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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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兄长,傅宸却对梁通的担忧感同身受,“正好,咱们一起去,一人看一个,准保没事。”

梁通呵呵笑,打趣几句凑到了梁映芳的软轿旁边,前面就是傅宛。

梁映芳没想到哥哥如此迫不及待,硬着头皮继续扯谎,故意埋怨给傅宛听:“你真猎到山鸡了?该不会是想下山玩,打发下人去买两只留着回头糊弄我吧?”

梁通盯着帷帽下傅宛朦胧侧脸,心不在焉地回她:“别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糊弄过你?”

低低的声音,还带着尚未平复的喘.息。

傅宛悄悄攥了攥手,那里不知何时有了微微汗意。

是她多想了吗?为什么她隐隐觉得,梁通这番奔波全是为了她?

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对方又是哥哥的师兄,那个除了无礼看她外没有任何劣迹的梁家大公子,傅宛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待她察觉男人再次落到她身上的灼.灼目光,帷帽下的脸渐渐热了起来。

这人肆无忌惮,是脸皮太厚,还是以为她感觉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肃王:追美是需要技巧的,梁通太笨了。

梁通:你聪明你还挖我小姨子的坑?

肃王:大胆,信不信我要你命?

梁通:不怕得罪我小姨子你就杀吧!

傅容:你们两个都滚,没一个好东西!

☆、第21章

静心湖边,凉风习习。

面对浩渺湖水,傅容尽情地伸了个懒腰,让湖风从腋下指缝间穿过,“真好啊,怪不得那些文人墨客喜欢泛舟大川,一粟浮沧海,俗世里那点小烦恼又算什么。”

傅宛笑着将她胳膊按了下去,倒是傅宣高看了姐姐一眼,刚要附和一声,就见三姐姐跑到一颗柳树前折了根柳条,淘气轻佻,便闭了嘴。

傅容心里还有气呢,故意用柳条当鞭子轻轻地甩梁映芳。

梁映芳给她打了两下就开始跑,躲到梁通身后求助:“哥哥快帮我挡着点,浓浓下手真狠啊!”

梁通不知道自己露了馅,笑着劝面前的小姑娘:“一会儿船来了三妹妹再跟映芳玩吧,这里不太合适。”傅宛都劝了好几次了,温柔关切,梁通觉得挺有道理的,要是能把她娶回家,长嫂如母,傅宛也这样教导妹妹该多好。

眼神又忍不住溜了过去。

傅宛一直站在傅宸身侧躲着他,傅容开始闹时她才站了出来,听梁通那样劝妹妹,她悄悄看去,正好对上梁通掺杂着倾慕赞许和期待的目光。

傅宛脸上一热,不动声色退了回去。

又被发现了?

梁通懊恼地摸摸鼻子,觉得她胆小敏锐得像兔子,每次他不老实,都被她迅速躲掉。

偏偏懊恼之余,胸口还有愉悦和悸动,为跟她的片刻相处而高兴,为那一丝希望而火热,等他娶了她,看她还能躲到哪里去。

“浓浓!”一道惊喜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了过来。

傅容眼皮轻跳,转过身,就见一个头戴帷帽的少女边走边朝她招手,身后跟着齐策齐简。

刚要说话,胳膊被梁映芳强行抱住,傅容瞪她一眼,等齐家兄妹走到近前才与齐竺打招呼:“听知客僧说老太太伯母都来了,我想着明天兴许能瞧见你呢,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

齐竺欢喜地挽住她胳膊,眼看那边一艘双篷船正在傅宸长随的指挥下往这边划来,喜道:“你们也要坐船吗?正好我们也想泛舟,不如咱们一起吧,人多热闹。”

傅容当然不愿,只是她开口婉拒之前,那边齐策抢先对傅宸梁通道:“上次一别,咱们师兄弟许久不曾聚过了,一会儿让她们姑娘家赏景采莲,咱们临湖畅谈如何?”

梁通没应声,他想找机会跟傅宛说话,自然希望同船的人越少越好。

傅宸瞅瞅那边盯着自家三妹妹舍不得挪开眼的齐简,本能地想拒绝,只是面对齐策温和如玉的笑脸,又卡住了。

用什么理由拒绝?

自家跟梁家交情更近,但同齐家也不错,没道理他不避讳梁通,却要避讳齐家兄弟,虽然他是笃定梁通没那根弦才不担心他觊觎妹妹们的。

“好啊,不过咱们赁两条船吧,分开游湖,如此她们不怕咱们扫兴,咱们也不怕她们叽叽喳喳的头疼。”

短短几瞬犹豫,傅宸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齐策欣然应允,梁通暗生闷气。

傅容看哥哥终于顺眼了。

两艘船汇合后,傅容几个姑娘上了前面那艘,傅宸等人的落后丈远。见妹妹们都在前面玩,这边只能偶尔瞥见衣裙晃动,傅宸很是满意,齐简还算不错,照他们家浓浓却差远了。

齐策暗暗观察傅宸,发现他防备的是齐简,端起酒杯对湖饮。刚才远远一瞥,傅容娇憨淘气确实可人,不过他还是更喜欢躲在傅宸身后的傅宛,温婉守礼,貌美柔顺,是他想像里的贤妻良母。

眼看梁通也动了心思,傅家又一再疏离自家,他也不得不做回小人,将来娶进门了,他会加倍对她好,不怕她不动心。

乌篷船慢慢飘到了莲湖边上,碧绿粉荷中间已经有了几艘船只,姑娘们轻柔笑闹隐约可闻。

傅宛跟傅宣坐在船篷里,笑着看外面齐竺摘荷花。素手纤纤,美人嗅花,有趣又风雅。

“妹妹想不想摘?我陪你去。”傅宛都有些意动了,当然她肯定不会摘的,可妹妹还小,正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年纪。有她在旁边守着,不怕落水。

傅宣可去可不去,体会到姐姐的好意,她欣欣然站了起来,“好啊,咱们挑朵带回去给娘。”

姐妹俩携手去了湖边,出去时傅宛悄悄回头,见后面的船如自己所料被船篷遮掩,彼此难以相望,彻底放下心来。

“我来教你们!”齐竺最先注意到傅宛她们,热情地凑了上来,“宛姐姐宣宣都是第一次摘吧?”

傅容正在那边用网兜抓鱼,闻言扭头扫了一眼,见姐姐妹妹都出来玩了,笑道:“等我抓到鱼,咱们比谁摘的花最好看!”

傅宛不放心地叮嘱她:“你仔细扶着船板,小心掉水里。”

傅容嘿嘿笑,她会水了,掉下去也不怕。

笑着笑着,心中一动。

傅容再次回头,看看紧紧站在姐姐身边的齐竺,忽地收起鱼兜,对跟她一起抓鱼的梁映芳道:“你先抓鱼,我去船里喝口茶。”

梁映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叮嘱她快去快回。

傅容又跟姐姐三人打声招呼,莲步轻移进了船篷,特意挑了靠门的地方坐,看似喝茶,眼睛却隔着竹帘缝隙盯着齐竺。

既然梁通可以求妹妹帮忙,齐策为何不可以?有些亏吃一次就够了,齐竺没有恶意最好,她要是有……

傅容放下茶盏,又往外侧挪了挪。

傅宣看中一朵距离稍远的荷花,傅宛个子高胳膊长,笑着替妹妹摘。傅宣想扶姐姐,齐竺稳稳抱住傅宛空闲的胳膊,“我来吧,宣宣你还小。”

说着抬手别了别耳边碎发,不经意般扫视一圈,见梁映芳蹲在船边忙抓鱼,傅容躲在船篷里不知在做什么,她无意识地紧了紧手。

她不喜欢傅容,对傅宛感觉还不错的,上船前哥哥悄声相托,她虽意外,也乐意帮忙。

可就在她瞅准机会准备装作不小心推傅宛下水时,船篷门口傅容突然高声喊姐姐,齐竺腿一软,连忙松开傅宛往后退,生怕惊慌中失足掉进水里。

傅容将她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又怎会白白让她谋划一番?着急地跑过来,看似要去扶姐姐,却在齐竺转身后退时用力撞了上去。

扑通的落水声,姑娘尖细的惊呼,先后传了出去。

后面船上四个少年陡然站了起来,齐策离船头最近,最先跳了下去,梁通傅宸想到之前傅容喊了声姐姐,同时色变,紧跟着跳水,拼命往前游,齐简不会水,只能站在船上干着急。

于是梁映芳跟傅容三姐妹站在船头或真或假着急救齐竺的时候,就见船头那边争先恐后般转过来三道身影,梁通在前,几乎只领先齐策半个身子。

梁映芳大喊哥哥。

梁通抬头望去,没看见妹妹,先看到了船头个子最高的姑娘。她没戴帷帽,俏脸发白,似是察觉了他的注视,扭头看过来,眸若秋水。

原来掉下去的不是她……

梁通怔在水里,想到自己白白拼了一场,抹把脸笑了。

少年看到自己就不游了,又笑得那样傻,傅宛如何不懂他的心意?

有个人这样着急自己,比哥哥还先冲过来……

傅宛心跳不稳,一时忘了齐竺还在水里挣扎,落荒逃进了船篷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躲避那双明亮的眼睛,才能压住那突如其来的悸动。

傅容也将梁通的举动看在眼里,说不感激那肯定是假的,但她更关注的是齐策的反应。

齐策没什么表情,只在看清是齐竺落水后一边游向妹妹一边扫了船头一眼。

他有些阴沉的目光对上了傅容的。

傅容很想装无辜,但她太憎恶齐策,明明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挑明态度,嘴角已经自作主张地翘了起来,眼里也浮现幸灾乐祸。

但凡美人几乎都有双会说话的眼睛,傅容这双眼睛更不例外,里面的得意近似挑衅。

齐策深深看她一眼,夹住妹妹朝后头的船游去,口中依然冠冕堂皇:“正堂少渠你们继续逛,阿竺落水,我先带她回去,咱们改日再聚。”

傅宸梁通只好上了几个姑娘的船,傅宸想问到底怎么回事,傅容指着后面船篷催道:“你们先去换身衣衫,收拾整齐咱们再说话。”

傅宸点点头,领着梁通往后走:“我带了两身衣裳,师兄先凑合一下吧。”

梁通“嗯”了声。

二人换好衣裳,傅容单独进了船篷,在傅宸梁通疑惑的注视下低声说出实情,最后分析道:“你们说齐策最先跳水的,那么姐姐真的落水,不出意外也是齐策先救下姐姐,之后有什么后果你们应该想的到。”

傅宸面色阴沉,梁通铁拳咔咔作响。

傅容过了会才继续道:“怕姐姐难堪,我只说齐竺是意外落水的,实话告诉你们不是要你们去打齐策,只是提醒你们以后要防备他,虚与委蛇可以,千万别再当兄弟看。”

前世姐姐死后,傅家与齐家成了对头,官场上哥哥自然防着齐策,如今齐策再三纠缠,她不得不解释清楚,而梁通既是好兄长,又真心喜欢姐姐,她不用担心姐姐的闺誉。

傅宸冷静,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梁通却是冲动的,心上人被人处心积虑惦记,他如何忍得下去?

他猛地站了起来,傅宸以为他要去追齐家的船,忙拽住梁通胳膊:“师兄你冷静点,这事闹大了是宛宛吃亏!”

梁通只是气愤又不是莽夫,他当然明白女子在这种事情上的不易,甩开傅宸,他原地转了两圈,良久才对傅容憋出一句话:“请三妹妹把你姐姐叫过来,我,我有话问她。”

又回头吩咐傅宸:“你先出去。”

等什么机会?齐策都抢到跟前来了,他再拖拖拉拉的,一不小心媳妇就成别人的了。

傅容傻眼了,这人未免太直接了吧?

傅宸比她更傻,梁通撵他出去,意思是想单独跟他的宝贝乖妹妹说话?

他凭什么啊?

刚想追问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梁通突然抓抓头发,大步越过傅容出去了,直接进了前面船篷。

没等傅容兄妹反应过来,就见梁映芳将一脸愤怒的傅宣抱了出来,心虚地朝他们赔笑:“我哥哥就说几句话,你们稍微等一会儿行不?”

傅宸气红了脸,傅容咬咬唇,抱住他腰拦住他,瞪着梁映芳道:“只此一次,若你哥哥惹我姐姐生气,我,我就跟你……我就把你扔水里去!”

绝交二字,终究说不出口,姐姐是家人,梁映芳兄妹,也算半个家人,她不想因一时冲动伤了好姐妹的心。

她肯成全,梁映芳该高兴的,不知为何眼睛却酸了,转过身掩饰,“你们放心,哥哥敢欺负宛姐姐,我第一个不饶他!”

傅容目光移向船篷。

梁通是诉情去了吧?

姐姐拒绝,梁通难过,她纵容梁通骚.扰姐姐更是大错。姐姐接受,梁通开心,她的纵容也算好意,如此皆大欢喜。

可是一朵花,真的会喜欢上一坨黑泥吗?花插在黑泥上,真的会幸福吗?

傅容头疼了,不知该期待什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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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梁通单纯脸:三妹妹放心,黑泥很补的,你姐姐在我身上肯定越来越水灵。

傅容:你滚!

肃王腹黑脸:我不是黑泥,浓浓上来吧,仙露的效果你应该还记得。

傅容:你去死!

☆、第22章

水波荡漾,带着淡淡腥气的湖风透过帘缝吹了进来,却吹不散傅宛脸上的热意。

“你到底要说什么?”

低头等了片刻,那个扬言有话与她说的霸道男人却迟迟不开口,傅宛越发局促,怕这种发热的沉默继续下去,又怕耽搁时间太长哥哥妹妹们误会,忍不住小声催道。因为紧张,倒也没空去想哥哥妹妹为何没有阻拦他了。

这是两人第一次独处,第一次真正对话,梁通紧张极了,方才所有豪情在见到她羞涩慌乱的样子后都消失殆尽,只想就这样一直看着她。

他久久不语,目光却肆虐无所顾忌,傅宛有点恼了,见男人挡在后门前,她抬脚往前走。他突然闯进来,她以为他有急事,若知道他这般唐突无赖,她早就走了。

“二妹妹!”

梁通低低喊了声,风一般迅速拦到傅宛身前,高大结实的身体一下子将漫进来的日光挡了大半。

他挨得那样近,如山岳迫于眼前,傅宛情不自禁往后退,却被梁通一把拉到了怀里,脸撞到那硬邦邦的胸膛上,有点疼。

但此时哪是嫌疼的时候?

傅宛无声地挣扎。

梁通紧紧抱着她,力气大的快要将人压到身体里,却并不低头看她,只将下巴搭在她头顶,在她连续的徒劳挣扎里低语:“二妹妹别怕,我再也不做旁的了,跟你说完两件事我就走,抱你只是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抱,绝不是想欺负你。”

傅宛整个人都贴在他怀里,男人低低的声音也因这份亲近变得像情.人间的临别惜言。傅宛听出了他的恐慌担忧,不知为何就信了他,不再挣扎,低头等他继续。

本能地,她觉得他不是坏人。

她乖了!

梁通激动得不行,趁这份喜悦连忙赔罪:“二妹妹,我,你,其实我不是故意一直偷看你的,我就是看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你了,一见到你就忍不住看过去,我这样唐突,你是不是生气了?”

头一回被人当面告白,傅宛脸热如火烤,点头摇头都不合适,急忙转移话题,“第二件事?”

她 不回答,梁通心又沉了下去,环着她的手臂不由勒得更紧,直到她疼得轻叫才赶紧松了些,“二妹妹,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我是个粗人,不知道该怎么讨 你欢心,我只知道看不着你我就睡不好觉,看见你,哪怕你戴着帷帽我也满心欢喜。所以我想娶你,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今天就跟你要个答案,你若是一点都不愿嫁 我,我就彻底死心,继续练武什么都不想。若是你觉得我有一点点希望,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回去就去你家提亲,让伯父伯母考验我,只要能娶你,你们让我做什么 我就做什么!”

傅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商量后的结果,他既然想提亲,又何必先问她?

“二妹妹,你不说话,意思是我可以去提亲吗?”梁通终于低头看她,手心全是汗。

这让她怎么回答?

傅宛急得快哭了,扭头要走。偏她这样太美,梁通本就不是怯懦之人,不舍之下重新将人搂进怀里,对着她耳朵喘气:“二妹妹,好妹妹,你别折磨我了,到底许不许我去提亲,你给我句准话,否则我怕晚上我会忍不住去你家找你要答案!”

他呼吸急而热,妹妹二字都被他唤出了旁的味道,听得傅宛浑身发软。心底有异样感觉浮了上来,陌生得让她害怕,推拒不开只得低低地求他:“你放开我,再不放我喊哥哥了!”

“你告诉我许不许!”梁通抓着她肩膀直视她眼睛,“你告诉我,我马上松手!”

男人漆黑的眼睛里燃着一把火,傅宛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颗小草,随时可能被对方吞噬。

许不许?

男人在水里对着她笑的画面再次浮现眼前,傅宛认命地闭上眼睛,咬唇点头。

梁通看痴了,痴痴盯着她绯红脸庞:“好,好,我今天就回去跟那两个老头子说,二妹……宛宛你等着我,乖乖等着我!”

傅宛再也坚持不住,一把推开他跑了出去,知道哥哥妹妹们都在后头,傅宛躲到了船头装着荷花的竹筐后,埋头在膝盖里掩饰脸上的红。

梁通被傅宸拉到后面严刑拷打去了,傅容让小妹妹看着梁映芳,她轻步走到姐姐身旁坐下,见姐姐露在外面的耳朵侧脸都是红的,想到刚刚听到的窃窃私语,对着湖面叹了口气。

姐姐是栽进去了,像前世一样,轻易坠入爱河。

那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傅容不懂。

遇见徐宴时,她便知道徐宴是郡王府世子,是冀州府信都城最尊贵的公子。他博学多才,他温文尔雅,他貌若潘安,他对她一见钟情,这样的男人喜欢她,傅容找不到不该开心的理由,她嫁得欢欢喜喜。

然后她找到了一个比父亲兄长还宠她的相公,她想要什么,徐宴都肯答应,再无理的要求,他都笑着听,笑着做,笑着喊她浓浓,把她捧在手心里哄。

那段时光太幸福,幸福得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然后,她的婆婆郡王妃领着她的小姑从京城回来了。没过多久婆婆便给她立规矩,让她每日晨昏定省,顿顿服侍她用饭。她的小姑呢,嫉妒哥哥把宠爱给了嫂子,千方百计找尽各种借口引徐宴过去陪她。

傅容在家里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何曾受过如此欺凌?偏偏那是她的婆婆,是尊贵的郡王妃,婆婆不喜她,她的所有让步讨好都感化不了她,她的所有小心思都抵不上人家一句话,婆婆就是郡王府的天,要所有人都听她的。

傅容不开心,徐宴知道她不开心,他替她争取,被婆婆骂不孝子,被小姑哭诉有了媳妇忘了妹妹。夹在她与两个至亲之间,徐宴左支右拙,以惊人的速度瘦了下去。

公爹看不过去,训了婆婆一顿,婆婆与他大吵一架,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傅容受不了了,隐忍到第三年,因她迟迟不孕婆婆越发逼迫徐晏纳妾,虽然徐晏坚决不肯,傅容还是累了,疲于应付时有了和离的念头。起初有些犹豫,从哥哥那里得知父亲次年很有可能调进京城,傅容顿时下定了决心。

她不要自己留在信都当个受尽委屈的郡王府世子妃,她宁可当个名声不好听却被父母兄长宠着的和离女,况且她貌美,说不定到了京城会有另一番际遇。

傅容跟徐宴哭求,她知道徐晏会答应的,不是因为他也累了才答应,而是因为舍不得看她哭。

那晚徐宴抱着她,一遍遍求她别走,说要带她离开。可他是郡王府唯一的子嗣,他走不了的。

在书房闷了三日,徐宴去找公爹了。郡王府闹出世子和离并不光彩,傅容跟家人也最怕在公爹那里受阻,父亲甚至让她做好被休的准备,但不知徐宴说了什么,公爹允了他们和离。

徐宴送她回家那日,傅容一直在哭,装的,内心深处,她只觉得解脱。所以下车那一瞬被徐宴拉到他怀里,感受他落入她脖颈的泪,傅容便知道,她欠这个男人的。她没有对不起他,却欠他一份真心。

她喜欢郡王府世子妃的身份,喜欢信都所有同龄姑娘们看她的羡慕眼神,喜欢徐晏给她的好给她的宠,却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徐晏这个人,至少没有喜欢到愿意为他承受那些委屈,或许这世上都没有哪个男人值得她咬牙委屈自己只为留在他身边。

后来她看上安王,是喜欢他雍容的气度喜欢他超然无争的皇叔身份,那也不是爱,因为半路被徐晋插一脚,她也只有些许可惜懊恼,下一刻就琢磨如何在肃王府讨日子了。

轮到徐晋,更谈不上感情,徐晋于她不过是个靠山,是个晚上很能折腾的冷脸王爷,是个喜欢欺负人的短命混蛋。

傅容也明白,她不是个好女人,不像姐姐那样温柔贤淑,没有妹妹一身清贵才气,但那又如何,她只要自己过得好,在她有机会脱离苦海时,她绝对会抓住,如她与徐晏的和离,如她从来没想过为徐晋守寡。

“姐姐,你喜欢上梁大哥了是不是?”从回忆里醒来,傅容轻轻握住姐姐的手,笃定地问。

“别胡说。”傅宛扭头否认。

傅容是真的想不通了,“梁大哥长得还算周正,可他那么黑那么……魁梧,人也是个粗人,没怎么读过书的,姐姐喜欢他什么啊?”

齐策好歹有副欺世盗名的皮囊,前世姐姐为他倾心可以理解,可是梁通,粗犷不知温柔为何物,姐姐怎么又动心了?

亲事还没定,傅宛不愿跟妹妹讨论这事,但还是忍不住替梁通分辩了一句:“如你所说,乡下那些目不识丁的村民就都不值得姑娘喜欢了?浓浓,喜欢与否看的不是他的外貌家世和学识,是他对你的心……”

她说了许多,傅容没怎么往心里去。

在她看来,男人的心并不怎么重要,徐晏真心对她,他让她过上好日子了吗?关键还是那个人能给你什么,如果专房独宠与她最想要的恣意快活不可兼得,傅容宁可选择后者。

那她想嫁什么样的男人?

傅容抬起头,眺望远处湖水粼粼。

前世她心目中的佳婿,要有才有貌有权有势,才貌双全他才能入她眼,权势在手他才能给她优渥的生活,至于宠爱,傅容自认可以从任何男人手里轻易得来,于是她嫁了处处合她心意的徐晏。

现在呢,傅容的择婿要求依然没变,只需再加上一样,他的家眷是否好相处。

至于梁通,以傅容对梁家的了解,姐姐嫁过去后不用伺候婆婆,当家做主肯定会很自在,而梁通也有本事,给姐姐挣个诰命只是时间问题。傅容身为妹妹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梁通的貌了,黑黑壮壮,怎么看都跟姐姐不搭……

不过姐姐都动了心,她这点嫌弃又有什么用?况且那是梁通啊,她眼里的兄长。

傅容只盼梁通能对姐姐好一辈子,给姐姐她最想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肃王:你的要求我都符合,赶紧嫁过来吧!

傅容:哦,我忘了还得再加一句,应征者必须长寿。

肃王:你怎么知道我活不长?

傅容:……看你就是短命相。

肃王:呵呵,我觉得咱们应该好好谈谈了。

傅容:不想谈……等等,有话好好说,你拿锤子做什么?

肃王:越.狱!

注:小剧场都是用来恶搞的,特别是肃王的“深情执着”,大家不要代入到正文里哦,正文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虽然也是非卿不可,但主要原因大家都懂的,放心放心,姐姐基本定下来了,后面肃王戏份会【渐渐】多起来哒~

☆、第23章

先是齐竺落水,再是梁通大胆诉情,之前游湖的轻松气氛再无,傅宸命船夫回岸。

乌篷船靠岸,眼看梁通还想跟他们回山上,傅宸绷着脸赶人:“你先回去。”跟妹妹说了那种话,竟然还敢留下来,那让妹妹如何出门游玩?

梁通懂这个道理,他就是舍不得,望望半山腰,没底气地道:“我送你们上山吧,路远……”

“不必,趁早走,天黑前还能进城。”傅宸才不用他帮忙送妹妹。

师弟油盐不进,梁通恋恋不舍地看向躲在傅容身后的心上人,等了等没人留他,只好告辞。

梁映芳做了亏心事,怕留下来被傅容打,也灰溜溜笑嘻嘻跟哥哥走了。傻哥哥那番告白她也听到了,以她对宛姐姐的了解,人家没甩哥哥一巴掌,那就是心动了。

他们喜气洋洋,傅家兄妹四人各怀心思回了别院。

乔氏见少了两人,好奇问道:“映芳他们呢?”

傅宸怕傅宛尴尬,早就备好了借口:“梁家突然派人喊他们回去,多半是有要紧事吧,不过听传话人的意思,也不是大事,母亲不必担心。”

乔氏点点头,问兄妹几个玩得如何,得知齐竺因傅容慌手慌脚不小心落水,当即数落了傅容一顿,又命巧杏赶紧准备礼物这就去齐家别院走一趟。

大户人家讲究名声,轻易不会因一点小事翻脸闹僵,傅容料定齐策兄妹也不会对长辈说出实情,两家面子活还是要走的,便没有知会母亲,反正父母早对齐家有了芥蒂。

乖乖闭门思过,晚饭时才出来。

夏日天长,傍晚纳凉最好。饭后傅宛回了屋,傅容跟傅宣陪乔氏在院子里散步。

“也不知道你们爹爹现在在做什么。”乔氏眺望山下,轻轻地道。今日休沐,丈夫原打算陪他们来的,不巧有人相请脱不开身。

“哄弟弟呢吧。”傅容笑着回道,自家爹爹就是天下第一好男人,傅容无比相信他。

乔氏也信丈夫,不过闲着无聊随便提了一句。转个弯,她仰头看天边的霞云,赶巧一道霞光照亮了山顶一处檐角,不由奇道:“那里也是寺院吧?位置真好,看着就是大吉之地。”

傅容翘首望去,目光复杂。

其实那是郡王府在此处的别院,整座岚山均归竹林寺所有,除了郡王府,再无人能在山上占一地,最多有个常住的客房而已。

“不是寺院吧,刚刚我见那边冒炊烟,竹林寺伙房并不在那边啊。”一个小丫鬟机灵地道。

傅容心跳一滞,难道郡王府有人来了?复又莞尔,徐家主子们没来,照看庄子的下人也要开火的,再说,来了又如何?现在的她是傅家娇养的女儿,不是徐家媳妇,就算见到郡王妃,她也不必低声下气,有所忌惮。

至于徐宴,两人前世初遇是在年后的元宵节上,应该不会提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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