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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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曕没有见过蒋维帧,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不过蒋维帧自报身份,他也就想了起来,殷氏的确在他耳边提过她的堂姐夫,确实姓蒋。
他朝父王点点头。
燕王便不再怀疑,率领身后的兵马,畅通无阻地得了一座城池。
进城之后,他发现蒋维帧连防城的准备都做好了,燕王马上接管本城的防守,在徐耀带兵追上来时,放了一波箭雨过去!
徐耀脸色铁青,勒马驻足,望向燕王身边的清瘦文官:“你是何人,敢背叛朝廷协助反贼?”
蒋维帧看眼燕王,居高临下朗声应道:“下官蒋维帧,乃罪民殷闻之妹婿,殷闻伙同奸臣构陷王爷,下官虽然人微言轻,却能明辨是非,愿辅佐王爷清君侧除奸臣,我劝国公爷也速速归降王爷,不要再助纣为虐,冥顽不灵辱没了武宁王的一世英名!”
先前徐耀写信痛骂了燕王一顿,这几日交战但凡见面徐耀也要骂燕王,燕王憋了一肚子的气,此时见徐耀被蒋维帧骂黑了脸,燕王大觉痛快,亦开口道:“我知道大哥在心里站在我这一边,只是碍于京城的一家老小才不得不佯装效忠朝廷,大哥放心,先前你几度手下留情放我离开,我都记住了,事成之后绝不会为难于你!”
徐耀怒喝:“雕虫小技,也敢乱我军心!”
燕王:“也罢,你来攻城吧,我愿让你一炷香的时间,算报答你先前的手下留情!”
说完,燕王命城墙上的守军全部退后,真在城墙上点了一炷香。
他让不让徐耀都要攻城,下令进攻。
燕王朝冯谡、杨敬忠递个眼色。
两名大将立即劝说燕王反击,见燕王“苦劝不听”,二人竟把燕王架了下去,香也扫开,开始反攻!
作者有话要说:燕王:放开本王,本王要信守承诺!
徐耀:……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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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因为蒋维帧准备充足,灵璧县城城防坚固,徐耀攻城半日而不得,天一黑,只得作罢。
蒋维帧将县衙让给燕王等人居住。
至于他的妻子殷蓉以及孩子们,早一个月就拿着他假造的身份路引,由他安排的心腹侍卫偷偷送往燕地去了。
匆匆用过晚饭,燕王就召集众将士商议战策,因为蒋维帧对这一带最为熟悉,燕王把蒋维帧也叫过来了。
蒋维帧自知燕王身边人才济济,他又是新降的小小知县,除了介绍这一带的山川地形,并未班门弄斧,只在崔玉提出今晚可以夜袭徐耀大军时,蒋维帧才毛遂自荐道:“王爷,城内有五千兵马,愿为先锋!”
燕王大军经过几日奋战奔波,早已疲惫不堪,蒋维帧手里的五千兵马即便战斗力不如骑兵,胜在体力充足,正适合今夜出战。
燕王又点了杨鹏举、冯腾、魏曕各率五千将士,今夜子时四军从四个城门同时出发夜袭,其他人赶紧抓紧时间休息。
待到一更天,魏曕四将已经分别点好兵马集合于灵璧县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前,因为子时才出发,将士们或是席地而躺,或是靠着城墙,抓紧时间休息。
魏曕也靠在一处城墙上,周围全是将士们,有人甚至打起了呼声,说静也静,说吵也吵。
他仰头往上望。
才是四月初,夜幕上不见明月,只有繁星点点,北方天空上,北斗七星十分醒目。
魏曕想到了平城,想到了殷氏与两个儿子,以及已经半岁他却还没见过的女儿。衡哥儿像他,循哥儿像殷氏,不知宁姐儿像谁。女孩子,还是像殷氏吧……
脑海里就浮现出殷氏专心为他修胡子的那一幕。
魏曕摸摸下巴,现在的胡子比那时候更长了,回头她见了,肯定又要按着他修掉。
笑容转瞬即逝,魏曕闭上眼睛,为夜半的偷袭做准备。
在徐耀大军看来,燕王奔波数日被逼着躲入城池,肯定会趁今晚养精蓄锐,不可能再来偷袭,所以徐耀只安排了一支小队守夜,并未做其他防备。
到了子时,正是军民睡得最沉的时候,万籁俱寂,突然间兵戈声骤起,伴随着一支支火箭。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城中三声鼓响,魏曕四将不再恋战,立即撤回城门。
徐耀这边却仍然一片混乱,伤的伤死的死,连粮草都被烧了,正抢着将完好的粮草运出来。
火终于灭了,伤亡人数也报了上来,短短一次夜袭,竟然折损了两万多兵马。
徐耀当即命大军后撤十里。
等他们重新安营扎寨脱衣入睡,黎明时分,燕王亲率两万精兵,又来偷袭!
这一次,如果不是盛世庭及时带人来营救,徐耀可能就要被燕王抓住了!
两次夜袭大胜后,燕王退兵入城,开始坚守。
而朝廷这边,自然也收到了前线的战报,包括燕王在城墙上对徐耀说的那一番话。
朝中立即分成两派,一派认为徐耀偏帮燕王,看似带军围城,实则只是做戏给朝廷看,不曾尽力,不如召回京城,左右燕军已经被困,时间一长粮草断绝,盛世庭便可攻破城门拿下燕王。
另一派则认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燕王那话明显是挑拨离间,朝廷该信任徐耀。
新帝魏昂与首辅黄仁、兵部尚书齐韬密谈之后,以京城无大将防守为由,将徐耀召了回来。
徐耀含恨而去,燕王听说此事,喜得大笑三声,可能徐耀还没回到京城,他便带人开始了反击。
郭啸、张锡率领的七万多将士也及时赶到,与燕王大军里应外合,连破盛世庭麾下的两支大军共二十万兵马,而这二十万兵马,死的只是少数,剩下的全在主将战死副将投降之后,并入了燕军。
如此,朝廷兵马锐减,燕军剧增,盛世庭纵使用兵如神也抵挡不了!
打到六月,盛世庭带着仅剩的十余万兵马退回长江以南,与此同时,四十万燕军浩浩荡荡地陈兵江北,紧锣密鼓地调用渔船,以备过江。
局势变化得太快,这是新帝魏昂不曾料到的,朝廷上的文武百官除了少数几个还对魏昂抱有信心积极地出谋划策,大多数官员都已经暗暗做起了两手准备,只是隐藏得小心翼翼,免得被人揭发告到新帝面前,先砍了他们的脑袋祭旗。
危急关头,首辅黄仁建议魏昂派人去见燕王,先答应将江北割让给燕王,叔侄二人平分天下,等解除了眼前的危局,朝廷再陆续从远地调遣军队过来,与燕军决战。
魏昂同意了,为表诚意,他将燕王长女魏槿从被官兵严防死守的夫家中请了过来,再由黄仁对魏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当然,情分、道理都是空话,君臣真正拿捏魏槿的,是魏槿所生的二子一女,简言之,如果魏槿能够说服燕王止兵,魏槿的孩子们就能安然无恙,否则……
魏槿想到家中的孩子,泪流满面,哭着应下了。
魏昂再派人护送魏槿乘船过江,去见燕王。
魏槿是燕王与徐王妃所生的嫡女,也是他的第一个女儿,燕王爱之如珠。自从魏槿十六岁嫁到京城,燕王已经有整整十二年没有见过这个女儿了,如今父女重逢,别说魏槿哭成了泪人,连燕王也频频落泪,抓着女儿单薄的肩膀,恨声道:“瘦成这样,皇上是不是刁难你了?”
魏槿摇摇头,将这三年来她与夫家的处境说了一遍,禁足虽苦,却衣食无忧,当然,夫家对她诸多不满,丈夫也夜夜宿在妾室那边,这些,魏槿没有告诉父王。
待心情平复下来,燕王当着众武将的面,询问女儿道:“皇上派你过来,可是让你劝说我投降的?”
魏槿就把魏昂承诺与父王平分天下的诏书拿了出来。
燕王看过之后,露出喜色,问女儿:“阿槿觉得如何?”
魏槿却道:“父王起事三年,如今距离事成只有一步之遥,若此时半途而废,一旦朝廷缓过气来,马上就会派大军来袭,届时不但父王前功尽弃,我朝百姓也要再度承受内战之苦,所以,为了跟随父王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为了拥护父王的天下百姓,父王绝不能同意此诏!”
燕王神色一凛,却又迟疑起来:“可,我若继续南下,你没能完成皇命,朝廷问罪女婿、外孙……”
魏槿眼中含泪,微微扬起脸庞,声音坚定地道:“与天下百姓的安危比,区区他们几人又算什么,父王只管南下,不必顾虑女儿一家!”
魏曕、魏昡、崔玉与众武将都齐齐跪下,恳请燕王顾全大义,为百姓而战!
燕王重重地握住长女的肩膀,好女儿,不愧是他与王妃的孩子,大局面前知道孰轻孰重!
于是,燕王留下女儿,派使臣去回复新帝,他要清君侧除奸臣,除非黄仁、齐韬、殷闻受诛,他绝不罢手!
魏昂大怒,派人将燕王使臣绑下去!
黄仁、齐韬跪到大殿当中,老泪纵横,愿以身赴死解朝廷之危!
魏昂怎么可能杀死这两位心腹重臣,一旦杀了,就是承认他被奸臣蒙蔽是个昏君,一个刚刚登基就能被奸臣左右的皇帝,以后还如何立足、还如何让官民信服?更何况,燕王意图谋反,清君侧只是个名头,即使魏昂杀了黄仁、齐韬,燕王也会继续进兵,找其他理由夺走皇位,那时候,魏昂连最后的气节都无法保存!
亲手扶起二臣,魏昂咬牙切齿道:“燕王反贼,狼子野心朝野皆知,既然他要战,朕便奉陪,朕就不信,朕的正义之师会败给一个反贼,先帝在天有灵,也一定会助朕!”
既然要战,黄仁、齐韬马上又开始出谋划策。
此时魏昂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燕王手握四十万大军又如何,他还有长江天堑,燕王的铁骑在地上横行无阻,面对波涛汹涌的江水却无可奈何!
六月底,魏昂任命擅长水战的陈严纯统领水师,在江面上严阵以待。
江北,燕王正在为渡江发愁,渔船数量有限,而且他手里没有水师,将士们上了船,不晕船都是好的了,一旦遇上朝廷训练有素的水军,还不被打得人仰船翻。
这日早上,燕王又来江边巡视,过了江就是金陵城,真的只差一步,可惜这江浩浩荡荡,他的腿没那么长,步子没那么宽!
就在此时,只见无数艘战船从对岸乘风而来,宛如一条条成精的巨大鱼怪!
朝廷要主动开战了?
燕王连忙命将士们准备,他们就在岸上等着,朝廷水师有本事就上来打,否则水战再厉害,待在船上也打不到他们!
燕王只是愁,只是馋那一艘艘战船,倒是不怕。
让燕王意外的是,那些战船只是在江面上一字排开,靠得近了,只见战船上的一艘艘旗帜突然被拉了下去,再换上时,旗帜上竟然写得都是“燕”!
随即,一艘战船单独而来,站在船头含笑望过来的,正是朝廷水师统帅陈严纯!
陈严纯带着一家老小上了岸,在燕王众将警惕的目光中,陈严纯跪到燕王面前,朗声道:“下官水师统帅陈严纯,愿为王爷效劳!”
他连家人都带来了,这投降自然假不了,燕王大喜,亲手扶起陈严纯,一时看陈严纯比看亲儿子还亲!
有了从天而降的水师,休整三日后,燕王大军纷纷上船,顺利过江,直奔金陵!
魏昂早在得知陈严纯投降燕王时就狂吐鲜血,倒在床上一病不起。
才三十出头的年轻帝王,一夜白了半数头发。
首辅黄仁跪在帝王的病榻前,哭着道:“皇上别急,咱们京城还有十五万兵马,全部叫回来固守京城,您再派人去各地调兵遣将,一定还有转机!”
魏昂目光空洞地望着帐顶。
调兵遣将?
确实还有数位手握重兵的边关大将,譬如蜀地的蜀平侯,譬如秦地的平西侯,譬如辽地的辽侯,手里加起来也有四五十万的大军。可是,蜀平侯、平西侯始终不肯听朝廷调遣,以固守边疆为借口远远地观望着。辽侯吴剑倒是出兵围过平城,因为金兵来袭又退回了辽地,据说燕王给他写了一封信,不知信上写了什么,总之自那以后,吴剑也不听朝廷的话了。
“你们看着办吧。”魏昂闭上眼睛,将守城之事交给黄仁、齐韬去办。
这两人是燕王的眼中钉,为了自己的命,也得守住金陵城,他们召集金陵城内的几位大将老将,包括徐耀、吕隆、盛世庭,全都委以重任,分别防守一处城门。
七月中旬,燕王大军兵临城下。
才攻了一日城,当天夜里,负责守护西城门的吕隆竟然连夜投降,大开城门!
第111章
吕隆开了西城门后,燕王大军便从这边长驱直入,一时间城内杀声震天。
燕王站在护城河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父王,为何不让我与三哥带兵?”魏昡走过来,按捺着心头的烈火问。
他跟随父王一路南下,为的就是杀入金陵,而今金陵就在眼前,父王却只叫其他大将带兵,魏昡心痒手痒,亦不明白!
燕王收回思绪,看眼四子,再看眼默默站在一侧的三子,沉声问魏昡:“你想带兵去打哪里?”
魏昡:“当然是……”
就在他伸手指向护城河对岸的金陵城时,魏昡忽然明白了。
金陵,是大魏国的京城,亦是父王经常思念的故土。
燕王哼了一声,负着手,望着高耸的金陵城墙道:“我奉先帝祖训前来诛杀奸臣,奸臣死,我也该回去了。”
魏昡虽然反应慢一些,刚明白父王为何不亲自去打金陵,但也还没傻到会信父王这句话。
他退回原位,与三哥一左一右地站在父王身后。
快到三更天,皇宫方向忽然传来冲天火焰。
很快,冯腾带着一队人马跑出城门,来禀报燕王,称城中守军、官民都已投降,罪臣也全被抓捕,只是新帝一家于宫中纵火自焚,目前冯谡等将士还在紧急灭火抢救。
燕王:“告诉他们,务必救下皇上!”
冯腾便又折回去了。
燕王长叹一声,一个人回了王帐。
黎明时分传来消息,说在新帝居住的奉天殿找到几具尸首,以及一封放在金匣中的诏书,乃是魏昂临死前写下的罪己诏,称他错信奸臣、逼死代王叔、发动战事连累了江山百姓,无颜再见燕王,因此自焚以谢天下。
燕王看过诏书,抱着金匣恸哭不已。
待到天亮,城内的文武官员列队来见燕王,称国不可一日无君,恳请燕王继承大位。
燕王称病,待在王帐中谁也不肯见。
大臣们就在外面跪着,跪了三天三夜,燕王终于出来见人了,果然是大病初愈的样子,面容消瘦神色憔悴。
眼看大臣们病得病哭得哭,坚持要他继承帝位,燕王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下来,却提出要先去孝陵祭奠先帝。
百官们就又跟着燕王跑去孝陵祭奠先帝,祭奠回来,燕王这才在官员们的拥护下、百姓们的跪拜当中,坐着车辇进了京城,直入皇宫。
次日一早,燕王继位称帝,后称永平帝。
永平帝初登基,先列了一张“奸臣榜”,排在最上面的便是黄仁、齐韬以及殷闻。
黄、齐两家皆是灭族大罪,殷闻因不孝被本族除名,且殷家本族辅佐燕王有功,所以只处死殷闻一人。
其他榜上有名的魏昂旧臣,斩的斩罚的罚,或入狱或流放,当然也有一部分臣子因为之前的功绩,获得了永平帝的宽恕,官复原职继续任用。
随后,永平帝恢复了秦王、代王的藩王爵位,因这二王一个病死一个当年削藩时就自尽了,爵位由各自的嫡长子继承,各回原来的封地。
奸臣要诛,忠臣要赏,像郭啸、张锡、高震、杨敬忠、冯谡、陈严纯皆封侯拜将,崔玉破格入内阁,之前主动投降永平帝的一批文官也获得了提拔,而吕隆这等先对抗永平帝后来又立功的,则保留原来的爵位职位,算是功过相抵不予追究。
赏罚持续了一个月,到中秋前,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有一半都换成了永平帝的旧臣。
这时京城在攻城时损坏的宫殿房屋也都修建好了,燕王看过皇宫、京城的舆图,开始册封他的妻妾子女。
妻妾五人,徐王妃册封为后,李侧妃封丽妃,郭侧妃封贤妃,温夫人封顺妃,崔夫人封淑妃。
皇子五人,长子魏旸封端王,次子魏昳封楚王,三次魏曕封蜀王,四子魏昡封湘王,五子魏暻封桂王,其妻各封王妃,嫡长子均为世子。
因永平帝不舍儿子们离得太远,不但端王住在京城,其他四王也都在京城赐王府,不必离京就藩。
永平帝还有三个女儿,长女魏槿封安庆公主,次女魏杉封寿春公主,幺女魏楹封长乐公主。
封完了,永平帝命蜀王、湘王前往平城,接后妃诸王来京。
九月初,册封的诏书比魏曕兄弟俩先抵达平城的燕王府。
一大家子三代人都跪在存心殿前,听完一卷一卷册封诏书,除了刚刚册封为端王的魏旸,其他人都一脸喜气洋洋,而魏旸,也在徐皇后用眼神提醒后,匆匆露出笑容来。
只是随着徐皇后回去之后,魏旸的眼圈就红了,作为儿子,他无法在母亲面前掩饰自己的委屈。父王登基称帝,他作为嫡长子,按理说该封太子,可父王却弄了一个“端王”的封号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徐皇后能理解儿子的委屈,可她并不认为,皇上此举就是要立其他皇子为太子。
从封号就能看出来,其他四子都是外地藩王,只是皇上不想几十年后重蹈今日覆辙,所以要四位藩王住在京城,空有藩王之名却无藩王的佣兵之权。与此同时,皇上虽然没有封儿子为太子,但“端王”这个区别于四个弟弟的封号便是告诉臣民百姓,儿子仍是他心目中的太子人选。
“你父皇自有他的思量,你要做的,就是做好端王,做好进京后皇上交给你的差事。”
“伯起你记住,无论什么封号,你都是你父皇的嫡长子,只要你立身正,待皇上忠孝,待手足友爱,待臣民仁厚,那个位置就是你的。”
徐皇后神色平和,声音慈爱,颓然坐在椅子上的魏旸看着自己的母亲,心中虽然仍旧委屈,那丝绝望却渐渐地消失了。
母亲说得对,他是嫡长子,即便他无功,只要无过,父王就不好越过他去立别的兄弟。
李侧妃这边,儿子封了王爷,女儿做了公主,就连女婿一家也有了爵位,李侧妃该高兴的,只是她看着手中册封自己为“丽妃”的诏书,越看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娘娘,封妃是喜事,您怎么皱着眉头?”
身边的嬷嬷已经改了称呼,好奇地问。
曾经的李侧妃如今的丽妃点点自己的诏书,对她道:“郭氏封贤妃,崔氏封淑妃,温氏封顺妃,贤淑就不说了,顺也是夸赞女子恭顺的,唯独我封的是丽妃,与品德无关,你说,皇上是不是故意的?”
嬷嬷当然要捡主子爱听的说:“丽也是夸赞女子的呀,像丽质慧心,是说女子品貌兼备,更何况娘娘本就是五位娘娘中最美貌的,皇上给您的封号特殊一些,也是昭告天下他对您的宠爱是独一份的,您说是不是?”
丽妃就想到了她与表哥年轻时候的那些浓情蜜意,好吧,真是这样的话,“丽妃”确实是个好称号。
澄心堂。
三爷封王,夫人也封了王妃,澄心堂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的,前三年大家心里有多忐忑,现在就有多高兴。
金盏、银盏不停地朝殷蕙叫“王妃”,很快就习惯了这个新称呼。
而这一切对殷蕙来说,都是曾经经历过的,差别就在于,上辈子只有她与衡哥儿在家里等着魏曕来接他们,现在啊,她身边还多了一个循哥儿,一个宁姐儿。
“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衡哥儿对那一堆册封没什么感觉,只惦记着离家快两年的父亲。
金盏笑盈盈地道:“世子该改口叫父王啦。”
衡哥儿闻言,脸色一沉。
虚八岁的衡哥儿早已不再像小时候一样总是挂着笑容,从先帝驾崩到战事结束的这四年里,王府里的孩子们虽然被长辈们瞒着外面的大事,但总能从父母或丫鬟太监们口中听到些消息。所以,衡哥儿知道爹爹跟着祖父去打仗了,知道爹爹随时都有可能受伤。
爹爹那么危险,衡哥儿怎么可能依然无忧无虑,他开始关心战事,开始对朝堂大事感兴趣,本朝的先生们不许他们讨论,衡哥儿就自己翻看史书,遇到不懂的就去请教先生们。
心里的事情多了,再加上与其他堂兄弟们偶尔也会有争执,衡哥儿迅速收敛了孩子天性,沉稳有度,越来越有皇孙的风范了。
一个皇孙,在思念爹爹的时候,又怎么能容许一个丫鬟在旁边指教他如何称呼?
因为金盏是母亲身边的大丫鬟,衡哥儿才只是摆出冷脸,换个人,他会要对方掌嘴。
金盏其实是知道衡哥儿的脾气的,因为今天太高兴才忘了本分,此时见衡哥儿冷脸,金盏忙屈膝赔罪。
殷蕙:“好了,你先下去吧。”
金盏行礼告退。
殷蕙看看并排站在她面前的衡哥儿、循哥儿,再看看坐在榻上认真拉扯九连环压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女儿,柔声对儿子们道:“京城离这边太远,爹爹与四叔要走很久,可能还要再等半个月吧。”
衡哥儿:“那我们都要搬到京城去住?”
殷蕙:“是啊,以后京城就是咱们的家了,不过咱们一大家人要分开住了,皇祖父与祖母她们住在皇宫,大伯父他们一家住在端王府,二伯父一家住在楚王府,咱们住在蜀王府,四叔一家住在湘王府,五叔住在桂王府。”
她故意说得这么细,好让孩子们记住伯父叔叔们的封号。
衡哥儿垂眸默记,六岁的循哥儿继续发问:“蜀王府大吗?”
殷蕙笑道:“没有这里的王府大,但比咱们澄心堂大多了,循哥儿可以有自己的院子。”
循哥儿马上抱住衡哥儿的胳膊:“我要跟哥哥一起住。”
殷蕙揉了揉他的脑袋瓜。
魏曕在外奔波的这三年,正是循哥儿开始记事的时候,循哥儿与爹爹相处的时间太短,反倒是天天跟着哥哥去学堂读书,哥哥保护他不被堂兄们欺负,哥哥陪他一起完成功课,哥哥陪他去花园里玩,可以说,循哥儿最喜欢的人就是哥哥,连娘亲都要逊色哥哥一些,毕竟,娘亲有好多事要忙,还要照顾爱哭的妹妹。
衡哥儿看看弟弟,并不介意跟弟弟住在一个院子里。
魏曕兄弟俩还没到,王府各院已经在徐皇后的吩咐下提前收拾了起来。
因为大事已成,殷蕙虽然还不能出府,管事周叔、殷家、廖秋娘却能往里面送信了。
殷墉捐银、筹备粮草都是功劳,永平帝登基后,赐封殷墉为济昌伯,爵位世袭罔替,殷阆为世子,祖孙俩也都有了官职。
廖秋娘那边,她的公公封了侯,她爹廖十三也封了伯爷的爵位,高官厚禄。
不过,廖十三要去秦地任守边大将,所以廖秋娘要单独跟着冯家去京城住。
殷家要去京城的,家里也在收拾行囊,与殷蕙约好进京后再见。
周叔来信,是问殷蕙准备如何处理平城这边的产业。
殷蕙给周叔写了一封回信,让他继续留在平城,上辈子公爹似有迁都平城之意,殷家的产业根基也都在平城,与其去金陵跟当地的权贵们抢田地铺子,不如守好平城这边的。
商人本性,有一瞬间,殷蕙冒出了趁现在平城田地便宜多置办一些的念头。
但下一刻她就放弃了,她已经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了,过犹不及,不能太贪。
殷家就是个例子,钱多到成了燕地首富,最后还不是都上交了朝廷?
周叔同样是个精明的人,殷蕙特意在回信中交待周叔,保持现状就好,不可占战乱的便宜。
信都送出去,殷蕙就开始盯着下人们收拾行囊了。
九月二十这日,新封的蜀王、湘王殿下终于进了平城。
第112章
魏曕、魏昡骑马进平城时,还是清晨。
他们回来走的水路,昨夜抵达码头,临时找家客栈休息了一晚,今早天未亮就往平城跑。
都是有妻有儿的,上次回来还是去年三月,一晃又是一年半,如何不想?
进了城,兄弟俩放慢速度,免得撞到街上百姓。
骑马就够显眼了,二人还都穿着王爷蟒袍,有反应快的百姓突然激动地叫起来:“王爷,是王爷回来了!”
这下子,所有百姓都忘了手头正在做的事,齐齐地朝兄弟俩望过来,就算他们不认得蜀王、湘王,也知道之前只有这两位跟着永平帝出征了,其他三位还都在平城的王府里住着,一时间,“蜀王千岁”、“湘王千岁”的呼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永平帝就藩平城,也最受平城的百姓拥护,早前永平帝登基的消息传来,平城的百姓们个个都笑,比过年还高兴。
魏曕稳坐马背,面容清冷坚毅,魏昡就爱笑,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有小贩热情地跑过来送吃食,魏昡也弯腰接了,直到双手拿不下了,再把之前收的分给别的百姓。当然也有人去魏曕那边献殷勤,可惜魏曕摇头不肯收,大家就赶紧跑到魏昡这边。
等穿过主街,兄弟俩周围才冷清下来。
魏昡咬口手里的大肉包子,咽下去后对魏曕道:“三哥,这才进城我就有种回家的感觉,瞧瞧这边的百姓多喜欢咱们,不像金陵,咱们一出门,百姓们目光闪躲,仿佛咱们会吃人似的。”
魏曕:“别在外面说这些。”
两地百姓对父皇的态度肯定不一样。战事期间,平城的百姓会替父皇守城,对金陵的百姓们而言,父皇的大军却是从外面攻进来的,城内的百姓深受战乱之苦,再加上魏昂做皇太孙、新帝期间拉拢的民心,父皇这才刚登基,还需要时间慢慢挽回来。
三哥素来稳重,魏昡点点头,吃完包子,他又拍拍胡须,靠近魏曕问:“三哥帮我看看,胡子上没沾东西吧?”
魏曕真不想替兄弟检查这个,但还是仔细打量两眼:“没有。”
魏昡笑了,看看三哥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下巴,啧啧道:“三哥真是的,前两年也没见你注意仪容,结果快见到三嫂了,你就偷偷在船上把胡子修了,人家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原来三哥对三嫂也是如此。”
魏曕目视前方,解释道:“我是怕七郎不认得我了。”
魏昡露出一个看破不说破的笑容,与七郎有什么关系呢,前年冬天他们回府,次日三哥的胡子就不见了,肯定是三嫂不喜欢。
越靠近王府周围闲人越少,兄弟俩放马疾驰,很快就到了东华门外。
侍卫们打开城门,兄弟俩下马,明明东六所离这边最近,兄弟俩却还是要先去拜见徐皇后。
徐皇后猜到他们这几日就该到了,听丫鬟来禀报,徐皇后笑道:“快去知会各院。”
家人久别重逢,是大喜事。
徐皇后先到厅堂见二王。
魏曕、魏昡齐齐跪到她面前,拜见嫡母皇后。
徐皇后走过来,刚要扶起他们,却眼尖地发现魏昡的侧颈上有道伤疤。
脖子那么脆弱,这伤无异于阎王爷与魏昡擦肩而过,而魏昡今年才二十二岁,真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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