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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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诈我!”杜衡眼中喷火。他在政治风云都能屹立不倒,却在小河沟里翻了船。

“兵不厌诈。”春荼蘼稳稳当当站在那儿,满是强者与胜者的姿态,“上公堂就像上战场一样,比的是实力,也是计谋。原来,你不懂得这个道理。”

“罗立呢?”杜衡神色阴沉的问。

“你能为了保留杜家的血脉,让自己的嫡孙举报自己,他为什么不可以为了罗家,自首以承担下全部罪责?”白敬远插嘴道,看着这个老对手如困兽一般,心中快意无比,“诬陷朱礼一案。你是主犯,他是从犯,刺杀许文冲一案,他没有参与。况他为了立功,第二堂结束的当晚,就做了污点证人指认你。只是真正的证人就他一个,分量不够,但你的嫡孙亲自举报,情况就不一样了。说起来,他所受刑罚比你轻多了。只他一人处以斩刑,整个罗氏家族除了贬为庶民之外,没受到特别的惩罚。”

“成王败寇。”杜衡缓缓站起来。走向牢门,“白老头,我知道你心里爽快,可焉知我的今日不是你的明天?”

“皇上圣明,我又不想让白家成为大唐第一家族。也不想自己成为第一权臣,更没想过扶自己的女儿当皇后,将来再扶亲外孙登上皇位,做台面儿底下的太上皇。皇上心里明白我是忠臣,也知道我没有那么强大的野心,为什么要办我呢?”白敬远的神态仍然儒雅高贵。“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要除掉你的是皇上,陷自家于不义的是你本人!”

“那又如何?我只不过时运不济。失误在小人的手里。”杜衡指着春荼蘼,“败于这臭丫头的阴谋诡计之下!”

春荼蘼笑了,“对付你这种狠毒没人性,平时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没有真本事,却总想着大权独揽的人呢。自然要用非常手段。狡兔有三窟,我有三招,今天不妨讲出来,让你死个明白吧!这个案子最困难的地方就在于没有人证和合法的口供,就算全天下都知道是你做的,却也莫可奈何。你所倚仗的,也不过是这个而已。于是,我先是在公堂上猛烈攻击,尽可能多的堆积疑问,占据“情理”二字的高点。然后谎称掌握重大证据,令你真假难辩,继而心慌。第三,诈使你铤而走险,失败之后为保大局而自动承认。你都主动承认罪行了,还需要什么证人和口供呢?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是被我做到了吗?你以为,打官司只要技巧吗?我说了,这就好比上战场,心理战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你的为人是怎么样的,你在面对威胁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我正经研究过,不然推测不出你的下一步行动,公堂上还有任我玩转的时候吗?”

“第二堂结束后,你在刑部衙门后门和东辰说的那番话,就是为了刺激我?”杜衡似乎突然明白了整个被牵入局中的过程。

“是啊,你不孤注一掷,怎么能逼得自己没有退路?若非到如此地步,你又怎么可能,让你的嫡孙背负举报祖父和父亲的骂名,以全族人的性命,铺就自己的活命之路?”春荼蘼面露嘲讽之意,“没有劫狱行动,杜家最后的保命底子不会暴露。而刺客杀我未成,你以为刺客又做了新证人,所以知道再难翻身,这才壮士断腕吧?到底,你还真没让我失望。”

“好心机!好手段!”杜衡仰天大笑,咬牙切齿,“白敬远,恭喜你得了这么个阴险狡诈的好孙女!”

“杜老爷子,别总说我,那是你对权利太过痴迷造成的后果。谁挡了你的路,你不惜血腥屠杀,哪怕利用皇上,也要把对手踢开。”春荼蘼想起方娘子,心下冰寒一片,“你这么大的官爵,这么高的地位,却被执念左右,原来你看不明白啊。”

“你没有尝过权利的滋味,你懂什么?”

“我不想懂,但你是根本不懂。可惜你的好孙子虽然心里明白,但你却刚愎自用,不肯听他的劝。所以今天这个后果,全是你一手造成,怨不得别人!”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祖孙!”

杜衡满盘皆输,既然心无顿悟,其实意难平,镇静平和都是装出来的。此时被刺激了,突然暴发,疯狗一样扑在铁栏杆上,撞得铁门哗啦哗啦地响。

明知道他出不来,白敬远还是下意识的挡在春荼蘼的面前,恐怕他的宝贝外孙女受伤。而春荼蘼却轻轻拉开外祖父,直面杜衡,“别威胁我,也不用吓唬我,我不怕你!从来就没有怕过!更别说你要化为厉鬼,找我算帐什么的,那只会让我想笑。你以为,你会好好进入地府轮回吗?我猜,朱礼一家,正在地狱门口等着您呢!还有那么多为你一已私愿而妄死的人。他们会拖着你,把你丢到地狱最深入的火焰之中。焚烧不止,好让你赎去满身罪孽!”

她的身子站得笔直,小脸紧崩着,勇敢而无畏,目光中更似有凛冽寒意,竟然令杜衡心中发毛,有一种瑟缩之感,在这样一个年轻姑娘面前,无所遁形。

“你!”他目眦欲裂,可偏偏。那些话像是一柄锋利的刀,直接剖开了他的色厉内荏,把他内心深处的恐惧暴露了出来。

活着。以权势压人,为所欲为。可人终有一死,在地狱里,欠的,都会还出来!

离开大牢后。春荼蘼只感觉无比畅快。正义得到伸张,让人一吐胸中秽气。而这股子情绪在长安及大唐普通百姓胸中也一样激荡着,久久未散。

百姓们觉得皇上是千古名君,唐律可以保护自己,用现代的话说,大唐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士家贵族。则有些兔死狐悲之感,行事收敛了很多。这些变化都被贤王的密探们报上去,韩谋得知后特别高兴。只是。还没让春荼蘼见夜叉。

十一月二十,诬陷朱礼谋反案、制造许文冲遇刺案的罪犯,满门伏诛。长安城的上空,整整一天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但,天空是难得的晴朗。

杜东辰披麻戴孝。顶着众人的指点和隐约的咒骂,为全家收尸安葬。头七过后。他已经不能再停留,只好带着两个妹妹杜含玉和杜含烟,由四名差役押解,步出了长安城。他们将流放到岭南,终生不得回。

这天,突然起了西北风,伴随着风的呼啸和渐渐凝聚起来的阴云,天地一片萧瑟。杜东辰没想到的是,春荼蘼带着两个丫鬟和两名侍卫,亲自到城外相送。

当他还是奉国公的世子时,身边围着多少所谓好友,又有多少长安贵女,想要嫁给他。如今他是白身、贱民,永世不得翻身,怀里只有五两银子,来送行的,居然是他的“敌人”。

“春六小姐有什么可说吗?还是,来欣赏我的落魄?”杜东辰自嘲一笑。

自从看到春荼蘼的身影,杜氏姐妹早就远远躲开了。杜含烟是不知为什么,对春荼蘼产生了惧怕感,而杜含玉则是强烈的恨,连咬死她的心都有了。

杜东辰不由得叹息,怒其不争。都这个时候了,三妹还是不明白,杜家的倾覆是杜家人一手造成,所谓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春六,只是推了一把而已。

如今,他也有怨,却无恨。

“你自污了名声,保全了杜家血脉,生育、养育之恩都够还的了。我只希望你在乡间做个状师,为民伸冤,偿还祖上的罪孽。”春荼蘼不回答杜东辰的问话,因为她问心无愧,并非来落井下石或者幸灾乐祸,所以没有必要解释。她只是,想给杜东辰指一条明路。

杜东辰显然没提防她这样说,不禁挑起了眉。

如今他再无绸缎与皮裘可穿,也无长衫,只能短打,身无特饰物,可这反而衬托出他清爽干净的气质。在春荼蘼看来,倒比锦衣华服,头上顶着光环时顺眼得多了。

“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他问,心中纷乱,情绪十分复杂。

面前的姑娘,近在咫尺,可他们从来没有接近过。今后更远在天涯,可能这辈子不得见。

第六十八章 愁死了

“自从白家与杜家对上,自从你上了公堂,你从来没赢过我。”春荼蘼知道,那不是因为杜东辰不聪明。相反,他很有天赋。他们所差的,是千年的时光和文化的差距。

“这是嘲笑我?”杜东辰傲然中带着苦笑。

“虽然你一直输,可是我尊重你。”春荼蘼说着心里的真话,认真得无法令人怀疑。

“谢谢,这句话是我对长安最后的怀念。”杜东辰吐了一口气,“但不管杜家之前做了什么,如今已经以命抵命,哪里还有罪孽可偿?”

“你以为,你杜家一门,抵得了朱礼九族吗?抵得了这么多年,你祖父和父亲手上沾染的鲜血吗?”春荼蘼说得毫不留情,“相信我,你有当状师的才能,往后没了身份的限制,你尽可以放手一做。真正的心灵安宁是慢慢建立的,我希望你成功。”

杜东辰望着春荼蘼,眼眶又酸又热。这个姑娘,从来没有深入交往,直接面对面时,却已经是敌对的情况。可是为什么,到头来是她向他伸出援手。这样的好的姑娘,他就这么错过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欠我,白家也不欠杜家。”

“我帮你,是因为你从没有过选择。可今后,你有了。”说完,春荼蘼向过儿伸出手。

过儿立即拿了个信封给她。

“这是飞钱,存在朝廷柜房里的五十两银子。”她递给杜东辰道,“当状师也是有启动经费的,算我借你,将来你成了收费很高的大状师,通过柜房把钱汇给我好了。别忘记,加上利息。”

杜东辰失笑。冷冷寒风中,心中却在杜家倒台后,第一次泛起暖意。他没有拒绝,婆婆妈妈的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也不是她的。

这份心,他记下,足够了。但……

望着春荼蘼转身要走,杜东辰发觉并不够。他的心意,至少要说出来。不要阴暗的隐藏。

“春六妹妹。”他用最初时的称呼,“你知道我喜欢你吧?”

春荼蘼怔住。

她为人敏锐多疑,可唯独在感情上,迟钝得很可以。所以杜东辰说这话时,她脑子里甚至没有转过弯来。

而她的茫然无措。却令杜东辰误会了,以为她体会到了他的情意。虽然,那份情就像天上的云,西北风劲吹,很快就消散如烟。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再和你站在公堂对面,我要赢你。也要……赢得你!”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春荼蘼一眼,猝然转身,似乎怕自己会不舍似的,头也不回的离开。

“小姐。杜东辰再向你表白,说喜欢你诶。”见那一行人身影渐渐模糊,过儿扑过来,很八卦地说。

“是……吧?”春荼蘼抓抓头。这时候才有点明白。反射弧长得……堪比灭亡的恐龙。

“小姐不喜欢他吗?我觉得他还不错。”过儿又道。

春荼蘼白了这小丫头一眼,“我喜欢谁。你难道心里没数?若这么没成算,我不如直接打发了你跟杜东辰走得了。反正,你这丫头一点不贴心。”说着,瞄了眼一刀。

不过大萌和一刀站得远,又是上风口,没听到春荼蘼的话。只是见她望过来,一刀就傻乎乎地笑了一下,倒逗得这边三个女孩不禁莞尔。

“可是,小姐救了杜东辰啊。”小凤插嘴,“若不是小姐,他可能一蹶不振,就算不死在流放的路上,到岭南也了无生趣。奴婢以前听师傅说过,一个人的心力,往往是决定行为的。奴婢刚看到他还面如死灰,全无斗志,可小姐几句话,他就精神抖擞了。想必,以后能好好生活。”

“我救他,是因为他是杜家惟一一个值得相救的人。”身为现代人,她最讨厌的就是株连了。可是重生在这个时代,她无力改变大环境,只能在小范围内帮助别人。说起杜家,除了掌权的几个,还有仗着势利为所欲为的几个,好多人死得非常冤枉。但,有什么办法?

回到家里,春荼蘼立即陷入发呆状态。

打官司很累,心累,身体也累,为了准备各种文书资料,白毓灵甚至累病了。可是本案十月中旬结案,后面零零碎碎的判罚和平反就与她无关了。如今杜东辰也离开长安,已经是十一月底的光景,再累,她也歇过来了,可就是心焦。

她不明白,皇上到底要拿夜叉怎么样,这样扣着是什么意思?因为不让他见外人,倒像是软禁似的。难道,是要弥补他那缺失了二十几年的父爱?那也不该强迫吧?她相信,夜叉一定是想见她的,现在她进不了宫,他既然没来找她,就是出不来。就连锦衣,也没有消息。

为此事,她旁敲侧击的问过外祖父。据白敬远分析,皇上是在等西域那边表态。注意,不是西突厥,而是西域诸部。因为狼神之子,是整个西部地区的图腾,对于谁能坐稳西突厥的王位来说,对于最后西域诸部能否联合,甚至统一,都有重大的意义。

阿苏瑞殿下重现人间,而且从触犯大唐律法中解剖出来,就等于把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巴戈图尔。大唐律法的胜利,对西域人也很有警示作用,令西域的百姓也对律法心生向往,继而对大唐也心生向往。毕竟,法律的初衷是保护弱者,维护社会秩序。生活在底层的百姓,更希望律法可以约束一切,让他们的生活得到保障,得到尊严,而不是强权者说了算的。

巴戈图尔现在一定很焦虑,要不要承认阿苏瑞呢?不承认,他本来就低的民望会跌到可怕的程度。狼神之子诶,他也敢拒绝?承认,那他的王位就坐不稳。不接阿苏瑞走,就坐实了他妒忌弟弟的本相。接走?以什么身份和名义?他十几年前宣布阿苏瑞的死讯,已经是个天大的笑话了。如今让他自己顶着这个笑话露面,那比杀了他还难吧?

听了白敬远的分析。春荼蘼有点理解韩谋的想法了。可虽然说所谓帝王,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算是有国无家的另类人,但他要不要连惟一的儿子也充分利用,仔细算计啊。

阿苏瑞的身世是个秘密,也只能是个秘密。不然,皇上的德名有亏,阿苏瑞的身份也会尴尬。他是无法名正言顺的存在的,既继承不了大唐的皇位。将来万一韩谋有了儿子,他就成了眼中钉。另一方面,这秘密捅破,狼神之子的传说也破灭了,那么他连西域的支持也将失去。

倘或是这样。最高兴、最得利的是巴戈图尔,而西域百姓对大唐的好感也会瞬间降低。好嘛,你大唐皇帝年轻时如此荒唐,偷谁的老婆不好,居然让西突厥的老王戴了绿帽。这是一种极大的侮辱,能激起西域诸部的同仇敌忾。

所以,夜叉到底以什么身份走出皇宫。真的很难确定。可是,为什么不让夜叉见她呢?是不是皇上感觉到了她和夜叉之间的情意,要插手下一代的感情生活?难道这个忘恩负义的皇上,在儿子失而复得并得救后。就要拆了她这座桥?

她一向自认心思灵活,很会解决事情,可现在却一筹莫展,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做。至少要等夜叉来见她。两人商量出个章程来。

夜叉没暴露身份时,是他在地位上配不上她。如今。却整个扭转了过来。

还有就是……夜叉将来要怎么办呢?在长安生活,他就相当于政*治*避*难,生活得会很憋屈的。而且,因为手中没有力量,时时要受到生命威胁。到底,巴戈图尔是不能容下他的。刺杀啊、暗杀啊,会相伴他终生。谁愿意过这种朝不保夕,天天提心吊胆的日子?

借机和巴戈图尔正面对立?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只要把巴戈图尔赶下台,他就能站在最高位,自然就摆脱了尴尬的命运。可是一来,他一直想过平淡安静的生活。二来,打仗不同于比武,那是千军万马的较量,是政治、经济和综合实力的比拼。实在话,夜叉没有那个能力。

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春荼蘼越想越觉得混乱,根本揣测不出韩谋的意思。偏偏夜叉与韩谋的关系,知情人不过四个:韩谋自己、高盛高公公、夜叉,还有她。白敬远不了解最真实的底牌,其对形势的分析就难免偏失。

怎么样才能让皇上准她入宫,和夜叉见上一面呢?愁啊,愁死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进入腊月。这天,她想着干脆闯宫算了,小凤却带来消息。金藏老道长,也就是她的嫡亲外祖母回来了。同时,锦衣被从宫里放了出来。

“他们人在哪儿?”春荼蘼一听就急了。

外祖母和外祖父的心结没有解开,仍然是不到黄泉不见面的状态。而锦衣,一直跟在夜叉身边,想必有话会传给她的。所以,她必定会被叫到外头去。

“锦衣说,他们在城外有秘密的庄子,就连前些日子被抓到,那庄子也没被揭出来。”小凤说得有点骄傲,好像这都是锦衣的功劳似的。

但,锦衣确实是个好军师。

这么想着,她立即跳起来,快速梳妆换衣,由小凤驾车,过儿陪伴,大萌和一刀护卫,直奔城外而去。

第六十九章 有身孕了

春荼蘼带人离开安国公府时,天已过午。

而长安城非常大,到城外时必定已经近黄昏了,就是说,她无法赶在关城门前回来。恰好白府像其他勋贵一样,有城外有庄子,她在梳洗打扮时就叫过儿去请示过白敬远,说前个官司打得身心俱疲,又到了年根底下,府里为过年忙乱,她嫌烦,所以要到庄子上安静几天。

她还叫过儿给白敬远带去一张折好的纸,上面只写了一个字:金。

白老爷子立即就同意了,因为他知道那个金字指的是谁。随后,他又叫大管家白卫策马先行,到庄子上提前打点。同时嘱咐白卫天黑前必须回来,也不许任何府内老人到那附近去。

白卫表现出超级强大的效率,春荼蘼还没出门,他那几大车吃用的东西都预备好了。春荼蘼出城时,正好和返回的白卫打对头。春荼蘼到庄子上时,里面留守的人已经收拾出来两个景致最好、最温暖的院子,厨房里也正热火朝天的在准备晚饭。

白相这是为了照顾外孙女呢,还是老妻?他这个负心男和不负责的外祖父的行为动机,令春荼蘼不禁不断猜测。但这心意中的体贴和温柔,她真替外祖母心颤。若非外祖母个性太过刚烈,大概早就破镜重圆了吧。

因为出城后,小凤就奉命去请金藏和锦衣,所以春荼蘼这边才安顿好,两个人就到了。对外,只说金藏是春荼蘼养父那边的亲戚,而锦衣则装扮成跟着老太太的仆人。

祖孙两见面,自是一翻悲喜亲热。随后春荼蘼就叫摆饭,因为庄上侍候的人少。院子里也不留人,她干脆在花厅里摆了一大桌,所有人都坐在一处吃吃喝喝,倒也热闹。

席间,春荼蘼发现外祖母似乎非常喜欢锦衣,态度亲热,布菜劝饭,各种照顾,长辈对晚上辈的慈爱自然流露。

若说是之前夜叉在山里养伤。锦衣早就和外祖母认识的缘故,明显有点牵强了。之前,也没见这一老一少对彼此有特殊的好感啊。而且锦衣此人,其实性格跟她有点像,多疑。外表纯良无害,可是心里跟陌生人总有些隔阂。但这时,他对她外祖母也特别亲近信任似的。

怎么回事?

外祖母还不至于没溜儿到要拿锦衣当外孙女婿看,于是这突然的好感就显得很怪异。

春荼蘼眼神询问小凤。

这丫头是标准的扑克脸,平时不苟言笑,对人情世故反应迟钝,可偏偏有时候又聪明得不得了。此时春荼蘼略一示意。她就明白了。但她却摇摇头,表示也很纳闷。

春荼蘼想着夜叉,又想知道父母在边境的情况,因而虽然庄子上的人使出浑身解数。做了顿很香甜、很农家、很美味的晚餐,席上的气氛也好,她却没怎么吃得下。好不容易熬到撤了饭菜,各人散去。她立即抓住锦衣,一连串地问。“你家主人现在如何?他到底在哪儿?他有没有话带给我?他什么时候能见我?”

锦衣坏坏的一笑,才要张口说话,春荼蘼就板着脸打断他道,“别跟我卖关子,我怎么问你,你就怎么老实回答。不然,我保证扣着小凤不放。她是主动写了卖身契给我的,可别试图得罪我。女人,是很小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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