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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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见川陷入了天人交战,那点儿怕苦畏难的心最终还是败给了身为男人的担当。现在是他和陈樨关系转机的重要时刻,他可不能又输了先机。
“说什么呢,我能让你坐车斗?”孙见川拽下陈樨,自己咬牙爬了上去,用干草给自己垫了个舒服的角落。
卫嘉也从驾驶座探身给两个女孩儿打开车门。
陈樨没有动,她在等段妍飞先上。
卫嘉说:“你坐中间。妍姐晕车,她喜欢靠窗。”
段妍飞连连道谢:“卫嘉你记性真好。”
陈樨面不改色地坐了上去,暗地里差点儿把后槽牙咬碎。该死的东西,他怎么知道她就不晕车呢?她越想越窝火,自己是中邪了?为什么要花了大代价临时改签飞澳洲的机票,宁可错过外婆的七十大寿也要眼巴巴地挤上这辆破车?
卫嘉竟还敢火上浇油。他发动那辆如野马抽搐一般的小货车上了路,和靠窗的段妍飞有说有笑地聊了一会儿,才对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陈樨说:“你不跟你妈去澳洲真的没问题?”
“她还能吃了我?”陈樨说。宋明明女士宽容得很,不过是电话里将她骂得狗血淋头,还编辑了五百字信息向她阐述“孝道”与“诚信”的意义。对了,机票改签的费用也得她自己承担。陈樨默念,要微笑,不要骂人。她是个成年人了,自己的决定自己负责,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我是为了乐乐才来的。”她冷冷地补充了一句,又忍不住想抽自己的嘴巴——当然是为了乐乐,不然呢?
段妍飞对陈樨很感兴趣。从两年多前那次照面到今天重遇,陈樨给她留下的都是漂亮又不好亲近的印象。段妍飞家境尚佳,自认为对陈樨这样的姑娘也有所了解:她们往往出身良好,深知自己各方面条件优于旁人,家教不错,与人接触不会轻易失了分寸,但骨子里限界分明。这样的姑娘和卫嘉显然是两种人,不应存在交汇,可她却反复出现在卫嘉的生活圈里。因为车斗里的那个小帅哥?似乎又不是。
段妍飞主动搭讪:“陈樨,你是不是学过跳舞?”
陈樨想到卫嘉曾经说她走路“奇怪”,当即道:“这么明显吗?”
“对啊,你的身体线条很美,仪态也挺拔,我特别羡慕你这样的。”
陈樨感受到段妍飞投来的善意,她本可以更友善随和地对待一个陌生人的。可两次与段妍飞接触,陈樨都不自觉地支棱起身上的毛刺,像争夺地盘的流浪猫。
“注意把肩打开就好了。”她缓和了语气。
段妍飞笑着说:“我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有点小姑娘气,现在完全是大美人了。你还在上学吧?学校里是不是很多男生追你?”
陈樨本想说:“还好。”忽又斜睨了身边专心开着破车的那家伙,她决定据实以告,让他知道自己真的很受欢迎。
“对啊,这个学期追我的人有三个呢!”
段妍飞沉默了片刻。陈樨以为自己说得太夸张了,出于严谨的态度她补充道:“严格说起来是二点五个,我和系里的一个师兄算是相互有意。”
“你在一个基本上都是女生的学校念书?”段妍飞怀疑道。
“我们学校偏理工,我们化学系女生更少了。”
“那怎么会才二点五个男生追你?我上大学那会,一年追我的男生都能按十二生肖排序。”
陈樨微微张开了嘴看向段妍飞,想确认对方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那么多吗?我指的是正式表白过的。”
“那当然啊!”段妍飞点头。
“呃……好吧。”陈樨只能默默检讨自己的魅力。她觉得自己挺受男生欢迎的,那些偷拍她,在学校表白墙上挂她照片的家伙又不是她臆想出来的,可为什么只有二点五个人向她表白呢?这仅有的二点五里还包含了一个包年续费会员,现在正坐在后头吹风呢。
“你说‘放屁’吗?”
“啊?”
陈樨对云里雾里的段妍飞解释道:“你平时会跟男生说‘屎尿屁’吗?”
“这是什么问题?”段妍飞掩嘴笑,“当然不会啊!”
难道这就是二点五和十二生肖的差异之所在?善于总结问题的陈樨似乎发现了新的社交奥秘。她其实也没有跟谁都‘屎尿屁’,只不过常常会把“放屁”这样的话挂在嘴边。可宋明明也是这样说话的,她说《红楼梦》里林黛玉骂人同样说“放屁”,大俗即大雅!宋明明今年四十五了,追她的人……陈樨没有统计过,想必是二点五的n次方。
或许,“放屁”二字林妹妹说得,夏金桂说不得?
陈樨想到花容失色,难怪了……她的视线不经意掠过卫嘉。他的嘴紧抿着,这是在批判她……还是在憋笑?
陈樨心火愈盛,恨不得把他像车门把手一样扳断了扔出去。一个放马的小厮竟也敢有洁癖!
本章完
第57章 只有你一个
几人抵达马场已近傍晚,还没下车,他们已感受到非一般的热闹氛围。新开辟出来的停车场停满了车,其中有不少是外省牌照。服务点外的草地上立起了红彤彤的充气拱门。两个巨大的音箱正播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和鼎沸的人声混杂在一处,散逸在宽阔的草场四野。
“哇,卫乐的婚礼办得好隆重啊!”段妍飞先一步发出了惊叹。
“这是县里在举办旅游文化节,卫乐的婚事赶巧碰上了。”卫嘉从车上下来,替她们取下行李。他问同样刚跳下车斗的孙见川:“你还好吗?”
孙见川用发蜡精心抓出来的帅气发型变得宛如一棵迎客松,从它们延展的方向可以清晰看出风从何处来。多亏了陈樨扔给他的一条大披肩,他才不至于被冻死。他顾不上扒拉头发,双手揉弄自己的面庞对卫嘉说:“好什么?我鼻子都被风吹歪了!”
他听到了来自陈樨的笑声。真不公平,为什么只有他被吹得七荤八素,而陈樨看上去光彩照人。孙见川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中途在加油站休息时,陈樨分明情绪不佳,可她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竟然有心思补了口红,还是她平时不轻易使用的鲜艳唇色。
陈樨发现这次重返故地,马场已经大变样。不仅服务点扩建了,周围的农家乐、射箭场和跑马道也改头换面,招牌、装备都是全新的。一匹巨大的骏马塑像立在中心醒目处,顶上是旅游文化节的宣传横幅。周边添了不少游乐设施,还有各种售卖烟酒饮料、旅游纪念品的小摊位,有人在吆喝着叫卖土特产和“特色”小吃。远处停着几辆旅游大巴,外地旅游团里的大爷、大妈在成群结队地拍照……那个冷清的破马场不复存在,如果不是卫嘉在旁,陈樨会误以为自己被送到了某个陌生的景区。
“接客的马队来了!”孙见川兴奋地冲前方喊。只见一队披红挂绿的马儿被人领着朝旅行团集结的方向走来。旅行团里的大爷、大妈们都乐坏了。
孙见川说:“樨樨你看到了吗?这是我出的主意,接客就得要有排场!让客人骑着马绕慢悠悠在周围转一圈,再给送到入住的地方。这一招特别受旅行团欢迎,我爸都夸我了。不信你问卫嘉!”
“嗯。川子的想法很好,他和孙总一样有商业头脑。这样一来,马场里上了年纪和受过伤的马也能派上用场了。”卫嘉点头道。
陈樨朝孙见川竖了个大拇指,孙见川喜滋滋地指着那匹挂着硕大红花的头马说:“我今天就骑它。樨樨你的披肩再借我用用,我系着这披肩像不像荒野大镖客?”
陈樨觉得要不是孙见川长得帅,他这个嘚瑟样谁看了都想揍他。可他才不管别人的眼光,披肩一甩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
“这不是樨樨吗?还有妍飞也来了。卫乐早上还念叨你们!”领着马队过来的人原来是杨哥。他的大胡子剃掉了,人顿时显得年轻了不少,肩上还骑着个两岁左右的小娃娃,穿着一身棉袄,像个小肉球,正好奇地看着来人。
“小家伙又长大了,让姐姐亲一口……”段妍飞笑着去逗小娃娃。
杨哥打趣道:“他管卫嘉都叫叔叔了,你咋还姐姐呐!”
“没结婚就是姐姐。小家伙,以后也叫卫嘉哥哥好不好?”
“我没问题,是杨哥不肯跟我差了辈份。”
段妍飞把小家伙逗得咯咯笑,她也跟着乐。“我上次来他除了在胖姐怀里吃奶啥都不会。”
“下次你再来,他就能带你玩了……”
陈樨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火热,这些都在提醒着她,对于马场的人而言,来过好几回、性格讨喜的段妍飞才是更亲近熟悉的人。陈樨不太擅长跟小孩相处,但抱臂站在一旁又显得太格格不入,于是轻咳一声,上前摸了摸小家伙的脸蛋,说:“你身上奶香奶香,还有一股肉味。”
那小家伙用乌溜溜的眼睛看了陈樨一会,忽然嘴一扁哇哇大哭起来。
陈樨倒吸一口凉气,举起手说:“我什么也没干!”
“傻小子,那么好看的姐姐跟你玩,别人等都等不来喽。你该偷笑才是!”杨哥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哄。
“我的魅力不管用了。”陈樨自嘲。
卫嘉说:“他怕你吃了他。”
陈樨朝他亮出大红唇下的森森白牙。“我不吃小孩,只吃不识好歹的人。”
旅游团的人被一匹匹马儿接走了。段妍飞也被热情的杨哥招呼着上了马,她有些犹豫地说:“是卫嘉教我骑马的,每回都有他在旁给我壮胆……”
“怪不得你骑了那么多回不见长进。卫嘉教得太保守。我马背上四处跑的时候,他这小子还在娘胎里呢。”杨哥把小家伙抱在身前,拉着段妍飞身下那匹马的缰绳往前走。“我们父子俩陪你跑一段,包你把胆子练肥了!”
只剩他俩了,卫嘉打破了沉默。“你要骑吗?”
陈樨冷淡地闭口不言。这次意外接到她之后,她脸色一直不太好看。他说:“也是,以你的骑术玩这种过家家的骑法太可笑了。”
“你给我牵马?”陈樨挑眉反问。
“你用得着……”
“别废话,牵不牵?”
卫嘉的回答是一贯的无可无不可。“我都可以。”
“走吧。”陈樨说话间人已上了马。“我也要像他们一样绕周围一圈,慢慢走!”
快门的声音响起,不远处有例行给每个游客拍骑马照的工作人员。卫嘉朝他们笑道:“又不是游客,瞎拍什么?”
陈樨故意跟他对着干,扬声道:“照片给我留着,谢谢!”
卫嘉在前头牵着马,依照陈樨的要求慢慢走。第一次见面陈樨就有过要让他牵马的念头,时隔几年愿望终于实现,她的心中却不是滋味。
马背上的她不肯主动开口,他也保持沉默。电话里两人的沟通挺正常的,见了面反而透着别扭。陈樨心里较着劲,可他又是为什么呢?
卫嘉又长高了,背影却比从前消瘦。在机场时陈樨已发现了这个变化,但她忍着没说。他面颊上少年人特有的丰润感和柔和线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锋利冷峻的轮廓。初见时让陈樨为之惊艳的小白杨长成了一棵耐旱易活的胡杨树。陈樨中学时写过关于胡杨树的作文,胡杨树枝干劲拔,质地坚硬,入秋后别有一番绚烂,可那是经历了霜染才换来的。
她心里闷得慌,说不出是心疼他,还是埋怨他。可惜这些情绪都站不住脚。她是谁啊,她知道什么?说不定是自己想太多,人家好着呢!
残日岌岌可危地挂在西边的山头,冬日的草场哪怕气氛烘托得再热烈,黄昏时总是教人发冷,依旧聒噪的大音箱和迟缓的马蹄声只是放大了这种萧瑟感。陈樨受不了了,她忽然问:“我到底是几号?”
卫嘉回头。“什么?”
“我问你我是第几个傻子?像我这样来过你们这破景区一两回,出了点倒霉的意外,被你的周到服务感动了,还自以为跟你们结下了什么不寻常的缘分,一而再再而三上赶着过来的人,恐怕不止我一个吧。”
不怪陈樨这么想,段妍飞的经历跟她就像复制粘贴一般,只是修改了几个关键词。
卫嘉不是傻子,他听出了陈樨这一串话在影射什么。
“妍姐她帮过我。”
“我也帮过你。一本书太微不足道了?你这是闷声发大财,难怪这破马场屹立不倒。”
“陈樨,马场开了那么多年,隔一阵总会有出状况的客人……”
“所以你记不清我是第几个对吗?”
“只有你一个。”卫嘉背对她说:“咄咄逼人的只有你一个。”
“放屁!”陈樨气得夺过马鞭抽他。卫嘉也不躲,站定了扬起脸回头看。她模糊的影子、夕阳坠跌前那点光和热全在他瞳仁里。这多像离别前那一晚的卫嘉啊!陈樨的鞭子迟迟没有抽下去。她想,他怎么瘦成这样的?
她简直是活该!
陈樨在久违的卫家旧屋见到了卫嘉的父亲卫林峰。卫林峰正在门口给来道贺的亲戚朋友们递烟,看着跟在儿子身后的陈樨,他爽朗地笑了起来。卫林峰身材高大,面容和卫嘉有七八成相似,即使他现在笑起来脸上已有风霜沟壑,但依然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可以想象他年轻的时候是怎么把十里八乡的姑娘们迷倒的。陈樨现在很能理解卫嘉的妈妈为什么甘愿为他付出到死。
“我们又见面了。”卫林峰笑着说。
陈樨这时才发现自己早已和卫林峰打过交道。有几次陈、孙两家聚餐,散后孙长鸣便是让卫林峰把陈樨送回学校。最近一次见面不过是一周前的事,那时孙长鸣听说陈樨要和妈妈一起去外婆那边过年,特意让人送了些上好的补品给陈樨带去澳洲。陈樨赶着去图书馆占位置,在学校门口接过卫林峰的东西道了声谢就走,连来人的脸都没看仔细。其实她只要多留心一眼,真相就在眼前。他们父子俩长得多像啊。早知道那是卫嘉的亲爹……
“叔叔好!”
陈樨细细回想自己以往接触时有无不当之处。卫林峰却很坦然地向周围亲朋解释这是孙总好友陈教授家的千金,妈妈是大明星宋明明。陈澍的声望只限于学术圈,宋明明出演过的电视剧却是家喻户晓,在场的人都啧啧称奇,恨不得将陈樨夸上天去。陈樨头皮发麻,她寄居在这的那些天,他们又不是没见过她,有几个还曾经因为卫乐的事跟她大打出手。
“我先带她去找卫乐。”卫嘉有意无意挡在了某个要跟陈樨合影的三姑六婆前。
卫林峰叮嘱卫嘉好好照顾陈樨。卫嘉点头,领着陈樨穿过门口挤着的人群。陈樨这才得以卸下假笑,她自己怎么胡来都行,但挂上了“宋明明女儿”的身份就不好造次了。她趁无人注意,板着脸对卫嘉说:“你爸现在替孙叔叔工作?你怎么不早说!”
卫嘉站住了,回头对她笑笑:“说了你要干什么?”
陈樨差点与他撞个满怀,悻悻道:“反正感觉怪怪的。”
本章完
第58章 嫂子们的聚会
卫乐的房间暖烘烘、红彤彤地,里面挤满了各种年纪的女性亲友。胖姐忙着清点明天一早要带去婆家的陪嫁物件,段妍飞拿着一套大红裙子在卫乐身上比划。卫乐笑得特别甜,她长到二十岁,还从没有像现在一样被那么多人环绕着,注视着,祝福着。
卫嘉把陈樨带到卫乐面前说:“你看谁来了?”
刚才还笑眯眯抱着段妍飞“姐姐”叫个不停的卫乐在看到陈樨时却抿起了嘴。
陈樨说:“乐乐今天可真漂亮。”
“我不跟你说话,也不认识你。你是坏人。”卫乐别扭地转开脸。
“你不认识我又怎么知道我坏人?我脸上贴着‘坏’字?”
“你的脸没字,心里坏!”
“卫乐,不要瞎说。”
陈樨扯了扯卫嘉的衣摆。她注意到卫乐声音变得尖利,眼角也红了。比起她那点尴尬,当务之急是不要惹哭一个待嫁的新娘子。
她说:“要不我先出去一会?”
胖姐和段妍飞也哄着卫乐,问她到底怎么了?
卫乐冲陈樨嚷嚷:“你说过要回来娶我和嘉嘉的,人一走就没影了。说话不算话,不是坏人是什么?”
她嘴上控诉着陈樨,眼睛却紧盯着门口的方向提防着对方要走。
周围的人都笑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有人说乐乐真重情义,有人笑这傻孩子实心眼,还有的悄悄问来的是谁?
陈樨明白了卫乐的情由,既释然又难过,偷瞥卫嘉时还有些小小心虚。难道要她告诉卫乐:“我是因为向你哥表白被拒绝了,这几年都不好意思跟你们联系?”
“我这不是回来了?”她轻捏着卫乐粉嘟嘟的脸蛋说:“可惜我的乐乐小美人要嫁给别人了。”
“你来晚了。”卫乐发出解气的轻哼,嘀咕道:“别人说女孩和女孩生不出孩子不能结婚,你后悔也没用。我嫁人了,嘉嘉还在。你别乱跑了,嘉嘉以后还给你做饭!”
陈樨硬着头皮掏出一个金晃晃的镯子往卫乐手腕上套,她说:“这是给你的添妆。你樨樨姐现在经济还没独立,镯子是我姨婆给我的。你戴着去婆家,希望它能带给你幸福。”
卫乐才不管什么幸福不幸福,她只知道这镯子真好看。
“你……”
“你什么你,又不是给你的,别吱声。”
卫嘉垂眸看她涂了精致甲油的手轻轻在卫乐的腕骨上摩挲,仿佛听得到到她此刻无法诉之于口的唏嘘。
“卫乐,收到礼物你该说什么?”
卫乐转着沉甸甸的手腕,脆生生说了句:“谢谢嫂子!“
陈樨捂着脸笑了,笑着笑着又吸了吸发酸的鼻子。有一瞬她倒希望自己真的是卫乐的嫂子,那样的话她就有了反对乐乐仓促出嫁的权利。她可以名正言顺地说:“咱们不着急,你跟嫂子走……我会和你哥哥一起照顾你!”
“乐乐这是亲自做主把你哥许配出去了?你偏心眼,我也送你礼物了,你怎么不叫我‘嫂子’?”段妍飞笑个不停。“
“嘉嘉只有一个,嫂子也只有一个。”
知道陈樨底细的女眷也打趣道:“我们还以为卫乐不懂事,她可精可精了。有这样的嫂子你们全家就享福喽。”
“谁跟了我们卫嘉才享福。”胖姐声音洪亮。“你们睁大眼睛瞧仔细,这个年纪的小伙子,哪个比得上他?”
卫乐正色道:“可是川子哥哥比嘉嘉唱歌好听。”
卫嘉一个头两个大,一时也不知道该跟谁较真。
陈樨白眼道:“请问你杵在这全是女人的地方不尴尬吗?”
他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放弃了,在那些已婚妇女公然开黄腔时撤出了是非之地。
卫乐的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拉着陈樨满心都是喜悦地说个不停,一口一个“樨樨嫂”。
陈樨实在消受不了这个称谓,哭笑不得地说:“乐乐,你还叫我樨樨姐好不好?”
“为什么?”卫乐眨着无辜的大眼睛。
“结了婚的人才能被叫做嫂子,再说我和你哥不是那种关系。”
“你快些和他结婚就是了。到时我叫你‘樨樨嫂’,你叫我‘乐乐嫂’。”
段妍飞笑着说:“乐乐到底为什么把陈樨叫作嫂子?我好像嗅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味道哦!”
“因为樨樨姐答应过的……我今天洗澡了,哪里有味道?”
“以前的玩笑话罢了。”陈樨对段妍飞说。她虽不认为自己有向段妍飞解释的义务,但周遭的人都竖着耳朵听呢。她还是要脸的,万一乐乐的话误传开去——她答应过了,可卫嘉没答应!好端端的女孩子非要做别人嫂子,岂不是笑话一个。
胖姐抱着个装了花生、桂圆、莲子的大红盆从她们身旁走过,粗壮有力的胳膊“不小心”撞得陈樨生疼,盆里的干果也洒出来不少。
“造孽。”胖姐嘀咕了一声。
胖姐并不像她老公杨哥那样热衷于撮合两个不相干的年轻人。早在两年前陈樨就发觉她对自己没什么好感。胖姐只是碍于卫嘉的情面,每日来往送饭,然而在她眼里,当时受了伤陈樨大概就是个干啥啥不行,只会耍心眼的城里姑娘。
陈樨也不生气,她只是来参加卫乐婚礼的过客,一个当地人喜不喜欢她有什么要紧?对于卫嘉兄妹而言,大大咧咧却全心为他们着想的杨哥夫妇无异于半个亲人。卫乐的婚事是仓促间定下的,他们家又没有女主人,现在看来,婚礼筹备得井井有条。外面的亲朋好友都安置好了,屋里里各种给出嫁姑娘准备的物件,如大小家电、喜被婚服,乃至各种极其零碎的婚俗小物件都十分齐备,这里面少不了胖姐的功劳。
陈樨蹲下去帮忙把地上的干果捡回盆里,主动搭讪道:“这是明天要用到的喜盆?需要准备那么多东西,多亏胖姐你细心!”
“我是粗人,这可不是我的功劳。东西都是卫嘉备好的,我只负责清点一遍。”胖姐重重叹了口气:“他哪是个哥哥!爹的事,妈的事,全在他身上。还有外面乌七八糟的麻烦找上门来,没一个省心的。我们老家有句俗话:‘什么都会,天生受累’。他要是个又懒又蠢的,这日子反而好过了。”
陈樨摸摸鼻梁,她不确定自己算不算在“乌七八糟”之列。
“他人那么好,你们猜才没有白心疼他。”
“我们心疼他有啥用?”胖姐站起来叹了口气说:“乐乐总跟人说你给她梳的头最好看,明天劳烦你给她梳个漂漂亮亮的头发出门吧!”
陈樨跟卫乐一块草草吃了晚饭,等准新娘快睡下了才从她房里出来。天色不早了,卫嘉还在和屋外与宴席掌勺的大厨、帮忙送亲的亲友合计明日的细节,一时又有分派烟酒糖果的女宾找不着东西急匆匆找他。陈樨听他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
“我能帮什么忙吗?”她问。
卫嘉回头说道:“不用了。也没什么事可做,等妍姐把明天的小红包备好,我送你们去住的地方。你要是累了先坐会,喝点热茶。”
他还是那么客气。陈樨看他一眼,默默地走开。
没过多久,被亲戚拉去跟男宾喝酒的孙见川也逃离了出来,直嚷嚷要回去睡觉。正在陪客的卫林峰听了,又瞧见角落里发呆的陈樨,忙让卫嘉放下手头的事把他们送回去休息。
卫林峰很乐意卫嘉和这两个同龄人多多相处。孙见川既是自家表亲,又是他现在老板的儿子自不必说。陈樨的到来让卫林峰感到了意外之喜。他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不好亲近的小姑娘会与他一对儿女投缘,千里迢迢赶来喝喜酒,很是让他们老卫家长了脸。他已私下叮嘱过卫嘉好生款待,千万不要冷落了客人。这小子平时还挺灵醒,谁知道一忙起来却拎不清了。
家里挤满了各路亲朋,卫嘉把他们安排在马场过夜。因为旅游文化节的缘故,马场的小木屋也人满为患。位置最好的一个客房已提前预留给孙见川,陈樨暂住在内部人员自用的小平房里。孙见川现在也会替人着想了,主动提出要跟陈樨交换房间,只是陈樨认为没有必要。房间很小,布置也简单,但作为一个不速之客,能有个单独的住处她已十分满足。
卫嘉替陈樨把行李送到房间。她不期然问:“段妍飞住哪儿?”
陈樨离开卫家时,段妍飞的红包还没分装完毕。她想帮把手,所有人的口径都出奇一致,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妍姐住卫乐平时在马场的房间,她们自己说好的。”
卫嘉说完人已经到了屋外,好像一刻也不想停留。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陈樨跟到门口。她讨厌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怎么会!你能来卫乐不知道有多高兴。”
陈樨想说:“我问的是你,不是卫乐”。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你早点睡,我还有点事得赶回去。”
“难道没事你就不走了?”
她是一贯的促狭语气,生冷不忌,可卫嘉仍旧闹了个大红脸。陈樨也有些后悔,她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是这样的“咄咄逼人”才让他退避三舍吗?
卫嘉没有做无谓的解释。可他说了要走,人还站在原地。
陈樨抬眼问:“还有事?”
卫嘉说:“对……你忘了把马鞭还我。”
马鞭?陈樨想起来了,马鞭确实还在她背包里。早些时候她怎么不用鞭子抽他呢!她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失望,一如她不明白前一分钟的自己在期待什么?
“马鞭能不能送我?”她拧着一股劲不让自己后退。“我大老远地过来,就当给我的回礼好了。”
卫嘉犹豫了片刻说:“这鞭子坏了。你要是喜欢,我给你弄把更好的。”
陈樨把马鞭抛还给他。“我开玩笑的,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
本章完
第59章 没有力气的花
卫嘉离开陈樨的住处,在服务点门外遇见正与马场伙计烤火吹牛的孙见川。孙见川说自己要吹吹冷风醒醒酒,还劝忙了一天的卫嘉也留下聊会天再走,反正活是干不完的。他自告奋勇地提出要给卫乐送亲,卫嘉让他早点睡下,以免明早起不了床错过吉时。
卫嘉急着要走,孙见川忽然想起了什么,匆匆跟了上去。
“哎,卫嘉,等等我!”
卫嘉已走到了小货车旁,闻言回头。
“跟你商量个事,我想要你手里的马鞭。”孙见川挠了挠头说:“我也不白要你的,你看看我能用什么跟你交换……要不你开个价也行。”
卫嘉看着手里用了多年的马鞭。这马鞭要是能思考,恐怕也想不通平凡如它为何在短时间内屡屡被人惦记。
他问:“你要它做什么?”
“你就说给不给,一句话的事!”孙见川在冷风中打了个喷嚏。“我出500块,够意思吧。这个价钱足够你在集市上买十根新马鞭。”
“不了,我用不上十根马鞭。”卫嘉上了车。
“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外面冷死了!”孙见川也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嘴里抱怨着:“你怎么那么小气,这大半个马场都是我爸的,我问你要根马鞭都不行?”
“两码事。”
“1000块!我快怀疑自己有毛病了,一根破马鞭!”
“你不下车,是要跟我回村里吗?”
孙见川不觉得一根马鞭有什么稀罕,可卫嘉拒绝了,他又找不到说服对方的法子。刚才提到可以交换,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可以拿什么来换,这小子看上去什么都不喜欢。
他只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跟你说实话好了,我打算把这根马鞭送给陈樨。上次来马场我就发现她对这根马鞭感兴趣,这回又拿在手里不肯放。我们怎么说也是表兄弟,关键时刻你就不能帮你表哥一把?”
“你把马鞭送给她又能怎么样?”卫嘉提醒:“她有男朋友。”
孙见川神秘兮兮地说:“分了!她不承认,可我敢打赌他俩散伙了。最近两个周末她不是在实验室,就是在家闷着。她们家阿姨亲眼看到她把那男的送的礼物打包寄了出去。所以我才说现在是我人生的关键时刻,我要让她知道,什么都会变,只有我对她的心思没有变过。无论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人,还是她的前男朋友,都只是试错的代价……”
说到这里孙见川顿了顿,“代价”之一不就在眼前?他暗骂自己是蠢猪,为什么要跟卫嘉说这些。然而话已出口,他只能赌气道:“你不肯把马鞭给我,难道你对她还有什么心思?要不然就是你自己不喜欢她,也占着茅坑不拉屎!”
卫嘉被孙见川的比喻折服了,按下孙见川指向他鼻尖的手指说:“既然你是这么想的,为什么还要用我的马鞭来送她?”
孙见川下了车,眼看着小货车颠簸远去,卫嘉的话还像车轱辘一样在他脑子里打转,扬起老大一阵尘土。他一时觉得卫嘉说的有理,一时又觉得很不对劲。卫嘉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和陈樨怎么回事?这完全超出了孙见川的理解范畴。
新娘子出门的吉时是早上六点。次日天还没亮,陈樨就给卫乐梳头化妆,打扮停当。卫乐的脸比两年前圆润了一些,盘上头发,穿上红裙,显得更像粉团捏成的小人儿。陈樨替她把鬓边一缕发丝拗成最适当的弧度,用手指轻刮她长长的睫毛,卫乐怕痒,咯咯地笑个不停。在陈樨心里,只比她小半个月不到的卫乐还是个小小女孩,真不敢相信她马上就要嫁为人妇。
门口响起了阵阵鞭炮声,男方接亲的队伍来得很准时。陈樨听到以孙见川领头的“娘家人”正在实施各种刁难新郎的招数。孙见川很适合干这个,玩得十分投入,气氛也热烈得很,隔着两道门都能听到外面的哄笑声。卫乐鞋子都没穿也想冲出去一起玩,被陈樨和胖姐好说歹说哄住了。
过了好一会,接亲的人群终于突围进入了卫乐房间。陈樨看那打头穿着黑西装,胸前带红花的小伙子,知道那就是新郎了。新郎官个子和陈樨差不多高,走路时有一条腿不太利索,但五官长得还算端正,看向卫乐的眼神也满是喜悦。他在众人的怂恿下半跪在卫乐跟前,拉着她的手羞怯带笑地叫她“老婆”。卫乐新鲜极了,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像加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过家家游戏。
新郎手忙脚乱地给卫乐穿鞋子,卫乐忽然正色道:“在我做你老婆之前,有句话我要问你!”
两边的宾客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卫乐身上,想听听她究竟有什么要紧的话非说不可。
“你说,什么花最没有力气?”卫乐脆生生地问。
大家面面相觑,新郎也一脸懵。站在卫乐身后的陈樨汗颜地摸着额头。这是她刚才为了阻止卫乐冲出参加堵门游戏才临时抛出来的脑筋急转弯,还来不及告诉卫乐答案,新郎官就冲了进来。这下好了,新娘子问得一本正经,大伙儿一时间也找不着北,站满了人的小房间里愣是静默了半分钟。
“牵牛花?”新郎试探着回答道。
卫乐回头看了陈樨一眼。陈樨硬着头皮摇了摇头。
“我嫂子说不对。”卫乐皱着鼻头对新郎说:“牵牛花都能牵牛了,怎么会没力气,笨死了笨死了!”
在场的人大多知道新娘子有个还没结婚的亲哥哥,什么时候冒出个样貌出众的嫂子?新郎无助地看向身后的同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出着注意,没一个说到点子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孙见川发现了好玩的事,连卫乐那声“嫂子”都选择性地忽略了,大声起哄道:“哦哦……答不出来的人今天可娶不了老婆!”
“水仙花?”
“哪里是水仙花喽,我看是狗尾巴花!”
“鸡冠花……马兰花?”
“谁说新娘子不懂事,新郎都被她难住了!”
“这不是瞎胡闹吗?什么花会没有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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