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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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鸢太熟悉她了,虽然心里不赞同,还是赶紧追了上去,“姑娘慢点走,小心着点。”
主仆俩由宫女带路,去了正院。
赶巧徐晋走了出来。
傅容被他收拾了一晌午,累得一动不想动,徐晋也没叫她起来,陪她躺了会儿自己穿衣。走出堂屋,刚拐上走廊,就见对面一个绿裙女子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瞧见他,对方立即停下脚步,垂首静立,似乎紧张地忘了说话,他快走到跟前,她才有些怯怯地行礼,“傅宓见过皇上。”
徐晋长这么大,还真没被女人勾.引过。
孩子时没人会想那个,后来大了,因为身上的怪病,他去哪里许嘉都会随扈左右,真有女人想无意撞上来或有意凑过来,许嘉马上会将人弄走。上辈子傅容会挑时候,他跟安王在一起,两方侍卫都没出手,才叫傅容误打误撞扑了过来。
但这不代表他看不出此时傅宓的心思。
傅宣见到他这个姐夫,目光坦然如水,客气疏离,绝不会叫人想歪了,傅宝活泼些,但傅宝看他时眼里只有好奇,跟看梁通傅宸几人差不多,只有这个傅宓,眼睛不老实。
“不疼了?”他隔了几步问,声音冷厉。
但在堂屋门口目送他的梅香听不到啊,远远看着五姑娘妖精一般站在那儿,向来不近女.色的皇上竟然停下来与她说话,梅香心中警铃大作,迅速退回屋里,急着喊纱帐里酣睡的女人,“娘娘,五姑娘来了,在外头跟皇上说话呢!”
也是从未经历过这种能威胁傅容宠爱的事,梅香只想着尽快告诉傅容,忘了这样说万一傅容一冲动马上跑出去,跟皇上闹起来反而更糟糕。
好觉被人打断,傅容正要抱怨,听到这话猛地坐了起来:“他们说了什么?”
梅香哪知道啊,“隔了太远,奴婢听不见。”
傅容真没料到傅宓动作这样快,而且徐晋还同她说话了。
但她对徐晋的十分信心依然保留了九分,盯着床脚散乱的小衣,她笑了笑,“大惊小怪什么,再去看看,要是他们还在聊,你再进来回我。”
她语气平稳,梅香也镇定了些,出去偷偷看,就见徐晋已经不见了人影,五姑娘柱子一般在那立着,身边丫鬟不知在劝说什么。
梅香如实禀告给傅容。
傅容放了心,却好奇两人到底说了啥,让梅香去请傅宓过来,她迅速穿衣收拾。
刚恩爱了一场,傅容小脸红扑扑的,比涂了胭脂还好看,去了堂屋却见傅宓脸色惨白,像是丢了魂,呆呆站在那儿,见到傅容都忘了招呼。
傅容一看她这脸色就知道,徐晋与傅宓说的肯定不是甜言蜜语,八成是说了什么难听的,否则真如了傅宓的愿,傅宓该是羞若桃花啊。
“五妹妹怎么起来了,太医不是叮嘱你卧床静养吗?”傅容体贴地问。
傅宓慢慢抬起头,看对面的女人,眼神复杂。
傅容一脸困惑地回视她,见傅宓不说话,她纳闷地问彩鸢:“你没劝你们姑娘?”
彩鸢支支吾吾,最后低下了头,脑海里乱糟糟的,全是方才皇上对自家姑娘说的话。
一共两句,先问姑娘身子如何了,姑娘红着脸说好了,感谢皇上关心的话还没说完,皇上就一边往前走一边冷冰冰地撵人,“既然好了,那就马上出宫。”
竟是下了逐客令!
别说姑娘,就是她,也没被人如此不留情面的对待过啊。
可那是皇上,皇上撵人,谁敢不从?
彩鸢歪头,悄声提醒自家姑娘。
傅宓终于从那种如坠冰窟的绝望里回了神。
皇上见到她了,但皇上不喜欢她。
他冷声逐客,他身边的公公,傅容拨过去伺候她的宫女,甚至彩鸢,都听见了。
像是被剥了衣服站在人前,无地自容。
傅宓迫切地想离开,低头道:“三姐姐,太医说我伤势不重,我这就回去吧,免得我娘担心。”
傅 容盯着她微微泛红的脸,只觉得那脸还不够红,亲昵地开口挽留道:“不急,我马上派人去侯府送信,不会让三婶挂念的,五妹妹还是在宫里住一晚吧。你看你,明 年差不多也要出嫁了,咱们姐妹相处的机会不多,实在着急,明早再回去也不迟啊,否则你现在走,让三婶误会我怠慢你多不好?彩鸢,快扶你们姑娘回去休息。”
彩鸢急了,皇上口谕怎敢不从?然那样打姑娘脸的话,她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她不说,傅容派去照顾傅宓的二等宫女上前道:“回娘娘,刚刚五姑娘过来时,皇上关心五姑娘身体,打听了一句,得知五姑娘没有大碍,皇上口谕,请五姑娘即刻出宫……”
故意拉长的尾音,仿佛她一个外人都觉得尴尬。
能在傅容身边伺候,哪个是傻的,傅宓明显不将娘娘看在眼里,她们不给傅宓留脸面,娘娘才会高兴。
真相揭开,屋子里静得出奇。
傅宓微微低着脑袋,脸色苍白,眼神如一潭死水,看着平平静静,一口银牙却是要咬碎了。
傅容总算知道徐晋跟傅宓说了什么了。
徐晋眼光越来越毒,傅容在他面前撒谎也越来越难,他能看出傅宓的小心思很正常。
徐晋直接撵人,打算眼不见心不烦,傅容却不想如此轻易放傅宓出宫。为难地沉默片刻,傅容走到傅宓身前,安抚地扶着她肩膀道:“五妹妹别听皇上的,今日前面朝堂上出了点事,他心烦才迁怒你的,其实并不是真心要赶你走。”
迁怒?
仿佛春风吹过,傅宓冰冻一般的心迅速暖了起来,忐忑地看向傅容:“真的?”
傅容笑着点头,牵着她手往外走:“五妹妹这么乖,皇上平白无故怎会朝你发火?唉,皇上也经常这样对我,五妹妹千万别放在心上,等他自己在前面待一下午,傍晚回来就好了。五妹妹不信的话,今晚过来跟我们一起用饭,皇上要是心情好,说不定还会主动跟五妹妹赔不是!”
傅宓根本不了解徐晋,傅容这样说她就信了,心里越来越亮堂,只记得晚上可以来这边用饭了,其他的都没想,领着彩鸢回了西跨院。
傅容只送了她一小段路。
往回走时,梅香偷偷打量她两眼,不解地问:“娘娘真的要请五姑娘过来用饭?奴婢,奴婢总觉得五姑娘好像不怀好意,之前在走廊里,她跟皇上……”
傅容嘲讽地笑:“放心吧,今晚等着看好戏就行。她不把我当姐姐,我又何必把她当妹妹?”
梅香一听,明白主子心里都有数呢,顿时安心了。
傅容回屋后又补了会儿觉,阿璇阿珮醒了,她帮小姐俩洗了脸,领着她们去找哥哥姐姐。
或许是小孩子精神好,瑧哥儿媛媛连同凌守从晌午一直逛到现在还没觉得累呢,在御花园里跑来跑去的。傅容陪孩子们玩了会儿,估摸着徐晋差不多要忙完政事了,就带着几个小家伙回了凤仪宫。
这边的动静,徐晋都知道,进屋先问傅容:“你不让她走的?”除了傅容,天底下就没有人敢拂逆他的话。
傅容假装不懂,困惑地反问:“五妹妹身上有伤,皇上为何要赶她走啊?她冲撞你了?”
徐晋突然不知该怎么解释了。直接说傅宓有心勾.引他,傅容会信吗?傅容看重亲人,得知傅宓竟然是那种人,傅容会不会气着?再有女人向丈夫告状说她被好.色之徒欺负了是常事,徐晋可没听说过反过来的例子,实在难以启齿。
他不说话,傅容就笑道:“我知道皇上不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不过五妹妹只在宫里住一个晚上,皇上将就一下,明日一早我便送她出宫?”
徐晋哼了声,算是默认。
商量好了傅宓出宫的事,徐晋去稀罕孩子们了。
没想快吃晚饭了,傅宓过来了,穿一袭樱红色的裙子,柔媚的颜色衬得她身上那股怯懦畏缩劲儿减了三分,明丽温柔多了些。
徐晋绷着脸看向傅容。
傅容笑盈盈同他夸赞傅宓:“皇上看,我们傅家的姑娘都是美人,我这个五妹妹也不错吧?”
她眼波流转,话里有话。
徐晋要是再不懂,就白跟她过了这么多年了。傅容一向关心亲人,此时明知他反感傅宓,还请她过来同桌用饭,分明是知道傅宓的心思了,想让他再给傅宓一次难堪。
这只坏狐狸!
徐晋悄悄捏了捏傅容的手,低声威胁道:“先陪你一场,晚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傅容抿唇笑。
因为要处理大人的事情,傅容早早把孩子们哄回去了,饭桌上就只有他们三人。
傅宓在傅容身边落座,低着脑袋坐了会儿,回了傅容几句关心询问后,目光不经意般瞥向斜对面的男人。发现男人脸上果然没有那么冷了,傅宓松了口气,待男人一双凤眼朝她看过来,傅宓不受控制地心跳加快,鼓足勇气与徐晋对视一眼,才羞涩垂下眼帘。
其实傅宓跟外男相处不多,平时并没机会做这些勾人的动作,但眼看着几个堂姐妹接连出嫁,傅宓自己闷在屋里时,就忍不住幻想有朝一日她也会遇到一个高贵俊朗的男人,幻想的次数多了,再加上有些动作是女人的本能,这会儿做出来就很好看了。
傅宓心砰砰跳,过了会儿,又看了过去。
徐晋猛地放下筷子,一句解释都没有,厉声吩咐梅香:“送五姑娘回府,你也过去一趟,告诉三夫人,让她好好教导五姑娘女德,免得日后出门丢了皇后的脸面。”
傅宓原本羞红的脸,唰的白了!
梅香心里乐开了花,脸上没敢表现出来,奉旨去扶浑身发抖的傅宓,“五姑娘,随奴婢走吧?”
傅宓呆呆地被她扶着站了起来,踉跄几步后,不甘心地回头,泪如雨下:“皇上为何这样对我?”她什么都没做,他为何动不动就朝她发脾气?
徐晋冷冷看她,“让你与朕同桌,是皇后给你体面,你却频频偷窥朕,居心何在?”
心思被看穿,傅宓本能地看向傅容,希望她能帮她说说话,哪怕只是给她一个台阶下……
傅容看都没看她,仿佛屋里并没有傅宓这个人,讨好地给徐晋舀了一勺虾仁豆腐,柔声细语说瞎话,“皇上尝尝,这个是我今晚亲手下厨做的。”
徐晋很给面子地张开嘴。
傅容笑着将勺子递过去,余光里见傅宓还没走,傅容扭头看她,目光平静。
没有嘲讽,没有幸灾乐祸,却比那些更刺人。
直到此刻,傅宓才明白,原来她这位堂姐,什么都知道。
她很想问问傅容为何要这样戏弄自己,梅香却没给她机会,使劲儿将人拉了出去。
这个五姑娘,要脑子没脑子,要眼色没眼色,就凭一张稍微好看的脸,就敢跟皇后抢男人?
等着吧,这事传出去,看哪个好人家的公子还肯要她!
☆、第279章
????临近夏日,天越来越长,因此梅香送傅宓出宫时,景阳侯府众人都还没有睡。
宫里忽然来人,三房人都惊动了。
梅香也故意等人都到齐了,才平静地对三夫人道:“三夫人,皇上口谕,请三夫人重新教导五姑娘女德,免得日后出门丢了娘娘的脸面。”
三夫人如遭雷击,目光投向女儿。
傅宓额头缠着纱布,垂着眼帘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像是不知道屋里众人都在看她,又仿佛自己没有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就那样盯着地面,不是失魂落魄,而是死气沉沉,看得乔氏心里直冒寒气。
犯了错,不怕姑娘哭不怕姑娘闹,因为只要她还知羞耻,训斥几句都有可能改邪归正,最怕的就是傅宓这种,分明是油盐不进了,而她在宫里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惹皇上动怒?
一片死寂中,梅香转向傅宓,毫不留情地道:“五姑娘,刚刚那是皇上的口谕,现在容奴婢跟姑娘说句心里话。咱们景阳侯府的姑娘个个都是好的,从来没有当妹妹的因为姐夫好就想凑过去……娘娘宅心仁厚不跟五姑娘计较,也请五姑娘记住这次教训,日后莫在犯错了。”
言罢朝傅品言夫妻告辞,同其他宫人一道回去了。
短暂的沉默后,三房人也默契地散了,各回各家。
正房。
林氏同傅品川感慨:“阿宓那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早上看到傅宓打扮得那么漂亮,她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没想真的出了事。
傅品川躺在床上,又头疼又自责。
亲弟弟去得早,就留了傅宓一个独苗,他当伯父的却没能管教好她,如今得罪了皇上皇后,皇后侄女的脾气他倒放心,知道那是个心胸宽的,今日罚了一次就不会再追着给她三婶难堪,可皇上那边怎么想的?
让他教训傅宓,傅品川心中不忍,不加惩罚,既对另一个侄女不公,又会惹皇上不喜。
见他眉头紧锁,林氏明白他的难处,在床边坐下,温柔地帮他揉额头,“侯爷别愁,三弟妹心里肯定有计较的,明早咱们看她怎么说吧。”
东院。
乔 氏很是解气,坐在镜子前一边用玉梳通发一边跟丈夫念叨:“你没瞧见她早上打扮的勾人样,当时我就看出她心怀不轨了,趁浓浓睡着时去见皇上……她真有脸,皇 上逐客时她就该乖乖出宫,那会儿走了咱们还可以当她鬼迷心窍不懂事,结果浓浓留她用饭,她竟然厚着脸皮答应了,还当着浓浓的面暗送秋波,真是……活该!”
傅品言靠在床头听她抱怨,笑道:“这点小事也值得你生气,她去宫里闹了一出,浓浓一点亏都没吃,还趁此机会又证明皇上对浓浓好了,咱们该替浓浓高兴。别气了,你平时不是总说生气容易老吗?”
乔氏瞪他一眼:“再老我也比你年轻两岁。”
傅品言柔情脉脉地看着她,等她过来,搂到怀里亲,“是啊,你年轻,快让为夫好好疼疼我的小媳妇……”
乔氏被这话臊得脸通红,放下帐子陪她的老男人闹去了。
西院。
三夫人看着跪在丈夫牌位前的女儿,第三次怒声质问:“你在宫里到底都做了什么!”
傅宓嘴唇抿得紧紧的。
三夫人气极,女儿嘴里套不出话,命人将彩鸢带来,逼她说。
彩鸢明白这次的事没法隐瞒,一五一十都招了出来。
其实傅宓也没有做太过分的,但她那些举动确实能证明她对皇上对姐夫动了勾.引的心思,这对于出阁前知书达理出嫁后安安分分为丈夫守寡的三夫人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桌子上摆着傅三爷生前最爱的鞭子,震怒冲动之下,三夫人抓起鞭子,狠狠朝傅宓背上抽.了一下,哭着骂她:“谁教你勾.引自己的姐夫的!你说,谁教你不学好的!”
鞭 子甩到身上,傅宓本能地瑟缩。背上火辣辣的疼,她心底也跟着冒出了一股邪.火,仰头回视她的母亲:“没人教我,我就是不甘心!我跟她们都是侯府的姑娘,为 何她们一个个都嫁的那么好,我却无人问津,来提亲的也都是些破落户!我不甘心,你们都看不上我,我就自己找!”
“那你找到了吗!”她理直气壮执迷不悟,三夫人没忍住,挥手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响,比鞭子打在身上还刺耳。
傅宓随着母亲的力道不受控制歪过脑袋,目光落在了那边的椅子上,她死死地盯着那里,目光渐渐从愤恨不甘变成了平静,转过头,不生气也不哭闹,一副随你处置的样子。
看着女儿白皙脸庞上的手指印,看着她额头的伤,三夫人忽的泪如雨下,跪下去将傅宓抱到怀里哭,“阿宓,娘不是故意的,娘只是……阿宓听娘的,娘一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你别再闯祸行了吗?”
傅宓讽刺地笑,“什么叫好人家?举人,还是秀才?”
三夫人身体一僵。
是啊,出了这种事,但凡有头有脸的,谁还会求娶她的女儿?
可是,举人秀才就不是好人家了吗?女人出嫁后是跟男人过日子的,丈夫对她好,日子就算是好日子,像她跟丈夫,她宁可丈夫是个农夫,也愿意跟他一起过平凡普通的恩爱日子,而不是当一个豪门大族里的寡.妇,夜夜孤枕难眠。
她的阿宓,是被侯府的富贵迷了眼睛啊,只看到了那些姐夫身份的好,没发现林氏乔氏将女儿嫁过去,更多的是因为那几个儿郎本身好。人好了,将来肯上进,还怕没有好日子?再说什么叫好日子,女儿真的懂吗?
抱着女儿,三夫人扭头看丈夫的牌位,心里作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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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容很快就得到了信儿,三夫人以身体不适为由,带着傅宓去庄子上养病了,归期不定。
傅容多少都料到了,只有这样,傅宓才能少听些闲言碎语,侯府众人之间也少了尴尬。
死 了丈夫,女儿又闯了祸,三夫人乍一看挺可怜的,可是能怪谁?如果她对女儿多费些心思,傅宓也不至于长歪了,连沈晴都不如。身为一个母亲,拿傅容来说,如果 女儿只能长成沈晴或傅宓那样,傅容宁可女儿像沈晴,好歹会看人脸色会虚与委蛇会见风使舵,不管嫁到哪里,都不会轻易得罪人。傅宓蠢成那样,就算三夫人给她 挑个好人家,傅宓恐怕也过不好吧?
当然,傅容可不想要那样的女儿,她盼着阿璇阿珮像自家姐妹,不狠心主动害人,也不懦弱被人欺负,还要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
给小姐俩编长命缕时,傅容一边串珠子,一边在心里许愿。
徐晋从外面进来,就见妻子惬意地靠在床头,安静地串珠子呢,旁边摆着当初他送她的紫檀嵌八宝首饰盒。
“又在编长命缕了?”徐晋笑着走了过去。
傅容看他一眼,好奇道:“皇上怎么回来这么早?”照旧稳稳地靠着,没像以前那样,徐晋一进来她就赶紧丢下手里的事,起身去迎。
看 起来好像不把徐晋当一回事,徐晋却知道,此时的傅容,是真的只把他当丈夫了。成亲多年,用了那么多心,他终于将她的心捂热乎了。想当初送她五彩珍珠的时 候,想的是用甜言蜜语哄这个女人先喜欢上他,不料她太聪明太无情,最后是他先输了心,真心对她,才一点点得了她的。
那又如何?他乐在其中。
见傅容第一根才编到一半,徐晋很自然地捡起旁边另一份五彩线,低头编了起来。
傅容瞧见他拿线了,以为他只是好奇随便玩玩,继续认真地编自己的,哪想随意看过去,竟见他真的编出来一节了,虽然有点丑。傅容震惊极了,眨眨眼睛,难以置信地问他:“王爷也会编这个?”
“不然你以为你那根是谁编的?”徐晋没看她,神色专注地拆了刚编好的那小节,重新来。
傅容看看手腕上她刚翻出来的长命缕,疑道:“这不是我送王爷的吗?后来王爷又送我了?”
徐晋依然低头忙自己的,“发现你是重生的那晚,我与你不欢而散,回去后明白你编长命缕时说的吉祥话并非真心,就将那串踩碎了,后来你送我一根,我为了哄你开心,就学着编了一根还给你。”
几年前的事,他一提,傅容就都想起来了,仿佛昨日重现。
他亲手编的啊?
怪不得每年都要检查一遍,生怕她丢了。
傅容取下手腕上的长命缕,转着端详,笑着夸他:“王爷跟谁学的?我都没看出来。”
听出她声音里的满足甜蜜,徐晋暂且放下手里的五彩线,抬眼看她,目光温柔,“跟你学的,照着你送我的那根学了很久才编好,当然不会让你看出来。”
傅容哼了哼,“王爷真会哄人,明明踩碎了,还大言不惭地说一直贴身藏着。”
徐晋才不怕她算账,捏她脸道:“我有你会哄人?心里恨不得我躲远远的,嘴上却耍赖撒娇。”
这个,确实她骗他的次数多。
傅容自知理亏,不跟他争辩,继续给女儿编长命缕,随口道:“既然王爷手那么巧,咱们比比,看谁先编完?”
徐晋嗤笑,盯着她手里的提醒她:“你都编一半了,而我这几年都没编过,手早生了。”
都当皇上了还斤斤计较,傅容呸他一口,将自己的递给他,“好,咱们俩换,这样公平了吧?”
徐晋毫不脸红地跟她换,动手之前问她赌注,“输的人怎么办?”
傅容自信不会输,就让他决定。
徐晋想了想,嘴角翘了起来,“我输了,今晚我吃你,你输了,今晚你吃我。”
傅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知道他的吃是什么意思。
这些年,特别是她怀孕的时候,徐晋总想让她那样帮他,傅容试过一次,不喜欢,说什么都不肯,徐晋也不强求,只想方设法哄她心甘情愿地给。在这上头,傅容确实没底气拒绝,因为徐晋伺候她是可没有抱怨过一句的。
“等你赢了再说吧。”傅容小声嘀咕一句,低下头,认真编长命缕。
徐晋盼着好处呢,当然不肯耽误时间,也迅速忙活起来。
最后徐晋险胜一筹。
傅容耍赖,躲到床里头不肯帮他,“不公平,那根我都编了一半的!”
徐晋才不管,打湿帕子去屏风后擦拭一番,准备好了,就那样只着上衣扑到了床上。
傅容不占理,力气又敌不过,只得乖乖听话,过了会儿嘴酸得厉害,实在撑不住了,抱住徐晋求饶:“皇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咱们不来了行吗?”
徐晋翻身压过去,看着她红润的嘴唇道:“那得先听听浓浓说的是什么秘密。”
傅容狡黠地笑,声音里充满了回忆,“也跟长命缕有关,那年端午看完赛龙舟,皇上送我回府,半路钻进马车欺负人……下车前我帮你戴长命缕,皇上还记得当时我说过什么吗?”
徐晋马上就想起来了,边占便宜维持威风边道:“你祝我长命百岁,还说许了一个愿望。”
傅容点头,“用那个愿望换皇上饶我一次,可好?”
徐晋没有犹豫,痛快道:“好。”
他还记得,当晚因为她的那个愿望,他猜测了一晚上,心全被她勾住了。
傅容看看手腕上的长命缕,手抱住他脖子,腿也紧紧盘着他,水盈盈的眸子波光潋滟,“当时我求菩萨,求菩萨让我用这根长命缕,套住这个男人一辈子,让他一辈子都健健康康的,一辈子都是我傅容的。”
徐晋心神一震。
傅容坦荡荡地回视他:“是,那时候我还没喜欢上你,可我就是这么自私,还没喜欢,就已经盼着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了。”
“你求菩萨没用。”徐晋俯身亲她,从额头到嘴角,“浓浓求我,亲口求我,求我才管用。”
“好啊,那我求皇上,求皇上一辈子都健健康康的,一辈子都是我傅容的,好吗?”
回应她的,是男人火般的热情,连同狂喜又坚定的两个字:
准奏!
☆、第280章 傅宣番一
????吴家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特意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绕了一圈后,终于到了忠义侯府。
花轿也稳稳地停下了。
傅宣由全福人扶着下了花轿,接过红绸球,由吴白起牵着朝行礼的厅堂走去。
厅堂里面,吴老侯爷穿了一身喜庆的新衣,早就笑眯眯等着了。
自家孙子什么德行,吴老侯爷再清楚不过,凭臭小子自己折腾出来的纨绔名声,吴老侯爷觉得孙子也只能挑个小户女当媳妇,真正的名门贵女哪看得上这个不学无术的混球?有几个故交家倒是有合适的小姑娘,可孙子不争气,吴老侯爷便没脸登门提亲。
现在好了,臭小子自己找了个好媳妇。景阳侯府的傅品川傅品言兄弟都是有真本事的,单看傅定傅宸傅宥哥仨的出息,便知道傅家教子有方,姑娘肯定也是顶尖的好。孙媳妇他没见过,却听说过小姑娘的才名,似乎还有些古板,古板好啊,正好帮忙管着孙子。
眼看一对儿新人身穿大红喜炮走进来,吴老侯爷满意地捋了捋胡须。
祖父高兴,吴白起也高兴,在一群朋友羡慕的眼神中拜长辈拜天地,再兴奋地转向妻子。
“夫妻对拜!”
傧相熟练地拉长声音,悠扬又透着喜气。
傅宣头顶盖头,因为头上戴着几斤重的凤冠,只微微朝前面拜了拜,吴白起心里高兴,眼睛看着新娘喜袍,兴奋地将脑袋低下去很多,比新娘矮了一截。
有人起哄:“瞧瞧,长亭多喜欢他媳妇啊,还没洞.房就先主动矮人家一头了!”
大喜的日子,这种玩笑并不算过分。
吴白起却有点担心傅宣生气,瞪那人一眼,决定回头再找他算账,先领媳妇去新房。
挑盖头时,吴白起紧张地手发抖。
底下傅宣低垂眼帘,看着红盖头一点点被人抬高,彻底掀开那一刻,她闭上了眼睛。
屋子里忽的静了下来。
吴家这边来看新媳妇的女眷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新娘子,无不惊艳于新娘子的美丽,特别是之前没见过乔氏傅容傅宛娘几个的,这会儿就更难以置信了,吴白起这混小子,竟能娶到这样天仙似的媳妇?
吴白起见过傅家三姐妹,但此时依然看直了眼睛。
傅家的姑娘,个个都生得闭月羞花。傅宛美得温柔,像春日枝头灿烂的海棠,傅容美得娇媚,如四月里雍容富贵的牡丹,傅宣则美得清雅,似盛夏出水的白莲。
这个以前他绞尽脑汁一年才能见个两三次的姑娘,从今往后就住在他家了,他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再不用担心被傅宸打,再不用担心被她躲闪。
吴白起美滋滋地在心里喊了声宣宣,饮交杯酒时,胳膊往上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媳妇。
傅宣却一眼都没看他,轻抿了口,便从他臂弯里收回手。
吴白起很是失望,想到她其实是被他耍无赖娶回来的,其实今日只有他为大婚高兴,傅宣一点都不欢喜,之前的欢欣激动犹如被一盆冷水浇下,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因此全福人让他去前面陪客敬酒,吴白起就逃也般地走了,带着一颗不舍的心。
傅宣换身衣服,自有女眷们陪着用宴。
吴家一共有两房,大房只剩吴白起这一根独苗。二房那边,二老爷在外面任守备,带着小妾上任去了,留妻子周氏在家孝敬父亲,掌管侯府中馈。周氏膝下只有一子,名吴白举,长吴白起三岁,娶妻宋蔷,儿子明哥儿刚两岁。
饭桌上,周氏坐傅宣对面,殷勤地劝她用菜:“老二媳妇别客气,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千万别拘束。”快四十的妇人,面皮白净,瞧着亲切随和,眼波流转又有股精明劲儿。
傅宣笑着点头:“嗯,我知道,二婶别管我,你也吃吧。”
大方从容,并没有新媳妇初来乍到的拘束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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