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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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蕙笑:“可你娘肯定也做过一些三婶没有对五郎做过的好事,对不对?”

二郎认真想了想,道:“我娘亲过我,您亲过五郎吗?”

殷蕙还没说话,衡哥儿脆脆地道:“亲过!”

二郎不信:“你知道什么叫亲吗?”

衡哥儿每天都会被娘亲亲脸蛋,当然知道,见娘亲坐在旁边够不到,小家伙就在爹爹怀里站起来,转身,两只小手捧住魏曕僵硬的脸,凑过去,重重地吧唧了一下,留下一些口水与橘子汁水。

亲完了,衡哥儿满意地坐下去。

殷蕙看眼魏曕,这男人一动不动,似乎并不嫌弃儿子的口水了。

二郎输了一场,继续想,可无论他说什么,衡哥儿都抢着说三婶也给他做过。

二郎不服输,突然叫道:“我娘打过我屁股,三婶打过五郎吗?”

衡哥儿愣住了,他不明白什么叫打屁股。

一直沉默的四郎忽然高兴道:“我娘没有打过我!”

二郎一听,伸手就去推四郎:“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比!”

四郎身子瘦小,被他推倒在席子上,张嘴就大哭起来。

魏曕训斥二郎:“不许打人,扶四郎起来。”

二郎大叫道:“不用你管我!”

说完人就跑了,四郎的乳母也赶紧抱起四郎,匆匆离去。

衡哥儿不解地看着这一切。

殷蕙听着四郎的哭声,心情有些复杂,虽然燕王也关心庶出的孙子,可在二房的院子里,四郎作为庶子,不可能与二郎平起平坐,二郎肯定也是听多了乳母或纪纤纤的话,多少明白了嫡子、庶子的区别。

她再看向魏曕。

魏曕已经恢复了正常神色,仿佛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吵闹都与他无关。

衡哥儿吃够橘子,要去抓蚂蚱。

魏曕陪儿子去抓,只是站起来的时候,殷蕙瞥见他飞快用袖口擦了擦脸,正是被衡哥儿亲过的地方。

殷蕙无话可说。

魏曕牵着衡哥儿走出一段距离,衡哥儿发现蚂蚱后,松开爹爹的手,自己忙活起来。

魏曕看着无忧无虑的儿子,脑海里还是刚刚二郎推四郎的那一幕。

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小时候也被二哥推过、吼过、嫌弃过,二哥在别的地方受了气,转身便发在他身上。他一开始也会哭,跑去找母亲,母亲除了跟着他掉眼泪,就是让他忍,说李侧妃出身显赫,让他不要与二哥起冲突。

于是,他再也不会去找母亲诉说这些。

后来,他们都大了,二哥仿佛也变成了他的亲哥哥,每次见面都是笑脸迎人。

纪纤纤把孩子们丢给乳母后,回到自己的院子,果然发现魏昳也回来了。

“孩子呢?”魏昳姿态舒适地靠在榻上,一边问一边朝她身后看了眼。

纪纤纤:“乳母带他们去玩了,咱们也去跑跑马呗?”

魏昳这人,武艺比魏旸强却不如魏曕,文比魏曕强却比不上魏旸,可谓文武样样不拔尖,但正因为两者都还凑合,所以魏旸不参加的狩猎,他隔一次还会参加一场,导致最近频繁骑马,真是骑够了。

“好不容易今天过节可以休息一日,你就放过我吧。”魏昳不假思索地拒绝道。

纪纤纤:“那咱们去外面走走,这院子有什么好待的。”

魏昳也不想动,要丫鬟准备棋盘,陪纪纤纤下起棋来。

然后二郎、四郎就回来了,一个气冲冲的,一个还在抽搭。

魏昳放下棋子,皱眉问二郎:“怎么回事,你又欺负四郎了?”

二郎:“我没有,他自己摔了,却要赖在我头上。”

四郎大哭:“你推我!就是你推我!”

两个孩子各执一词,魏昳看向两个乳母。

二郎的乳母不吭声,四郎的乳母神色变化,跪下道:“确实是四郎自己摔的,与二郎无关。”

纪纤纤松了口气,这才劝魏昳道:“算了,都是孩子,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的。”

魏昳也不耐烦听四郎哭,让乳母抱四郎下去哄。

二郎爬到榻上,看爹娘下棋。

桌子上摆着水果,二郎看到橘子,拿起一个塞到母亲怀里:“娘,三婶给五郎剥橘子,你也给我剥一个。”

纪纤纤听出酸气来,宠溺道:“行行行,娘给你剥。”

二郎吃到母亲剥的橘子,舒服了,转转眼珠,又对魏昳道:“爹爹,三叔陪五郎在外面玩,您也带我去吧。”

正好纪纤纤也想出去,用眼神撒起娇来。

魏昳没办法,只好陪一大一小去外面玩。

西边厢房里,乳母轻轻拍着四郎在屋子里绕着圈,四郎委屈哒哒地趴在乳母肩头,忽然,透过琉璃窗,他瞥见爹爹牵着二郎朝外走去。

四郎立即闹着也要去。

乳母疲惫地道:“我的小祖宗,您就安分点吧,二郎是嫡子,您的生母只是一个姨娘,您天生就比二郎矮一截,以后不要再跟二郎比了好不好?您看看眉姐儿,她是庶女,从来都是让着三郎的。”

四郎不是很懂,他只知道,爹爹带二郎去玩了,不带他,二郎撒谎他说的是实话,爹爹也不信他。

草原上,魏昳远远地看到魏曕一家,便想过去打声招呼,或是一起玩。

二郎怕三叔拆穿他的谎言,非要拉着爹爹去另一边。

魏昳训他:“一点规矩都不懂,还想让祖父罚你是不是?”

二郎就是不要去找五郎。

纪纤纤帮儿子说话:“三爷天天寒着一张脸,咱们过去也是自讨没趣,何必呢。”

魏昳就被娘俩劝走了,只远远地朝魏曕招招手。

魏曕看着他们三人,完全能想到四郎刚刚经历了什么。

等衡哥儿抓够蚂蚱,一家三口回了别院。

乳母抱衡哥儿去洗手。

殷蕙不急着收拾,拿了裁纸刀出来,在橘子顶端切下一小块儿,再把里面的橘瓣完完整整地挖出来。

魏曕洗完手,就见桌子上已经摆了三个掏空的橘子壳,她正认真地捣鼓第四个,眉眼宁静,唇角带笑。

“这是做何?”魏曕一边叫丫鬟们下去,一边坐在她对面问。

殷蕙头也不抬地解释道:“给衡哥儿做几盏橘子灯,晚上黏根蜡烛头进去,橘子就会发光了。”

刚刚在外面吃橘子时,殷蕙突然想到的,她小时候,祖父就带着她做过橘子灯。

她兴致勃勃,也不怕橘子汁弄脏手,魏曕默默看了片刻,忽然问:“如果今天二郎推的是衡哥儿,你会怎么做?”

殷蕙动作一顿,意外地看向魏曕。

魏曕等着她回答。

殷蕙想到二郎推四郎的狠样,怒道:“他敢那么推衡哥儿,我就让他知道我也会打他屁股,且比他娘打得更狠。”

魏曕意味不明地嗯了声。

殷蕙见他没别的话了,继续挖橘子。

魏曕去了内室,很快又回来了,手里拿着笔墨。

他拿起殷蕙挖空的橘子壳,托在手心,沾墨落笔,画完了,再放到桌面上。

殷蕙好奇地转过橘子,看清他几笔勾勒出来的虎头,笑了。

夫妻俩一个挖橘子一个画橘子,宁和静谧,直到衡哥儿洗完手跑过来,给爹娘捣起了乱。

作者有话要说:衡哥儿:我有橘子灯!

二郎:我也要!

三郎:我也要!

世子爷&二爷:老三你又过分了啊。

哈哈,100个小红包,傍晚见~

第63章

殷蕙坐在窗边,再次看向外面,天都要黑了,衡哥儿居然还没醒。

她问魏曕:“要不让乳母叫他起来?宴席那边迟到了不好。”

魏曕手里拿着一本书,也朝外看了眼,然后继续看书:“不急。”

去太早也只是与兄弟们寒暄,不如让儿子多睡会儿。

刚说完,金盏欣喜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三爷,夫人,五郎睡醒啦!”

殷蕙暗暗好笑,仿佛她与魏曕都要受儿子摆布一样。

五个小橘灯还在桌子上摆着,殷蕙遗憾道:“回来再给衡哥儿看吧,现在看了,他该舍不得走了。”

若是拿一个到宴席上去,可能会引起二郎、三郎、四郎的争抢,徒惹风波。

这么大的孩子,还不知道贵贱,但凡看到什么好玩的玩意,都想自己也有一个。

魏曕点点头。

于是衡哥儿才从厢房出来,就被爹爹娘亲带走去吃席了。

宴席位于别院西侧的花园,男客在前面的园子赏月喝酒,女眷们带着孩子在后花园赏月喝茶。

草原上的天空仿佛离地面更近,那圆圆的月亮刚刚从天边升起,挂在房檐一角,看起来触手可及。

月景很美,草原上的晚风也比平城的猛烈,吹得树枝剧烈摇摆哗哗作响,连贪玩好动的二郎、三郎都老老实实地待在阁楼中,不去外面吹风。

殷蕙三妯娌仍然是与魏杉、魏楹坐在一起,只是今晚的魏杉、魏楹看起来都不太高兴。

“二妹妹、三妹妹怎么了,可是今晚的饭菜不合你们的胃口?”纪纤纤笑着揶揄道。

魏杉扯扯嘴角,没有理会这话。

自从知道自己无法像长姐魏槿那般嫁给京城的名门子弟,魏杉就高兴不起来了。

她好歹还能坐得住,魏楹却是连应酬都懒得应酬,朝徐清婉笑笑:“大嫂,我身子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徐清婉关心道:“要不要叫郎中看看?”

魏楹摇摇头,起身时对上殷蕙的目光,她回避般垂下,径自离去。

殷蕙默默地喝了口茶。

少女怀春却又无法开口,魏楹这段情缘也够苦的,看来一个人无论生在皇家还是普通百姓人家,一旦自己钻了牛角尖,注定要受一番煎熬。

她是重新得了一辈子,对男人看淡了,于是也容易满足起来,魏楹却还在情海里挣扎。

女客这边的宴席先散,殷蕙先带衡哥儿回去了,她披着斗篷,衡哥儿也严严实实地裹在斗篷里,只露出眼睛。

回到一家三口的小院,殷蕙见衡哥儿还不困,便让乳母把衡哥儿抱到上房来。

灭了灯,黑漆漆的次间里就只有那五盏小橘灯静静地散发出橘色的光芒。

衡哥儿上半身趴在桌子上,目不转睛看了起来,从左边第一盏看到右边第一盏,来来回回,很是新鲜。

“这是曾外祖父教娘做的,娘再跟爹爹一起做给衡哥儿。”

窗户阻挡了外面的寒风,殷蕙将衡哥儿抱到腿上,看着小家伙天真的笑脸,心中一片柔软。

等魏曕回来时,娘俩已经分别睡下,只留桌子上的五盏小橘灯还幽幽地亮着,与他们离开前变了摆放位置。

魏曕仿佛能看见妻儿一块儿玩灯的场景。

草原风冷,又没到烧地龙的时候,魏曕便钻进了殷蕙的被窝。

这动静,殷蕙一下子就醒了,嘟囔着道:“又来冰我。”

魏曕没说话,他嫌旁边的被窝凉,其实他身上并不冷,手探过去,她果然没有再抱怨,只渐渐乱了气息。

吃席免不得喝酒,魏曕喝得不多,恰恰又能助兴。

狂风撞上琉璃窗,卷走一两声轻不可闻的呜咽。

燕王喝了七分醉,海公公一个人扶不动,喊了一个小太监帮忙。

今晚燕王肯定要宿在徐王妃那里,路上,吹了一会儿冷风,燕王恢复些神志,问海公公:“楹儿回来了吗?”

宴席开始没多久,海公公收到禀报,说三姑娘魏楹去草原上骑马赏月了。

海公公知道了,燕王自然也知道了,只派侍卫去保护女儿。

“回来了,半个时辰前就回来了。”

燕王放了心,不再多问。

次日上午,燕王处理完一些事务,忽然想起爱女,便派人去请魏楹过来。

魏楹昨晚吹了冷风,有点着凉,本不想去见父王,可想到只有在父王那里才有可能邂逅崔玉,她便强撑精神换好衣裳,领着丫鬟出发了。

到了父王的院子,魏楹期待地扫视一圈,却只看到熟悉的侍卫们。

魏楹垂下唇角,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父王的书房走了出来,正是崔玉。

今日他穿了一件天青色的细布长袍,很配那张云淡风轻的俊美脸庞。

只这么一个照面,魏楹便觉得昨晚吹的风也不冷了,积压在心头的层层烦躁也变成了甜蜜。

两人一个往里走,一个往外行,距离五六步时,崔玉停下,垂首行礼道:“崔玉见过三姑娘。”

魏楹轻轻应了声,刚想回礼,喉头突然发痒,不受控制地咳了出来。

崔玉终于抬眸,看到她微微偏头,拿帕子掩住唇,只露出一张咳红的侧脸,与红红的鼻尖。

是病了吧?

可他没有资格关心,更不该让她察觉什么。

没等魏楹转过来,崔玉快步离去。

魏楹怅然若失,就在此时,海公公迎了出来,殷勤地请她进去。

魏楹连心上人的背影都不能多看一眼,若无其事地去见父王。

燕王一眼就看出女儿病了,先让海公公派人去传郎中,然后不悦地对女儿道:“昨晚风那么大,你还去骑什么马?”

魏楹早编好了理由,笑着撒娇道:“我这辈子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在草原上过中秋,当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惜父王要与哥哥他们喝酒,不然我还想拉着您一块儿去呢,咱们在月下赛马。”

燕王笑道:“草原不会动,月亮也不会变,只要你喜欢,哪年都可以来这边赏月,什么叫只有一次机会。”

魏楹低头攥帕子:“二姐姐都要嫁人了,您很快也会把我嫁出去,到时候我成了别人家的儿媳妇,哪还有自在可言。”

燕王哼道:“无论嫁给谁你都是我的女儿,都是堂堂郡主,谁敢管你?”

魏楹:“说是这么说,做儿媳妇就得有做儿媳妇的样子,除非您留我一辈子,只有在您身边,我才能随心所欲。”

燕王揉揉女儿的脑袋瓜,想到小女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心中亦是不舍。

可是,就算他想宠溺女儿一辈子,寿数也不允许,所以为人父母,都会趁自己还能做主的时候,给儿女安排一门好婚事。

“不提这个,明年你二姐姐出嫁,你得排到后年了,还早得很。”

“好,这是您说的,明年不许让我嫁人。”

魏楹这场小风寒养了四五日才好,她一康复,燕王就宣布启程回平城。

去时平城还是秋老虎,晌午热得人冒汗,回来时已经是九月初,秋高气爽,即将重阳。

初七这日,殷蕙直接去了殷家,上次见祖父还是殷闻挨鞭子的时候,过去这么久,殷蕙有点担心祖父的身体,老爷子被最器重的长孙伤了心,不知道会不会寝食难安。

殷墉带着殷阆一块儿见的她。

殷蕙仔细端详祖父,发现祖父的确瘦了一圈,但精神还不错,倒好像已经从那件事的打击中缓了过来。

“你们在围场那边过得怎么样?”殷墉笑眯眯地关心小孙女道。

殷蕙喝口茶,挑趣事讲了几件,然后,她试探着问:“廖叔的事,您是不是已经听说了?”

殷墉点点头,感慨道:“以廖十三的武艺与心性,早二十年从军,可能早靠军功封官了,不过他没有野心,小时候被一家镖局捡去当学徒,出师了就跟着商队卖命,我救下他,他便为我效力,无欲无求地过了二十年,连婚事都是我替他张罗的,要不是受了委屈,他不会走。”

至于是什么委屈,当着殷阆的面,殷墉就没说太细。

殷蕙:“您还真是了解廖叔,那日我问他有何打算,他居然说想帮秋娘料理肉馍铺子的生意,他安于街头,我却不忍看他浪费一身好武艺,所以才把他举荐给了三爷。”

殷墉笑着道:“阿蕙说这么多,是怕祖父怪你提携他吗?傻丫头,他能为王爷效力,祖父只替他高兴。”

殷蕙朝外面看了眼,小声道:“您高兴,就怕二叔二婶又要恨我一笔了。”

她都能想到赵氏会说什么,都是一家人,让她帮殷蓉搭桥牵线做官夫人她不管,却去提携外姓人。

殷墉摸摸胡子,意味深长地道:“他们怎么想没关系,我只希望你大哥能记住这次的教训,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也料不准一个人会有什么际遇,所以富时莫欺人穷,只有保持本心多做善事,才不怕冤家上门。”

殷墉很庆幸,这次长孙得罪的是廖十三,廖十三既然已经打了那二十鞭子,那么无论廖十三做千户还是做大将军,以他的心性,都不会再找长孙的麻烦,如果换一个睚眦必报的人,那才是长孙甚至整个殷家的隐患。

想到这里,殷墉看向另一个孙子,殷阆。

殷阆见了,离席,朝老爷子道:“祖父教诲,孙儿一定铭记于心。”

殷墉略感欣慰,据他这一个多月的观察,这个孙子虽然年少,却长了一颗慧心,假以时日,才干未必会输长孙。

本来他想把殷家的全部产业都留给长孙,如今却有了另外的思量。

退位让贤,两个孙子,谁贤他便给谁大头,长孙不服气,那就争气给他看!

作者有话要说:燕王:不错,英雄所见略同啊。

世子爷: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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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不知是秋冬换季天气骤冷的缘故,还是夜里与魏曕颠龙倒凤时凉到了,刚进十月,殷蕙染了一场风寒,先是流鼻涕,再是咳嗽。

王府里的郎中给她开了药,只是风寒这病总要缠绵七八日,不是药到便能病除。

怕把病气过给儿子,每日殷蕙一起来,便叫丫鬟们开窗通风,衡哥儿来找她,她便戴着面纱抱抱小家伙。

魏曕自觉地宿在了前院,他要当差,也要经常去父王面前复命,在这方面必须谨慎。

他极其爱干净,这时候不过来,殷蕙反而更自在,不然擦个鼻涕都要担心有碍观瞻。

初五傍晚,魏曕与衡哥儿在前院用了饭,吃完乳母要带衡哥儿回后院耳房休息了,魏曕竟也跟了过来。

乳母没有多嘴,金盏端着托盘从堂屋里走出来,瞧见三爷,高兴地朝次间的方向道:“夫人,三爷过来了!”

殷蕙刚喝完一碗微苦的汤药,闻言撇撇嘴,这家伙,又在卫所住了三晚,今天回来,是不是要看看她有没有完全恢复,然后再大吃一顿?

她确实快好了,不过,留意着外面的脚步声,在魏曕走到次间门口的时候,殷蕙拿帕子捂住嘴,故意咳了起来。

魏曕进屋,就见她穿着一件樱粉缎面的夹袄坐在榻上,朝着窗户那边连连咳嗽,侧脸红红的,低垂的长长睫毛流露出人在病中的脆弱与难过。

“怎么还咳得如此厉害?”魏曕道,坐在了她斜前方的榻边上,“再让郎中过来看看?”

殷蕙瞥他一眼,抓起附近放着的面纱戴好,这才道:“快好了,您不用担心。”

雪白薄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水色潋滟的眼,嫣红的唇隐隐若现。

见魏曕看了她几眼却不说话,殷蕙疑惑道:“有什么事吗?”

早在他进来的时候,银盏已经出去了。

魏曕顿了顿,从怀里取出一个八角雕花红木锦盒,走过来放到她面前:“明日你生辰。”

殷蕙呆住了,最近身边人都操心着她的病,包括她自己都忘了这茬。

她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儿剔透的和田玉湖水绿手镯。

她肤色本就白,戴上这对儿绿镯子,竟说不清究竟是镯子衬托了她的白,还是她衬托了镯子的绿。

忽然,魏曕伸过手来,轻轻握住殷蕙的手腕。

殷蕙抬头,却见他目光低垂在看镯子,亦或是她的手。

淡淡的药苦味儿从殷蕙这边散发开来,魏曕想到金盏端走的药碗,嘱咐道:“夜里盖好被子。”

这话说得,好像她这病都是自己没盖好被子招来的。

殷蕙缩回手,低着头轻哼一声,道:“只要您不在,我的被子都能盖得好好的。”

是他动不动就想来点大动作,更可恨的是,同样露在外面,她病了,魏曕依然强壮得像头牛。

面纱垂落,露出她微微嘟起的唇,魏曕抬手,指腹贴着她白皙的颈子摩挲片刻,走了。

人走了,殷蕙把玩着新得的生辰礼物,觉得魏曕还算有点良心,没只想着那档子事。

翌日清晨,魏曕用过早饭,便出了东六所,准备从东华门出王府。

他还没走到东华门前,东边的三道门突然依次打开,一个系红色腰带的驿使双手高举一道卷轴,匆匆而来。

从各地带消息前往京城的驿使系黑色腰带,反之,由京城朝廷发往各地的驿使,系红色。

而能够不得到燕王的允许直接命侍卫开门的驿使,手里拿着的全是圣旨,且是急报。

京城出了大事!

魏曕跟在这驿使身后,一同去了勤政殿。

燕王在王府当差,不用像魏曕起得那么早,这会儿还没有用早膳,趁饭前的功夫练练拳脚。

见殿外的小太监急匆匆地跑过来道京城有急报,燕王脑海里嗡的一声,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已经过了六十的父皇驾崩了!

海公公连忙扶住他。

燕王稳了稳,穿着练功服疾行去了前殿,见到站在驿使旁边的儿子魏曕,燕王也没有奇怪什么,直接问那驿使:“出了何事!”

驿使跪在地上,哭嚎道:“禀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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