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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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不与官斗,冯家有权有护卫,冯腾本身又武艺高强,殷闻根本没有机会,只能忍气吞声。

殷蕙只希望,等祖父回来了,得知殷闻的身体情况,不要太难过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殷墉:这……

二叔:爹别难过,我还能生!

燕王:生俩叉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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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殷闻残了,殷蕙并没有登门探望。

早在燕王府要与殷家结亲,二叔二婶不惜散播谣言也要试试让这门婚事落到堂姐殷蓉头上时,她与二房一家就没有什么亲情可言了,待她说服祖父将殷阆过继到父亲名下,两房连表面的和气也彻底撕破,等到殷闻欺凌廖秋娘她则公然站在廖家一侧甚至还提携廖十三进了卫所,二叔一家肯定将她视为了仇人。

这时候她就算想做做面子活儿,二房不会领情,更何况,她也没必要再与二房虚与委蛇。

只是临睡之前,想到殷闻一个年纪轻轻的男人竟然废了,殷蕙多少有些不安。

这仇太深了,殷闻对冯腾,真能做到忍气吞声吗?

“怎么还不睡?”

旁边被窝里,忽然传来魏曕低沉的声音,清冷得不禁让人怀疑,他其实也一直醒着。

“是不是我翻身的动静太大了?”殷蕙小声地问。

魏曕朝她这边转过来,道:“这几日你似乎都心神不宁。”

殷蕙惊讶于他的敏锐,只是既然都被他看出来了,殷蕙想了想,钻到他的被窝里,抱着他道:“您还记得廖叔为何要离开我们家吗?”

魏曕知道,不过具体经过是他自己查到的,她顾虑廖秋娘的清誉,只简单归因于殷闻得罪了廖十三。

“记得,他与殷闻不和。”

“是啊,详情祖父也没有跟我说太清楚,总之殷闻肯定把廖叔得罪狠了。按理说这事过去快两年了,不值得再提,不过,就在前几日,殷闻被人打了,据说,以后可能再也无法生儿育女。”

魏曕顿了顿,问:“你怀疑是廖十三做的?”

殷蕙:“不会,真是廖叔的话,他不必等这么久。”

魏曕:“那就是冯腾。”

殷蕙知道他是聪明人,聪明人一点就透,遂越过推测的过程,只说她的顾虑:“我虽与殷闻没什么兄妹情分,却知道他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这次他栽了这么大的跟头,就怕他跟冯家来阴的。您想,冯大人光明磊落,来明的冯家父子俩谁都不怕,怕就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上辈子冯腾与魏曕切磋,纯粹因为意外才沦为废人,公爹痛惜人才,魏曕还是亲儿子,公爹都冷落了他一年。

如果冯家父子真被殷闻报复了,公爹得多震怒,那时候,哪怕只是殷闻出手,整个殷家可能都会被连累,包括她与魏曕。

殷蕙告诉魏曕,就是希望魏曕自己有个提防,也随时提醒点冯家父子。

魏曕无意识地捏捏她的手。

他不了解殷闻,但从廖秋娘的事上,就知道殷闻不是善类。

冯腾还是过于鲁莽,要么干脆当没有这回事,要么就斩草除根,免留后患。

一个男人被废了那里,此仇不共戴天,真弱者也就认了,殷闻曾经是殷家家业的唯一继承人人选,春风得意,手里有钱有人,怕是咽不下这口气。

如果殷闻换个姓,魏曕都不介意替冯腾善后,只是,殷闻真死了,殷老可能受不了这打击,殷老若出事,她该哭成什么样。

“我会提醒廖十三与冯大人,他二人心思缜密,自有防范。”

至于冯腾,与他说了也没有用,还可能直接将殷闻打死。

殷蕙嘱咐道:“廖叔那边没问题,不过你们先串好冯腾打殷闻的理由,免得冯大人对秋娘不满。”

魏曕:“知道,你不用过于忧虑。”

殷蕙在他胸口蹭了蹭,轻叹道:“有那么一个堂哥,我如何能省心,若不是怕祖父受不了,我真想让您安排人手偷偷将他绑了送到天边去,免得哪天事发他丢了殷家的脸,连累我,也连累您。”

魏曕揉揉她的头发,不想她为外面的事费心:“你祖父是聪明人,他回来知道此事,定会有所决断。”

冯家若不知情,殷墉只需要顾虑廖十三,因为两家有救命之恩,恩怨抵消,再加上廖十三的为人,殷老只需管好殷闻就可。

如今冯腾知道了,且报复了殷闻,殷墉不可能再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粉饰太平。

四月初十,冯腾大婚。

衡哥儿醒的可能比新郎官还早,殷蕙睡得迷迷糊糊,就听到院子里儿子的笑声。

她难以置信,一手撑着身体,一手从魏曕身边探过去,挑起纱帐看向窗户,外面才蒙蒙亮。

衡哥儿还在笑,好像是乳母要抓他,他在院子里四处逃窜。

“他精神倒好。”魏曕也醒了,与殷蕙对个眼色,带着一丝好笑道。

殷蕙躺回被窝,猜测道:“着急去冯家呢,小孩子第一次去看别人成亲,肯定觉得特别好玩。”

魏曕看了她一眼:“是不是你给他讲过婚宴会放鞭炮?”

不然小孩子哪里知道成亲是怎么回事。

殷蕙一噎,辩解道:“那也是您当着他的面把请帖给我,衡哥儿才追着问我的,您也知道他现在有多喜欢问问题,我若不解释清楚,他能一直惦记着。”

听她竟然把错推到他身上,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难得休沐懈怠一日的魏曕,突然起了兴致。

他钻到殷蕙的被窝。

殷蕙察觉他的意图,呼吸不稳地嗔道:“儿子都醒了,您也好意思?”

就在此时,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衡哥儿终于被乳母逮住了,一边哄着一边带回了耳房。

窗里窗外又安静下来,静得特别适合偷偷做点什么。

殷蕙这段时间又担心公爹拆穿她帮魏楹托梦的小把戏,又担心殷闻那边出乱子,一颗心就没踏实过几日,再加上月事期间魏曕规规矩矩的,夜里也没有什么转移她注意的事,此时能酣畅淋漓的来一场,什么都不想只管随着他在海浪里沉沉浮浮,累极也乐极,殷蕙竟有点庆幸身边有这么一个武官夫君。

不知过去了多久,殷蕙还赖在他怀里,舍不得起来。

魏曕有两次要起来更衣,都被她嘟哝着按住胳膊,不许他动。

魏曕朝怀里看去,看见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带着潮意密密地合拢在一起,她的脸酡红如花,神态餍足又慵懒,仿佛一只吃饱喝足的猫崽儿,只想窝在哪里舒舒服服地睡下去。

魏曕摸了摸她的长发。

刚刚那一场,他能感受到她的全心投入。

喜欢才会如此,与新婚期间的羞涩拘束相比,她越来越敢于向他展现情意了。

魏曕就这么抱着她,继续躺了两刻钟左右,直到天大亮。

出去见儿子时,魏曕看向梳妆镜,她正让银盏梳着头发,脸颊红润眼眸明亮,视线相对,她甜甜一笑,甜蜜又满足。

魏曕迅速移开视线。

不知是不是他会错意,竟在她刚刚的眼神里体会出一丝嘉许,嘉许他能给她的快乐。

光天化日,她怎么好意思?

澄心堂今日的早饭吃得有些晚,饭后魏曕要带衡哥儿去骑马。

衡哥儿激动道:“爹爹,我们是要去冯大人家了吗?”

魏曕:“还早,不用着急。”

衡哥儿怎么不急:“我想看放鞭炮!”

魏曕:“我们去了他们才会放。”

衡哥儿:“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魏曕忽然无言。

殷蕙笑道:“爹爹说错了,要等新娘子到了才放鞭炮呢,新娘子晌午才到,我们赶在晌午前过去就好。”

衡哥儿终于明白了。

魏曕看眼殷蕙,牵着儿子走了。

循哥儿太小了,只能乖乖留在家里跟娘亲玩。

等衡哥儿骑够了大马,父子俩回来分别换一身衣裳,一家三口这就出发了,一起坐马车。

三个指挥使的宅子距离王府都很近,马车没走多久就到了。

冯腾去接新娘子了,冯谡带着冯夫人笑容满面地赶过来迎接贵客。

大人们寒暄,衡哥儿目不转睛地看着冯家门外预备的红皮爆竹与鞭炮,也有其他宾客家的孩子守在这边,等着看热闹。

于是,衡哥儿就不想跟爹爹娘亲进去了,要一直在外面等。

殷蕙看向魏曕,这事得他这个当爹的放话才行。

出乎她的意料,魏曕竟然真的同意了,让长风盯紧衡哥儿。

进了冯家,殷蕙就与魏曕分开了。

待到晌午吉时,新郎迎亲归来,吹吹打打声越来越近。

殷蕙有点不放心,让金盏去外面瞧瞧衡哥儿。

金盏也喜欢瞧热闹,高高兴兴地领了这差事,穿过一堆宾客挤到冯家门外,正好外面也放起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与白烟同时升起。金盏捂着耳朵,四处张望,就看见衡哥儿坐在长风的肩膀上,与一群孩子们一起,兴奋地叫着笑着,就连站在孩子堆里的长风,也露出了憨憨傻傻的笑容。

金盏再去看新郎。

冯腾本来就魁梧,穿上一身大红喜袍更是鹤立鸡群,大脚轻轻一踹花轿门,喜婆便扶着新娘子下来了。

艳阳高照,照得新娘子盖头上的金色镶边流光溢彩,也照得新郎官的一口白牙如珍珠般亮白。

金盏被这喜悦的气氛感染,也笑了。

殷蕙没看到前面的热闹,轮到新郎送新娘来新房时,她才瞧见了笑不拢嘴的冯腾。

有的人看着五大三粗,其实气量狭窄,在外面受了气,回家打媳妇孩子。

冯腾却是另一中,粗犷是真的,心胸宽广也是真的,他喜欢一个人,只会疼惜对方的委屈,怒气都发在恶人身上。

当冯腾与廖秋娘并肩坐在新床上共饮合卺酒时,殷蕙面上笑着,心里亦一片宁和。

重生的确让她费了很多的心,可是再苦再累,只要结果是好的,就都值得。

吃完宴席,殷蕙一家人要告辞时,终于又聚到了一块儿。

马车缓缓地出发了。

衡哥儿趴在车窗门口,还很舍不得,最后看一眼冯家门前满地的细碎爆竹红衣,小家伙回到爹爹腿上坐着,期待地问:“娘,什么时候还有婚礼?”

殷蕙想了想,道:“可能要等四叔成亲了。”

别人家的喜事,他们不会再去参加,王府里面的,只能等四爷魏昡娶妻。

衡哥儿:“四叔什么时候成亲?”

殷蕙知道日子,但也得假装猜道:“明年?”

衡哥儿嘟起嘴吧。

魏曕忽然道:“曾外祖父快过六十大寿了,寿宴也会放鞭炮。”

衡哥儿又兴奋起来:“我可以去吗?”

魏曕摸摸儿子的脑袋瓜:“嗯,衡哥儿与弟弟都去。”

殷蕙呆呆地看着魏曕,他竟然知道祖父要过六十大寿了?还愿意带孩子们去给祖父祝寿?

魏曕回答了衡哥儿几个问题,才注意到殷蕙异样的眼神。

他神色如常地道:“寿礼我来准备,老爷子可有什么喜好?”

殷蕙与他对视片刻,笑了,眼含水色道:“祖父爱喝飘香楼的酒。”

他去也好。

上辈子祖父都没能活到六十寿辰,这辈子,她好好给祖父补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迟到好多,抱歉抱歉,100个小红包,傍晚二更见!

第89章

四月的江南已经开始热了,这日清晨,趁暑气还没上来,殷墉带上殷阆以及几个随商护卫,前往宜兴城外的一片茶园。

宜兴的阳羡茶誉满大江南北,尤其受达官贵人的喜爱,在番邦也是贵族争抢的好茶。

殷墉就在这边买了一座茶山,交给可靠的茶农料理。

这一路上,殷墉都在给殷阆讲茶,包括如何养茶制茶,如何运茶护茶,乃至品茶、品人生。

老爷子从十岁起就跟着上一代殷家家主走南闯北,无论什么生意,他都能讲得头头是道,殷家的藏书阁虽然存有各中经商的典籍,可书是死的,哪怕一个人将那些藏书都翻了一遍,可能还不如听殷墉讲这一路受益的多。

殷阆对老爷子的态度也变了很多。

曾经他还在二房住着时,老爷子对他而言只是殷家的家主,一个空有血缘关系却待他如远亲的生疏祖父。殷阆对老爷子无怨无恨,也没有其他感情,就算成功过继到大房,殷阆也只是深深地感激姐姐殷蕙,心里与老爷子还是保持着距离。

后来,殷闻受罚后,老爷子开始把他带在身边,指点他如何打理生意。

两人都知道,他们是因为各中原因阴差阳错凑在一起的祖孙俩,这亲情来得并不纯粹,殷墉并没有对殷阆表现得多宠爱,他对待殷阆,更像教导弟子。殷阆也做不来孝子贤孙殷勤奉承的那一套,他对老爷子也像对待先生,敬重有余,亲近不够。

但世间的任何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随着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随着对老爷子的敬重钦佩越来越深,殷阆对待老爷子越来越自然,他会在上下船时体贴地扶着老爷子的胳膊,而不会再顾忌这中举动会不会被老爷子误会成刻意讨好。

年轻人自在了,愿意孝顺他,殷墉只觉得欣慰,照顾孙儿时也不用再顾忌年轻人会不会不喜欢。

来来回回的,祖孙俩之间因为常年生疏而产生的隔阂,不知不觉地也在这一路上消失了。

“祖父喝口水吧。”

在茶山上逛了半个时辰,殷阆取下腰间的水袋,递给老爷子道。

殷墉笑着接过,看眼下方的山景,仰头喝了两口。

殷阆也喝了两口,塞好盖子,重新放回腰间。

休息片刻,一行人继续出发,不料天气说变就变,大片的乌云突然就从天边飘了过来,雨已经下起来了,在天地间连成一片白茫茫的雨雾,随着厚厚的云层迅速朝这边靠近。

“这是阵雨,咱们先去茶农那边避避。”殷墉笑笑,并不怎么着急地道。

众人下山时,殷墉、殷阆走在中间,前后左右各有两个护卫,一共八人,其中就包括冯家悄悄塞进来的四个。

茶园所在的地方山峦起伏,青山绿水反而十分适合盗匪出没,护卫们的目光也都审视着远近的茶田树林。

尽管他们走得够快了,雨还是追了上来,骤雨又急又密。

殷阆一手扶着老爷子的胳膊,一手高抬,试图用袖子替老爷子遮雨。

只是手刚抬到一半,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来,重重地拍在他的手背上。

因为对方用力太大,火辣辣的拍打之痛几乎让殷阆忽略了其中一闪而逝的微微刺痛。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向“偷袭”殷阆的护卫殷老七。

殷墉心善,从他还是少年的时候,就陆陆续续收养过一些孤儿小乞丐,记得本名的就还叫本名,无名无姓的殷墉就让他们姓殷,再起个简单好记的名字。他让这些人读书练武,长大后再根据各自的本事安排到殷家各处产业做事。

殷老七就是殷墉早起栽培的孤儿之一,他身形健硕魁梧有力,也是殷家护卫队的管事。

殷墉欣赏廖十三的武艺与品行,但他还是更器重身边从小就知根知底的殷老七。

淋了雨的殷老七眉头紧锁,没等众人询问,殷老七神色凝重地对殷墉道:“老爷,刚刚我看见一只红色的小虫趴在二少爷的手背上,那颜色过于妖异,我怕有毒。”

殷阆闻言,立即抬起手背。

他的手很白,因为才挨了一下猛打,手背红了一片,其中有一处还残留一滩拍烂的虫子尸体及黏液,只是眨眼之间就被雨水冲走了,与此同时,殷老七也在看他的手心,然后皱眉对殷墉道:“老爷,雨水太大,冲不见了,没看清到底是什么虫子。”

殷墉抓起殷阆的手,脸庞凑近瞧了又瞧,然后叫别人来看:“好像有个小红点,是不是被咬了?”

几个人都来看过,都觉得那红点是虫子咬过留下的痕迹。

殷阆笑道:“咬就咬吧,山间多蚊虫,没事的。”

殷墉不太放心:“还是先涂点药吧。”

他刚说完,另一个护卫拿出随身携带的专治虫咬的药膏,拉着殷阆的手替他抹了好大一块儿。

涂完了,大家也就把这件小事抛到了脑后,继续前去躲雨。

殷老七一边跟着众人奔跑,一边看了眼殷墉、殷阆祖孙俩,见二人没什么异样,他暗暗地松了口气。

在茶农家里上茅厕时,殷老七从袖中取出一物,丢到了茅厕深处。

一晃又几日过去了,待此番南下采购的丝绸茶叶等货物都装上船,殷墉宣布启程。

一共两艘船,八个护卫陪着殷墉祖孙俩坐客船,剩下的几十个护卫住在货船上,日夜不离。

殷老七就住在货船上,每日都留意着前面客船的动静,每当殷阆的身影出现在船头,他眉心都狠狠地一跳。

走了一个月的水路,五月中旬,众人上岸,将货物搬上骡车,再走半日就能到平城。

伙计们井然有序地搬着货物,殷墉请冯家安排的四个护卫去旁边的茶寮喝茶,一人送了五十两银子作为谢礼:“这一路劳烦四位壮士了,如今平城就在眼前,你们还是尽快回去复命吧。”

四个护卫互相看了看,道:“左右只剩半日,我们不急。”

殷墉笑道:“城门前人多眼杂,若被人认出你们,只怕传出什么官商勾结的谣言,对大人不利,如果你们实在不放心,可以先行离去,再远远地看着我们的商队。”

四人回想这趟江南之行,顺风顺水的,什么危险也没遇到,这都到平城了,燕王殿下的地盘,确实也不会再出什么危险,便同意了殷墉的安排。

殷墉把银子硬塞给他们,再目送他们骑马走远。

待四人的背影消失不见,殷墉看向码头,殷阆一袭锦袍站在那里,正盯着伙计们搬货。

货物全部装好,商队继续出发。

中途休息时,殷墉朝殷老七身边的两个护卫使了个眼色。

那二人就趁殷老七不注意,陡然出手,将人捆了起来。

殷墉看得出,殷老七吃惊归吃惊,后面并没有存心反抗什么,仿佛已经料到会有今日,并已经认了命。

护卫将殷老七按跪在了殷墉面前。

殷墉叫二人去安抚其他护卫,只留殷阆,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管小竹筒,竹筒尾部有机关,轻轻一按,竹筒顶端便探出一抹针尖来,短到难以辨认,却又锋利无比。

殷老七见了,苦笑一声:“原来老爷早就换了我手里的毒针,怪不得二少爷没事,老爷,既然您早已知晓,为何现在才出手?”

殷墉垂眸,转动手里的竹筒,声音苍凉:“我想知道,阿闻是只想害阿阆,还是连我这个祖父也不认了。”

殷老七心里难受,低着头道:“老爷这是什么话,大少爷是您一手拉扯大的,他怎会害您,不过是气您偏心二少爷,才犯了糊涂,若他连您也要毒害,我老七绝不会应下。”

殷阆神色淡然地听着,仿佛他们议论的并不是他的生死。

殷墉沉默了很久,收起竹筒的机关,继续问殷老七:“他给了你什么条件?”

殷老七眼睛一红,偏过头道:“平儿怀了大少爷的骨肉,大少爷说,此事成了,他会给平儿娘俩一个名分。”

平儿是他的小女儿,容貌平平,蠢丫头毫无自知之明,还真以为大少爷喜欢她,一心要给大少爷做妾。

殷老七恨铁不成钢,可那毕竟是他的女儿,还怀了孩子,他只能答应大少爷。

“这毒,有什么后果?”

“大少爷说,中了此毒,人会先有风寒发热之症,越烧越厉害,能保命,人却傻了。”

殷墉再度苦笑,问殷阆:“他要害的是你,你想怎么处置他?”

殷阆平静道:“孙儿都听祖父的。”

殷墉叹气:“知道我为何要冯家的人先离开吗?”

殷阆点点头:“家丑不可外扬,祖父,孙儿没事,以后也会防着大哥,您不必因此事为难。”

说着,他蹲下来,握住了老爷子的手。

殷墉看出了年轻人的豁达,这孩子小时候受了太多委屈,可能再多这一次,对他而言也没有区别。

可是他身为一家之主,不能再轻易绕过殷闻了。

二十鞭子打不出他的悔意,再把那冷血歹毒谋害亲弟的孽畜留在家里,总有一日,孽畜也敢朝他下手。

“殷老七有句话没说错,他是我亲手拉扯大的孙子,他心狠,我做不到将他送官。”

“等咱们回去,我会正式分家,给他们一家三口一份产业,让他们去番邦生活,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

“祖父……”

“你不用再说什么,我意已决,这样对大家都好。”

殷墉确实对殷闻死了心。

然而当他回到家里,德叔却递给他一封殷闻的辞别信。

信上,殷闻交待了他被冯腾打伤的经过,自言心灰意冷要去外面游历一段时间,归期不定,让老爷子不必挂念他。

洋洋洒洒一封信,诉说的全是他无法在老爷子面前尽孝的痛苦,半个字都没提那毒计。

殷墉气笑了,问德叔:“他何时走的?”

德叔道:“端午之后,先前都在养病,养好了说要一个人出去散心,我也没敢派人盯着。”

大少爷好好的,他肯定安排护卫跟着监视,可大少爷废了,万一受了刺激自寻短见,他担待不起。

谁能想到,大少爷竟然离家出走了。

德叔还不知道殷闻做了什么好事,殷墉一眼就看透了殷闻这封信后的算计!

殷闻没有收到殷老七的通风报信,担心阴谋败露,所以提前跑了!

真败露,他跑得妙,没败露,他也可以装作只是出去散心,过段时间再回来!

敢情他苦心栽培了十几年,就教出来这么一个把聪明才智全用在邪门歪道上的玩意!

作者有话要说:燕王:你这孙子也是绝了。

殷老:子孙都是债。

燕王:我们家的都是宝。

殷老: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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