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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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山下仍旧喜气洋洋,轩辕山上却情势突然紧张。少昊、青阳、蚩尤、后土先后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河图洛书在虞渊出现。
传说中,河图洛书是盘古大帝绘制的地图,不仅记载了整个大荒的山川河流,还记载着每个地方的气候变化,如果拥有这张图,不仅可以了解各地的地理,还可以利用气候变化布阵,是兵家必争之宝。
盘古大帝逝世后,河图洛书也消失不见,传闻盘古大帝把河图洛书藏在一颗玉卵中,交给一只金鸡看守,金鸡化作了一座山峰。几万年来,无数神族踢遍大荒山峰,寻访着河图洛书,却一无所获,可今日,有神族的探子看到了传说中的金鸡在虞渊出没。
不要说少昊、青阳、后土悚然动容,就是凡事带着点不在乎的蚩尤都准备亲自赶赴虞渊。
阿珩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三妃彤鱼氏所居的指月殿,父王披着件玄色外袍,静坐在窗前,浮云中的月亮半隐半现,像一个玉钩一样勾在窗棱,就好似是月亮勾开了窗户。
父王望着月亮怔怔出神,好似想起了极久远的事情,依旧英俊的眉目中带着一点点迷惘的温柔。
阿珩从没见过这样的父亲,不敢出大气地偷偷看着。
黄帝对月亮笑起来,眉目中的温柔却消失了,“酒醒了就过来。”
阿珩忙走过去,跪坐到黄帝膝旁,“父王怎么还没睡?”
黄帝笑看着阿珩,“少昊对你好吗?”
阿珩低下头,“很好!”
“我可一直盼着抱外孙呢!”
阿珩哼哼着说:“女儿知道,不过这事也急不来。”
“你们都是血脉纯正的神族,少昊灵力高强,又和你如此恩爱,按理说……”黄帝皱了皱眉,“难道别有隐情?趁着在家,在离开前,让医师查看一下身子。”
一股寒气从脚底腾起,吓得阿珩身子发软,一瞬后阿珩才反应过来父王是在怀疑少昊暗中耍了花招,并没有怀疑到她。
黄帝说:“哦,对了!刚才收到报奏,说河图洛书在虞渊出现了。你也知道你母亲的西陵一族虽未得天下,可地位和神农、高辛一样,都曾是盘古大帝麾下的重臣。你母亲曾和我说过,家族中口耳相传,河图洛书不仅仅是一份地图,还藏着一个堪比盘古开天劈地的大秘密,我想这才是神农和高辛如此劳师动众的原因,我虽不怎么信这种无稽之谈,不过绝不能让河图洛书落到他们二族手中。”
“几万年间都不知道风传了多少次,谁知道这次是真是假?”
“不管真假,我们都必须得到,如果让神农族得到它,轩辕族的覆灭也就近在眼前了。青阳已经带着手下赶赴虞渊,可高辛的少昊、宴龙、中容、神农的蚩尤、祝融、共工、后土都纷纷赶往虞渊,我不放心青阳,想让昌意去帮他一把。”
阿珩心内有一丝悲哀,如果真想让四哥去,为什么把她留在指月殿,还用醒酒石令她醒来?
“我去吧,今夜是四哥的新婚夜,是四哥的第一个新婚夜,也是最后一个。”
黄帝看着阿珩不说话,阿珩跪下道:“我灵力虽然比不上四哥,不过我和少昊是夫妻,何况这种事情只怕最后是斗智而非斗勇。”
黄帝点了点头,答应了阿珩的请求,“记住,如果我们得不到,宁可毁灭它,也绝不能让其他神族得到。”
阿珩磕了个头,起身就要走。
“珩儿。”
阿珩回身,黄帝站起来,双手按在她肩上,“轩辕一族的安危都在你肩上。”
阿珩在父王的威严前,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用力点点头。
黄帝放开她,她低着头匆匆出来,一抬头看到彤鱼氏站在不远处,两只眼睛像夜猫子一般,阴森森地瞪着她。
阿珩被唬了一跳,转而想到彤鱼氏失去了儿子,倒能理解几分,过去给她行礼,彤鱼氏不说话,只是咬牙切齿地盯着她,阿珩遍体生寒,忙告辞离去。
幽幽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别得意,我一定会让西陵嫘那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尝遍所有痛苦!”
阿珩怒意盈胸,霍然回头。
彤鱼氏指着她,笑嘻嘻地说:“你大哥害死了挥儿,他早就想烧死挥儿了,他恨挥儿烧死了云……”
夷彭冲过来,捂住母亲的嘴,对阿珩赔笑道:“母亲受刺激过度,常说些疯言疯语,你别往心里去。”
“九哥。”阿珩怒意褪了,亲热地笑着上前,夷彭却拉着母亲后退,眼中隐有戒备。
阿珩停住了步子,心中难受,她和夷彭只差几岁,又是一个师傅,小时朝夕相伴,亲密无间,感情深厚,可长大后,不知道为什么竟越来越疏远。
“九哥,我走了。”她勉强地笑了笑,快步离去。
出了指月殿,阿珩命阿獙飞向虞渊。
彤鱼氏的脸在眼前飘来飘去,三哥真是大哥害死的吗?为什么?因为三哥威胁到了大哥继承王位?
阿珩心头忽然打了个激灵,父王常常宿在指月殿,难道没有听到彤鱼氏的“疯言疯语”?她并不想恶意地去揣度父王,可是父王先用四哥引她主动请缨,彤鱼氏又出现得这么巧,让她不禁会想,这是不是也是父王的一个警告?警告她如果取不到河图洛书,就会让母亲陷入危机?
阿珩只觉得寒意从心里一点点涔出,冷得她整个身子都在打寒战,她弯下身,紧紧地抱住了阿獙。
阿獙有所觉,回过头在她脸上温柔地蹭着,似乎在安慰着她。
虞渊是日落之地,位于大荒尽头,了无人烟的极西地,是上古时代的五大圣地之一。可大荒人压根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和日出之地汤谷、万水之眼归墟、玉灵凝聚的玉山、两极合一的南北冥并称为圣地。虞渊拥有吞噬一切的力量,没有任何生物能在虞渊存活,与其说是圣地,不如说是魔域,所以它也就真慢慢地被大荒人叫做了魔域。
阿珩赶到虞渊时,正日挂中天,是一天中虞渊力量最弱的时候,虞渊上空的黑雾似乎淡了许多,可仍然没有一个神或者一个妖敢飞进那些翻涌的黑雾中。
性子暴烈冲动的烈阳不听阿珩叫唤,一头冲进黑雾,当它感觉到黑雾好似缠绕住了它的身体,把它往下拽,而下方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全是黑雾,越往下,越浓稠,浓稠得像黑色的油一样,烈阳有了几分畏惧,一个转身飞了回来,落到阿珩肩头。
隔着一条寸草不生的沟堑,阿珩向西眺望,一望无际的黑色大雾,像波涛一般翻滚,就好似一个没有边际的的黑色大海,没有人知道它有多大,也没有人知道它有多深。
阿珩询问朱萸:“事情如何了?真是河图洛书吗?”
“殿下用灵力试探过,这次应该是真的。”朱萸指指虞渊最外缘的崖壁。此时,山崖一半隐在黑雾中,一半暴露在阳光下,半黑半金,透着诡异的美丽。
“据说金鸡钻进了山洞里,殿下已经进去一个多时辰了。”朱萸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开始西斜的太阳,不安地说:“虞渊随着太阳的西斜,吞噬的力量会越来越强大,到后来连太阳都会被吸入虞渊,神力再强大也逃不走。”
阿珩把阿獙和烈阳托付给朱萸,“帮我照看它们,千万别让它们闯进虞渊,我去看一下大哥。”
朱萸说:“一切小心!记住,一定要赶在太阳到达虞渊前出来!”
阿珩把天蚕丝攀附到崖壁上,飞落入洞口。
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阿珩拿着一截迷谷照亮,谨慎地走着。
走了一盏茶的工夫,找到了青阳。青阳端坐在地上,脸色苍白,袍角有血痕,已是受了重伤。
他看到阿珩,勃然大怒,“你怎么来了?”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阿珩去查看他的伤势,“是音伤,宴龙伤的你?”
阿珩把一粒丹药递给大哥,“这药并不对症,不过能帮你调理一下内息。”
青阳问都没问就吞下,“准确地说是宴龙和少昊一起伤的我,昨日清晨和少昊比试时受了伤,今日让宴龙捡了个便宜。”
“发现河图洛书了吗?”
“只要抓住金鸡,把玉卵从它肚内取出就行,抓金鸡不难,难的是如何应付这一群都想要河图洛书的神族高手。”
“他们在哪里?”
“少昊被后土缠住了,他身上也有伤,虽然后土的土灵克制他的水灵,若在平时,少昊根本不会怕,可虞渊恰好万灵皆空,只有土灵,少昊的灵力难以施展,和后土打了个旗鼓相当。祝融和共工遇上了宴龙,也打得不可开交。中容和蚩尤都去追金鸡了。我刚进洞没多久,就中了宴龙的偷袭,索性退避一旁,让他们先打。”
青阳从预先布置的蚕丝上感知了新的动静,脸色一凛,“蚩尤打伤了中容,捉到了金鸡……”整个山洞都好似有一道柔和的青光闪过,不用青阳说,阿珩也知道,“蚩尤取得了河图洛书。”
青阳立即站起来,“少昊突然消失在后土的土阵中,他肯定去追蚩尤了。”
阿珩拉住他,“大哥,我去。”
青阳看着她,阿珩说:“我们现在去追已经来不及,不如索性守着他们必回的路上,我在明,哥哥在暗。哥哥到洞口等我,以逸待劳,我去诱敌,到时候,我们一明一暗配合,总有机会拿到河图洛书。”
青阳也是行事果断的性子,点了点头,隐入黑暗。
阿珩掌中蕴满灵力,戒备地走着。
她开始真正领略到虞渊的恐怖,每走一步都在消耗灵力,而且随着太阳接近虞渊,这种消耗会越来越大。
一个土刃突然从地上升起,她刚想躲开,四周的墙壁上又冒出无数土剑,阿珩削断了几根,可四周全是土,一把剑断了,立即又冒出新的剑,源源不绝。
身后的洞壁犹如化作了一把弓,射出一串密如急雨的土箭,阿珩闪得精疲力竭,前方又一把锋利的土剑刺向她,阿珩已经避无可避,不禁失声惊呼,眼睁睁地看着剑刺入自己胸口。
隐身在土中的后土听到声音,猛然收力,土剑在阿珩胸前堪堪停往,后土从土中现形。惊讶地叫:“妭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阿珩惊魂未定,实在难以想象眼前秀美谦和的后土刚才杀气凛凛,差点要了她的命。阿珩弯身行礼,“谢谢将军手下留情。”
后土忙把阿珩扶住,竟然又是失望,又是惶然地问:“要谢也该是我谢姐姐,你还没记起我吗?”
阿珩拿出迷谷,借着迷谷的光亮,凝视着后土,细细思索。她只在幼时去过一次神农国,如果真见过后土,应该那时候认识的,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就记得把几个王孙贵胄打得头破血流,大哥为了平息众怒罚她举着一块很沉的戒石站了一晚上。可是为什么打架呢?哦,是因为他们欺负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虽是一个王族后裔,可母亲是低贱的妖族,所一直被别的孩子欺负。那个小男孩有一双美丽温柔、睫毛长长的褐色眼睛,十分爱哭,被孩子们欺辱时,不反抗,不出声,只是缩在墙角,沉默地哭泣。她被罚站的晚上,他偷偷来看她,轻声问她“重吗?”,她笑着摇头,他却哭得呜呜咽咽,好似自己被体罚,她刚开始还柔声劝慰,可越劝越哭,他像个女孩子一样泪如雨下,渐渐地她烦了,开始怒骂。小男孩被她骂得傻了眼,呆呆地瞪着她,连哭泣都忘记了。
阿珩看着后土的眼睛,“你、你……是那个爱骂的小男孩。”
闻名天下的英雄后土居然满面羞红,“是我,不过已经好几百年没哭过了。姐姐怒骂过我,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我一直牢记在心中!”
阿珩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感慨地说:“你现在可是真正的男子汉了!”
后土依依不舍,可此处绝不是叙旧的地方,他说:“姐姐快点离开,你是木质体灵,虞渊却寸草不生,随着太阳西斜,你的灵气会被克制得越来越厉害,到最后连离开的力气都没有。”
阿珩笑着答应了,“我这就走,对了,你见过少昊吗?”
后土尴尬地说:“我们刚刚交过手,少昊不愧是少昊,这里只有土灵,他好像还受过伤,我都只能和他打个平手,不过……”
“不过什么?”
后土有些抱歉地说:“不过他后来心中着急,强行突破我布的土剑阵时,受了点伤。姐姐若是来找他的,就请尽快,他如今伤上加伤,也不适合在这里逗留。”
阿珩说:“谢谢。”
后土忙道:“姐姐,请不要对我这样客气。我说了,要说谢谢的是我。也许当年的事情在姐姐心中不值一提,可对那个孤苦无助、自卑懦弱的小男孩而言……”后土声音暗哑,眸光沉沉,一瞬后才能平静地说:“因为姐姐,那个小男孩才能从为今日的后土。“
阿珩知道他字字发自肺腑,豪爽地说:“好!以后我就当你是自家弟弟,不再客气了。”
后土高兴地笑了。
阿珩惦记着蚩尤和少昊,怕他们为河图洛书打起来,急着要走,后土把一个黄土球给她,“这里除了土灵,万灵俱空,这是我炼制的一件小法宝,你握在手中,只要有土的地方就可以隐匿,与土融为一体,危急时刻抛出去,三丈内的土灵都会随你调遣,不过不能持久。”
阿珩刚想张口说谢,又吐吐舌头,只笑着把土球接住。
后土再三叮嘱阿珩尽早离开虞渊后离去,阿珩依旧向着里面走去,随着时间推移,她开始觉得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就好似她正在被一只巨大的手拖着往下沉。
空气里飘来淡淡的血腥气,阿珩以为是蚩尤和少昊在打斗,匆匆往里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究竟是谁受了伤。
顺着血腥味,找到打斗的地方,没发现蚩尤,只看到少昊和宴龙。阿珩手握后土给她的法宝,屏息静气地贴在洞壁后,悄悄查看。
少昊盘膝坐在地上,被一个蓝色的大水泡包着,宴龙手中抱着琴,绕着少昊转圈子,边走边弹,听不到声音,可他每拨一下琴弦,少昊身上的蓝色水泡就会骤然缩一下,好似一个痛苦的心脏。
不知道少昊哪里受伤了,只看到白袍上洒满了点点血痕。
宴龙嘴边的笑意渐浓,弹奏的气势越发挥洒自如,而包裹着少昊的水泡越变越小。
少昊说:“你太轻重不分!即使想杀我,也不应该乘着我和蚩尤交手时偷袭我!让河图洛书落到蚩尤手里,你想过后果吗?”
宴龙笑着说:“别担心,我收拾了你,自然会去收拾他。河图洛书固然难拿,不过杀你的机会更难,我等了两千多年,才终于等到今天。祝融和共工那两个白痴竟然以为凭他们就能拦住我,我不过是和他们虚耗时间,把真正厉害的后土和蚩尤留给你,借机消耗你的灵力,不过你也太没用了,号称什么神族第一高手,后土和蚩尤就能把你伤得这么重。”
少昊白袍上的血痕越来越多,蓝色的水泡越变越薄,越变越小。
宴龙一边笑着,一边啧啧摇头,欣赏着少昊的无力挣扎。自他出生,少昊就一直是他的敌人。从小到大,他也算天资超群,聪颖出众,样样拔尖,可他偏偏碰上的是少昊,他永远都在输,输得他不明白老天既然生了少昊,又何必再生他?难道只是为了用他来衬托少昊?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只要没少昊,他就会成为宴龙,而不是那个事事不如少昊的高辛二王子。
宴龙用力地连弹了三下琴,水泡铿锵破裂,少昊整个身子倒下去,耳朵里都涔出鲜血来。
宴龙大笑,走到少昊身边,少昊低声说:“别浪费灵力在我身上,我已经没有力气走出虞渊,赶快去夺回河图洛书。”
宴龙厌恶地狠狠踢了少昊几脚,“别一副高辛属于你一个的样子,好像只有你最忧国忧民,难道我就不关心高辛吗?从今天开始,我就是高辛的大王子,高辛的事情我会操心。”
他手掌蕴满灵力,正要用力劈下,结束少昊的生命。后土突然大笑着走出,洞窟扭曲变形,土剑从上刺下,土刃从地上涌出,四周烟尘滚滚,什么都看不清楚。
虞渊是土灵的天下,后土在此处相当于神力翻倍,宴龙却不擅长近身搏斗,心中一凛,全神贯注地闪避着土剑、土刃,一边扬声说:“河图洛书在蚩尤手中。”
后土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含糊不清,“真的吗?”
宴龙冷笑,“我何必骗你?”
“那好,告辞!”
一会后,滚滚烟尘散去,地上空无一人,看来少昊趁乱逃走了,宴龙气恨,凝聚灵力就要去追杀,突然又迟疑起来,不知道刚才一幕后土看到多少,父王虽然偏爱他,但如果让父王知道是他杀了少昊,绝对不会轻饶他。
虞渊的吞噬越来越强,不能再耽搁,以少昊的伤势,根本走不出虞渊,那么不如就让虞渊杀了他,日后即使后土说了什么,父王问起,可以理直气壮地回说,少昊在后土和蚩尤攻击下,不幸身受重伤,因为灵力不足,无法走出虞渊而亡,也算天衣无缝。
宴龙思量了一番后,匆匆向外掠去。
等宴龙消失不见了,躲在不远处的阿珩和少昊才敢喘气。
“多谢你。”往日尘埃不染的少昊不但满身都是血,头发脸上也尽是污渍,可他的从容气度丝毫没变。
“何必客气?要谢也该谢你平日对我教导有方。如果不是你告诉我父王心慈长情,我也不敢确信用后土就能吓得宴龙不敢再追杀。”
少昊说:“你的驻颜花能变幻容颜,可你怎么能控制土灵,让宴龙确信你是后土?”
“说来话长,反正这次要多谢后土。”阿珩背起少昊,“我们得快点出去,虞渊的力量越来越强了。”
她刚才自己一个过来时,已经有些费力,此时背着少昊,速度更慢。
走了好一会,依旧没有走出洞穴,下坠的力量却越来越大,阿珩的脚夫越来越沉,就好像脚要和地面粘到一起,再加上少昊的重量,阿珩每走一步,都要动用全部灵力。
少昊看她越走越慢,知道她已经没有了灵力,就是独自逃出去都很勉强。
“阿珩,放我下来,你自个趁着太阳还没到虞渊上方赶紧出去,与其两个都死,不如活一个。”
阿珩心里也在剧烈斗争,少昊讲的道理她也很明白,她一边艰难地走着,一边左右权衡,想到母亲和四哥,她停住了步子,她不能死!
少昊见微知著,挣扎要下去。
阿珩让少昊背靠着墙壁坐下,不敢看少昊的眼睛,低头说:“对不起。”
少昊笑道:“没必要,如果换成是我,压根不会冒着被宴龙杀死的危险出手救你,去吧!”
阿珩一咬牙,用足灵力向外奔去。
黑暗中,她不管不顾地向前奔跑,却觉得是跑不尽的黑暗,少昊的笑容在她眼前挥之不去,只觉得自己每跑一步,少昊的笑容就越发清晰,相识以来的所有时光都变成了各种各样的笑容,浅浅的笑,愉悦的笑,朗声的大笑……她第一次意识到,不管什么时候,少昊永远都在笑。刚才他依旧在笑。
她猛地停住步子,咬了咬牙,转身向回奔去。
四周漆黑、安静,少昊已经闭目等死,突然听到了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他却没有睁开眼睛。
一直等到脚步声停在了他身前,他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凝视着阿珩,却一字未说。
阿珩一声不吭,用力地把他背起,因为虞渊的引力,少昊的身体已经重若千钧,她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外挪。
少昊沉默着,双臂软软地搭在阿珩的肩头。
阿珩一边大喘气,一边用手抓着洞窟上凸起的石头,用力往前挪。
洞窟内的温度越来越高,引力越来越大,阿珩几乎完全移不动步了,却仍咬着牙关,双手用力抓着突起的石头,把自己往前拽,手被磨破了皮。
他们俩以一种蜗牛般的速度往前蹭,每蹭一点,都以鲜血为代价。
少昊忽地用力地伸出手,双手攀住石头,也尽力把他和阿珩的身体向前拉,墙壁上他们俩的血痕交汇相融。
又前进了十来丈,阿珩的脚再也抬不起来,她用力地提脚,却怎么都从地上拔不起,就好似整只脚都长到了地上。
她用力提,用力提,再用力提……
身子左摇右晃几下,带着背上的少昊一块摔到地上。
阿珩挣扎着想爬起,发现身体被重重地吸在地上,完全爬不起来,而少昊好似早就料到这个后果,压根没动。
阿珩躺在少昊的胳膊上,嘿嘿地笑起来,“我可真傻!没救成你,反倒把自己搭进来了,你干嘛刚才不再劝劝我?表示一下你死志已定,不需要我多事?”
少昊闭着眼睛不说话,一瞬后才说:“因为我很怕死。”
刚才,阿珩跑掉后,他没有害怕,只是平静地感受着虞渊的力量一点点增加,一点点吞噬着自己,那种看着黑暗逐渐逼近的感觉,他早已经熟悉,因为从小到大,他每一天的日子都是如此。曾经以为父王最可以依赖,却忘记了父王是他唯一的父王,他却不是父王唯一的儿子;曾经以为最心疼自己的老嬷嬷,却几百年如一日地给他的食物投毒;曾经以为可以相信的妹妹,把他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俊后;曾经以为……一次又一次,他早已经习惯于平静地看着每一个亲人朋友毫不犹豫地把他抛弃,他觉得那样才是正常。
可是,听到阿珩奔跑回来的脚步声,他的平静碎裂了,心跳猛然加速,似乎在隐秘地渴望着什么。面对神农的十万大军,他都能谈笑自若,可那一瞬间,他竟然连睁开眼睛去确认的勇气都没有。
阿珩叹气,“我也怕死。”她想起蚩尤,如果就这样死了,她太不甘心!
少昊沉默不语地凝视着黑暗,真奇怪,现在引力大得连坐都坐不起来,可他居然没有了被黑暗吞噬的感觉,也许他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怕孤独地死去。虞渊的黑暗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所有人遗弃的黑暗。
少昊突然说:“阿珩,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的来世,我不再是高辛少昊,你也不再是轩辕妭,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做一个对你不离不弃的丈夫。”
阿珩轻声笑着:“今生的羁绊就已经够多了,何必再把今生的羁绊带到来世?如果真有来世,我愿意干干净净地活一次。”
少昊也笑,“你说得很对。”
“阿珩,阿珩……”
焦急迫切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在黑黢黢的山洞中回响着。
阿珩和少昊竖起耳朵听了一瞬,阿珩大叫起来,“大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阿珩的声音发颤,喜悦地和少昊说:“大哥来找我了!我大哥来找我了!我们得救了!我们都不会死!”
少昊凝视着阿珩,笑而不语。
因为被虞渊的力量干扰,青阳又有伤,用灵力查探不到阿珩,只能依循着阿珩的声音过来,等看到地上还躺着一个重伤的少昊,很是意外,一时间只是看着他们,神色凝重,好一会都没出声。
阿珩明白过来,大哥身上有重伤,虞渊的力量又太强大,他只能救一个走。
少昊淡淡一笑,“别婆婆妈妈了,就是可惜我们还未分出胜负。”
青阳抱起阿珩,少昊不再说话,只是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青阳最后看了一眼少昊,大步流星地朝外奔去。阿珩抱着哥哥的脖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后面,少昊白色的身影越变越小,就好似在被黑暗一点点吞噬。她把头埋在哥哥脖子上,泪从哥哥的肌肤上滑下。少昊看她的最后一眼还是在笑,似乎在告诉她,没有关系!可是他明明说了他怕死!
青阳面容冷漠,看似无动于衷,只是狂奔,可太阳穴突突直跳,手上也是青筋鼓起。
“嘎嘎,嘎嘎。”
阿珩立即抬头,失声惊叫,“烈阳,阿獙!”
鸣叫声中,烈阳飞扑过来,落在阿珩手上,阿獙随后而到,喜悦地看着阿珩,不停地呜呜叫。它们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只羽毛残乱,一个毛发有损,好似和谁搏斗过。
青阳惊讶地看着这两只畜生。畜生的感觉最为敏锐,常常比灵力高强的神族都灵敏,当太阳刚接近虞渊时,所有的坐骑都退避躲让,逃离了虞渊,并不是它们对主人不忠,只是畜生的求生本能,可这两只畜生竟然为了寻找阿珩,克服了本能的畏惧。
阿珩看到阿獙,大笑起来,又哭又笑地指着后面,“快去,把少昊救出来,快去!”
阿獙纵身飞赴出去,青阳立即把阿珩放在地上,也朝回奔去。
阿珩躺在地上,紧紧地抱着烈阳,嘿嘿地傻笑。
烈阳不满意地扭着身子,一边扭一边啄阿珩,阿珩不但不躲,反而用力亲它,烈阳被亲得没了脾气,只能昂着脑袋痛苦地忍受。
一瞬后,阿獙驮着少昊奔了出来,青阳抱起阿珩,大家一言不发,都拼命往外冲。
冲出洞口的一瞬,太阳已到虞渊,虞渊上空黑雾密布,什么都看不见,浓稠得像黑色的糖胶。
“殿下!”朱萸喜悦地尖叫,她牢牢抱着重明鸟,手上脸上都是伤痕,狼狈不堪地站在山崖边上,黑雾已经快要弥漫到她的脚边,她脸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却寸步不动。
青阳一声清啸,他的坐骑重明鸟哆哆嗦嗦地飞了过来,青阳跃上坐骑,立即朝着远离虞渊的方向飞行。
直等飞出虞渊,他们才狼狈不堪地停下,回头看,整个西方已经黑雾弥漫,太阳正一寸寸地没入虞渊。
青阳怒问,“为什么要傻站在虞渊等死?”有等死的勇气却不进来帮忙。
朱萸理直气壮地回道:“不是殿下要我在那里等你出来吗?我当然要一直等在那里了。”
青阳一愕,少昊趴在阿獙背上无声而笑。
朱萸对阿珩跪下请罪,“王姬,您要我看住阿獙和烈阳,可它们看到太阳靠近虞渊时您还没出来,就拼命往里冲,我怎么约束都没用,被它们给溜进去了。“
阿珩一愕,只能说:“没事,幸亏你没管住它们。”站在山崖边等死和在山洞里等死有什么区别呢?这个朱萸……果然是块木头。
大家这才明白朱萸身上的抓痕从何而来,阿獙和烈阳为什么又是掉毛又是掉羽。少昊笑得越发厉害,一边咳嗽,一边对青阳说:“你说这块木头究竟算是有心,还是没心?”
青阳蹙眉眺望着远去的山头,没留意他们说什么。
阿珩只是受了一些外伤,灵力并没有受损,此时离开了虞渊,很快就恢复了。
她蹲在水潭边,擦洗着脸上手上的脏泥和血痕。
阿獙尾随在她身后,也走到了潭水边,少昊从它背上落下,扑通一声掉入水潭,幸亏阿珩眼明手快,抓住了他。
少昊微笑:“我修的是水灵,这次谢谢你了。”
阿珩反应过来,水潭正是他疗伤的地方。水是万物之源,修习水灵的神不管受多重的伤,只要有水,恢复的速度就会比别的伤者快很多。
阿珩一笑,放开了手,少昊缓缓沉入水底。
青阳走到阿珩身边,两只脚踩到水面上,水潭开始结冰。
青阳说:“我和少昊因为自己身上有伤,为了以防万一,在进入虞渊前,我们俩合力在虞渊外布了一个阵,蚩尤现在被困在阵里,我们必须赶在少昊的伤势恢复前从蚩尤手里取回河图洛书。”
阿珩十分惊讶,“你们各自带手下赶来虞渊,都没有机会见面,怎么能合力布阵?”
青阳淡淡说,“等你和一个朋友认识几千年时,就会明白有些事情压根不用说出来。”
阿珩看着已经全部冻结的水潭,似笑似嘲地说:“他也会理解你现在阻止他疗伤的意图了。”
刚才消失不见的朱萸不知道从哪里又冒了出来,对青阳指指远处的一个小水潭,那是他们刚从虞渊逃出时,经过的第一个有水的地方。
青阳猛地一脚跺在结冰的湖面上,所有的冰碎裂开,青阳直沉而下。
阿珩莫明其妙,青阳抓着一个木偶跃出,把木偶扔到阿珩脚下,跳上重明鸟,向着朱萸指的水潭飞去。
阿珩捡起木偶,发现木偶雕刻得栩栩如生,完全是一个小少昊,心脏部位点着少昊的心头精血,原来少昊刚一逃出虞渊就已经用傀儡术替换了自己,一路上和他们嬉笑怒骂的都只是一个傀儡。
阿珩想着刚才对她感激道谢的竟然是个傀儡,心中发寒。
朱萸看阿珩愣愣发呆,还以为她不明白自己如何能找到少昊,指了指地上的朱萸,“殿下在进入虞渊前吩咐我留意一切有水的地方,我特意在每个水潭边都偷种了朱萸,如果不是如此,只怕就被少昊糊弄过去了。”
阿珩驾驭阿獙赶到小水潭边时,整个水潭已经全部冻结成冰,青阳闭目盘膝坐在冰面上。
阿珩对他说:“对不起,大哥。”
青阳说:“我在这里困住少昊,你带朱萸,还有……”青阳看了一眼阿獙和烈阳,不再把它们看作畜生,“他们,一起去拿河图洛书。不用急出手,等宴龙和蚩尤两败俱伤时,再利用阵法盗取,但也不要太慢,这里的地势灵气有利于少昊,我不知道能困他多久。”
阿珩刚要走,青阳又说:“不要让宴龙死,他是最好的牵制少昊的棋子。”
阿珩道:“明白了。”
“怎么还不走?”
阿珩问道:“三哥是你杀的吗?”
青阳淡淡说:“是祝融杀死了他,你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
阿珩说:“我从父王那里听来的。父王没有明说,不过彤鱼氏能对我嚷嚷,大概父王也有了怀疑。”
青阳嘴角一勾,笑起来:“这些事情不用你理会,去拿河图洛书。”
“大哥,请不要因为你的野心陷母亲和四哥于险境,否则,我绝不原谅你!”阿珩说完,跳到阿獙背上,飞向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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