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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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蛮生长》那个何遇?”
“对啊,听二扬说,驰溪临时改主意过来就是为了见她,网上不是说她跟驰溪有一腿吗?真是搞不懂她有什么好的,也没多漂亮。”
“你酸什么,人家有名玩得野呗,正经女人谁会跟去消防队更衣室勾引驰溪啊,我还听说……”
川昱用剪子绞开林夏亦带血的裤腿,听到门边那几个模样差异不大的女模特在絮絮叨叨八卦着。
“听说”后的语句里不时冒出几个连他作为男人都深觉污秽的词钻进他的耳朵。
“哎,过来搭把手。”川昱冲她们喊道。
站在一旁的二扬和另一个男摄影急忙凑了上去:“同志,你说你说,需要我们做什么?”
川昱摆了摆手:“男人手太重了,这事儿最好女人来。”
他将目光投向门口的那几个网红脸,二扬也只好说:“你们帮帮忙。”
没有推辞的理由,几个人慢慢从门口挪了进来。
川昱将割开的裤脚割成了几块小片,说道:“你们一人扯一片,我帮她清理伤口,没上药包好之前别撒手,不然脏裤子碰到伤口不利于恢复。”
裤脚被血泡过,又沾着沙土灰尘,黏黏腻腻不说,还带着一股血腥味,几个人靠近的动作顿时就变慢了。
川昱说:“来啊,我要清洗伤口了。”
听了他的催促,几个人不得已一人轻拉了一片裤料,精致的嵌着各色闪片与雕刻着细小花纹的美甲捏在脏裤脚上,格外违和。
川昱轻哼了一声,伤口附近的裤料被拉开,的确让他清理伤口的工作顺手很多。
眼镜从屋外找了两瓶凝血消毒的药剂过来,看到这个阵仗便问:“队长,你咋不干脆把伤口附近的裤腿剪了呢?这样好包扎啊。”
川昱头也不抬地回:“不用,她们扯着一样的,反正是一伙儿人,心善多照应嘛。”
几个闭气忍着血腥味的女模特互换了一个眼神,顾及着“心善”的高帽子和这儿是川昱的地盘,没一个敢吭声。
清理完血渍之后,伤口的形状清晰了许多,川昱细细看了看,问二扬:“你们今天在哪儿拍摄?”
“离这里二十来公里的样子,有个小水泊,有些地方有草。”
“具体?”
沙地不比城市,没有地标建筑街道划分,二扬说不上来,只好打开相机取景器凑到川昱跟前给他看场片儿:“这个地方,你能认出来吗?”
川昱停下手上的动作扫了一眼:“知道了。”
眼镜凑上前去瞧,二扬已经摁熄了显示屏,于是他转头问川昱:“队长,她伤得很严重吗?”
川昱摇头:“伤口有点儿深,好在没伤到骨头,人八成是晕血或者体力不济什么的。伤口我清理干净了,你给她上点儿药先包扎好,我出去一趟。”
眼镜点头,几个扯裤脚的女模特一脸要疯了的表情看着川昱。
他咬了下嘴唇,又跟眼镜说:“你刚才的话有点儿道理,一会儿你包扎的时候还是把裤腿直接剪掉。”
眼镜又点头,川昱谁都没再搭理,直接从房里出去了。
院子中央,老张在清理烤肉后半燃半熄的炭火,辛干在给摄影组的人分盛吃的,川昱眯了一下眼,没见着何遇,又往她的房间瞅。
“三哥。”辛干叫了他一声,指了指院子边上的公共卫生间。
川昱点头,走了过去。
土砌的墙,石棉瓦盖的顶,不像围房里其他房间那样周正,卫生间的墙体与屋檐之间有肉眼可见的一圈缝隙,而且常年处在下风口,通风排臭一流,除了冻屁股,挑不出毛病。
川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动静。
他看了辛干一眼,辛干懂了,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意思是她进去十来分钟了。
川昱脸色一沉,冲着卫生间里说:“我进去,还是你自己熄了烟出来。”
何遇手一抖,燃了半寸的烟灰掉了她一身:“我在蹲坑。”
他有些无语:“你是在蹲坑,还是在抽烟自己不清楚吗?”
何遇看了看四周,没有被偷窥的可能,依旧是那副事实如此的嗓音道:“我说过了,我在蹲坑,不信你进来看啊?”
三秒过后,门外没有回音。
何遇勾了下嘴角,百无聊赖地用小拇指击落了烟卷上新积的烟灰。
从房顶的缝隙里透进了一股风,把烟灰吹落在鞋上。
她低头蹬了两脚后,稍一抬眸便看到了一双漆黑圆睁的眼。
“厉害啊,站着蹲坑。”川昱皮笑肉不笑地数落道。
何遇没想到川昱真的会进来,故意跟他较劲张嘴喊:“抓流氓啊!有人强闯女厕所了!”
房间里的人没听着,院子里听着的两个人互换了一个眼神,辛干一边笑,一边说:“何遇姐八成在里面抽烟被三哥抓了。”
老张不接话,辛干继续说:“她刚才问我借打火机来着。”
喊了几句没人回应,川昱也环着手看疯女人似的由着她作,何遇觉得没什么意思,“啧”了一声,准备出去。
川昱一把攥住她左胳膊。
何遇白了他一眼:“怎么,上厕所还要人陪啊?”
他将另一只手摊在她跟前,说:“烟,交出来。”
何遇挣了一下,没他有劲儿,无语地将手上的烟屁股交到他手里。
川昱反手将那小半截烟头在墙上碾熄,往蹲坑里一扔,再次将手摊在了她面前。
“没了。”
“拿出来。”
她瞪了他一眼,无济于事,从外套口袋里摸了一根放在他手心里。
川昱依旧摊着手。
何遇:“真没了。”
他站直了身子,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何遇翻了个白眼:“你属警犬的吗?”
她在口袋里摸了一下后又拿了几根给他。
川昱用大拇指拨了拨手上的烟卷,依旧没松手。
何遇咬了一下牙,将打火机都拍在了他手上,眉毛一皱如同一头发怒的小狼,大声说道:“满意了?”
川昱像个老干部看新兵蛋子似的眨了一下眼,反手握住那些烟卷往她口袋里掏了一把。
何遇连忙握住了他的腕子:“就一个烟盒!烟都给你了,我留着闻闻它过过干瘾不行吗?你有没有良心!”
川昱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求起人来倒比平时看着还暴躁。
他松开她的左手,腾出手来轻易掰开了她握在自己腕子上的右手。
他把烟卷装入烟盒里,整包往蹲坑一扔,打火机又塞回了她的口袋里。
何遇脸一黑,拨了一下打火机凶他:“都丢了呗!火机给我,扭头我就把你房子给点了。”
他没忍住笑了一声,见何遇正狠狠地瞪他,于是说:“别闹,你车借我用一下。”
“不借。”她捂了一把口袋,却发现已经空了。
钥匙是刚才掏她烟盒的时候拿走的。
川昱拎着那串钥匙摇了一下,何遇看不惯他嘚瑟,将脸别了过去。
两秒之后,她的口袋沉了一下,他又将车钥匙放回了她兜里。
“林夏亦脚上的伤是大号兽夹边缘的铁齿划的,她落脚的位置再过半寸,无论男女,踩上了整根腿骨都能夹断。”川昱一边说一边往卫生间外面走。
何遇又踹了一脚地上沾着烟灰的土,将手伸进兜里:“接着。”
“咣当”一声,钥匙圈准确地落在了川昱手心里。
他说:“谢了。”
她回道:“白眼狼!”
第七章 受伤,我不愿意
(一)
沙铲、手电、镐子……把需要的工具放进越野车后座底下后,川昱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烤好的羊排,没来得及吃晚饭,有点儿饿。
他刚上车、关门,就听到了两声“砰”响。
他扭头,看了一眼副驾驶上跷着二郎腿怀抱一碗烤羊肉的何遇。
“我怕你把我的车卖了。”她说。
川昱没话反驳,只能带着她一起走。
没了院子四周房体的遮挡,临夜的沙地显得更加光亮一点,眼睛适应了昏沉的天色后,隐隐地还可以分辨出远处暗橙色的霞光。
“嘀嘀”,开出十来分钟后,人迹稀少的沙路上另一辆颜色骚包的越野车跟川昱他们的车擦身驶过。
他纳闷,看了一眼,问道:“那是康巴大叔和……驰溪?”
何遇往嘴里塞了一块肉,咽下,又从碗里捏了一块很自然地递给川昱:“别告诉我你也是他的粉丝。”
“不是,看过图。”川昱如实回答。
何遇笑了一下,想象着川昱听说她跟着驰溪走了之后板着一张阎王脸查驰溪资料的画面。她将那块羊肉又递近了一点儿,川昱两只手架在方向盘上,肚子的确还饿着。
“怕我下毒,还是怕我蹲坑后没洗手?”她的语气不好不坏。
他张嘴,不得已吃下了那一块。
“谢了。”
“你们烤的肉,是我占便宜。”
“不是说这个。”
“那是什么?”
“你找驰溪带医生过来的。”川昱记得,众人围着伤员的时候,她靠在厨房门口看手机。
何遇点头:“轮不到你谢我。”
“林夏亦是我老师的女儿,老师对我有恩,她若真在我的地盘出事,我会很内疚。”
“不是旧情人吗?”
川昱看了她一会儿,无声地笑了:“消息挺灵通啊。”
何遇不接茬,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小块肉。
驻地的伙食不好,看来这扇羊排当真烤到她的胃口上了。
川昱说:“再给我来一块。”
她斜着眼睛瞧他,毫不客气地将碗往车门那侧挪了挪。
川昱好笑:“别小气,那么一大碗呢。”
何遇道:“自己不带,该。”
她的两片嘴唇间露出一点儿白白的牙齿,故意看向窗外的眼睛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坏。
川昱不逗她了,专注地望着前路,慢慢地说道:“我们在一起一共也没半年,当时她年纪小,人漂亮爱闹腾,追我又追得紧,我想着答应了就答应了,别对她动手动脚就是,等她兴致过了也就……”
“到了叫我。”何遇打断他的话,将肉碗摆在操作台上伸了个懒腰,眼睛一眯,有模有样地打起了盹儿。
川昱点头,瞧了何遇一眼后,低低地哼笑了一声:“好。”
夜风从窗缝里灌进来,呼呼的,像在吹一支年代久远的陶埙。
起初,何遇只是闭眼养养神,听着风声,呼吸反而愈发平稳。
“何遇。”
好一会儿,汽车停在了林夏亦他们外拍地附近,或许是因为有人受伤走得急切,沙洲中还支棱着一顶遮阳用的敞围帐篷,光线暗,辨不出颜色。
“何遇。”
川昱又叫了她一声,发现她的睫毛动了动。
有一颗碾碎的辣椒面落在她最长最翘的那两根睫毛中间,若睁眼,肯定会掉进眼睛里。
川昱盯着何遇看了两秒,看她不像是装的。
他屏气凝神,往何遇那边探了一点儿身子,距离极近。川昱用小拇指拨了一下她的睫毛,抖落了那颗辣椒面。
何遇感觉到了痒,揉了一下眼睛,醒来只看到驾驶位上的车门敞开着。
“你怎么不叫我?”她伸了个懒腰,将头探出车窗。
“忘了。”川昱背对着她走向那顶帐篷,语气冷冷的,落在她耳朵里跟以往没什么两样。
何遇撇了下嘴,将睡前拈过羊肉的手狠狠地揩在了主驾驶位的皮座垫上,心里才飘起一点儿得意,立即想起这车属于自己,便面无表情地挂上相机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怎么样?找到那个兽夹了吗?”她问。
川昱冲她摆手,随即说:“你站那儿别动。”
“我没那么笨。”
川昱回头,她已经爬上了车顶,端着相机正拍摄天边残红的云和早出的星。很奇怪,他倒是认为何遇这个姿势更适合持一个天文望远镜。
川昱看了两秒,将视线移回了脚下的沙地。
即便林夏亦的腿出血不上,洒在黄沙之上的那些血渍和脚印也早被风吹着掩进了沙里,川昱只能用一把镐子沿着帐篷边缘那些差异甚微的痕迹一点点敲击寻觅。
“川昱,你有一副好心肠。”何遇对远方的晚霞失去了兴趣,一个人抱着相机仰躺在车顶上絮絮地说。
川昱没听到,风将她的话刮乱了。
倒是他手里的镐子,在又一次击向地面时发出一声与金属相撞特有的碰响声。
是一个三十厘米左右的中号兽夹,安置在一小丛结籽儿的矮草中间,四周零星还能看到为设伏掘出的草根,已经枯死了。川昱蹲下,捡起其中一根放在大拇指与食指的指腹之间捻了捻,知道陷阱周边的这一丛明年夏天都不会再变绿了。
他舔了一下有些发干的下嘴唇,发现兽夹未裸露的一面还用一块细纱掩了,再用一把沙子隐藏着,两边的夹口有两个铁制的倒钩,其中一端绑着绳索,看不出走向,但可以猜测这一片带草皮的圈地中,这样的陷阱不止一个。他凑近嗅了嗅,想象中的血腥被一股鹤形目动物的气味掩盖了。这套装置应当用过很多次。
川昱皱了下眉,沉默了一会儿。
他没有急着起出陷阱,而是回头向何遇喊道:“我们今晚不回去了,你行吗?”
何遇怀疑自己听岔了,翻身在车上侧了一点儿位置,用取景器拍下了这个男人的侧影,半蹲着,像某种原始的农耕器具。
“行啊。”她隔了好一会儿才应道。
川昱点头,站直了身子看了看四周后,往停车的位置走。
何遇从车顶坐起来,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天色暗了,只有赤红的霞光映着他一个大概的轮廓,健硕、威严,有种古城墙前石狮一般的巍峨。
她端起相机,最后快门按下的时候川昱已经走到了她跟前。
川昱指了指不远处地势微微凸起的一处说:“那边有水泊,我们可以在附近过夜,车也开过去,正好挡住。”
何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什么也不问,温顺地说:“好,我车上有帐篷。”
川昱颔首,准备钻进驾驶位上去。
何遇还在车顶,两腿并直往引擎盖上一滑,朝他伸出左手:“扶我一下。”
川昱没动,她的手依旧伸着。
“天再黑一点儿就看不见搭帐篷了。”
川昱无法反驳,将手递给她。
何遇搭上,从车上跳了下来,一钻进驾驶室坐好就催他:“还不走吗?”
川昱莫名干咳了一声,是自己心里有鬼,扶她一把本就是寻常的。
车子沿着原路倒了一点儿后开到了沙地中,绕两个弯,果然有一处泛光的水泊隐在一座小丘之后,面积不大,但闪着一种奇特的光。
川昱将车停在距水泊五米左右的地方,拿出帐篷,瞧了瞧。
“你这个帐篷不错。”他背身跟何遇说。
何遇极浅地勾了下嘴角:“人也不错。”
川昱回头,看到她靠在车边正盯着自己,便笑着将帐篷的一块衬布抛给她:“会搭吗?”
何遇将胸前的相机取下放进车里:“当然。”
铺内帐、穿篷杆、挂外帐……
有了她做帮手,平地上很快就隆起了一顶鼓鼓的帐篷。
何遇说:“还有篷钉。”
川昱点头,钉篷钉是纯力气活,他挽了一点儿袖子自己做,只让她在边上看着。
何遇孩子似的抱着腿蹲在他旁边。
川昱往哪边移,她就跟着往哪边挪动,只是不起来,就那样蹲着,裹在羽绒服里像一只企鹅。
他钉第三颗篷钉的时候,问道:“你冷?”
何遇摇了摇头:“你不是应该希望我热吗?”
她嘴边带着一种笑,在车顶的时候还只是“有点儿”,现下已经很意味深长了。
川昱知道何遇脑袋里在想什么,只是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将她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勾出来了,于是放下手中的篷钉,指着刚刚过来时绕行的那座小沙丘说:“那个兽夹是个连环套,附近还有多少,我也说不好。不过放这种陷阱的人会一夜巡一趟,现在它还没起出来,我们在这儿守着,大概率能逮到他们。”
“这儿能捕到什么?”
“跳鼠、兔子、狼……很多,不过看他们设陷阱的位置,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大鸨,这种鸟成群活动,它是……”
“IUCN2012年濒危物种,中国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
“你知道?”
“在阿塞拜疆见过。”
川昱点头。
何遇又说:“盗猎你也管?我以为你只负责固沙的事。”
盗猎设陷为了迎合鸟类的生活轨迹一般会选在半干旱草场和一些有水源植被的地方,常见的有挖陷坑、设地笼,更高级一点儿的还会埋藏录有雌鸟啼鸣的声呐。这些行为都会直接破坏植被覆盖区的水土,更别提盗猎行为本身就扰乱生态平衡了。
可川昱没多跟她详说,只回答:“对的事,都做。”
很有警惕性的一句话,可在何遇这里没起到什么作用,她眼里依旧带着一种笑,似乎从某个节点起,他的一切行为都是在勾引她。
川昱不跟她讲话了,起身挪到帐篷的边缘去钉最后一根篷钉。
何遇也跟着挪过去。
川昱说:“这边景色还不错,你可以去找找感觉。”
何遇扭头,看到刚才还悬在地平线上的一角太阳已经完全西沉了。
川昱意识到自己支使她的意图太明显,扬起敲篷钉的镐子:“砸偏了砸到你我可没带药。”
何遇笑:“你准头还不错。”
川昱没话说了,她就在小半米远的地方蹲着,让他心里总是火辣辣的。
篷钉还剩下两寸,再敲一下就可以了。
“嘶——”
失手了。
镐子这一下并没有砸在钉头上,而是落在了离篷钉一厘米不到的沙地上,细小的沙尘向四周飞溅开,相当一部分直接扑在了何遇身上。
脸颊、衣领、衬裙、靴口……
何遇瞪着川昱。
他从兜里摸出一块用旧了的手巾:“砸偏了。”
“算你厉害。”何遇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尘,钻进帐篷里去了。
川昱将手巾又塞进口袋里,咬了一下牙,自己这一下倒真不是故意的。
(二)
“何遇。
“何遇。”
知道她才去镇上洗了澡,扬她一身沙不厚道,川昱走到水泊边用那块手巾过了两遍水,半蹲在帐篷外,主动寻着她讲话了。
“给,你擦擦。”
他不擅长道歉,也不擅长哄姑娘,只拉了一点点拉链将那块湿润的手巾递进去,半晌儿,里面亮起了一束暖白色的微光,应当是手机照的。
何遇还没接,川昱便伸着手在帐篷外坐下等她。
他说:“这儿的沙挺干净的,不像在路边,有时候会有开车过来旅行的人拉屎拉尿,有一次跟老张去搬草种,半路看到一摊……”
“不会唠嗑别硬唠,你存心恶心我啊?”何遇在帐篷里回他。
川昱笑,感觉到伸进帐篷的手掌动了一下,她将手巾拿走了。
隔着一扇篷布,何遇仰面擦净了脸上的沙尘。在篷外能看到一个光影,川昱将手缩回来,盯着她纤长的颈影打开水壶喝了一口。她看起来就像一只整理羽毛的金丝雀,有种与浑善达克不相宜的雅致。
“喏。”在他看得入神的时候,帐篷拉开了一点缝,透出了一点儿光,一只手伸了出来,握着他擦惯了脸的手巾。
“再拧一把来。”她跟他这样说,像正带着小怒气支使着一个亲密到无须客套的人。
川昱说“好”,起身又走去了水泊边。
何遇准备擦身了,刚才的飞沙顺着领口落了不少进她衣服里。
川昱洗了那块手巾往回走,无意看到朦胧的帐篷里何遇脱下了外套又伸手解开了后颈上的系绳,合理的、诱惑的……他赶紧挪开了视线,可那段曲线就像刻印进了他脑子里,一直在他眼前回放。
“川昱。”她在帐篷里喊他。
川昱说:“来了。”
何遇接过重新伸入帐篷的湿手巾,很奇怪,温温的。
或许是等待的间隙里身子被吹凉了的缘故吧,她没多想,迅速擦净了背脊与胸前的细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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