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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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琴声忽然停了。
他双手搂过林知夏的腰, 再一用力, 就把她抱了起来。她双脚悬空, 有些害怕, 但也没挣扎, 只问他:“你想干什么?”
江逾白让她坐在琴盖上。她反问:“我会不会把你的钢琴坐坏?”
“你这么轻, ”江逾白说,“不可能坐坏。”
林知夏心想:我也有四十多公斤呢。
落地窗前,树木繁茂,薄纱窗帘筛下来一片细细碎碎的绿影,恰巧投映在纯黑色的琴盖上。
江逾白重新坐上钢琴凳,只用右手弹奏中断的曲子。他的左手抓住了林知夏的手腕。她看着他低下头, 亲吻她的手背, 又吻了一下她的指尖。
他说:“这是我昨晚的梦。”
在这个瞬间, 他攥紧她的手指, 情就动得更深了。
林知夏并未给出任何回应。
她跳下琴盖,手是麻的,腿是软的,思维是混沌的。她突然发现,很多事情光靠想象力根本无法模拟。比如,她从小阅读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但是,她一直没搞懂,为什么聪明伶俐的主人公经常会在追寻爱情的道路上狠狠地栽了跟头。
现在,她自己也清楚地品尝到了那种身不由己的奇异滋味。
林知夏的心跳快如擂鼓。
江逾白以为她会讲几句话,但她非常安静。他疑心自己的举动还是有些唐突。为了打破沉默的氛围,他提议道:“我们去书房学习吧。”
林知夏连忙应道:“好的。”
江逾白向她伸出一只手。她立刻牵住他,和他十指相扣,他们顺路去了书房。
书房的采光很好,一排又一排的书架高高耸立,仿佛一座小型图书馆。室内地毯上绣着精致的花纹图案,靠窗的黑檀木长桌上摆着一台电脑、一沓论文,桌边还有两把调整过高度的工学椅——这显然是江逾白和林知夏的座位。
林知夏动作缓慢地坐了下来,很有架势地说:“你也坐吧,从现在起,我就是你聘请的老师。”
“林老师。”江逾白念道。
林知夏点头:“对,我们学习要有学习的样子。在我辅导你的时候,你就叫我林老师,不要改口。”
江逾白推了一下桌沿,椅子的滚轮滑动,他和林知夏的距离更近了:“林老师,你教过别的学生吗?”
“有的,”林知夏摊开一本教材,“你放心,我的教学经验很丰富。”
林知夏越努力地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江逾白就越想超过“家教和学生”关系的安全线。他说:“你以前教过的学生,大概是你的同学,他们的基础都比我好。”
林知夏狐疑地盯着他。
小学四年级,他经常跟她比成绩。
上了大学以后,他竟然会自称“你同学的基础都比我好”。
江逾白究竟是找她来补习,还是在和她玩角色扮演游戏?
林知夏生平一大爱好就是角色扮演。她兴致盎然,很有耐心地配合道:“你不要着急,每门课的考点有限,你的潜力无限。”
江逾白拿出一本课程资料,摆到林知夏的眼前。
林知夏随手一翻,看到最后一页目录上列出了这门课需要用到的数学基础,包括线性代数、高等数学、概率论、统计学方法,每一个大类的下方还标注了一些具体的知识点,比如概率论那一栏就有Expectation and Regression Function(期望和回归函数) Law of Large Numbers and Central Limit Theorem(大数定律和中心极限定理)[1]等等一堆内容。
林知夏特别负责地问道:“你先告诉我,哪些内容是你看不懂的?”
江逾白捡起一支钢笔:“我不确定,我哪里不懂。”
林知夏和江逾白曾经做了整整四年的同桌。她教过他很多次,还为他写过一本解题笔记。自从初中毕业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手把手地辅导过他了。
她怀念昔日时光。
她更认真地说:“那这样好了,你给我解释一遍,从第一个知识点开始……”
江逾白就从“回归函数”讲起,当他讲到“中心极限定理”,他的钢笔落在了桌上。于是他话音一顿,指着那一行英文,低声问:“林老师,什么是中心极限定理?”
他竟然不理解“中心极限定理”?
林知夏简单地概括道:“这篇论文用到了中心极限定理最通用的一种表述方式。假设你有一个包含独立随机变量的分布,随机变量的数目是有限的,平均数是M,方差是D,你从这个分布中抽取多组样本,每组取平均值a,做标准化处理后,a1, a2....an将会收敛于正态分布。”
她侧目看他:“中心极限定理是《概率论》最重要的理论之一,我们可以继续拓展它……”
江逾白的右手食指轻轻敲了一下桌面:“林老师。”
“怎么了?”林知夏眨了眨眼睛。
江逾白的嗓音格外好听:“你能不能……”
“嗯?”
“坐到我的腿上。”
听见他的要求,林知夏怔了一秒钟。
江逾白讲出他的理由。他说,林知夏离他更近,他听得更清楚。他在笔记本上写字,林知夏可以在旁边补充内容,这样一来,他们查漏补缺的效率就更高了。
林知夏想起自己曾经用一片羽毛去逗弄江逾白家里的小猫咪。此时此刻,江逾白的所有话,都化作了一片羽毛,落在她的心坎上。
她扶着他的肩膀,站起来,坐上他的双腿。
林知夏还没坐稳,江逾白左手搂住她的腰,右手仍然握着一支钢笔。他彬彬有礼地提醒她:“我们刚才讲到了柯西分布,林老师。”
林老师呼吸紊乱:“嗯,我记得。”又说:“我给你出一道题,你要是答对了……”
“有奖励吗?”江逾白在她耳边问。
“我会亲你一下。”林知夏宣称道。
*
昨天夜里,江逾白做了一个梦。
他不止梦见了钢琴房的那一幕,还梦见林知夏坐在他的腿上。迄今为止,他的梦境已经成真了,林知夏不仅没表现出丝毫排斥,还愿意和他玩“你答对了我就亲你一下”的游戏。
江逾白铺平一张草稿纸,很客气地拜托林老师出题。
书桌上只有一支钢笔,那支钢笔被江逾白握在手里。林知夏搭住他的食指,轻轻地挠了挠,他立刻把钢笔让给她。只要忽略他搂在她腰间的左手,他就是一位斯文守礼的好学生。
林知夏在纸上写出柯西分布的概率密度函数。她还没写完,江逾白问她:“你还在教我中心极限定理吗?”
“是的。”林知夏松开钢笔。
她第一次坐在江逾白的腿上授课,思绪万千,浮想联翩,哪里还能静下心来给他讲题?
她问了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你会发现,来自柯西分布的样本并不适用于这条定理,为什么呢?”
如果江逾白回答正确,林知夏就会亲他一口。她没有制定详细的规则,更没有提及奖励的上限,这意味着江逾白可以不断向她索吻——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他怕自己会情难自禁。
江逾白琢磨片刻,将一切非分之想扼杀在萌芽状态。他竟然回复道:“对不起,林老师,我没学过柯西分布。”
他这句话说得特别真诚。
林知夏信以为真。
她没想到江逾白的数学基础如此薄弱。
她一丝不苟地讲解柯西分布,又提到中心极限定理的某一个约束条件是概率密度函数的均值和方差存在且有限,因此柯西分布并不适用于中心极限定理[2]。
林知夏补充说明道:“从柯西分布中分组采样做均值归一化处理的结果……”
江逾白接话:“结果不是高斯分布,是柯西分布。”
“答对了!”林知夏惊喜不已。
林知夏以为,她的教学非常成功。
作为江逾白的家教老师,林知夏爱岗敬业、恪尽职守、说话算数。她悄悄地转过头,亲了亲他的侧脸。
江逾白默不作声,微微抬高下巴,目光落在远处的书柜上。他收紧了揽在她腰间的手,可他连“林老师”都不叫了,林知夏却觉得他很好玩,让她捉摸不透,各种反应都难以预测。
林知夏侧身坐在他的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又注视着他的喉结。
林知夏拥有一颗旺盛而强烈的好奇心。江逾白有喉结,而她没有,她就想知道长了那样一个东西究竟是什么感觉。她靠近他的脖子,温热而细微的呼吸气流从他的颈侧擦过,他没有开口讲话,也没有制止她。
刚开始玩“家教扮演游戏”的时候,江逾白还有很多情景设定、很多对话模式。而现在,他化身为一座逆来顺受的雕塑,安静自持又凛若冰霜,像是被人供奉在高贵圣洁的殿堂里。
林知夏越发觉得妙趣横生,妙不可言。
她在他的脖颈凸起处轻轻一吻,仿佛触碰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开关。江逾白双手紧握座椅的扶手,又喊了她一声:“林老师。”
太好玩了。
他们的角色扮演游戏,仍然在继续。
林知夏字斟句酌地诉说道:“我……我没有参加过高考,生物学得不好……”
她刚要说“你来教我学生物”,江逾白打断了她的话:“没有参加过高考,怎么能做家庭教师?”
这句话一出,就把林知夏问懵了。
林知夏自信满满地告诉他:“我有不少本科同学都是保送上来的,我也是。”
江逾白终于把话题转到了正常方向。他一度绷紧的神经稍微舒缓了些,也没有在林知夏的面前失态。他很想和她进一步接触,好在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他平静地说:“林老师,我们继续学习吧。”
林知夏的脑回路与江逾白完全不同。她非常直白地问他:“我亲你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你告诉我,我想知道。我要把你的话写进日记里。”
江逾白摊开一本论文。他将英文翻译成中文,低声念了一句摘要,仿佛把论文当成了《清心咒》,林知夏就说:“你还不回答我,这是老师的命令。”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七点我会给本章加至少1000字,把林老师X江同学的补习内容写完,晚上七点见!对不起我这段时间工作真的太忙了QAQ,15字2分评论发红包,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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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参考资料:
[1] Uy of Cambridge: Outline for Mathematics for Eists Course
[2] QA stack: Are there any examples where the tral limit theorem does not ho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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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房合同
江逾白把论文翻到第二页。他不再顺从林老师, 像个破罐破摔的坏学生:“林老师能不能换一道题?”
林知夏拎起她的背包,从包里拿出一本《人类观察日记》,当场记录道:“今天早晨, 江逾白弹钢琴的时候, 我坐到了三角钢琴的琴盖上。他抓住我的手腕,低头亲了我的手背。我的心跳有点快……在书房里,我和江逾白玩了家教扮演游戏,我是老师,他是学生,我问他,他被我亲有什么感觉, 他不愿意告诉我……”
江逾白看着她一笔一划的记录, 忽然借用她的问题,反问她一句:“你亲我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林知夏没有一丝掩饰,光明正大地说:“我特别高兴,还想再亲你几次。”
她双手搭住江逾白的肩膀, 江逾白与她对视了几秒钟, 她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就离她越来越近。他轻轻揽着她的后背,她随时都能跳下他的腿,可是她没有任何动作。她依然坐在他的腿上,如同置身于安全的避风港。
江逾白向后靠上椅背,不再妄图亲近她。
他决定坚守“循序渐进”的道理。昨晚的梦境内容已经基本实现了……他还没想出下一步规划,林知夏又挨近他,在他脸上连亲两下。最后,她埋首在他的颈窝, 重申她以前讲过的话:“我好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当年,江逾白因为这句话瘫倒在了地上,而现在,他明显成熟了许多。他调整自己的呼吸,有意破坏暧昧的气氛,就说:“可能是沐浴液和洗衣液的香味。”
谁知他又挖了一个坑。
林知夏顺着他的意思问:“你刚洗完澡吗?”
江逾白缓声说:“早上洗了一次。”
林知夏又问:“你家里有草莓味的沐浴液吗?”
林知夏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她想知道江逾白能不能散发出草莓的清香。然而,她的疑问在江逾白听来,却是另一层意思。
江逾白收起一篇论文,纸页都被他攥出褶皱。他嗓音微哑道:“我会给你准备好。”
林知夏反问:“你要给我准备一瓶沐浴液?”
江逾白守口如瓶。
林知夏略作思索,贴在他耳边说:“你想到了什么?你不告诉我,我就要自己猜了。”
江逾白扮演起房东的角色:“明年九月,你要是分不到宿舍,可以住进我家。我这儿有一间卧室,你来看看合不合适。”
林知夏的第一反应是:“多少钱一个月?”
江逾白象征性地开价:“一百。”
“英镑?”
“人民币。”
林知夏盘算道:“在我家附近的中餐馆,一百人民币只够我们两个人吃一顿,只吃盖浇饭,不能点饮料……在外面租房一个月至少要两千块,我有同学和别人合租,她每个月的房租是一千九百元。我的宿舍费,是每周一百四十英镑。按照一个月三十天来算,每月租金六百英镑。昨天的汇率,一英镑等于十块零七毛人民币,我的月租就是六千多块,你的房子肯定比我的宿舍好,价格应该会更高。”
江逾白不可能一个月收她六千。他和她商量道:“我们在租房合同里加一项条款,你做我的家庭教师,抵消你的房租。”
林知夏再三确认:“你真的想雇我当家教?”
江逾白按下电脑显示屏开关。他用Word文档草拟出一份简单的租房合同,包括中文和英文两个版本。林知夏逐条,还加了一个要求:“请房东简述家庭教师的教学范围。”
江逾白用键盘敲出三个字:“统计学。”
林知夏没有异议。
江逾白打印了两份合同。他签完字,盖了私章,才把合同交给林知夏。
林知夏有样学样。她签好字,又微微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她提笔补充一条说明:“林知夏在2013年分到学校宿舍,本合同即作废。”
她相信江逾白的好意,但她仍在犹豫。写完“合同作废条款”,她转过头,想看江逾白的表情。
江逾白没有一丝一毫的介怀。他左手揽紧她的腰,低头轻吻她的脸颊,还叫了她一声:“夏夏。”那声音低缓又亲近,还掺杂着笑意。她无力抵抗这种蛊惑,自觉地扑进他的怀里。
无需任何解释,他永远能理解她。
*
这天中午的午餐异常丰盛。
餐桌的正中央摆着一座草莓奶油蛋糕,四周环绕着色香味俱全的荤菜和素菜。林知夏往餐桌边上一站,感慨道:“我想起了我的十一岁生日。”
江逾白拿出一只镶嵌钻石的盒子。他把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颗粉玉雕成的草莓——草莓玲珑剔透,形状圆润完整,但雕工并不精致,不像是出自大师之手。
江逾白解释道:“我用电动钻石刀,雕了一颗草莓,送给你当作十八岁生日礼物。”
林知夏顿时来劲:“你亲手做的吗?”
“是的,”江逾白说,“失败好几次,终于有了成品。”
林知夏特别珍惜这颗草莓。她双手接过那个盒子,反复观赏,反复把玩,连午饭都没顾上。她决定把江逾白亲手雕琢的作品放在她的床头,每天夜里陪伴她入睡。
*
愉快的周末时光十分短暂,转眼又到了周一,林知夏起了个大早,背着书包去了办公室。
每逢周一、周三的早晨,他们组里都要开晨会。
林知夏听说,印度学姐作为第一作者刚刚发表了一篇Nature论文。今天早晨,印度学姐将在组会上做一次简单汇报。她有意与林知夏、温旗合作。她出身数学专业,需要一位物理功底扎实的合作对象。
林知夏毛遂自荐。
组会召开之前,她直接找到印度学姐,先把学姐夸了一顿,又说了自己的学术背景,表达了她的合作意向。
学姐和林知夏击了个掌。她把实验数据传到了林知夏的台式电脑上。
这是林知夏第一次主动要求与人合作。
前不久,林知夏和韦若星曾经在QQ上聊过天。
韦若星博士毕业后,拿到了上海某大学的教职。她是今年的“青千”学者之一。“青千”指的是“国家千人计划青年人才”,申请者必须拥有“3年以上的海外科研工作经历”,还要有显著的学术成果。
韦若星过五关斩六将,成功拿到“青千”头衔。现在,她是上海一所985高校的副教授。
林知夏通过QQ请教韦若星,问她做了副教授以后,每天都在忙些什么。
出乎林知夏的意料,教学并不是韦若星的主要任务。
韦若星参与了“上海市高校优秀青年教师科研项目”。她经常与同事、企业高层、政府官员打交道。她还说,这都是不可避免的,社交是教授生活的一部分。
听完韦若星学姐的教诲,林知夏再次尝试与人合作。
同组的印度学姐,就是林知夏的试验对象。
印度学姐和林知夏的合作十分顺利。不到一周,她们就有了新突破。此外,林知夏还在整理自己的论文材料——导师对她这篇论文的期待很高,她想尽快把文章写出来。
虽然林知夏和江逾白在同一所大学上学,但是,他们并不经常见面。江逾白想邀请林知夏出席周五的一场晚宴,林知夏都拒绝了他。
林知夏理由充分:“我最近很忙。还有,我养成了周五晚上冥想的习惯……我要梳理这一周的工作内容。”
江逾白表示理解。
周五晚上,江逾白独自去了晚宴现场。
系里的同学来了不少。孙大卫望见他,远远向他招手。
孙大卫坐在一张长桌的边上,他旁边还有一位身穿黑色长裙的女生。这位女生妆容精致,头戴月桂叶型的珍珠发饰,打扮得像是希腊女神。
他们的面前,精致的器皿银光闪耀,镶嵌着橙色灯泡的仿制蜡烛散发着柔光,温暖的光芒环绕着餐桌上的水晶花瓶,所有来宾都穿着西装或者长裙,宴会的氛围十分轻松、和谐、没有压力。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小江总的成长!宴会上的挑战!】15字2分红包照常发放,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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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险投资
今晚这场宴会的客人主要包括学生、老师与公司职员。
职员们多半任职于金融、管理、咨询、审计等公司。在场的学生可以和他们搭讪, 向他们提问,获取有价值的信息。
对孙大卫而言,这种宴会就是普普通通的w dinner (社交晚宴)。如果他想在大公司找一份工作, 他会积极参加此类活动。但他并不需要工作。本科毕业后, 他就要回国继承家业,挑起他老爹肩上的重担。
不过,江逾白是晚宴的幕后组织者之一。看在江逾白的面子上,孙大卫好好打扮了一番。
孙大卫在自己的鞋子里塞了三层增高垫,就像穿了一双高跟鞋。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牢牢地扶住桌沿,抬头看向江逾白。
江逾白渐行渐近。他西装笔挺, 气质出众, 格外引人注意。
孙大卫与他搭话道:“江逾白,我给你介绍下,这姑娘是我女朋友,叫苗丹怡。她妈妈是缅甸人,她爸爸是马来西亚人, 她是混血女孩, 中文讲得老好了,你用中文跟她唠嗑,顺溜儿的。 ”
今天晚上,苗丹怡身穿一条飘逸的黑色长裙,头戴一片珍珠制成的月桂叶,腕间系着一条钻石手链,沉默时自有一股富贵恬静的气度。她从小生长在东南亚,自幼学习中文,后来, 她遇到了孙大卫,和他在校外同居,孙大卫就成了她的中文老师。
苗丹怡嫣然一笑,开口道:“大卫跟我介绍过你,他说你不得了,聪明有能耐……”话中一顿,又问:“请问,我能认识你的女朋友吗?”
餐桌上的蜡烛光芒闪耀,苗丹怡推了推餐盘,凑到孙大卫的耳边问:“他女朋友是林知夏?他怎么没啥反应呢?”
孙大卫抢先一步圆场道:“林知夏太忙,大研究组的博士生。”
江逾白解释了一句:“林知夏最近确实比较忙。”他似乎很讲义气,随后就透露道:“你想找哪个组的博士生?刚才志愿者和我说,有几个部门的博士生来了。”
孙大卫绕到了长桌的另一侧。
他站在江逾白的身边,感慨道:“那么多博士啊,像个助教派对……”他定睛一望,指明道:“你瞧那一桌,你女朋友的同事来了。”
孙大卫说的“你女朋友的同事”,正是温旗与尹秀恩。
江逾白低声问:“你认识他们?”
孙大卫微微颔首:“我在电脑上查过那个部门所有的博士学生。”
江逾白故意误解道:“你想读博?”
孙大卫连忙否认:“不是,我这都是为了我女朋友。她上学期均分五十,PartI(第一部分)的课还没整明白,就得上PartII(第二部分)。上届学长说‘量子计算’给分高,她下学期才要选‘量子计算’。我瞅着今年的‘量子计算’一共就五个助教,选课的人不多,小课老师最爱出难题怪题……”
江逾白听出孙大卫的言外之意。
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林知夏。
江逾白和孙大卫都很确定,林知夏会成为下学期的‘量子计算’助教——这基本上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
林知夏的研究方向与量子计算相关,已发表论文的质量和引用量都挺不错,刚好够得上助教的位置。再加上她精通各国语言,对待学生既温柔又有耐心,很符合助教一职的岗位要求。
哪怕林知夏还很年轻,她已经有了一定的资历。
江逾白沉默片刻,劝诫道:“你想提高女朋友的成绩,不应该找助教。学校有学校的规定,苗丹怡和助教关系太近,容易被别人当成‘学术不端’,两个人的学业都会受到影响,这是你想看到的么?”
孙大卫眉毛一皱。
江逾白看着他的表情,嗓音更低:“你可以给女朋友找老师,在你家里一对一补习。”
孙大卫掂量了江逾白的话,反问道:“校外的老师?”
江逾白笑说:“招聘老师,签合同,在家上课……”
孙大卫拍了拍江逾白的后背。他本想拍一下江逾白的肩膀,无奈江逾白的肩膀有点高,还是后背离他更近一些。他点头示意道:“我从小补课补到大,我都忘了这一出,谢谢啊,我回头就发一则招聘公告。”
江逾白与他碰杯。
随后,江逾白走到了大厅的中央区域。
几位同学正在和金融公司的职员讨论职场问题,江逾白加入了他们。他就像一个初出茅庐的青年,不了解社会规则,不懂得投资风向,大部分理论都来源于书本。
孙大卫旁观江逾白的一言一行,迷惑道:“嘶……”
苗丹怡握住叉子:“啊?”
“江逾白,”孙大卫指了指旁边,“他爸跟我爸是合作伙伴。他爸投资了欧洲的船坞、能源、电厂,控股几家企业,年回报率稳定,他爷爷靠着电器业和造船业挣了第一桶金……”
讲到这里,孙大卫忽然停住了。他自言自语道:“投资比赌博的风险还大。我要是看错了投资的方向,比在拉斯维加斯迷上赌博更惨。迷上赌博了,大不了亏点小钱,投资搞坏了,分分钟倾家荡产。”
苗丹怡从未研究过任何经济理论。
她心不在焉,默默地低头吃饭。
孙大卫又说:“富二代最容易被骗去做投资,人家的专业团队,变着花样儿搞方案,从你手里抠出现金流。这年头做点生意真难,我姥姥说她见过人家小公司被银行抽贷……”
苗丹怡仰头喝下一杯饮料,两侧腮帮子全部鼓起来。
孙大卫察觉她的不耐烦。
他赶紧住口,又说:“哎,苗苗,你下学期想选什么课,就选什么课,咱们不跟助教套近乎。你和助教关系太近,万一被学院委员会的老头子瞧见,把你当成‘学术不端’怎么办?是不是?从这学期开始,咱们给你每门课找一个老师,就住咱们家里,包吃包住,让老师把你的成绩慢慢地补上来。”
听完他的话,苗丹怡如遭雷击。
*
今天晚上,江逾白打算品尝一杯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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