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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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香儿抬头看着这个男子,上次见面,他以师父朋友自居,教导阵法,馈赠灵玉,虽然彼此在观念上分歧很大,但袁香儿还是把他当做道学上的前辈看待。

如今,了解了他的滥杀和残暴,袁香儿心中对这个人只剩下憎恶。她打叠精神,拿出当年商业谈判的素养,笑语盈盈,不让敌方看出丝毫端倪。

“有些意料之外,但终究还是成功了。”袁香儿甚至还双手捧上塞外采购的牛肉干作为礼物,同时说起了自己西北一行的故事。

“这是一点特产,带来给您尝个新鲜。”

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妙道却显得有些高兴,示意守在身后的皓翰上前接过。

“左右不过是一介凡人的小事,也值得你这样耗费时日,大老远跑这么一趟。你这样的年纪应该多做一些能够扬名立万的大事,好在江湖上留下威望,树立口碑。”

“我既然跟师父学了术法,就总要有能用上的地方。不论大事小事,自己觉得开心就是好事。”

“你这个小孩,说话倒有点意思,和你的师父一个口气。”妙道的嘴角难得地带上了一点笑。

“不然怎么是我师父的徒弟,师父当年就特别热于助‘人’,不辞辛劳地为四邻八舍排忧解难,不知道帮过多少人。”

妙道的笑容停滞了,“余摇他,一直都是如此。”

“是啊,”袁香儿说,“师父他虽然是妖魔,但他很喜欢人类。否则他也不会收我做徒弟,还把他的双鱼阵留给了我。”

妙道抿住了嘴,不再说话。

袁香儿悄悄打量这位威震天下的国师,他成名已久,但如今看起来依旧肌肤光洁,体型匀称,除了瘦弱了一些,几乎和年轻人无异,可见在道学之上已有小成,初窥天机,修习了长生久视之道。

“双鱼阵。”妙道念出这个词语,心中想起一事,沉吟片刻,对袁香儿说道,“我有一事,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去办。如今想想,你倒是最合适的人。”

“国师您乃是前辈大能,能有什么事还非要晚辈我去办的?”

“天狼山内,有一只青龙,六十年归巢一趟。今年恰逢他的归期。此龙有一水灵珠,持之能入万丈深海。我欲取此珠一用。”

“以前辈之能,若是要下水的话,掐一个避水诀就好。何需那般折腾,龙口夺食,不是耍处。”

“你生活在内陆,并不知道,在大海的底部,也有山川,有深渊和峡谷。其深者,不知几万里也。便是我们修炼之人,若是毫无防备的下去,也会被瞬间压成肉糜。所以,只有找到水灵珠方可。”

“您去那么深的海底是要干嘛?”

“这个你不必知道,你只需知道此珠对我十分要紧。你若是能帮我取得此珠,无论你想要什么报酬,我都可以给你。”

袁香儿心中一喜,这是一个机会,当对方也有求于自己的时候,谈判才容易进行。她压抑心中情绪,没有在面上表露出分毫,而是连连摇头,

“给再多东西我都不去,那可是龙穴。国师大人只怕自己去了都无功而返的吧?我这条小命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不,你不一样,你是余摇的徒弟,龙乃是水族之王和鲲鹏最为要好。你便是冒犯一二,他也绝对不会取你性命。何况你还有双鱼阵护持,便是有事,逃命总是能做到的。我再多赠你法器灵宝,必能成功。”

袁香儿暗暗吐槽妙道的为人。龙穴,上古大妖之巢穴,岂能像他说得那般容易。这个男人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根本就不会在意他人的死活。

她装作并不知此事的模样,一脸天真地歪着脑袋想了想,终于勉勉强强开口,“既然并不难,那我就跑一趟试试。只是去之前我想向国师大人讨要一事。”

妙道露出喜色,“但说无妨,只要你为我拿回水灵珠,无论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便是。”

“是这样的,”袁香儿笑盈盈地道,“您看啊,您身边这么多厉害的使徒,让人十分羡慕。但我身边只有两三只小猫小狗,若是去龙穴要打架,一个厉害的都没有。实在不太方便。”

“所以我想让你把渡朔借给我。”袁香儿笑嘻嘻地说。

妙道听见这话,脸上的笑容一瞬间不见了,他把双手拢进袖子,慢悠悠地靠上椅背,等了片刻方才缓缓开口,

“我的使徒那么多,你为何独要渡朔啊?”那声音轻轻柔柔,凉丝丝的,听不出什么喜怒。

但袁香儿后背莫名爬起一层鸡皮疙瘩,她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心绪。怀疑自己这句话只要一个没答好,眼前这位自称师父好友的国师,便会翻脸不认人。

这是她在职场上多番谈判练出来的心里,对方越是凶狠恶毒,她反而越能稳得住,因为她不觉得自己该害怕这种人。

“害,您身边使徒的身手,我也只见过渡朔啊。当时和渡朔交手,我和我家那只还没成年的小狼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我就觉得他特别厉害。”袁香儿说得‘坦白真诚’,毫无凝滞之处。

妙道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少女,少女的声音听起来一派天真,她浑身的灵力在妙道封闭了视觉的感知里,浑然自如,缓缓流转,看不出一丝紧张害怕的模样。

他心中转了几转,想想渡朔不过见过袁香儿一两面,还是在自己和徒弟的眼皮子底下,无论如何,不应该有什么交情。

而袁香儿确实去了塞外,应该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捉拿九尾狐的事。

可能,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妙道将刚刚提起来的警惕之心,稍稍的放松了。

“渡朔不行。除了渡朔和皓翰,我其它的使徒你可以随便挑一个。”

“前辈你不太地道,还说不论讨要什么都行。叫我去龙穴那么危险的地方,连厉害一些的使徒都不肯借给我一位。回头拿一些小猫小狗忽悠我了事。”袁香儿站起身,不高兴地拍拍裙子,“那我还是不去了。”

妙道,“我另择一俩位实力高强之人助你便是。”

“我不,就要渡塑。其它人厉害不厉害的,我其实也区分不出来。左右他们都比我厉害。”袁香儿直接杠上,“我想好了,只要渡朔。不给不去,就这样。”

这个机会非常好,可以强势一点。她刚来的时候,想不到能遇到这样的机会。如果把握住了,或许能救渡朔一命,至少有希望暂缓他的死亡。

和国师谈判的度十分微妙,她悄悄一再尝试触碰妙道的底线,终于看出了妙道真的很在乎那个水灵珠。于是借着年纪小,坚持自己的立场。

妙道他身居高位多年,早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一时被袁香儿带着节奏走,

只能皱起眉头,“休要使小性子。”

“我哪里使小性子啊,前辈。我从前和我师父要东西,师父总是很快就同意了,从没说过我小性子。”

“主人,不过是借用一下,有何要紧。水灵珠事关重大,那只微不足道的小狐狸交给我们去追查便是。”皓翰弯下腰在国师耳边低声劝道。

国师心中一阵烦躁,一挥衣袖,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从壁画中跌落出来。

“非是我不愿借,他受伤了,行动不便,你看连站都站不起来,只怕无从助你。”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在壁画中听到一切的渡朔伸手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地站起身来,等他的话音落地,长发披散的妖魔已经沉默着站稳了身形。

妙道捏捏眉心,只得从袖中取出三枚符箓,“这是控制他身上那条镇魂锁的灵符,若他不服管束,你驱动此符,可令他有如入无间地狱。”

“行,我一定好好用。”袁香儿从他手中接过符箓,一只白生生的小手继续摊在妙道的眼前,

“国师大人,还有什么灵符法器一并赐了吧。我这可是要去龙穴。好歹多给点保命的道具。”

妙道:“……”

袁香儿牵着镇魂锁走在屋外的长廊上,身后跟着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手里的铁索黏腻腻的,袁香儿回头一看,渡塑走得很慢,脚步却始终未停。苍白的面孔上一头都是冷汗,身后地面上落下一排触目惊心的脚印。

“你走得了吗?你的本体是什么?变小一些,我带着你走吧?”袁香儿忍不住说道。

“别说话,先……出去。”渡朔轻轻摇一下头。

第60章

袁香儿从结界的大门中出来, 第一眼就看见了守在那里的南河,她一直紧绷的神经顿时就放松了许多。

“阿香。”南河伸出双手接她。

她就从台阶上一下跳下来,

“我没事,我还把渡朔带出来了。”袁香儿高兴地说。

那位被铁链锁住的山神正赤着脚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下, 每一步脚步抬起, 都在那些生着苔藓的青石板上留下一个带着血的脚印。

直到最后一步他脱力而踉跄了一下,但一只手臂很快从旁伸过来支撑住了他的身体。

那只手臂有力、温热, 他自己曾经甚至在战场上与之争锋相对。

但此刻, 那手臂的主人在他的眼前化为一只体型巨大的天狼,四肢稳健, 毛发生辉,

“上来吧。我背你, 你不能再走了。”曾经的敌人说。

镇魂锁碰撞的声音响起。

袁香儿看见了渡朔的原型。

那本该是一只很漂亮的蓑羽鹤, 瘦玉萧萧的脖颈,垂落头侧的亮黑翎羽, 带雪松枝般曲劲的双腿, 尾端挑着墨黑的洁白羽翅。鹤鸣于九皋, 清远闲放, 优雅又美丽的生灵。

但此时那些漂亮的大片翎羽几乎全都脱落了,狼狈不堪的身躯上遍布着各种伤痕,被一道随之变化了大小的细细铁链紧紧锁拿。

他把头颈埋在翅膀里,任由袁香儿小心地抱起了他坐上了南河的后背。

仙乐宫内,妙道坐在他的白玉盘前。在玉盘的微观世界中,可以看见广袤无垠的大地上, 一个小小的白点在向着南方飞驰。他们带着渡朔,而渡朔的翎羽具有屏蔽窥视的能力,很快那小小白点逐渐开始和大地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但妙道依旧久久凝望着盆中广袤的天地。他的面前跪着一只人面蛇身的女妖,双手高举一个空了的小小檀木匣子。妙道伸出手指轻轻拨动匣子上的锁片,锁片发出了细细的金属声响。这个匣子内本来放了数张紫色的高阶符箓,此刻已经全都不见了。

紫符绘制不易,不仅需要昂贵难得的材料,更是要耗费绘制者大量的心血精力,非一日之功能得,平日里便是仙乐宫内的亲传弟子也难以得到一张国师亲赐的紫符防身。

“皓翰,我是不是着了这个小姑娘的道。他们会不会就是想要来救出渡朔的?”

“不能的,您多想了。”阴暗处金色眼眸的使徒回答道,“那位法师和渡朔只见过一面,还打很凶,彼此有仇无恩,若非如此,上一次过来的时候,那只小天狼就不会紧张地差一点把结界都给冲破了。”

妙道轻轻哼了一声,“左右你也是向着他的,你们都是妖族,是同类。”

他合上匣子,挥退女妖。

他的大弟子云玄跪在门外禀告:“师尊,陛下在宫中设宴,已等候多时,遣宫使来催请数次了。”

“知道了。”妙道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懒洋洋地站起身来。有道童拿着国师的法袍进来,伺候他穿着衣物。

“您不太想去吗?”皓翰低沉的嗓音响起,

“那些人乏味又无趣得紧,一边畏惧着我,一边想从我这里得到好处。”妙道整了整衣袖,“相比这些所谓的同类,我还宁愿和你们这些妖魔待在一起,至少你们是明明白白的敌人。”

“那您是为什么非要待在这样喧闹的京都呢。”

为什么非要住在京都呢?

妙道低垂下眼睫,这里是人间最热闹的地方,人烟辏集,繁花似锦,似乎只有置身在这样的吵闹中,绵长枯燥的岁月才显得不那么空泛无聊。

轩昂壮丽的皇宫内,丝竹并奏,莺歌燕舞,金杯交碰,玉盏频传。

国师驾临的消息传递进来的时候,热闹喧哗顿时为之一滞。

身披山水袖帔,头戴法冠,面上束着青缎的国师驾临,色若春花,形若芝兰,仙气飘飘。

便连皇帝都亲自从龙座上下来迎他。

皇帝已过了古稀之年,带着一身行将就木的腐朽之气,颤颤巍巍在侍从的搀扶下,领着文武官员殷切地迎出来,

“国师来了,朕心这才宽慰。”

垂垂老矣的帝王看着年轻国师的目光是热切且期待的,相比起国泰民安,如今的皇帝陛下更迫切地希望从这位仙师身上求得长生的秘诀。

他也顾不得帝王的尊严,亲亲热热将妙道真人迎到自己身边特设的尊位上去了,频频举盏,低声垂询,一口一句我师所言极是。

大殿极为空阔,远远坐在角落里的少宰悄悄和身边关系亲近的中书侍郎交耳言说,

“国师好大的排场,看上去这般年轻,却连陛下都要亲自迎。”

“嘘,小声些,别看他的模样年轻,其实年纪可比你我都大,听家父说起过,几十年前,这位国师就是这副容貌了。”

“这样看来,倒已和妖魔鬼神无异,不再是我凡尘中人。难怪如此清高矜贵,从不将我等放在眼里。”

“别说我等,那些强大的魔物妖族,他也一般不放在眼里。我曾率天武卫随军护持,眼见仙师们将那些和人类一模一样的妖魔剥皮分尸,看得我受不住当场都吐了。”

“别看我等位高权重,或许在他这样的人眼中,我等这般鸡皮鹤发垂垂老矣的模样,是十分可笑而可怜的吧。”

妙道接过皇帝的敬酒,举杯就唇,这大殿之上再细小的声音也不能逃过他的耳朵。

入喉的酒冰且涩,一丝温度都没有。

宫墙之内,琼楼玉宇,歌舞生辉,如此热闹非常的地方,似乎却比不上当年那坠着黄果的梨树下,那有着热酒的小小茅屋中。

远离京都城外的荒野上,停滞着两辆小小的马车,车边几个焦虑不安的生灵频频举头望着天空。

在银白色天狼从天而降的时候,小小的乌圆,顶着狐狸耳朵的三郎,披着羽衣的阿青,甚至连一路垂头丧气的周德运和他的仆人们都欢呼了一声,一拥而上。

胡青看见袁香儿怀中抱着的白鹤之时,眼眶瞬间就红了,漂亮的眼睛中噙满了眼泪,袁香儿以为她就要哭了,她却死死咬住了自己白皙的手指,没有让任何一滴眼泪掉落下来。

她提着裙子赶上前,抖着手臂从袁香儿手中将那只伤痕累累的白鹤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抱上了马车。

马车开动起来。

当袁香儿在车厢中为治疗渡朔,念诵完三四遍金镞召神咒的时候,胡青已经利落地把渡朔一身狰狞的伤口处理好了。

恢复成人形的渡朔被安置在洁净的软榻上,脑后枕着柔软的锦垫,满身的血污已经被小心地清理了。他面色苍白,昏迷不醒,身上盖着薄薄的被褥,额头、脖颈、肩头上都细密地缠绕着洁白的绷带。

“我以为你会哭呢。”袁香儿收拾起法器,看着还在忙碌个不停的胡青。

渡朔没有回来的时候,胡青已经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想不到渡朔鲜血淋漓躺在了她的面前,她反而能含着泪,咬住牙关行动起来。

“治疗大人比一切都重要,我现在且没有空哭泣。”胡青咬着纱布的一角,用力扯下一道长长的布条,托起渡朔拷着铁链的手腕,将那因过度挣扎而磨损的腕关节涂上膏药,仔细地一圈圈缠上干净的纱布。

随后,她小心地将那包扎好的手臂放回软塌上,轻轻提起被褥,为躺着的病人压好被角。

车轮声碌碌,床榻上的人紧闭着双目,安静地躺在那里。

胡青跽坐在一旁,看了半天,方才转过脸来,眼眶装着满满的泪水,要掉不掉地看着袁香儿。

“喂,别这样啊。想哭就哭嘛。”袁香儿说。

胡青嘴一瘪,伸手抱住了袁香儿,把脑袋埋在她的肩头,发出了细微的哭泣声。

袁香儿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阿青的模样,手抱琵琶,踏雪而来,矜贵优雅,一曲动天下。怎么忍心看着她哭成雨打梨花,我见犹怜的模样。

她只好想着办法开解道,“别哭啊,你喜欢渡朔,不是替你捞出来了么?现在应该先想着好好照顾他,让他把伤养好。”

“我,我以前不太喜欢你们人类,”胡青抬起头来哭得稀里哗啦,“我还经常到你们人类的村子里偷东西吃,总是喜欢欺负那些到教坊来的男人,呜呜呜,对不起,想不到你还肯帮我,我以后不再那样了。”

她满脸都是鼻涕眼泪,已经没有艺冠群芳,教坊第一部的清贵模样,就连说起话都失了“人类”应有的逻辑,却反倒令袁香儿哑然失笑,多了几分女性朋友之间的亲切感。

车马一路向南而行,南方的天气已开始回暖,冬雪半消的枝头,偶尔抽出几只早发的嫩芽,无惧寒风,娇俏俏的惹人心喜。

胡青坐在营地的篝火边,怀抱琵琶,素手摇琴。

轻行浮弹之间,琴音悠悠,翩绵飘邈,若鸾凤和鸣,鹤唳云中。

“胡娘子的琴音整个都不同了啊。她从前的琴音听着有股愁思郁结的悲凉之意。如今却分外畅怀舒适,听得人心里暖洋洋的。”周德运举袖子抹眼角的泪水,“不知道为什么,我听了特别为她高兴。”

袁香儿躺在草地上,靠着南河宽厚的脊背,看夜空中银河流光。

细细的白色绒毛温暖着她的脸颊。袁香儿伸出一直手指,指着天空的某处,“南河,那颗是不是就是天狼星?”

她听南河说起过童年时期的故事,知道他心中的心结。

南河抬着头,和她一起昂头看着夜空中那颗醒目又明亮的星星。

悠扬缠绵的琴声,总能令人回忆起细密温馨的童年往事。当年,两月相乘之日突如其来,千百年一遇又转瞬既逝,父亲作为族长,也是不得已才离开的吧?

“我查了星图。”袁香儿白皙的手指沿着天幕往上划,“你看,在天狼星附近,最亮的那颗就叫南河,南河星在我的故乡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小犬座。”

你的家人既然给你取这样的名字,想必也是对你充满了疼爱。他们虽然不得不离开,心中也一定对你有一份难以割舍的牵挂。

南河着看着星空,眼眸深处也满满盛着细碎星光,他难得地说起深埋心中的遗憾,

天狼族的天赋能力是星辰之力,他们的身体发肤都能够炼制类似白玉盘的法器,窥尽星空之下一切事情。但他的父亲却没有找到他,一直是他当年幼小的心灵中最大的委屈,如今细细想来,或许别有原因。

“当年,那些抓住我的术士,是用法器屏蔽了我族的窥天之术,就像渡朔的翎羽可以遮挡白玉盘的窥视。他们挟带着我四处转移逃避,几次被封禁在笼中的我都依稀感觉到父亲兄长和我错身而过。那时我一度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如今想想父亲他们,应该是有找过我的,或许只是他们并不了解那些人类术士有多么狡黠。”

“我想你的家人在那颗星星上面,会不会也因为担忧牵挂着你,做出各种白玉盘、黄玉盘,天天在上面看着你的生活,看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让他们担心。”袁香儿转过身,伸手摸南河的脑袋,“看来我要好好待你,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让他们也好放心。”

不过将来还是要请渡朔分一点羽毛,做个法阵在院子里挡一档这窥视一切的窥天之术,省得干点坏事欺负一下小南都被他家人看着了,那可不太好意思。袁香儿暗搓搓地想。

钿毂车厢停在一侧,微风斜揭绣帘,琴音逐入车内。

漆黑寂静的车厢里,斜倚着一个身影。那人长发披散,袖着双手倚在软垫间,微微睁着双眸,眸光如水,静听徐徐轻音。

荒野间的篝火跳动着,为他沉寂的黑色眼眸里重新点上了温暖的细碎火光。

时光仿佛回到了从前,温柔的山神坐在竹林间,听着狐狸化身的少女,为他弹奏着琵琶。

作者有话要说:南河三属于小犬座α星,古言就不写那么细了,懂得的也别杠上。

对我个人来说,漂亮的小姐姐和温柔的萌妹子都是值得宠爱的,即使她们犯了点错,娇气点,爱哭点,自私一点,没那么完美一点,那都不是什么不能原谅的事,一般我的文比较少欺负女配,更喜欢欺负欺负小哥哥。

大家也都尽量对女性角色宽容点,虽然她们没那么完美。

第61章

一行人在鄂州弃车就船,改换水路回洞庭湖,

江边春水生, 巨舰一毛轻。胡青坐在楼船的厢房中, 埋头在桌面写写画画, 蝇头小字细细写满了厚厚一叠纸。

在来的路途上,她几乎利用了所有歇脚的时间,尝遍了途经之地的特色小吃。有时候到一个地方, 她会叫上满桌菜肴, 一边筷箸不停地细品每一道菜肴, 一边拿着纸笔记录, 还实实派遣三郎拿着金银外出求购口味俱佳的菜谱。

此刻正在慢慢摘抄誊写, 桌面上蝇头小字写满了厚厚一叠纸页。袁香儿拿起一看, 全是这一路走来各种特色小吃,经典菜肴。比如京都的羊肉炕馍,果木烤鸭, 鄂州的热干面, 四季汤包,糊汤粉, 以及鼎州的红煨洞庭金龟, 八宝珍珠鱼。不论大小菜肴还是街边小吃的食材, 菜谱,出自哪家饭馆林林总总一并记得详细。

“阿青记这些是做什么?”袁香儿问。

“龙族,性谗,好口腹之欲。天狼山那只青龙每隔六十年出山一次, 吃遍人间美食,食饱方归。可是出了名的嗜吃。我们既然要去龙穴,我想着应该尽量收集各类菜肴美食,带着好吃的食物上山,或能有用。”胡青低头整理食谱记录,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我只是从自己的角度这样想着,也不一定有用。”

“原来是帮我去取水灵珠做的准备呀,这么费心,多谢了。”袁香儿自己还没开始考虑怎么进入龙穴,想不到阿青已经开始替她仔细筹备了。

别说,她这个法子没准还真能起点作用。袁香儿想起年三十的夜里,看见那只慢悠悠飞回天狼山的龙。吃得都快成球了。

胡青停下笔,看着那一叠娟秀的字迹,“阿香,有些恩情不是靠说谢谢能偿还的。所以我不曾和你道过谢。你救了渡朔大人,我怎么样也要护着你,至少不能让你独涉险地,”

“水灵珠,我务必会助你取得。”她埋头奋笔疾书。

渡朔的身影出现在门框外。

“渡朔大人,您怎么起来了?”胡青急忙起身想要扶他。

渡朔抬起一臂,谢绝了她的行动,“阿青,我已经好多了。”

他的气色比起两日前好了许多,长长的直发,墨黑的双唇,披了一件普通的大氅,一撩衣摆在袁香儿的对面坐下,

“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做什么?”袁香儿呆了一呆,渡朔的伤口是她亲手协助处理的,知道那有多恐怖痛苦,绝不是两三日就能痊愈的伤势。

话说便是他在今天就能爬起身来,已经让袁香儿大为吃惊。

“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你好好休整,慢慢把自己的伤养好就行。”

渡朔的五官舒展了一下,显然对这种说法十分吃惊,“可是……”

他不怀疑袁香儿对他的善意。

但他也认为,这个人类既然将自己借用出来,进龙穴取水灵珠的时候,至少会让自己这个大妖挡在前面打个头阵。

毕竟青龙乃是上古神兽,实力强横,没有人会是一只巨大的真龙的对手,若是国师出征,必定让他众多使徒为他挡在前方拼命。

他也做好了由自己为袁香儿拼命的准备。

可是她只让自己好好修养,好好养伤,不需要自己为她做任何事。

渡朔不由想起自己曾经居住的那片山林。

最初的时候是他无意中在山中帮了几个人类,那些人类对他感激涕零,献来鲜花果品,将他奉为神灵,甚至还为他修筑了一座山神庙。

一开始他觉得十分有趣,对那些人有求必应,那些人类也因此感恩戴德,对他赞不绝口。可是后来,渡塑渐渐发现,人类不似他的同类那般容易满足和高兴,他们的**复杂而深切,欲壑难平,永远实现不完,永远没有止境。

直到他不再能实现每一个人的愿望,直到他被这些人拖进深渊,唾骂踩踏。

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人类这个种族。但如今他却发现,这个种族就像他们的**多种多样一样,性情也同样有着多种多样。

“渡朔,”袁香儿看着那些还拴在他身上的沉重枷锁,“或许人类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上一次我路过那座山神庙,看见那里还有一位老人,天天祈祷你的平安喜乐。也正因为他,我知道了你的故事,想要伸手给你一点帮助。”

渡朔的眼睫低垂,嘴角带上一点笑,“是他啊,那个男孩。”

原来不止有那些贪婪恶毒的人类,也有不求回报对自己充满善意的人类,也有挂念着自己,向自己出手相助的人类。

自己曾经爱着那些生灵,却也不曾爱错。

过了洞庭湖,周德运在鼎州下船,和袁香儿分道扬镳,各自回家。

分别前周德运设席一桌,作为饯别。

周德运拢着袖子给袁香儿施了一礼,“小先生若是需要食材,菜谱,某在这方面倒有些熟友,待我回到家中,细细收集整备,再令人送到阙丘。”

“有心了,多谢。那就劳烦了。”袁香儿拍了拍他的肩。

“哪儿的话,应该是我谢谢您。多谢小先生辛苦陪我走这么一趟。”周德运叹了口气,“虽然阿妍没有回来,但这一路跟着小先生走走看看,自我感觉长了不少见识,往日我自诩潇洒,博文广识,岂知不过坐井观天而已。这一趟下来,我才知道这世间的许多事,并非我心中所想这般。”

“你能想得开便是最好。回去好好过日子吧。”袁香儿劝慰他。

“小先生,我……我心里还是放不下阿妍。”周德运面色微微一红,“我想着回家以后整备家业,安置高堂。等有空了,我还去塞北看阿妍,多去几次,时日久了,阿妍见我改头换面,又这般诚心,兴许还能回心转意。”

周德运的这一番话令袁香儿有些诧异,她没想到一向绵软懦弱的周德运,在对妻子这件事上却如此执着。

他们的未来会走成如何,也只能看他们自己了。

酒桌之上,阿青弹奏一曲,无限柔情毫不掩饰地随着曲声流淌,她的眼中满溢着快乐,灼灼目光只流连在一人身上。

受她的琴音影响,袁香儿给身边的南河倒了半杯酒,

小南喝醉的样子那般可爱,忍不住想要他喝上一点,让他晚上软绵绵地趴在自己身边,随自己搓来摆去,还会主动把肚皮翻出来。

袁香儿告别周德运回到楼船上的厢房,南河正站在窗边远眺江面,狐狸尾巴的三郎坐在窗台上,一手附在南河的耳边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看到袁香儿突然进来了,三郎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刷一下竖起耳朵,变为一只金黄色的小狐狸,从窗台上跳下去,一溜烟跑没影了。

“三郎又和你瞎说些什么?”袁香儿往窗外看了看,船行碧波,青山夹道,那一末尖尖的金色尾巴闪了一下,不知钻进了哪扇窗户里去了。

“他说渡朔大人身为山神,俊美而强大,你为了救他连龙穴都不惜去闯一闯,肯定是对他十分稀罕。”身后有一个带着点酒气的声音响起,“阿香,你真的是很喜欢渡朔吗?”

“这怎么可能,”袁香儿啼笑皆非,“我要是喜欢渡朔还不得被胡青给吃了。”

“那我呢?”那个声音突兀地打断她的话。

“你什么?”袁香儿一时没听明白。

她转过身,看见立在窗边微醺的人儿面飞红霞,因为一句话而羞红了一整张俊俏的面孔。

素月凌空,明河共影,表里澄澈。袁香儿突然就心神领会了,

那我呢?阿香你喜欢我吗?

袁香儿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她知道自己对南河有着不一样的情愫,但她一直按耐着这份情感,将它暗暗藏在心底。天狼族一生只有一位伴侣,而自己寿命短暂,根本不是天狼合适的伴侣,是以她从不曾将那份意思表现出来过。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小南也对着自己也抱有了同样的心思。

站在她面前的男子显然刚刚洗过澡,披散着长发,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甜味,他靠着窗棱,背衬着波光粼粼的江面,与他一头银色的长发遥映生辉,

美艳又精致,强大又彪悍。一双琥珀色的双眸因紧张等待着答案而微微颤动,粉透了的毛耳朵正顶开头发冒出来,竖得尖尖地等着听他想要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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