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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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你时,风是荔枝味》作者:燕辞星
内容简介:
白沙洲上来了个新的孩子,名叫程嵘,不过这个孩子是个哑巴,从来不和人说话。
所有孩子见他不说话,都来欺负他,只有丁小澄在关键时刻保护了他,从此小哑巴就成了丁小澄的跟屁虫。
这个漂亮小哑巴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丁小澄,你太坏了!”
长大后。
两人的地位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丁小澄已经泯然众人矣,而程嵘越来越帅,长年位居成绩排名榜第一。
丁小澄的日常就是――被程嵘使唤。
比如,做他的小跟班,陪他去上课,给他保守秘密等。
程嵘的世界里只有丁小澄,她是他的“安全点”,也是他和世界和好的勇气。
――“丁小澄,你会陪着我的吧。”
――“当然。”
作者简介:
燕辞星
一条泯然众人的积极咸鱼。
偶尔少女,偶尔疯魔,于幻想里沉沦,想把故事说给你听。
楔子
“江景写字楼,市中地铁口,转正就买五险一金,而且我们是无责任十三薪……”人事小姐姐一身“香奶奶”套装,领着我参观这个占据二分之一层写字楼的办公室,眼神真挚又热忱,“丁小姐,你明天可以入职吗?”
我咽了咽口水,想点头说好。
半年前我进了同学们艳羡的五百强企业,实习期半年,将要转正的时候公司引进人工智能技术,于是毕业不久,我就失业了。
颠沛流离两个月,碰到这样的工作莫过于天降惊喜,但我仍有一丝理智尚存,问:“不需要用人部门对我做‘二面’吗?”
人事小姐姐手一挥,迪奥可可小姐的味道飘过来,说:“二面不存在的,这点小事我能做主。”
仿佛我面前站的不是人事而是“霸总”。
人事小姐姐笑得莫测,摸着她手里的简历和案例分析,再加一剂猛料:“丁小姐你看月薪六千合适吗?其实七千也是可以的。”
我倏地瞪大眼,眼珠子一转,把刚刚要说的“好”字咽下肚。
昨天这家“辉嵘智能科技有限公司”打电话说在“咸鱼招聘”上看到了我的简历……我当时想办公地址在5A写字楼,应该不是骗子,但现在想来“咸鱼招聘”是个什么东西?我往上面投放过简历?
老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谁知道是不是搞传销?
老实承认,我怯了,温和不失礼貌地打太极,借口说还有别家面试,就想脚底抹油。
人事小姐姐点头回答:“可以理解。那别浪费时间了,我们老总现在就在办公室,丁小姐准备一下,一会儿就二面吧。”
好像刚刚说“二面不存在的,这点小事我能做主”的也是她?
人事小姐姐妆容精致,满面笑容,一脸理应如此的样子,至此,她那好看的虎牙在我眼里也成了獠牙。
我忐忑地说:“还……还是算了吧。”
她微笑着答:“没关系,我们老总很和蔼的。”
犹豫两秒,我被她挽着臂弯送到总裁办公室门口。
我发誓我只是想把手抽出来,只是动作稍微快了点。人事小姐姐警觉性很高,突然化身咏春高手,反手扭住我的胳膊,一推一送,把我压门板上了。
“啊……喂……你干吗?”
“你们在干什么?”
我艰难地转头,只从走廊玻璃上的倒影中看到那身姿挺拔的男人。然后我心脏猛地收缩,做贼心虚一般把头扭回来,盯着脚尖不敢再动。
人事小姐姐松开我,对着身后刚从电梯出来的人喊“程总”,说我是她叫来面试的。
程总不感兴趣,吩咐说:“面试去小会议室,别在我办公室门口晃悠。”
先前温和的人事小姐姐突然高声喊:“程嵘,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她是你那个前渣女友,你可别说你没认出来!”
“前渣女友”四个字穿过我的耳膜,引起一阵触电般的战栗。一切都明晰了,身后的程总是程嵘,那个被我甩了的学霸校草。
我突然想同学聚会没去真是明智,否则该有多少人要笑话我,当年人人骂我渣,如今程嵘创业成功,过得风生水起,大家要知道了,都要拍手称快说我活该吧?
前渣女友,是我本人了。
还在一起时,我给程嵘讲过一个段子——
养猫的人忽然养了狗,被狗黏得不行了,疑惑地问:“你们狗难道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我说,程嵘,你难道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后来程嵘要出国,走之前的那晚下大雨,他在电话里执拗地要我出来说清楚。他说:“丁小澄,这句话过了今天晚上我再也不会说——你跟不跟我走?”
我知道当时他满心愤懑又悲情,我却像是有根筋没搭对,突兀地想起一首歌里欧阳锋跟他嫂子的对白。那话和程嵘说的话莫名重合,然后我倏地笑出声。
那个场合不该笑的。
程嵘沉默了几秒,把电话挂了。
他一心想跟我一起出国,绷着最后的自尊来求和,我却笑了。
现在想一想,我真渣啊。
但苦主此时此刻就站在我身后,衣着精致、气度不凡。可惜这不是什么《人间有真情》的综艺节目,我只是一个程嵘恨之入骨的人。
人事小姐姐松开了手,没人压着我,我还保持着站在门口的姿势。不是不敢回头望,而是不想。回头没多少意义,回头就能看到程嵘现在是什么模样,但会丢了自尊没了脸皮,我何必?
“丁小澄。”
我一身鸡皮疙瘩,汗毛直立——这是一个负心人对苦主的恐惧,又或许隐藏着我一直不肯正视的期待。
我以为程嵘要说些什么,像我跟他缠绕的那十几年岁月里,他或警告或奈何不得而叹息般叫我的名字——“丁小澄”,他总能把这三个字喊出不一样的情绪。
但时隔多年,中间还经历了我毅然决然说分手那样的事,程嵘站在我身后,语气平静,他说:“丁小澄,你挡着路了。”
他没问人事小姐姐为什么要叫我来,也没有如人事小姐姐说的那样报复我,什么都没发生,好像他不曾放下自尊求我别分手,好像我们没有纠缠过十几年。
后来我让开,他开门进办公室,两不相干。
他连拿自己的成就来讽刺我这样的事都不屑做,其实我知道,在我对他说“你滚吧”之后,我就什么资格都没有了,被报复的资格都没有。
从程嵘的公司出来,我没乘电梯而是进了安全通道。通道的声控灯没亮,我扶着墙壁蹲下,心理防线全垮塌碎裂,打得心脏生疼。
所有人都说我渣,说我死乞白赖地喜欢他,不要脸皮地缠着进入他的世界,等他喜欢上我了,又突兀地抽身而退,态度决绝……她们用一个词来形容我——令人发指。
但是,很少人知道从来不是我招惹程嵘,而是程嵘惹了我。
“吧嗒”一声,什么东西被我踩坏了发出声响,惊得声控灯亮了。
视线往下,高跟鞋底是一只纸风筝,让我想起二月的春风,白沙洲上呼呼啦啦的纸鸢和突然闯入我生命的程嵘。
第一章 丁湘琴与程直树
没出正月,初三已经开始上课了。我托着下巴听物理老师念叨寒假作业,眼睛盯着窗外缠在电线上的风筝,被风吹得呼呼转圈。
我的同桌,也就是身边背脊挺得笔直的张晚晴则正借着我的掩护奋笔疾书,终于在下课前三分钟抄完最后一题。
张晚晴把作业顺手往我桌上一放,说:“把我名字画了。”
“哦。”我懒懒散散地掏出小本本,把“张晚晴”三个字涂黑。
张晚晴凑过来,点着本子上孤零零的“程嵘”两个字,喜道:“丁湘琴,把握住机会呀!”
我与程嵘被誉为东雅中学的“丁湘琴”与“程直树”。“誉为”两个字是我自己加的,但一般情况下,我还是会表示一下羞怯:“大庭广众,这不好吧?”
张晚晴与我从小玩到大,当即摆出一副我还不知道你心思的模样。等下课铃一打,她拿着琴谱推着我出来,吩咐道:“跟教信息技术的老师说一声,我去音乐老师那里上小课了。”
我脸上若无其事地往小组最后一个看,那张座位上趴着一个男生。一定是睡太久了,他头上几撮“呆毛”立起,哪怕是埋着头只看到半个后脑勺,也有不少女生往那张望。当然,我是其中最明目张胆那一个。
张晚晴把我往过道上一推,元气满满地喊:“去吧,丁湘琴!”
她拍拍屁股走了,这一嗓子引得不少人往我这里看,有男生露出看好戏的表情,有人起哄说:“喔喔,丁湘琴出动了。”
有佩服的:“那是,不然怎么敢叫‘丁湘琴’呢?”
有戏谑的:“说什么呢,人家是有独特的搭讪技巧好吗?”
也有奚落的:“我看是独特的厚脸皮吧!”
初二时程嵘参加了大大小小不少比赛,甚至赢过了高中部的尖子生,高中部老师殷勤地跑过来邀请程嵘跳级。自那以后,程嵘被冠上了“程直树”的称号——冷漠,高智商,长得好看。
我倒觉得他比直树更胜一筹,这是我的真心话。
窸窸窣窣的哄笑声是我的BGM(背景音乐),本湘琴迈着小步,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耗费小半分钟才在程嵘跟前站定。
程嵘趴在桌上,像是睡着了。
我拿着小本子往下敲,本子还没落下去,他倏地坐起,靠着椅背往后仰,眼神犀利。
我咽咽口水,清清嗓子,余光瞥向看好戏的同学,怯弱地开口:“程嵘同学,物理作业带了没?”
程嵘脑袋歪了歪,眯着眼睛盯着我,一言不发。
“物理作业就你没交了,你如果不交的话,我要记你名字了。”我义正词严,其实有点心慌,但课代表收作业天经地义,慌什么呢?
不远处立马有人开口嘲讽:“啧啧,程嵘交过哪科作业,老师都不管,就她抓着不放。”
这种情况下,我追着要程嵘交作业就显得别有用心了。
程嵘的头上翘起几根呆毛,闻言勾起嘴角,像是觉得讽刺。
我权当没听见,期期艾艾地又说:“你是没带还是没做呀?你……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写的。”
“丁小澄,没带就是没做,你怎么不对程嵘一视同仁?”有男生嘻嘻哈哈地打趣,“别不是想当程直树的丁湘琴吧?”
我听了这话,瞬间变得羞赧,两手交叠玩着手指头,眼睛眨了眨,说:“程直树同学,我有句话想跟你说……”
不知道是表情太做作还是太到位,瞬间引爆教室里的哄闹,分贝达到一个新的巅峰。
“我……”我还在继续表演。
程嵘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了,目光冷冷地扫过所有人,最终嫌弃地落在我身上,嘴角拉直,一字一顿地问:“好、玩、吗?”
程直树生气了。
自从他们给我取外号叫“丁湘琴”之后,这样的戏码我总是要找机会玩上几次。可惜的是,男主角并不愿意配合我表演,让我一个人无敌地寂寞着。
“玩下嘛。”我的嬉皮笑脸并没有换得程嵘的好脸色,只能悻悻在他桌上翻找物理练习册,嘴里嘀嘀咕咕,“一点都玩不起。”
程嵘支着椅子往后靠,眼神冷漠:“不在桌上。”
哦,那就是在抽屉?我弓着腰,把手伸进他桌肚掏。
“程嵘——”抱着作业堆的女生被班长周安妮推过来,周安妮还在两米开外就开始喊。
“你问他要啊!”周安妮撺掇女生,“能交物理作业,就能交其他科的作业!”
女生犹犹豫豫:“我……”
周安妮索性替她开口:“程嵘,你的作业呢?”
程嵘纹丝不动,我半蹲着掏出一堆练习册,问:“哪科?”
女生回答:“数学。”
我低头一看恰好在我怀里,手一扬就掀开了:“哎,没做。”丢上桌,再掀开下面的物理,“哟,做了!”
周安妮一脸严肃,一本正经地说:“这周校领导要检查学生作业,我们班被抽中了,你要是不做的话,会拖我们班后腿的。”
程嵘木着一张脸,眼睛冲着我。我下意识地了解了他的意思,转而问周安妮:“非做不可?”
周安妮对着程嵘郑重其事地点头。
我试探着跟他商量:“要不,你现在做?”
“翻页。”
这就是答应了。
我麻利地动手给他翻页,眼角瞥到周安妮刚伸出来又缩回去的手,再抬起头就得了周安妮一个白眼。
程嵘把那一页题目扫一遍,然后提笔快速书写,没有符号也没有公式,写完把笔一丢,练习册上写着六个大字——太简单,不想做。
“你!”周安妮都气红了脸。
“哈——”这是笑出一个音节,被周安妮眼神示意的我。
我一直对我被同学们称为“湘琴”这一点感到委屈,明明周安妮比我“湘琴”多了,饶是当场被程嵘打脸,她也能顺利开启下一个话题。
“算了。”周安妮撇撇嘴,忽然问,“程嵘,我送你的卡牌呢,拿出来一起玩玩吧。”
我送你的卡牌——周安妮的这句话曾被张晚晴当面嘲笑过,因为卡牌其实是全班同学一起送的。
当初周安妮当上班长的第一件事就是号召大家多交几块钱班费,用来给每个同学买生日礼物,而她送出的第一份礼物就是她现在问程嵘要的桌游卡牌。为此,张晚晴一直嘀咕周安妮是假公济私,轮到自己生日就送了个杯子。
张晚晴跟周安妮向来不对盘,除了生日礼物的不公平对待外,因为两人都想进东雅高中艺术班,又在同一个音乐老师那里上一对一小课,这两个漂亮的女孩之间难免会有点摩擦。好在张晚晴不在教室,不至于引来第二轮争吵。
“卡牌呢?拿出来呀。”周安妮再次提醒。
程嵘看着我没说话。我猛然想起那卡牌我拿着玩过,笑嘻嘻地回答说:“马上,马上。”我手撑着程嵘的桌子倾身过去,掀开他相邻桌子上的杂乱书籍,找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然后递给周安妮,“喏,卡牌。”
周安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咬着嘴唇,不满地说:“丁小澄,你是程嵘的代言人吗?”
我愣了愣,辩解说:“卡牌我跟温渺拿着玩过,我怕他找不到……”
周安妮不等我说完就打断:“还有,我一开始跟你说话了吗?我是在跟程嵘说话,你插什么嘴?”
气氛胶着,我很烦躁。我把目光投向程嵘,正常人都知道这是让他开口圆场的意思。程嵘颔首垂眸,仿佛老僧入定。
为了化解尴尬,我扯着嘴角笑笑。
周安妮却把我的笑当作挑衅,瞳孔收缩,怒道:“整天管自己叫丁湘琴,围着程嵘打转,谁跟程嵘说话你都要来插嘴,知不知道‘脸’字怎么写?”
“我……”我想解释说我不是,我没有,大家不都知道我是闹着玩吗?
程嵘动了一下,我以为他总要说些什么。这时,周围看热闹的其中两个男生不以为意地开口解围说:“丁小澄不就是程嵘的小跟班吗?”
“对啊,初一就这样啦。”
我心里却想说——并不是,实际上我和程嵘的关系从小就这样了,也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程嵘从小就黏着我。
以前在白沙洲上,除了我,没有人跟程嵘玩。那时白沙洲上的小孩都排外,他初来乍到,又不爱说话,只会眼巴巴地盯着别人。我看他可怜,一时心软,就大发慈悲带他玩了,所以给其他人留下了我是他小跟班的深刻印象,其实在我看来,他才是我的小跟班。
我曾正儿八经跟人解释过——当然是背着程嵘的,但因为被他当场抓住,我太过紧张导致脸红磕巴说了半天,结果好好的澄清宣言被人当成说大话。
周安妮没有拿走我手里的卡牌的意思,瞪着我像是要吃肉。我烦躁不安地丢了卡牌,推了推程嵘:“你给他们解释下,我们明明青梅竹马,不是吗?”
只要说一句话,或者点头说“是”,多简单的一件事?可我没想到我的小跟班什么回应都不肯给。
程嵘斜斜身子,眼睛盯着我,看得我有点冷。他抿了抿嘴,最终把嘴唇闭得更紧。
“程嵘!”我不甘心,伸手推他,“你说句话啊——”
周安妮气得直嚷嚷:“丁小澄——”
我说:“在呢,别叫。”
她说:“你——”
她气?我还气呢。我说:“别你了,‘湘琴’这称号你要喜欢就拿去,从现在起我带头叫你周湘琴,满意了吗?”
最后几个字说得有点气吞山河,下一秒气势被程嵘打破。
“轰”一声响,程嵘的课桌悲惨地与前排座椅猛烈碰撞。程嵘站起来,我跟欲语还休的周安妮同时闭嘴。
他眼神冷冷,终于开了金口,说:“无聊。”
周遭安静得很,因此这两个字尤为明显。他给了回应,却是这种回应。
感觉到众人投射来的目光,我只觉得脸上滚烫。等程嵘离开教室,周安妮盯着我,脸上是得意扬扬的笑容:“哼!有的人真是——不、害、臊。”
我说过,程嵘比江直树更胜一筹。
下午放学时,班主任老李表扬了他的课代表,也就是我,原因是九门功课只有物理的作业能坚持每个月都全班交齐。
老李笑眯眯道:“作为交换条件,丁小澄,你跟我提的那个事我同意了。”
张晚晴激动地捏我胳膊肘,台上老李还盯着我,让我有苦难言。我白了张晚晴一眼,至于这么激动吗?想也知道,只有我能让程嵘写作业,用物理作业一个月全齐来换我和程嵘不上特训课,实在不是难事。
底下同学都问是什么事,老李倒是非常守信,没说出我和他的约定,不过离开教室之前又嘱咐我说:“体育老师跟我说上午第四节 课温渺没去训练,你去了解一下是怎么回事。”
温渺是体育特长生,一般信息技术、音乐、美术这类的课都会去操场训练。他是最有可能进省队的特长生,家里对这件事十分看重,谁逃训练也不可能是他。
“第四节 课,那不是信息技术课吗?你知道温渺去哪里了吗?”我问的是张晚晴。我总怀疑张晚晴第四节课溜出去玩了,因为我见着她的小课老师来找隔壁班科任老师拿东西。
张晚晴倏地抬头,不回答我,反而冲着周安妮的方向努努嘴:“她嫉妒你呢!”
老李用我用得很是顺手,以至于身为班长的周安妮明显对我有意见。果不其然,老李一走,我就被周安妮扔了眼刀,张晚晴见了笑得花枝乱颤。
“差不多得了。”我叫她收敛点,然后问,“我完成了老李交代的任务,他答应我那天的特训课我可以不去,但你得确定到时候参加大提琴比赛的一定是你?”
张晚晴非让我们去看她比赛,为此,我还特地跟老李做了这笔“交易”,但后来我才得知参赛人选压根没定下。毕竟是省级比赛,张晚晴和周安妮,谁都有可能参赛。
张晚晴头发一甩:“为什么不是我,我比周安妮强多了。”
好的,你霸气。
教室里的人三三两两地离开,张晚晴抱着琴谱和书包跟我嬉皮笑脸:“我晚上练琴要练到很晚,你自己先回家吧。别说我没给你创造机会!”
她不跟我一起回家意味着今天我得找人蹭车,蹭车对象一般来说只会是“程直树”。换了往常,我立马就戏精上身跑去找程嵘了,但今天我不想去。
白沙洲上的小孩,青梅竹马以“群”论,没了程嵘,没了张晚晴,我还能找温渺啊!我作为白沙洲的老大,还找不到一个载我回家的人吗?
事实上,真没找到。
我跑去操场找我的二号小弟温渺,温渺拒绝了我。
“你还是不是我小弟了?”我倒是想像从前那样一巴掌打上他后脑勺,却发现如今的我哪怕踮脚也做不到。温渺也是白沙洲上的外来户,却不像程嵘一样有过被排挤的经历,全因为这个人是个“玩家”,弹珠、拍卡、弹弓打鸟无一不精。
小时候,温渺的武力值还比不上我,如今却敢对我说“不”了。
温渺说:“我晚上要加训。”
我有点郁闷地道:“你加训,张晚晴也要加训,你们俩也太默契了吧?”
温渺忽然开始闪烁其词了:“她……也加训啊?可不,我们俩忙,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整天傻乐?”
温渺是田径特长生,专长是110米栏,目前是最有潜力进省队的体育生;张晚晴呢,从小到大音乐比赛拿奖拿到手软;程嵘那就更不用说了……我突然觉得气闷,我的青梅竹马们各有所长,而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学生,每天都过着沉沦题海苦作舟的艰辛日子。
“那你把车给我!”
虽然现在还是正月,其实已经是春天了,但风肆虐地刮,操场上没一个可以遮挡的地方,我裹着棉袄瑟瑟发抖。温渺与我的狼狈模样完全相反,他穿着一件短袖,还不住地拿手扇风:“车不能给你,你跟程嵘的车回家吧。”
不远处的篮球场上有人进了球,有女生高喊:“龚嘉懿,加油!”
温渺听见了,立即冷哼一声。
我揶揄地看温渺。
龚嘉懿虽然不是体育生,但因为他篮球打得不错,长相和气质又跟温渺属于同一个类型,所以他和温渺经常会被同学们放在一起比较。大家都是年少气盛的年纪,不愿意输人一等,闲言碎语久了,两人就有了点互不待见的意思。
温渺一脸不屑地说:“龚嘉懿就是个小白脸,我说错了吗?”
我还没嘲笑他,忽然又听见一个女生大喊道:“看,是程嵘!小婷,你不是最崇拜他了吗?”
那几个女生顿时嘻嘻哈哈起来。
我转头一看,程嵘晃晃悠悠从操场外的长坡上走下来,越靠近操场走得越慢,身后有几个女生跟着。
“哼!”我看一眼就扭回头,“算了,我走回家。”
“闹不愉快了?”温渺一口白牙露出来,幸灾乐祸的口吻极其欠揍,“快说出来让我愉快愉快!”
我照旧削他一顿,他蹦来蹦去地躲闪,冲操场大门边喊:“程嵘,快走,别带她回家!桥洞里有蛇,吓死这个鳖孙!”
我回头,程嵘站在操场铁门边,目光冷冷。我瞬间就失去了跟温渺打闹的兴致,冷下脸来。
温渺在我和程嵘之间看来看去,问:“真吵架啦?不会吧?程嵘不是你的铁杆小弟吗?坚决维护丁老大。”
这也是个“典故”,温渺与程嵘的竹马关系说起来还是我促成的。我用的方法不那么光明,但不妨碍后来他俩产生了独有的默契。于是此时温渺又热心地做起了和事佬:“走吧走吧,他不是你一哄就好的吗?再说了,青梅竹马没有隔夜仇,你们就不要闹矛盾了。”
温渺催我走,似乎心情不错还哼着歌。
我转头看操场上已经有人在收拾跨栏了,一时想起什么又忘了,说:“月底的那个周五,你可以逃训练吗?张晚晴‘干掉’了周安妮,要去参加市级大提琴比赛,地点就在大学城,正好可以吃一顿庆祝。”
星城里吃东西的去处很多,但绝对少不了的一处就是大学城,那里有各色小吃与小店,从白日开始营业,能一直热闹到深夜。
“我不去。”温渺一脸不屑,“我跟你们不是一伙的,我才不去。”
我去年的生日愿望是希望温渺别扭的毛病能好一点,现在看来是无药可救了。
我说:“这话你加训完跟张晚晴说去吧。”
“你什么意思,说得好像我是跟她一起加训一样。”温渺像被踩到了尾巴似的顿时冲我嚷嚷起来。
我想起了另一件事,问:“上午第四节 信息技术课,你去哪里了?”
温渺摆出一副风很大,听不清的模样:“什么去哪里了?我当然是去训练了。”
他边说边走。我想着他估计是去训练了,也没再追究。
走到操场,那里除了充当电线杆的程嵘再没别人,我视而不见,左拐往外走。
有些人特别奇怪,我走他也走,我慢他也慢,明明身高一米八,腿长得长,走路的速度却超不过一个一米六的小矮子。
等快走过单车棚的时候,我的书包突然被人拽住了。
我不耐烦地道:“干吗?”
程嵘说:“坐我的车。”
“不稀罕。”我拽回书包,“松手,我走回去!”
“春天了,回家路上会有蛇,你忘了?”
“我不怕!”
程嵘又说:“丁小澄,你真不怕?也对,桥洞里的蛇,你跟它也很熟,就是去年你看到的那条。今年它长长了不少,还生了一窝小蛇,小的比你见过最大的蚯蚓还大点,一窝蛇滚成一团,花花绿绿的,速度特别快……”他的身上好像有开关一样,只要面对的是熟悉的人,他的话就能呈几何倍速递增,仿佛从冷冰冰的机器人变成一个有血有肉有生气的正常人类。
“啊啊啊——”我捂着耳朵嚷嚷,企图过滤这段内容,“别说了,闭嘴!”
小时候曾经兴起过一阵吃蛇的风气,在白沙洲上经常看到有人拿了一笼蛇来卖。我特别闹腾,看到卖蛇的,就好奇地跑过去掀开布帘想看看是什么,结果一激动不小心左脚绊右脚,整个人扑到了蛇笼上,跟里面花花绿绿的蛇来了一个近距离的对视。自打那次难忘的经历以后,我就再也不是白沙洲的老大了。毕竟没有哪个老大会哭得一抽一抽,也开始格外害怕蛇类。
程嵘停下来,目光锁定我,重申:“坐我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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