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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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宁初一脸恭喜,矜持守礼。

沈琢快速收回视线。

全福人扶着新娘子坐到床上,沈琢接过金秤杆,随着他的动作,看客们不禁都屏气凝神起来。

当沈琢的手臂重新放下来,虞宁初也看到了新娘子韩锦竺。

传言果然非虚,对面的韩锦竺只画了淡妆,但她天生丽质,柳叶眉桃花眸,面若皎月唇似点绛,盈盈抬眸与沈琢对视了一眼,便露出无限春情。

新娘子长得很白,搭在膝盖上的小手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虞宁初看得出神,她想,无论国舅府在民间的风评如何,韩锦竺如此美色,完全配得上沈琢了。

沈琢也在看韩锦竺。

两人前年定的亲,那时候韩锦竺才十四岁,到成亲这期间,他都没有见过这位表妹。

定亲之前,韩锦竺常来侯府玩耍,表兄妹两个也很是熟悉。韩锦竺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但沈琢对她最深的印象,是韩锦竺太喜欢告状撒娇了。二弟哪句话让她不满,韩锦竺会跑到他身边求他撑腰,三弟不小心撞了她一下,韩锦竺要朝他掉金豆子,四弟拿虫子吓唬她,韩锦竺更要来他面前哭一通。

三个堂弟招惹她,她要告状,宋池从不惹她,韩锦竺又在他耳边猜疑宋池自命清高目中无人。

次数多了,沈琢就开始躲着这位表妹。

他并不厌恶韩锦竺,只是想求个耳根清净。

母亲希望他娶了韩锦竺,沈琢并不愿意,可他也不知道要娶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后来母亲再三劝说他,沈琢不胜其烦,再考虑到京城的形势父亲的抱负,沈琢终于点了头。

回忆在脑海过了一遍,再看坐在面前的韩锦竺,沈琢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这两年表妹稳重了,不要再小题大做。

新房的礼都过了一遍,沈琢去前面敬酒了。

女客们也去吃晚席了。

新房安静下来,韩锦竺让丫鬟们服侍她洗脸梳头。

“刚刚女客们进来观礼,你们可瞧见那位虞姑娘了?”韩锦竺透过镜子看向身边的丫鬟,“真的很美吗?比我如何?”

她要待嫁,这两年都没来过平西侯府,但沈明漪去国舅府找过她,去一次就要抱怨一次虞宁初,说虞宁初狐媚长相,勾得沈家几兄弟都护着她,只有一个宋池看穿了虞宁初的真面目。

韩锦竺对宋池的态度没有兴趣,她在意的是未婚夫沈琢。

然而根据她从沈明漪那里得到的消息,沈琢虽然不曾刻意接近讨好虞宁初,却几次维护虞宁初,甚至虞宁初练武,沈琢竟然还送了她一杆枪,还亲自教她骑马。

韩锦竺听得很不舒服,表哥都没有教她骑过马!

小丫鬟知道主子一直以京城第一美人自居,当然不敢完全说实话,斟酌道:“瞧见了,那位虞姑娘一直跟二姑娘、郡主待在一起,长得的确很美,不过照姑娘还是差了点。”

韩锦竺:“比郡主呢?”

宋湘可是个小美人胚子,这两年肯定出落得更美了,毕竟看宋池,就知道宋湘差不了。

小丫鬟试着比较了下,道:“虞姑娘要更胜一筹吧,郡主身上有股子英气,那位虞姑娘,更艳一些,我见犹怜的。”

韩锦竺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小丫鬟忙哄道:“今日姑娘大喜,姑娘惦记那位虞姑娘做什么,还是想想等会儿怎么招待世子爷吧,以前您与世子爷是表兄妹,今晚可就是同床共枕的夫妻了。”

想到沈琢,韩锦竺总算又恢复了笑容,虞宁初能得到表哥的怜惜又如何,以前是她不在,现在她嫁过来了,虞宁初休想在她面前使什么狐媚手段。

前院。

沈琢敬了一圈酒,多少都有了几分醉意。

长随体贴地将他扶走了。

沈牧、沈逸、沈阔与宋池坐一桌,看着离开的兄长,沈牧啧啧道:“大哥平时酒量很好的,今日这么快就醉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急着去洞房。”

沈阔:“下一个就轮到你了,有你急的时候。”

沈牧:“未必吧,我要去边疆历练,一两年内怕不会回来,下一个该是咱们的郡王爷才对。”

大家就都看向宋池。

宋池大大方方道:“等我定下来,给你们每人发一张喜帖。”

别的新娘子享有的风光,他的新娘子肯定也会有,且会更风光。

总有一日她会明白,有他在,她不用羡慕任何人。

第50章 (巧妙应对,扬州来信)

大婚次日,新妇敬茶。

虞宁初也跟着舅舅一家来观礼。

上个月沈明漪是外嫁,带着丈夫回门时虞宁初不露面也没什么,左右她不必时常与安王打交道,但韩锦竺不一样,她是侯府的嫡长媳,以后就要一直住在侯府了,虞宁初则是寄居侯府的表姑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然要过来,彼此都认认脸,方不为失礼。

她们来得早,虞宁初坐在表姐身边,听长辈们说了会儿话,沈琢夫妻终于姗姗来迟。

夏日的晨光明亮耀眼,韩锦竺仍是穿了一身大红的敬茶礼服,小鸟依人地走在沈琢身边。她小时候常来侯府,与三房长辈诸位表哥都熟悉了,神态亲昵自然,只偶尔的顾盼之间,流露出新嫁娘的娇羞。再看沈琢,眉目冷峻似乎与婚前没什么不同,不过,两人跨进门槛时,他轻轻扶了韩锦竺一下。

韩锦竺的脸顿时更红了,嗔怪地看向沈琢,沈琢脸上也终于多了一抹尴尬。

昨夜礼成之后,他本想睡了,然而迷迷糊糊间表妹又钻到他怀里,沈琢本能地抱住她,触手却是女儿家滑腻的肌肤,血气方刚的新郎官一时没忍住,又欺了她一次。他也没想到小姑娘身子骨那么娇弱,早上起床差点跌倒。

夫妻俩的小动作与小表情,看得厅堂里的女性长辈们都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韩氏最为满意,当初她撮合这门婚事,儿子还不愿意,理由是嫌弃韩锦竺太缠人。傻儿子哪又明白,韩锦竺是早就喜欢上他了呀,儿子冷冰冰的,韩锦竺不缠人一些,表兄妹俩怎么接近?如今好了,韩锦竺出落得楚楚动人,又嫁给了儿子,不必再像小时候那般找各种借口,晚上在被窝里换一种缠法,儿子能不喜欢?

丫鬟们摆好蒲团,沈琢携韩锦竺跪下,开始给长辈们敬茶。

韩氏喝儿媳茶时,对韩锦竺道:“你表哥从小就性子冷,不会说甜言蜜语哄人,但他也不会欺负人,你多担待些,若他让你受了什么委屈,你尽管告诉我,娘给你撑腰。”

韩锦竺当然清楚沈琢的脾气,不过回想昨晚他沉默中的热情,韩锦竺心里便甜甜的。

敬了一圈茶,同辈兄弟们也都上前与长嫂见礼。

轮到虞宁初时,韩氏介绍道:“这是你们二姑母家的表妹,叫阿芜,去年才搬来京城,所以你没见过。”

韩锦竺笑着打量虞宁初一眼,夸道:“表妹长得真美,给,这是我绣的帕子,表妹可别嫌弃我女红不好呀。”

虞宁初接过帕子,细细看过,喜道:“表嫂绣的真好看。”

见过礼,虞宁初就退回了座位。

韩锦竺瞥向身边的丈夫。

沈琢眼观鼻鼻观心。

昨夜跨进新房之前,他脑海中的确闪现出一些不该记得那么深的画面,只是婚事是他自己同意的,表妹也没有任何过错,所以,沈琢只是在廊檐下多站了片刻,便去见他的新娘子了。

有些人,既然错过了,便不该念念不忘。

沈琢大婚后的第五日,平西侯带着沈牧、沈逸告别亲人,前往大同赴任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三夫人着实挂念了一阵子,好在她要筹备女儿的嫁妆,很快也就从那种牵肠挂肚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沈阔少了两个兄长陪伴,很是不习惯,对虞宁初而言,闺中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早晚练枪,白天跟着表姐学持家之道,或是与宋湘玩耍。唯一的区别,是家里多了位表嫂。

这日清晨,宋湘约了虞宁初来莲花池边练枪。

沈明岚要睡懒觉,虞宁初自己带着微雨来赴约,到了莲花池这边,就见宋湘已经到了,坐在凉亭里,意外的是,韩锦竺竟然也在。

“表嫂起的好早。”虞宁初进了凉亭,笑着招呼道。

韩锦竺手里拿着团扇,一边轻摇一边笑道:“刚刚还跟阿湘抱怨呢,你们大表哥早起练武,动静太大,把我也给吵醒了。我躺来躺去都睡不着了,索性趁这时候凉快来花园逛逛,没想到撞上你们要练枪。我还没见过姑娘们耍枪呢,这下可要好好瞧一瞧。”

虞宁初脸庞微红,道:“我与阿湘才从大舅舅那里学的枪法,还不熟练,等会儿表嫂可别笑我们。”

韩锦竺:“不会不会,你们自去练吧,不用在意我。”

虞宁初点点头,与宋湘一起出了凉亭。

两人都先各自耍了一套枪法,然后便对起招来。虞宁初刚刚脸红,因为她说的不是客气话,她与宋湘单独耍枪还算流畅,一旦过起招来,动作变慢了不说,笑料也是百出,不是她的枪绊倒了宋湘,就是宋湘的枪伸过来,吓得她低头缩脑,总之两个人都怕挨打,也怕打重了对方。

韩锦竺看她们分别耍枪时还觉得惊艳羡慕,等见了两人笨拙滑稽的过招,韩锦竺笑得捂着肚子,眼泪都要出来了。

“表嫂再笑,我们就请你走了!”宋湘故意说气话道。

韩锦竺拿帕子擦擦眼角,挥着团扇道:“好好好,我不笑了,你们继续。”

虞宁初与韩锦竺又磕磕绊绊地打了几个回合,累了,回到亭中休息。

两个姑娘都出了一头的汗,汗水打湿鬓发,反倒增添了娇媚。

都是一顶一的美貌,却又仿佛不是很在意,虞宁初还拿着帕子,仔细擦拭着手里的枪。

韩锦竺早就注意到她的枪了,枪头并未开锋,细长的枪身镀了一层银,上面雕刻着麒麟戏珠的纹路,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就是沈琢送虞宁初的枪吗?

酸气在心中酝酿,韩锦竺绕着弯问道:“阿湘用的是木枪,阿芜用这种银枪,不重吗?”

虞宁初听了,笑着将擦好的枪递给她:“外面是银,里面是木头芯子,表嫂垫一垫,不沉的。”

韩锦竺双手来接枪,暗暗惊讶这么重的枪虞宁初竟然能耍的那么轻松好看,她上上下下瞧了一遍,故作好奇道:“真漂亮,阿芜从哪得来的?”

她的神情语气都很自然,可虞宁初经历过一次换枪风波,再看韩锦竺笑盈盈的眸子,虞宁初忽然反应过来,今早韩锦竺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这杆枪吧。

心中惊讶,虞宁初面上笑起来,道:“我叫管事去外面铺子里买的。表嫂有所不知,刚开始我也用木枪,还是大表哥送的,可惜我那时候刚刚学枪,笨手笨脚,将枪杆摔裂了,我怕再用木枪不结实,才换了这种镀银的枪。”

宋湘惊道:“竟然摔裂了吗?那上次大表哥问你为何换枪你怎么不说,白白被他凶了一顿。”

虞宁初惭愧地低下头。

韩锦竺也吃了一惊:“表哥凶阿芜了?”

宋湘:“可不是,说得可难听了,说这种枪花里胡哨的徒有其表,意思就是阿芜爱慕虚荣呗。”

虞宁初仿佛更难为情了,转向了亭子外面。

韩锦竺下意识地安慰她几句,心里却对沈明漪说过的那些话产生了怀疑。小时候她那么粘人,表哥只是想办法躲着她而已,并没有凶过她,可表哥凶虞宁初了,送的枪也不是什么好枪,怎么看,表哥对虞宁初好像都没有那层意思。

坐了片刻,三人都要回去了。

韩锦竺与宋湘有一段同路。

韩锦竺对宋湘道:“阿湘,咱们是一块儿长大的,彼此熟悉,阿芜表妹来京不久,我对她不甚了解,你跟我讲讲她的为人吧,免得我不小心得罪了她。”

宋湘道:“阿芜很好的,我们在一起这么久都没有拌过嘴,你更不用担心会得罪她,她身世可怜,来侯府这么久还是谨小慎微的,从不主动招惹谁,只要你别跟明漪表姐一起针对她,咱们肯定能处得来。”

韩锦竺:“明漪经常针对她吗?”

宋湘点头:“嗯,可能是嫉妒阿芜比她美吧,见到阿芜总没好话。”

韩锦竺若有所思。

回到她与沈琢的院子,沈琢也才练完武,刚擦过身子,头发还有点湿。

“去哪了?”见到妻子,沈琢随口问了句。

韩锦竺叫丫鬟们下去,她便撒娇地坐到了沈琢怀里,抱着他的脖子道:“去花园了,看到阿湘与阿芜在练枪。”

沈琢不太习惯大白天如此亲密,但看着韩锦竺娇滴滴的脸庞,也并不反感,只顺着她的话问道:“练的如何?”

韩锦竺笑了出来:“单看挺像那么一回事,对打起来简直比小孩子打闹还可笑。”

沈琢思索片刻,道:“她们俩是真心学武,先前有父亲耐心指点,现在父亲走了,去请二叔继续指点她们,不知二叔是否愿意。”

韩锦竺故意道:“何必劳烦二叔,你做大表哥的去教她们啊。”

沈琢肃容道:“都是大姑娘了,我需避嫌。”

韩锦竺哼了哼:“现在知道避嫌了,我怎么听明漪说,你亲自教阿芜表妹骑过马?人家有亲表哥呢,哪需要你教?”

沈琢心中一惊,没想到妹妹竟然会去韩锦竺那里搬弄是非,不过,教虞宁初骑马那件事,他问心无愧,神色不变地解释道:“骑马过于危险,三弟经验不足,我身为长兄,怎么能坐视不管?如果是三弟从边疆历练回来了,那我自然放心让他教。”

韩锦竺了然道:“这样啊,我还以为阿芜表妹貌美,你对她有什么心思呢。”

这句就是纯粹开玩笑了。

沈琢无奈地捏了捏她的手,道:“这话你与我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切莫对外人讲,阿芜前面十几年过得不容易,以后咱们侯府就是她的娘家,不可坏了她的名声。”

韩锦竺确认了他的态度,点头道:“嗯,我懂了,表哥放心,我不会学明漪那么欺负人的。”

她来侯府是与沈琢过日子的,只要沈琢对她一心一意,虞宁初就只是个即将嫁出去的表姑娘,无仇无怨的,犯不着去针对。

因为韩锦竺的那次试探,虞宁初有点担心韩锦竺会变成第二个沈明漪,变得更加谨慎起来,但凡与韩锦竺在一起,她都不会主动提及沈琢什么。

幸好,韩锦竺似乎打消了怀疑,对她都很和善,也没有言语挤兑。

就在虞宁初松了口气的时候,五月下旬,她还在睡午觉,三夫人突然来了。

“舅母?”虞宁初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三夫人心疼地看着她,递过来一封信:“扬州寄过来的,你父亲去巡查河堤时不小心栽了下去,虽然救上来了,却因为头撞到了河底的石头,一直昏迷不醒。”

虞宁初愣住了。

父亲……

是啊,她还有一位在扬州当官的父亲,来京这么久,她都忘了那个空有血缘关系的男人了。

第51章 (同下江南)

正常人得知父亲病重,应该都会哭吧。

虞宁初哭不出来,一滴眼泪也没有。

她知道自己该装装样子,可是想到虞尚打算将她嫁给一个残暴的老男人时的笑容,虞宁初装也装不出来。

“舅母,我……”

她没说完,三夫人就将她抱到了怀里,柔声道:“不想哭就不用勉强,在舅母面前,阿芜不用装的,他那么对你,出了这事乃是报应。”

虞宁初松了口气,刚刚她还有点担心舅母会觉得她过于无情。

揭过眼泪这回事,虞宁初打开信,是虞尚身边的管事写来的,介绍了虞尚落水的前后经过。管事也请扬州的名医替虞尚诊治了,说法基本统一,称虞尚没有严重的外伤,应该是撞到脑袋里面了。如果虞尚能醒,或许还没什么大事,就怕一直这么昏迷下去。

信是半个月前写的,通过官驿的四百里加急送到京城,主信是虞尚的上封呈递朝廷的,因为虞尚这个病,万一他昏迷太久,他的官职可不能一直留着,得安排新的官员来交接,而朝廷愿意给虞尚多少时间,得由吏部与正德帝定夺。管事能捎带一封家书,则是上封看在平西侯府的面子上,通融了。

半个月过去了,虞尚的病情肯定有了新的进展。

如果虞尚昏迷几天就醒了,虞宁初自然不用回去探望,问题就在于,京城这边没人知道虞尚到底有没有醒,只知道虞尚病重递了消息回来,这种情况下,虞宁初必须尽快动身回扬州探望,否则就要被人扣上一顶“不孝”的骂名。

三夫人遗憾道:“若你表哥没去大同,让他陪你回去走一趟正合适,现在,别说他未必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你娘那时候我跟你舅舅都没去,他有什么脸面值得我们去?舅母唯一心疼的,是你还要折腾这一趟。”

虞宁初明白的,她也不想劳烦舅母舅母。与虞尚的情分不提,舅舅当差,哪能轻易请两个多月的假,舅母要筹备表姐的嫁妆,此时也不宜出远门。

想了想,虞宁初道:“舅母,让李管事、温嬷嬷陪我回去就行了,他们对扬州都熟,您再给我安排两个护卫,没什么不放心的。”

三夫人也是这么想的,其实府里还有一个沈阔,如果没有沈阔送外甥女红宝石耳坠的事,安排沈阔走一趟二爷二夫人应该也愿意,但沈阔对外甥女有私心,那还是别同行为好。

“还是离得太远了,离得近,舅母肯定陪你走这一趟。”三夫人愧疚地道。

虞宁初笑道:“舅母别这么想,也许他现在已经醒了,您真跟过去,到了扬州见到他生龙活虎的,您不恼,我也要恼的。”

三夫人摸着她的头道:“就希望他只是虚惊一场吧,不然还得耽误你的婚事。”

虞宁初就不好接话了,叫温嬷嬷与丫鬟们过来,收拾行囊。

沈明岚得知虞宁初要回扬州,眼泪都掉下来了,还有宋湘,也跑过来拉着虞宁初的手依依不舍。

三夫人一边盯着下人收拾行囊,一边哄她们:“别哭别哭,阿芜就回去两三个月,若你们姑父没事,阿芜还要回来的。”

沈明岚:“二姑夫不许表妹回来怎么办?”

三夫人:“不可能,他真有这个心,当初就不会放阿芜过来,再说了,他敢扣着阿芜不放,娘就再亲自去一趟,我还怕他不成?”

虞宁初也叫两人不用担心。

行囊收拾好了,黄昏也到了,沈三爷从吏部回来了。他在吏部,上午就看到了那封奏疏,此时回府,直接来了后院。

见宋湘也在,沈三爷先对她道:“阿湘快回去吧,子渊要外派查案,这两日就动身,你去帮忙收拾收拾。”

宋湘一听,忙不迭地跑了。

三夫人好奇问道:“子渊要去哪里?”

沈三爷看着外甥女道:“扬州,我一听说他要去扬州,心里就踏实了,咱们都不方便陪阿芜过去,可以让子渊带阿芜一块儿南下,路上有个照应。”

他肯定也会给外甥女安排护卫,但有宋池率领的锦衣卫同行,外甥女必然万无一失。

三夫人心中也是一喜,宋池在侯府住了十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就算去了锦衣卫叫人有些捉摸不透,就算宋池与外甥女发生过一点口角,可如果她与丈夫将外甥女南下的事托付给他,宋池肯定会像个亲表哥一样,照顾好外甥女这一路。

虞宁初见舅舅舅母都很高兴她能与宋池同行南下,便没有说什么拒绝的话。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如果能有位熟人照看着,舅舅舅母才能安心。

“那我现在就去墨香堂看看,问子渊到底什么时候出发。”

墨香堂,宋池一回来就被妹妹缠住了,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

“哥哥要去扬州吗?太巧了,阿芜也要回去一趟,那哥哥带我一起去吧,你办你的差,我跟阿芜在一起。”

宋池一口拒绝:“不行,我要查案,无暇照顾你,且留在我身边并不安全。阿芜父亲病重,她也没有心情招待你,你还是乖乖待在侯府,不要出去添乱了。”

宋湘不依,说什么都要去。

宋池:“别的不提,来去路上走水路,每天只能困在船上,你当真受得了?而且江南夏日闷热,蚊虫扰人,连蟑螂都有你一个指头那么大……”

宋湘震惊了:“怎么可能,你骗我的对不对?”

宋池:“你可以去问阿芜,担心阿芜骗你,你还可以去问李管事、温嬷嬷。”

宋湘顿时退缩了,她讨厌一切虫子。

就在此时,沈三爷来了。

兄妹俩来到院子里迎接他。

沈三爷开门见山,希望宋池带虞宁初一路南下。

宋池郑重道:“三爷放心,我必定将阿芜表妹毫发无损地送到扬州,若虞大人身体无恙,便让阿芜表妹在扬州多逗留些时日,等我办完案子再一道回京。”

沈三爷:“如此甚好,你们何时出发?”

宋池道:“后日一早,明日还要做些调遣,船我会一起安排好,阿芜表妹只管收拾行囊便是。”

沈三爷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幸好有你,不然我真不放心让她自己回去,她父亲……总之,到了扬州,你若有空,多留意阿芜一些,我怕她受委屈。”

到了这个时候,沈三爷也顾不得替外甥女掩饰家里的糟心事了。

宋池一一应下。

沈三爷回到西苑,将宋池的答复告诉了妻子与外甥女。

夜里,虞宁初又失眠了。

虞尚病情不明,还有宋池……

她想起四月里宋池支开宋湘要单独与她说话时搬出来的借口,便是问她扬州一些官员的事,这么看来,扬州是真的有案子,宋池与她同时去扬州,也是真的纯属巧合。

罢了,船上有温嬷嬷丫鬟们陪伴她左右,到了扬州宋池去查案她回家里,两人八竿子挨不着,料宋池没什么机会可以欺负她。

第二天,两人要同时去扬州的消息就在侯府传开了。

太夫人特意将虞宁初叫到了荣安堂,屏退了下人,单独与虞宁初说话:“你这孩子也够可怜的,先是你娘早早病逝,现在你爹又这样。”

虞宁初听出了老太太的弦外之音,暗示她克父母。

她低着头,只默默地听着。

太夫人看着她低垂的眉眼,转转手腕上的佛珠,继续道:“郡王爷身份尊贵,仪表堂堂,京城多少闺秀都盼着嫁他,这次他奉你舅舅舅母所托,不得不携你南下,你一个姑娘家,千万要恪守规矩,与他保持距离,以免传出些闲言碎语,坏了我们侯府的名声。”

她很怕虞宁初趁此机会勾引宋池,宋池再碍于侯府的关系迫不得已对虞宁初负责,娶她为妻。

宋池的郡王的确没有安王的亲王尊贵,即便如此,虞宁初也没有做郡王妃的资格,没有让她行礼拜见的资格。

太夫人冷冷地盯着虞宁初,试图以此震慑住虞宁初那颗可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野心。

虞宁初看向老太太衣摆下的脚,低声道:“外祖母是担心我有心勾引郡王吗?”

太夫人哼了哼:“你娘做过一次,我怕你重蹈她的覆辙。”

虞宁初就笑了,自嘲道:“外祖母放心,郡王乃人中龙凤,他连京城顶尖的名门闺秀都看不上,又怎会看上我,我很有自知之明,绝不会主动往他身边靠近半步,您若不信,可安排身边的嬷嬷随我南下。”

太夫人皱紧眉头,试探道:“什么京城顶尖的名门闺秀?”

虞宁初:“不是外祖母说的吗,说京城有很多名门闺秀都盼着嫁他,可郡王尚未婚配,便说明他没看上那些闺秀。”

太夫人咬牙,孙女沈明漪喜欢宋池,她也知道,所以也听出来了,虞宁初就是在讽刺沈明漪,讽刺她的亲孙女入不了宋池的眼。

“我还有行囊要收拾,就不多陪外祖母说话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虞宁初朝太夫人行个礼,转身离去。

太夫人看着她高挑纤细的背影,越来越有当年沈氏的风韵,不禁抓起一个茶碗,狠狠地朝地面砸去。

虞宁初并没有把太夫人的话刀子放在心上,她从来没有期待过太夫人的疼爱,所以也不会被太夫人的话语所伤。

她留在侯府是因为舅舅舅母,如果太夫人连表面的和气也不想维持,她就搬出去住,又不是没地方去。

出发前的这个晚上,沈明岚、宋湘都睡在了虞宁初的屋里。

宋湘还在介意江南的蟑螂:“真的有那么大吗?”

虞宁初笑:“嗯,不但个头大,还会飞。”

宋湘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么大,阿芜你怕吗?”

“不怕。”

“你真勇敢。”

虞宁初在黑暗中苦笑,她不勇敢,她怕宋池。

第52章 (我若够狠,你早是我的人了)

两辆马车连着驶出了京城,一辆坐着主人,一辆拉着行囊。

前面的马车里,沈三爷低声对虞宁初道:“子渊要先去锦衣卫一趟,我先送你到码头,他们应该也过去了。”

“这次锦衣卫去扬州查案,子渊的上封北镇府司使冯越冯大人也去了,一切听冯大人指挥。不过子渊说了,路上他与你同船,其他锦衣卫与李管事等男仆坐一船,你不用怕。”

锦衣卫的名声太差了,沈三爷担心外甥女害怕。

虞宁初已经料到了这种乘船安排,不过她也做好了准备,只要温嬷嬷时刻留在她身边,无论宋池在哪条船上,都不敢乱来。

通州码头离京城还是有些距离的,虞宁初等人天才亮就出发了,抵达码头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沈三爷挑帘看看,回头对虞宁初道:“子渊已经到了,与冯大人在一起,应该是在等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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