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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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一半,突然记起刚刚迟灏要她别吵的话,司徒玥就把剩下那半截话吞了进去。

迟灏慢吞吞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有些许的不耐烦:“又怎么了?”

司徒玥干笑几声,讪讪道:“没什么,就刚刚有个男生跑步差点摔倒,我想叫你看一看的。”

这个话题的无营养程度连厚脸皮的司徒玥都感到汗颜。

果然,迟灏脸上露出一种无语的表情之后,很快又将头扭了回去,还扔来一句“司徒玥你真无聊”。

司徒玥下意识数了数,得,比之前的“无聊”二字,还添了五个字。

被她这么一闹,迟灏书是看不进去了,干脆把书合上,扭头问她:“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司徒玥眼珠转了转,在上衣口袋掏了半天,掏出一张电影票来。

“周五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迟灏看也没看,就说:“不去。”

“为什么?”

“我要学习。”

司徒玥睁大眼睛道:“可那天是周五放学,刚考完期中考呀。”

她不死心地劝他:“去吧去吧,我听说这电影挺好看的,刘诗诗主演的,你喜欢刘诗诗吗?”

迟灏无动于衷:“不喜欢。”

司徒玥劝了好一会儿,迟灏口风依然不变,她撇了下嘴,抱怨道:“可是学习之余也要放松下呀,你帮我补课的三周时间马上要到了……”

迟灏听到“三周”两个字,突然哂笑了一声,脸上透出一丝讥诮的神色,这让他看上去有些许的刻薄。

他挑着眉毛道:“你这又是在威胁我?”

司徒玥心头跳了一下,口腔里泛出些苦来,脸上一急,刚想解释,这不是威胁,他要实在不想去,她也就算了。

可不等她开口,迟灏就一把将票扯了过去,气力太大,要不是她放手及时,差点儿将那张小小的票给撕成两半。

“你放心好了,我不敢不去。”

他将那张票随手夹进书里,再也不看司徒玥,面上还存着气,拳头攥得死紧。

司徒玥一 ,突然觉得,她利用迟灏做兼职的这件事情,逼他答应给她补课三周,尽管她很不想承认,但好像真的如他所说,就是一种威胁,还是一种很卑鄙的威胁。

她是好玩的心性,当时没过脑子地做了,到今天迟灏冲她发这一通无名火,她才陡然从蒙昧中生出一些羞耻心来。

哦,好像这件事情,她做得是有些缺德。

少年人的自尊心薄得像层纸,只要稍不留神,就会戳破它。同时它又重逾千钧,年轻人还未经世俗锻炼打磨的灵魂里,好像就装着两样东西,自尊与朋友义气,谁触犯跟谁急。

司徒玥好死不死地,准确地戳中了迟灏那一层薄薄的自尊心。

她心里一酸,莫名地又有些气馁,想着,干脆算了吧,既然他这么讨厌她的话。

正想找迟灏拿回那张电影票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

“小玥儿,在这儿干吗呢?”

司徒玥眉毛一皱,条件反射地呛回去:“小你……”

她回头一看,是关山那个没脸没皮的家伙。

“小玥儿”是他小时候对她的旧称呼。

她家里人平时总是喜欢“玥儿”“玥儿”地叫她,小时候关山听得多了,也喜欢这么叫她,只是与众不同的是,他总喜欢在“玥儿”前加个“小”字,最后由“玥儿”变成“小玥儿”。

司徒玥不喜欢这个称呼,玥儿就玥儿,干吗加个“小”字,这不是瞧不起人吗?因此每次听到这个称呼,她总要奓毛,旁人不敢捋她虎须,这个称呼最后变成了关山专用。

她瞪关山一眼,不知道对方怎么又叫起她这个陈年旧称。

她没好气地问他:“你干什么来这儿?”

关山“哟”了一声,笑道:“怎么着,这你家地盘儿?别人不能坐?”

司徒玥怒道:“我是这意思吗?我是问你怎么也来这儿?”

关山一指看台下:“上体育课,看我哥们儿打球。”

司徒玥看去,有几个男生正在看台下的跑道上打羽毛球。

塑胶的红色跑道上,两个男生分站两边,中间横放着几瓶怡宝,算作是拦网,他们懒散地挥着球拍,不过七八个来回,球要么没过线,要么打到一侧蹲着的男生脑门儿上,那男生接住球,甩手扔给打球的人,顺口骂几句“这打的什么丢人玩意儿”。

看来是一起的。

司徒玥心一动,手痒了起来。

她虽然成绩不好,运动神经却特别发达,羽毛球打得尤其好,小时候还差点儿进了市少青队,只是最后因为青春期个子抽条没抽上来,才放弃了运动梦想。

现在看着别人打羽毛球,她不禁有些跃跃欲试。

关山看出来了,问她:“打一场?”

司徒玥问道:“成吗?”身子却忍不住站了起来。

关山点了下头,不经意瞥到她裤子后面灰扑扑一片,在黑色裤子上特别显眼,不由得皱眉骂道:“司徒玥,你能不能有个女生相,这屁股后面都是些什么?”

司徒玥骂回去:“要你管!”龇牙咧嘴地冲他扮个鬼脸,手却诚实地拍了拍屁股上沾的灰。

倒是一旁的迟灏听见关山毫不迟疑地对着一个女生用“屁股”这样的字眼,有些吃惊,忍不住看了关山一眼。

关山很快发觉,不咸不淡地和他的目光对上。

迟灏一惊,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不知怎的,他觉得关山那眼神,看着有些不善。

不等他细想,司徒玥就踢了关山一脚。

“喂,你替我跟你朋友说说。”

关山微微别开头,冲看台下喊:“让她打一场。”

底下几个男生笑着应了。

司徒玥兴高采烈地蹦下看台,甚至都忘了和迟灏打声招呼,就跑到那几个男生面前。

之前打球的一个高个子男生拿着球拍冲司徒玥走过来,司徒玥刚要伸手去接,他却扬手一避,笑道:“同学,你是咱们山哥什么人哪?”

司徒玥刚要说话,看台上的关山却听见了,送来一句:“她是我小弟。”

司徒玥“呸”了一声,怒目看向看台上的他:“要不要点脸?”

几个男生笑作一团,那高个子将球拍和羽毛球塞给她,走到一边去了。

对面另一个拿着球拍的寸头男生笑道:“怎么样,妹妹,要不要哥哥给你放点水?”

司徒玥微笑道:“不用,拿出你的实力来。”

她走到跑道中间,挥拍发球,姿势漂亮而标准,白色的羽毛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传到寸头男生那一边。

羽毛球颠来颠去,竟然一次也没掉地上,打了二十几个来回。寸头男生刚刚和高个子男生打时,顶多十几个回合,羽毛球就落了地。这次他打得越来越起劲,脸上的表情也认真了起来。

刚将球传到司徒玥手里,只见她高高扬起右手手臂,羽毛球拍一个由上自下地猛击,寸头男生还没来得及抢上前去,羽毛球已经重重砸到了地上,并且,过了线。

一个完美的扣球。

他“呼”地吐出口气来,冲司徒玥比了个大拇指。

司徒玥挑着眉笑,满脸都是得意神色,手上的球拍轻轻一挥。

“下一个。”

下一个上的,是一个胖胖的男生,不到三分钟,就败了北。

余下的男生,一个一个上,却总被司徒玥败下阵来,走前还得受她一份“羞辱”。

他们并不会跟一个女生计较,更何况司徒玥长得机灵,话虽然有些讽刺他们的意思,也不乏幽默的调侃。只是输给一个女生的事实刺激到了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这个输了就下一个顶上,轮番车轮战,今天非得让司徒玥失一个球。

高个子男生叫熊祁林,刚好有个名模叫熊黛林,一帮兄弟开玩笑,给他取了个娘气的绰号,叫“小黛”。

小黛打了两个来回,有些累,便坐在关山旁边,看了半天,感慨道:“这妹子球打得是真好啊。”

关山接话道:“她以前是少青队的。”

“啊?”小黛有些震惊,几秒后才回过神来,“我说呢,球打得这么溜。”

关山不接话了,看见场上的司徒玥刚刚把人击败,挥舞着球拍哈哈大笑,很狂妄地说了句:“还有谁要来受辱的吗?哈哈哈……”

关山“嗤”了一声:“德行。”

小黛脸一热,觉得有些丢人,起身道:“我去叫他们别在人妹子面前丢人现眼了。”

关山拉住他:“等下,我教你一招,你准打败她。”

小黛挑眉,好奇地看了关山一眼。

几分钟后,小黛上了场。

司徒玥笑嘻嘻道:“怎样?弟弟,需要姐姐给你放放水吗?”

小黛知道她这是用之前他说过的话来怼他,当下也不生气,弯起嘴角一笑,拎着羽毛球出其不意地一击。

这一球气力不大,方向却是偏的,轻飘飘地往司徒玥左侧而去。

司徒玥大惊,小黛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发球,她没能预料到,在动作上就慢了一拍。其次,他这一球故意打歪,如果打出场地,司徒玥没接,就算他失分,但如果司徒玥接了,却没接到,抑或是在打给他的时候,没打过线,就算司徒玥失分,所以一般在接球之前,要判断这个球是否有接的必要,可他陡然发球,司徒玥慌张之下,已经无暇去判断这球该不该接,脑子还没思考,身体就已经做出了行动,闪身去接球。

球在她左侧,她用右手去接,其实有些不称手,但好在及时,羽毛球轻轻落在了她的球拍上,被她在空中颠了一下,随后用力拍出。

可紧接着,小黛的下一个球打了过来,却是往右侧打去,司徒玥条件反射式地伸出拍子去接——没接到。

羽毛球“啪嗒”一声掉在了草坪上。

打出了界,但司徒玥接了,算她失分。

旁边坐着的几个男生“哇”的一声,全部拍手跳了起来,迅速跑到小黛身边,将他围拢在中间,又是捶肩,又是熊抱,叽叽哇哇,欢声笑语一片,有些甚至抹着眼泪哭了起来。

司徒玥气急败坏,大叫一声:“关山!”

看台上的关山整个人沐浴在傍晚的霞光里,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冲司徒玥做了个口型。

司徒玥看出来,是欠揍的“干什么”三字。

她瞪关山一眼,又冲到小黛面前,把他从人堆里扯出来,问他:“你说!是不是关山教你的?”

小黛笑眯眯地问:“他教我什么?”

“就刚刚那个……招呼也不打,还故意打偏……然后又……”

她气红了脸,口齿不清,连手带脚地来回比画,刚刚小黛的招数她很是熟悉,正是小时候她和关山去体育馆,每次关山打不过她,都会用的一招。

关山知道她应急能力不行,稍微出个剑走偏锋的一球,她就因为慌张而忘了自己的打法,最后失分,这一招屡试不爽。

小黛看她急得团团转,很是可爱,情不自禁逗起她来:“怎……是怎样啊?妹妹,你怎么结巴起来啦?”

男生们弯腰搭背地大笑起来。

司徒玥脸一红,干脆闭了嘴,冲小黛招招手:“来,我们再比一场。”

小黛可不想再同她打,正巧这时“当当当”几声,下课铃声响起,他顺水推舟道:“哎哟,下课了,妹妹,和我们吃晚饭去吧,吃完饭我们再谈,好吧?”

司徒玥肚子“咕叽”一声,也饿了,只好放弃了再来一盘的想法。

她是走读生,平时去小卖部都用现金,饭卡早在高一就弄丢了,几个男生就特别热情地要请她吃饭。食堂离田径场不远,走到门口时,关山也一道跟来了。

那个胖胖的男生一愣,奇怪道:“哎?山哥,你不是不在食堂吃饭的吗?怎么也来了?”

关山淡淡扫他一眼:“怎么,食堂你家开的?”

胖子一噎,大家都喊他“小胖”,他正是早上吃了关山一碗粉,然后被喊出去谈心的人。虽然关山也没对他做什么,但因为他之前受过一些霸凌,被关山罩着才稍微好些,看到别人的冷脸,还是会有些惴惴。

他一天碰了两回钉子,不禁心道,山哥今天是吃火药了吗,这么冲?

司徒玥看不过去,骂关山:“你会不会说话?嘴巴臭就灌瓶藿香正气水,去净净口气。”

说完,她搂着小胖的肩膀,安慰道:“小胖,走,咱们不理他。”

两个人走到了前头。

关山没说话,剩下几个男生看着他平静的脸色面面相觑。

老大今天是给下降头了吗?就这样,还不生气?

几个人交换一圈视线,小黛跑到司徒玥面前,热情得过了头:“哎哎哎,妹妹,不用你排队,那个胖啊,带着妹妹找个安静的地儿坐着,队咱们来排就成。妹妹,你看你要吃什么?这一排,随你挑。”

司徒玥不客气地点了好几道肉菜,就跑到了一排餐桌前坐下,大老爷似的跷着腿等小黛他们给她上饭。

关山是伤员,也和她坐在一起等饭。

等饭端上来,司徒玥拆开筷子,吃了起来。

一行人占了两张餐桌,边吃边聊,不一会儿,就互通了姓名。

小黛和小胖不说,那个留寸头的男生叫徐明明,就是那个小学英语听力里,常常出现的明明,男生们嫌这名儿女气,都叫他“徐二明”。还有一个平头戴眼镜的男生,名字很学术气息,叫吴奇,之所以说有学术气息,是因为这一帮男生损得很,把那个“奇”字念作ji,第一声。

司徒玥乍听之下,还有些茫然:“吴鸡?为什么叫吴鸡?”

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

徐二明一脸坏笑地解释道:“不是数学上,有那个奇偶数吗,就这么来的。”

司徒玥先是一愣,继而秒懂,吃吃笑了起来。

男生们更加肆无忌惮,要不是有关山拦着,早就“奇儿奇儿”震天叫了起来。吴奇也不嫌丢人,谁叫他就真的敢应。

司徒玥脸蛋通红,又忍不住抿着嘴角偷笑。

这一群人,她可太喜欢啦。

星期四、星期五是学校组织的期中考试日,一到考试司徒玥就犯愁,从来不愁眉苦脸的人,此时也会臊眉耷眼地叹气。

周五上午,刚刚考完一门英语,马攸就跑去找司徒玥,看见她正趴在走廊课桌上睡觉,不由得上去拍了她肩头一掌。

“司徒!”

桌上的女生神情恍惚地抬起头,一看居然是程雪。

马攸一愣:“怎么是你?”

程雪知道他在找司徒玥,便告诉他道:“阿玥去上厕所了。”

马攸扯了把椅子侧身坐在她桌前,有些惊讶:“啊?她去厕所怎么不叫我?我还想和她对答案呢。”

程雪抿着嘴笑:“她就是不想和你对答案,才去厕所的。她说每次考完你都去找她对答案,她烦都烦死了。”

马攸捂着心脏“啊”了一声。

“司徒她也太无情了,我被伤到了。”

程雪只是笑。

马攸看着她身上那件粉色卫衣,问道:“你这件外套,是不是司徒也有一件来着?每次你穿我总把你认成她。”

程雪扯了扯袖口,低着头道:“嗯,是之前我生日阿玥送的,我们一人一件。”

马攸忍不住吐槽:“司徒她居然也会喜欢粉色?”

说完,他看到程雪脸色苍白,眼底挂着老大两个黑眼圈,在白皙的肤色上越发明显,又不免唠叨:“你是不是又熬通宵学习了?”

程雪恍惚了一下:“嗯?你说什么?”

马攸指了指自己的眼底:“你好重的黑眼圈。”

程雪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不要太拼了,我们才高二呢,你现在把力气用光了,等高三的时候,就跑不动了。”

他难得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说完自己都忍不住有些惊奇,想着等下要把这话说给司徒玥听一遍,让她知道自己也是一个有思想厚度的人。

程雪微微笑了一下:“没有,我没通宵学习。”

马攸不信:“那怎么这么大两个黑眼圈,你熬夜做贼去了吗?”

程雪一指他背后:“阿玥来了。”

马攸立即回头看去,果然看见司徒玥从走廊尽头慢慢走来,和他的目光对上,插在兜里的手慌张地抽了出来,东张西望。

马攸叫了一声,亲热地迎了上去,司徒玥扭头就跑。

程雪将身体靠在走廊一侧,笑着看他们打闹,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有种空灵的美感。

走廊上那么吵,有人在对上一场考试的答案,叽叽喳喳争个不休,有相好的朋友结伴去上洗手间,手挽着手说起自己听来的八卦,把她喉间逸出来的那声叹息,掩盖得几不可闻。

5

周五下午,考完最后一科地理,司徒玥和马攸、程雪打过招呼,就头也不回地跑去车棚。

电影票是晚上六点半的,考完都五点了,她只有一个半小时,要在家换好衣服,再赶去电影院。

因为关山手臂受伤,她最近一直骑他的电动车,带着他上学,早上来学校的时候,她就跟关山说过,下午考完要快点来车棚,她有急事。

却没想到,她在车棚等了关山快十分钟,才看见他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走来。

司徒玥感觉自己头发已经气得根根竖起,她红着脸冲他吼:“你快点!”

关山依旧按他的节奏走。

司徒玥捏紧拳头,跨着大步向他走去,脚跟重重地磕在地上,想要把沥青道路砸出一个坑。

走到关山面前,他身边的小黛、徐二明等人笑着跟她打招呼,她却应也不应,拉着关山那只完好的胳膊就往车棚跑。

关山笑着喊:“慢点慢点!”

司徒玥差点儿忍不住爆粗口。

等俩人坐上车,司徒玥就迫不及待驶了出去。关山猝不及防,在惯性的作用下,胸膛撞上了她的后背。

司徒玥咬着牙骂了他一路。

等到了家,她把车停好,就朝电梯跑去,也不等关山,就关了电梯。

一路摔摔打打进了家门,杨女士正好没课,准备做晚饭,看到她急得满头汗,不由得训道:“你乒乒乓乓搞些什么呢?”

司徒玥大嚷:“我要迟到啦,我要迟到啦。”

杨女士皱眉道:“你要看电影就直接去好了,干什么还回趟家?搞得这么火急火燎的。”

司徒玥一早就跟妈妈报备过看电影的事,不过看电影的陪同者却换了个人,变成了程雪。

她深谙说谎之道,说真话不行,说谎话没人信,唯有真假参半的话,才最能唬得住人。

杨女士果然深信不疑,还以为司徒玥是怕迟到了让程雪等。

司徒玥也不解释,走进自己的房间,放下书包,从衣柜里拿出自己昨晚就已经挑好的一套衣服,脱了校服换上。

那是一件米白色的雪纺衬衫,袖子做成泡泡袖的样式,领口还有系带,司徒玥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裙子是粉色的背带裙,露出她纤细的小腿。

她将长发披散下来,鬓边还很心机地别了一枚珍珠发卡,又拿出一根细管唇膏,薄薄地涂了一层,嘴唇立即透出一种果冻般的质感来。

她抿抿唇,将唇膏化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比了个“耶”的手势。

“Good girl!”

她在心底告诉自己,这场电影过后,就不会去打扰迟灏了。

可到了电影院,司徒玥发现自己居然还早到了。

六点整,距电影开始还有三十分钟,迟灏还没到,她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他,顺便低头给他发消息:“我到了哦,你慢慢过来。”

迟灏没回,她也不以为然,他本就不是那种发信息秒回的人,他可能正在来的路上,被堵着了。周五是下班放学的高峰期,湘中附近几条路都堵得要命,公交车司机每回都忍不住骂人。

司徒玥一边看着大厅里放映的电影预告片,一边等迟灏。

预告里,张震眼神坚毅,帅得掉渣,刘诗诗穿着一件红裙子,满眼是泪地说:“我讨厌你的飞鱼服。”

等她将这个片花看了三遍,里面的台词都会背了之后,才低头去看表,六点十五分了,还差一刻钟,电影就要开始了。

她打开手机一看,聊天界面里,依然是她那一句孤零零的话。

迟灏还是没回。

可能今天路上是真的很堵。

她关了手机,又打量起影院里贴着的几张宣传海报来。

等海报也看完,整个大厅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时候,她才抬起手腕,又看了一次表。

已经只剩两分钟了。

这下她再也无法替迟灏找借口了……人家摆明了,放她鸽子呢。

她吸了口气,胸膛高高鼓起,接着又软塌塌地瘪了回去。电影票被她捏在手心里,已经揉皱了,她犹疑不决,是不要浪费票钱进去看好?还是直接起身回家好。

低头思考之际,左耳上的那一小块头皮,突然一阵针扎似的疼,司徒玥“嘶”的一声,侧目看去。

居然是关山。

他穿着一件Converse黑色棒球服,头上戴着一顶红色鸭舌帽,帽子上印了“潇湘影城”四个大字。

她没有问他怎么在这儿,也没有问他为什么戴一顶这么傻气十足的帽子,而是喊出一连串的“疼疼疼疼疼”。

关山脸上有点慌,一松手,那枚珍珠发夹就悬在了几根头发丝上,最后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掉在了大厅的地毯上。

司徒玥弯腰将发夹捡起来,抬头冲他怒视:“你怎么这么手贱?”

关山难得地有些愧疚,他刚才不过是想取她发夹,吓她一下,谁知道女孩子的发夹那么紧,乍然一扯,连着头发丝一起拽下来,疼得让人瞬间六根清净。

司徒玥揉了揉头皮,没好气地问他:“你在这儿干什么?”

关山扶了下帽檐:“工作。”

“什么?”司徒玥有些吃惊,“你也兼职?”

她想起迟灏来。

关山“啧”了一声:“你不是来看电影的吗?”

司徒玥一怔:“是啊,不过现在我不看了。”

她将票揣回兜里,提起随身的小包,准备回家,反正电影也已经开场了。

关山却拦住她,将她的票从口袋里掏出来。

“为什么不看?小玥儿,不是我说你,你也太浪费钱了,来来来,我给你检票。唔,我看看,一号厅,这边走。”

司徒玥被他扯着胳膊往前走,她气得去拍他的手:“放开,我不去,我不看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儿?”

可惜关山皮糙肉厚,没理会她那些小打小闹,一路将她拖到了放映厅。

电影已经开始,灯光全熄了,只有巨大的荧幕上发出的暗光。关山回过头,竖起食指:“嘘,小声点。”

素质让司徒玥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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