缘故,光线略微刺眼,他探身将光线调暗,打量了下我的坐姿,示意我坐直,俯身将旁边的靠枕垫在我腰后:“试着靠住靠背,头仰起来一点。”声音就响在我耳畔。
我走了两秒的神,然后顺着他的话仰头,暗光下他靠近的脸静谧柔和,身上有沐浴后的清爽香味。
冰袋覆上来,整整三十秒,我什么都没想,直到额头的那种冰冷将整个大脑都浸得发木。
我深呼吸了一下,决定开口问他。酝酿了五秒钟,我说:“聂亦,你来这里,是要和我聊聊我们彼此的整理结果,对不对?”这实在不难猜到,即使决定和我分开,他也一定会当面和我提出,清清楚楚地开始,明明白白地结束,这才是他的处事准则。
他的动作停下来,我摸索着接过冰袋,尝试自己给自己冰敷,我说:“其实你不用专程飞过来,我就是工作累了出来散散心,过两天我就回去了。”我试着笑了一下:“至于整理结果……那天晚上的事我仔细想过了,只是一时冲动而已,也许环境和气氛实在是太要命的东西,加上你又长得那么好看,那时候我可能是被迷惑了,你不用太在意。”
这是老早就想好的说辞,如果爱会让他感觉烦恼压抑,那我希望直到最后他也不要知道我对他怀抱着什么感情。如今他如何想起简兮,我希望他将来不会那样想起我。
他坐在我身边,说完那些话之后我转头看他,等着他回答,以为他会对我说:“既然如此,以后我不在你身边,好好照顾自己。”或者类似的一句话。
但是并没有等到那样的话,不知道多少秒的沉默后他才开口,是个问句:“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想和我分开呢?”他认真地看着我,带着真正疑惑时会有的那种困顿表情:“是厌倦了吗?”
听到第一个问题时,我想说因为你觉得我对你认了真,我让你感到了烦恼和危险,我明白了你最后的决定,离开是想出来缓缓,也是想让这场分手能发生得更加自然,仅此而已。但听到第二个问题时,一时迷惑又茫然,就直接跳过第一个问题将第二个问题的疑惑问出了口,我说:“厌倦?厌倦什么?”
他考虑了一下才开口,声音听上去很疲惫:“因为我给了你太多时间,让你想清楚了你并不爱我,你所希望的婚姻也并非只要有金钱、有丈夫的忠诚就能满足,还需要有彼此相互的爱。”他看着我:“所以我想,也许你已经厌倦了基于金钱的婚约。”
我才想起来最初我们定下这婚约时是因为金钱。
他揉了揉眉心:“昨晚你告诉我,说你想要遇到更正确的人。你可能会有的所有想法我都想过,亲耳听到……”他没有将这句话说完整。
我愣了很久,直到觉得额头发木,他问我为什么想和他分开,那的确只是一个疑问,他是在解一个逻辑题,后来他给出的那个答案……那样的答案是可以逻辑自恰的。
我可能会有的所有想法他都想过,亲耳听到我也想离开,或许感觉放心很多吧。
将冰袋挪开,才发现天花板上绘着精致的彩绘花纹,我喃喃:“彼此相互的爱……说不定你所说的,的确是我内心所想……”也许在梦里我真的那么想过,有过变得那么贪婪的时刻。不知觉地就感叹出声,我说:“其实,一个人正好感到厌倦,另一个人又正好想要离开,对于一段关系的结束而言,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吧。”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他说:“如果那段关系中只有一个人想离开,你觉得被留下的那个人该怎么选择?”依然像是单纯问一个问题,希望我能给出合理的解答。
该怎么选择。这是在担心我么?怕我如果还没有做好离开的准备,会在这段突然失衡的关系中茫然无措?
抬头时正撞上他的目光,却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我想了想,尽量让他感觉到我的释然,我说:“ 选择成全吧,总能再次习惯一个人的,要只是因为习惯了两个人相处,就非要将已经决定离开的人留下来,只会让两个人都痛苦不是么?”
好一会儿,他重复道:“成全。”声音听不出来反对也听不出来赞同。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说话,靠在躺椅中,像是在想什么事,又像是没有。
电视无意间被我调成了静音,男主角在废弃的教室里读一段小说,画面看起来十分荒芜。
重新将音量调开,到一个不吵人的刻度,男主角的声音响起来:“暮色四合之际,令人忧伤的厄舍府终于遥遥在望……”
结束了。所有的一切。
我起身去倒水。聂亦简单地坐在红木躺椅上,右手搭住斜起来的枕靠。他想事情时会习惯性低垂眼睛。
竹制落地灯上绘了大朵莲花,灯光穿过莲瓣落在他身上。突然就想起来香居塔那个午后,我撩起那把隔断茶室的五色帘,看到他在帘子后面煮茶看书。
那时候银制风炉咕嘟咕嘟煮着水,茶室里氤氲着淡淡的茶香味。
我一口一口地喝水,一时间有万千思绪涌进脑海。
谁说人生若只如初见,十二岁时和他在樱花树下的那场初遇,十年后和他在聂家玻璃房里的重逢,次日和他在香居塔的再见,以及之后所有与他有关的记忆,哪怕是半月前那样尴尬的黎明,和如今这带着苦涩的终局,我觉得这些都很好。
在香居塔的那个下午,能和他说上话就让我感到雀跃;在沐山的那个夜里,一个小小的肢体接触就让我心底波澜万千;聂亦说过,喜欢是种贪欲,或许他说得对,喜欢的确是种贪欲,让我不知不觉就在这过程中失去了那些可爱的、值得珍惜的小情绪。
但也没什么不好,这贪欲给我苦恼,给我疼痛,也给我更大的甜蜜。
如果我已经不经意地在他身上实现过许多贪求……我放下杯子,那么结束之后告别之前,再贪婪一次应该也可以被理解吧?
我叫他的名字:“聂亦。”
他抬头看我,就像是香居塔我们重逢时,他从书中抬起头来。
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深吸了一口气,跟他说:“告别之前,我们来约个会吧。”
 
约会前还得先吃早饭,聂亦先一步去餐厅,我收拾完出现在餐厅门口时,已然是多半小时后,正碰上许书然行色匆匆而来,手里好几卷打印纸。今早在那种情况下碰到,搅了他好事不说,之后还调戏了他女朋友,想想有点对他不起。我给他让路,嘴里寒暄:“许导你辛苦,你先请。”
他停下脚步,看了我两秒钟:“正好,一起吃个早饭,昨天选出来的几幅图,后期需要你再参与一下意见。”
我看了下表,回他:“那早饭后我抽半小时……”
正好有个剧组工作人员从身边过,被许书然叫住:“你去和聂小姐男友说一声,我借用下她的早餐时间和她谈点事情。”
我说:“唉?”
许书然道:“假我已经帮你请好了,没问题了吧?”
事已至此,只好将就,我泄气道:“没了。”
剧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向许书然:“那导演,聂小姐男朋友是哪一位呢?”
许书然看我。
我打起精神说:“你走进去看,全餐厅最帅的那个。”
小姑娘看了眼餐厅,诚惶诚恐地向我:“长得帅的男士挺多的,具体是哪一位呢?”
我说:“最最帅的。”
小姑娘音带哭腔地向许书然:“导演……”
许书然扫了眼餐厅:“最里边两人桌穿休闲白衬衫翻杂志那一个。”
 
许书然在室外餐室找了两个位置,又让服务生拼了几张桌子放图片,玻璃墙内就是主餐室,我们坐的地方能将整个主餐室瞄个大概。坐下时看到聂亦望向这边,我跟他招了招手,指了指表,又将食指弯成表示9的钩状和他比划了下,做了个OK否的姿势。他点了点头。
许书然诧异:“预留给我九十分钟?挺慷慨,现在是八点四十,那么我们……”
我冷峻道:“想太多,来,许导,让我们速战速决,争取九点之前把活儿干完。”
许书然坐下来:“就二十分钟?”
我说:“挺长时间了。你看,《碟中碟4 》里边恐怖分子炸掉俄罗斯的克里姆林宫,人也没花上二十分钟,那还是克里姆林宫。《变形金刚》里边霸天虎他们拆掉半个香港,同样也没花上二十分钟,那可是半个香港。”
许书然看了我一会儿,笑道:“聂非非你真有意思。”他摊开手里的图片,又道:“跟你男朋友,你也这么强词夺理开玩笑?”
我隔着玻璃墙看了眼聂亦,他正微微偏着头讲电话。
我说:“还行。”
他也看了眼聂亦:“他看上去不像是喜欢开玩笑的人。”
我说:“大家都这么说。”突然就觉得好笑,我回头问他:“不过你猜,我要是把刚才跟你说的话和他说一遍,他会怎么回答?”
许书然道:“那个二十分钟理论?”
我点头:“二十分钟理论。”
他想了想:“胡闹?”
我摇头:“他铁定说,聂非非,信不信我拆了你也花不了二十分钟。”说完自己先恍惚了一阵。
许书然表情高妙。
我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笑道:“别怀疑,他跆拳道黑带五段,的确拆了我也花不了二十分钟。”
服务生拿着餐单过来,我点了杯水和一只蛋糕,许书然突然道:“你们感情挺好。”
我愣了一下,感觉脸上的笑应该是僵了僵,我说:“唔,还成吧。”低头看他摊开的图纸:“来,干活儿干活儿,咱们先从哪张图开始?”
 
预定九点结束工作,结果弄完一看表,已经九点半。许书然抱着图纸先走一步,我正要起身,谢明天端着杯咖啡从隔壁桌蹭过来:“唉聂非非你今天怎么这么淡定,我看秦颖过去和聂少搭话,坐那儿挺长一段时间了。”
主餐室里客人寥寥,聂亦对面果然坐了个穿白上衣的卷发女孩,侧面清新动人,的确是昨天刚拍过的女主演。
谢明天一边往咖啡里加糖一边笑:“这姑娘电影出道,有美貌有演技还有心思,你可小心着点儿。”
我实话实说:“谢小姐,你笑成这样可不像是在为我担心。”
谢明天收了笑容甚为诚恳:“嗨,小姑娘们太天真,聂少要那么容易追我早追上了,还能轮到她们?”她语重心长:“我们这种家庭,环境其实挺险恶,特别是男人,你不去就花,花都主动来就你了,我哥吧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其实大多世家子都我哥那样,但聂少一般是直接踩过去就完事了,那叫一个省心。”她叹气:“就拿他那个青梅来说,都美成那样了,放到演艺圈能让现在这帮玉女惭愧得集体喝鸩酒自杀,又痴心,从小对他一往情深,这都没能感动他,这帮小姑娘算个什么啊?”她抬眼看我:“说真的要不是你俩成了,我都得怀疑聂少的性取向。”
我想了两秒钟,试探地问她:“要我俩最后还是分了呢?”
谢明天斩钉截铁:“那聂少是喜欢男人无疑了。”
我觉得到这份上就必须帮聂亦说两句话了,我说:“明天啊,咱们做人可不能这么武断,就算我俩分了,也不能说聂亦性取向就有问题,凡事要讲证据的,要真有问题,他总该喜欢个谁,有个迹象,跟谁走得特别近……”
谢明天艰难地开口:“聂少他……他跟我哥就走得挺近……”
我说:“……”
谢明天说:“……”
我们双双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儿,谢明天开口道:“我说这要是真的,你可怎么办,我大嫂可怎么办哪?我还挺喜欢你也挺喜欢我大嫂的啊。”
我安慰她:“你想多了,你哥这么花心,怎么可能是gay,女朋友一个接一个,现在又结了婚……”
谢明天沉默了一下说:“说不定就是为了刺激聂少,希望他跟自己表白来着。”她补充:“电影里都这么演的。”
我说:“那最后不是没表白吗?这说明聂亦他……”
她又沉默了一下,说:“结果没想到刺激过了头,聂少就和你订了婚。”
我看了她半天,竟然无言以对。
 
五分钟后才从谢明天那儿脱身,餐厅里大部分客人已经用过早餐,毗邻着整座酒店的树林里传来不知名的鸟叫,顺着晨风落进耳朵,像是一篇亲切的歌谣。
聂亦对面的座位已经空出来,我走过去坐下,顺便让服务生又给倒了杯水。面前放了杯热牛奶,拿不准是不是刚才秦颖留下的,我顺手将它拨开。聂亦正拿餐刀给吐司抹果酱,随手将牛奶拨回来:“刚调的,加了蜂蜜,没人动过。”
我申辩:“说不定我只是不喜欢喝牛奶。”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去掉‘说不定’三个字,这句话会更有说服力。”
惯有的相处模式似乎又回来,我看着牛奶杯发了两秒钟的呆,那是个很纯净的白瓷杯,杯沿上似乎站着阳光的小触角,星星点点的有些可爱。
我就笑着说:“唉唉,怎么老挑我语病,知道我不聪明就不能让着我点儿?”
昨晚到今晨,多长时间?他看着我,嘴角终于露出来一点笑意,将抹好果酱的吐司递给我:“让着你又不能提高你的智商,给你喝牛奶才是正确做法。”
有多久没看过他的笑?那一瞬间心里突然感觉柔软,我端着牛奶杯轻声说:“你笑起来多好看啊聂亦,你要多笑。”
他嘴角的笑就那么收起来,良久,他说:“你只给了我一天。”
我从杯子里抬头,问他:“什么?”
他已经端着咖啡杯看向窗外。
隔壁桌坐了对小情侣,女孩子咬着蛋饼小声抱怨:“果然会帮女朋友调牛奶抹果酱的都是别人家男朋友。”
坐对面的男孩子莫名其妙:“你不是最讨厌牛奶和果酱吗?”
女孩子瞪他:“举一反三懂不懂,你就不能给我涂个黄油面包吗?”
男孩子噎了一下,还真拿了餐刀像模像样帮女朋友抹面包。
我觉得小情侣挺可爱,忍不住边笑边喝牛奶,直到聂亦开口说话才回过神来,他那时候仍看着窗外,突然出声问我:“既然已经决定结束,为什么还想要和我约会?”
为什么?因为你会成为我重要的回忆,这次的相见告别也会成为我重要的回忆,如此重要的回忆,如果让它以平静开场,以尴尬承转,再以伤感告终,就实在太可惜了。
可实话是不能说的。
我想了好一阵,回他:“因为我们即将变成彼此的回忆。每一段回忆我都希望有一个好的收场。”
他端着咖啡杯,轻声重复我的话:“好的收场。”良久,他回头看我:“你希望的好的收场是什么样?”
我就顺着窗外看出去,那是他刚刚一直看的地方。一片狭长却算不得浓密的丛林,除了热带风情浓郁的芭蕉棕榈外,更多是不认识的常绿树和阔叶树,丛林中间杂着几条人工铺陈的红土路,已经有客人三三两两在其间散步。我迷茫了一下,说:“像他们那样就挺好,在丛林里散散步,海边走一走,像以前一样聊聊天……我们聊天好像都是在晚上,白天一起走走这样的事情也很少。”
他说:“你一直很忙。”
我笑了,说:“今天我不忙。”
他站起来,伸手给我:“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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