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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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妃杨芊珣性格温柔,为人和善。

周晓晓婚后和她时有往来,相处得还算融洽。

此刻见她等着自己,便高高兴兴的上前几步,相互见礼,挽着她的手道:“竟要劳王妃姐姐等我,真是罪过。”

杨芊珣笑着撇了她一眼,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两人正要辞别俞行知,忽见前头匆匆忙忙跑来一个宫里人,塞了一团东西给俞行知,又急急的跑了。

俞行知展开一看,面色大变。

周晓晓凑上前瞧一眼,心中咯噔一声。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均知大事不妙。

……

回说早些时候,程时照携王妃杨芊珣入宫赴宴。

宫门处早有十二名宫人抬着布撵候着,这是燕王夺回通州之后,皇帝特赐的殊荣,仅比太子在宫中的仪仗略矮一头。

程时照对杨芊珣说道:“看这样子,子规他两口子还没有来。我自先去面见父皇。你且在这里等他们一等。表弟妹她不太晓事,你携她同去,多提点着她,不要让她出什么洋相。”

他看着妻子和往常一样婷婷袅袅的行礼,温温柔柔的答话。

忍不住加了一句:“那个女人其他不行,武艺却是超凡,宫中若有什么变故,你只管跟着她就是。”

程时照坐在步撵之上,因在宫中,身边仅跟着从小便随侍在自己身边的郭素人。

两侧是长长的红墙琉瓦,地上残雪未消。

程时照看着那日日行走的宫道,想起了幼时的记忆,“老郭,你到我身边也有十几年头了吧。”

郭素人微微躬身:“小人是郭家的家生子,十五岁有幸选在殿下身边伺候,翻过年去,便足有二十载了。”

程时照笑了起来:“当年母妃病逝,我年幼无知,姨母千挑万选,从族人中挑出了你给我做侍卫,我还嫌弃你出身不够,各种捣乱,很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郭素人感慨道:“殿下当年还是个雪人一般的小娃娃,我时常陪着殿下在这宫道上走。”

他突然心生警觉,止住脚步:“这条路不对!你们要带殿下去哪里?”

前面领路的宫里人是个熟面孔,他弯下腰,细声细气的说:“太子爷有几句话要嘱托燕亲王,让奴婢们先带殿下去寻他呢。”

程时照呵斥道:“胡说,陛下召我宴前先去面圣,如何能够耽搁,速速原路返回。”

那太监脸上的笑容刷的一下没了,手一挥,几个抬步撵的小太监,放下步撵,一哄而散。

程时照,郭素人心知不妙,转身欲退。却见到身后的宫门咿咿呀呀的合上了,哐当一声,有人在外面落上锁。

他们身处一条长长的过道,两侧是高高的宫墙,地势十分不妙。

程时照心中一沉,太子这样肆无忌惮,是逼宫谋逆!

父皇那边,还不知情形如何。

只见宫墙上站出十来名弓箭手,二话不说,一阵剑雨冲程时照射来。

二人入宫赴宴,既没携带武器,也没穿铠甲,毫无躲避之处。

郭素人扑到墙边,把程时照护在自己身下。

程时照挤在血红的宫墙和郭素人的身体之间,听见无数声利箭扎入血肉之躯时发出的闷响声。

“老郭。”他轻轻唤了一声,心里却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去这个从小陪伴的贴身侍卫。

“殿下,往前走,那里,有个门……”

程时照弯着腰,顶着郭素人的身体,贴着宫墙一路向前跑。他听见头顶传来郭素人断断续续的声音。

“殿下,别怕,殿下小时候,我就经常这样,抱着殿下,在这里走……想不到……现在,还有,这个机会……”

声音渐渐停歇,不再响起。

程时照咬住牙关,双目通红,冲到宫墙侧那唯一的小门前,一脚踹开门,翻身就地一滚。

他预想到门后埋有伏兵,

但想不到门后布有一张巨大的渔网,

不论他身手矫捷的如何闪避。那铺天盖地的大网兜头罩下,终是把他束在网内。

那网内挂满明晃晃的刀刃,程时照只觉周身剧痛,登时被割得血肉模糊,悬吊在空中。

只见眼前一座楼阁,二层楼台上立着两人,当先一人拍着手哈哈大笑:“六弟啊六弟。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正是当朝太子程时珏和那令人痛恨的林家余孽林秉仁。

程时照忍痛骂道:“程时珏!你身为一国储竟和林秉仁这叛国的辽狗狼狈为奸。在这禁宫之内,行乱国谋逆之事!”

第48章 第 48 章

程时珏冷哼:“吾入主东宫十余载, 人人都道我是国之储君,是这天下未来之主。而今却要我匍匐在曾经最没用的弟弟脚下称臣, 叫我如何忍耐?今日只需我在此地解决了你,再将入宫的宗亲贵戚扣在手中, 奏请父王禅让退位。想必父王也不得不允许。”

“你妄想!我大晋朝堂忠臣良将无数, 岂会容尔这谋逆之人阴谋得逞!”

“你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有俞家军撑腰。”林秉仁从程世珏身后的阴影里露出脸来,

“自从你害了我林家,太子殿下便遣我秘密求援于辽国。本来, 我们想先擒住冠军侯,制约住俞家老狗。可惜一时不慎,竟被你搅和了。”

他向北面一拱手:“不过也无妨,大辽圣主允诺,只要京都一乱,便发十万大军,南下助太子登基。那时候江山依旧是殿下的,只要割让区区燕云十六州给大辽而已。岂不是好过对你程时照俯首称臣?”

他不紧不慢的从箭壶中抽出一箭,张弓搭箭,慢慢拉满弓弦, 嘴角挑起一丝笑, 对准了网中的程时照。

冷冰冰的铁箭在阳光中闪了一下,挟着破空的锐响直冲程时照面门而来。

程时照咬牙切齿,他心中不甘。

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手掌挡在了他的面前, 以血肉之躯, 挡住了射向他的致命之箭。

那铁箭穿透了手掌心, 停了下来,

一蓬热血浇了程时照一脸。

兄弟的血,

滚烫的血,

洒在他的面孔,

却烙进他的心中。

烫得他心头一痛。

俞行知挡在了程时照的面前。

林秉仁露出了一个又意外又嘲弄的古怪表情。

“哎哟哟,让我看看这是谁?”他说。

“俞行知。”他啧啧有声,摇着头,“你怎么就那么傻呢,我本来还想事后再好好找你玩一玩,谁知你这么急着送上门来。真是得来毫不费功夫。”

“冠军侯,你怎么会赶来这里。”太子比起林秉仁冷静,他问出问题的关键。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俞行知拔出掌中的箭,将血淋淋的手背在身后,缓缓道,

“太子殿下,你能在我身边安插人手,我俞家难道就会毫无所为吗?我父兄此刻已领御林军入宫护驾,你东宫属兵,又能有多少人手,即使有几个宦官内臣相助,也无异于以卵击石。”

“臣劝你悬崖勒马,及时收手,陛下念及父子之情,或可网开一面。”

程世珏心中一凛,俞行知既能收到消息,这么快赶到,那其他人……

事情比想象中败露的早,有可能已经偏离了自己的控制。他心中开始慌乱了起来。

林秉仁眯起眼睛,冷冷道,“别相信他的鬼话,他如果提早知道了消息,便不会孤身一人匆匆而来。用肉掌为程时照挡箭。”

“他只是在拖延时间,殿下只要当机立断的解决了他们两个,我们依计划行事,时间还很充沛。”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俞行知镇定的抬首看着他。

林秉仁突然感到心脏似乎骤缩了一下,这是一只猎物被野兽盯上时天然的生理反应。

他僵硬的转过一点脑袋,看见就在他不远处的屋顶上,站着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只穿着一套纯白的里衣,钗环具无,一头素净的青丝在脑后随意扎成一束,

她凌风而立,手上张着一柄强弓,冷冰冰的望着自己。

在林秉仁看过去的那一瞬间,那女子一松手,闪着寒光的铁箭就迎面呼啸而来。

林秉仁下意识地举手格挡,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道把自己推向了身后的柱子。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锃亮的箭尖穿透自己手掌的肌肉、骨骼。

从手背的肌肤中带着血钻出来,力道依旧丝毫不减地扎进自己的眉心。

直到那箭把他狠狠地钉在了柱子上,箭翎在空中嗡嗡抖动,他才感到一股巨痛袭来。

我竟然和秉直一样,死在了一个女人的手上。

临死之前,他脑海中最后闪过了这个念头。

周晓晓射出第二箭,射断了吊着程时照的大网。

她从屋顶一跃而下,砰一声落在俞行知和程时照身前,单手一撑地面,缓解了冲击力。

“带他先走,我断后!”她头也不回,冲围上来的甲士奔去。

俞行知背起浑身是血的程时照,回头看了眼周晓晓,毫不耽搁,夺门而出。

俞行知沿路狂奔,终于碰上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燕王妃杨芊珣。

杨芊珣是一个在家里走走都要坐轿,风一吹就倒地的娇弱女子。

此刻她在一个贴身丫鬟的扶持下,正跑得钗环散乱,气喘吁吁。

一看到俞行知背上,鲜血淋漓,不知生死的夫君,她脸色一白,几乎要当场厥过去。

可是俞行知把程时照往她身上一放,只说了一句,

“保护好殿下,我大哥和父亲即刻便来。”

不再搭理她的呼唤,转身又折回去了。

杨芊珣的丫鬟看着自家王爷身上十来个血窟窿,正汪汪的往外流血。

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当先晕了过去。

杨芊珣瘫在地上,双唇颤抖,眼中噙泪,是想哭不敢哭,想喊不敢喊。

程时照倒在她的腿上,抬起带血的手,用着贯常欺负她时的语气,虚弱地说道:“哭……哭什么,还没死呢,女……女人就是没用。”

杨芊珣抖着撕开自己的衣物,乱七八糟的扎在程时照的伤口上止血,随后站起身来。

程时照看见这位平日在他眼中,连把雨伞都要丫鬟帮着撑的妻子,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咬牙背起了自己,拼着命向外跑去。

俞行知折返战场,见到自己的妻子,孤身对敌,白衣染血。

他拾起兵器,

“我来了!晓晓。”

俞行知加入战团,和周晓晓背靠着背,且战且退。

刀光剑影间,二人目光相遇,生出同生共死之感,不再有畏惧之心,齐心协力,浴血奋战。

终于在即将双双力竭之时,等到了俞行勇带来的援军。

……

这一年京都的冬季似乎格外的寒冷。

被后世称为“逆王案”的惊天大案牵连了无数人,

每日东大街都有十数人排队被枭首,血水结成了厚厚的冰霜,覆盖了整条街道。

冠军侯俞行知上表曰:“罪在时珏、秉仁,首犯既伏其诛;若牵连过广,非社稷之安也。”

乃止,是日,天子下诏赦天下。凶逆之罪,止于时珏、秉仁,附逆者出案自首,不再追究。

朝臣皆言:“时珏性恶善妒,有覆巢之迹,又无功于天下,疾燕王功高望重,阴谋构陷,屡欲害之。今已讨而诛之,燕王积德累功,率土归心,陛下若处以太子位,委之国务,国之幸也。”

上曰:“善!此吾之夙心也。”

遂立燕王程时照为太子,国家庶事,皆取时照处分,后呈帝阅。

再寒冷的冬季也有过去的一天,

转眼间冰雪消融,

那些血雨腥风都随着融化的雪水渗入地底深处。

逐渐被时间淡忘。

春风一来,桃花又笑了。

京都城恢复了她的繁华盛景。

周晓晓在侯府内悠哉的做着她的侯夫人,整日过着没羞没臊,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

每日除了做做点心,练练武,就是琢磨琢磨怎样在没有电子产品的夜晚里,给自己加点娱乐项目调剂调剂。

这一日,俞行知回府,一进院子便看见周晓晓摆了一堆瓶瓶罐罐,趴在院中的石桌上画桃花。

“夫人今日怎么有兴致,改用毛笔作画?”

周晓晓手持一杆吸满墨的紫毫,正要落笔,被俞行知分了一下神,那笔上一大滴粉色颜料便滴落在纸上,晕染出一大块粉色的圆点。

“又画坏了,宣纸渗透性太强了,真是不好掌握水分。”周晓晓叹了口气。

“夫人从前惯在何物上作画?我去寻一寻可否有替代之物,”俞行知问道。

周晓晓看了他一眼,咬着笔杆,眼睛亮了一下,附到他耳边:“我特别喜欢一种画法,叫人体彩绘,就是直接在人身体上作画,也不知现在有谁能给我画?”

俞行知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捣乱,“晓晓,你又哄我同你做耍。”

两人正闹着,娟子进来禀告:“夫人,王珣,王校尉从凤翔来了,正在府门外递帖子求见。”

“师兄?他怎么来了?”周晓晓诧异道,“快快请见。”

周晓晓在正厅接待了王珣。

她心中其实有些奇怪,毕竟知道她转换了身躯的人寥寥无几。外人都以为原来的周晓晓病故,俞行知续娶了一个同名同姓的妻子做填房。

当然,师傅师娘是清楚内情,但他们早就被接回侯府,应不至于刻意写信到凤翔将此事告诉王珣知晓。

然而,坐在对面的王珣一脸茫然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表情,确实是已经详知内情的样子。

凤翔除了二哥二嫂,倒是还一人知道这件事。

周晓晓想了想,笑道,“师兄做甚这样看着我,许久不见师兄,正好请师兄指点一下枪法,看看我这些年是否有所长进。”

王珣二话不说,刷的一声站起身来。

二人来到院中,一番比对,王珣顷刻便败下阵来。

他喘着气,投抢认输,“你……你果然是师妹。”

周晓晓笑着扶他起身,“师兄承让。”

二人重整衣物,在院中的茶桌对坐,俞行知打横坐陪。

周晓晓一面给王珣让茶,一面笑盈盈地听王珣说起凤翔诸多熟人的近况。

俞行知表面春风和煦的坐着待客,周晓晓却从他一本正经的表情中看出他心中正闹着小别扭。

“不知师兄此次来京都,是有何事?可有师妹我能效力的地方?”周晓晓不动声色举壶添茶,桌下悄悄伸出小脚,到俞行知腿间轻轻撩了一下。

俞行知面上掠过一抹可疑的红晕,生怕周晓晓继续捣乱,一时如坐针毡,顿时没心思吃那没来由的飞醋了。

“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师妹铺子里的玉儿姑娘来的。”王珣别扭了半天,终于说出来意,“玉儿说,要想娶她,只问师妹和侯爷便是。”

“玉儿?”周晓晓和俞行知面面相觑。

第49章 第 49 章

自公孙玉去了凤翔,周晓晓就还没和她见过面。

但二人鸿信往来不断, 周晓晓时常能随信收到一份公孙玉亲手绣制的礼物。

这些饱含心意的制品上, 总会绣着一枝迎风绽放的白玉兰, 花枝上停一只栩栩如生的杜鹃鸟。

周晓晓十分喜爱这个坚强不屈的朋友。一直希望她能走出那段灰暗的人生,得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师兄想要娶玉儿?”周晓晓收回心思,认真地问,“玉儿的过往你都了解吗?”

“唉,她那点狗屁倒灶的事,在我们凤翔都不算是事。”王珣道, “前线的男人战死了, 留下的婆娘带着娃改嫁,那都是常见之事。何况玉儿不过就是看走眼了, 跟错了人。”

“若不是如此, 她那么好,也轮不到我痴心妄想。”王珣摸摸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师妹, 玉儿总是不太搭理我, 你帮我说说好话,她只听你的。”

“这事急不得,总要等我先问过玉儿本人的意思。”周晓晓端着说。

公孙玉出身书香世家, 但周晓晓很了解她, 不知为什么她不太喜欢斯斯文文的读书人, 却比较喜欢王珣这样阳刚豪爽的男子。

王珣能连公孙玉的身世过往都清楚了, 想必公孙玉也是对他有意,不想瞒他。

王珣从怀中掏出一副金灿灿的实心镯子,红着面孔摆在周晓晓面前:“师妹,你大婚之时我在凤翔,也没来得及前来观礼。这是师兄给你补上的。你就多帮帮忙,我保证一辈子对玉儿好,结婚以后我的俸禄一点都不留,全给她管。”

俞行知高兴起来:“师兄莫急,此事交给小弟一力承办。”

周晓晓将公孙玉接了回来,亲自从侯府为她发嫁。

如今冠军侯府的势头如日中天,谁都知道俞行知是储君身侧第一亲近之人。

婚事周晓晓没有刻意声张,但因为也没有遮掩,前来道贺添妆的夫人太太便络绎不绝。

周晓晓来者不拒,通通收进公孙玉的嫁妆中去。

周晓晓那十分爱面子的婆婆郭夫人找上府来,把周晓晓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通,走的时候却在桌上留下一盒明晃晃的南珠。

公孙玉的父亲公孙正,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

俞行知在正厅接待了他。

公孙正跨进厅来,见自己那位素来温煦知礼的晚辈,端座主位上,冷漠地看着他,甚至不曾站起身来迎一迎,

这位在朝堂之上朗朗升起的耀眼新星,岳峙渊渟的坐在那里,身上带着从沙场上磨炼出来的威严。

公孙正就觉得自己的气势矮了一矮。

想到太子对这位军侯的倚仗和亲近,又想起自己家中那一堆不成器的后辈。

公孙正的脊梁不禁又弯了弯。

最终还是灰溜溜的回去了,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不伦不类的留给了表亲家的兄长发嫁。

送嫁的前一天夜里,周晓晓见到公孙玉的母亲。

这位夫人躲躲闪闪的来找她,从怀中摸出一张又一张地契和银票。双眼噙着泪,絮絮叨叨的拜托她,一只手捻着帕子始终遮住侧脸。

但是周晓晓还是看见了她面孔上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她半边脸被那个巴掌打得高高肿起,本来是无论如何也出不了门见人的,可是为了女儿出嫁,不得不忍着羞愧,带着全部的私房钱趁着夜晚偷偷来找周晓晓,为的是给远嫁的女儿添上一份保障。

真是一个无能又可怜的女人,周晓晓心中轻轻叹了一声。

那脸上的巴掌印,想必是她的丈夫干得好事。那假道学的公孙正在侯府内不敢撒野,回去后却将一肚子怒气发泄在软弱的妻子身上。

周晓晓突然理解了公孙玉的择偶倾向。

换着是我出身于这种家庭,大概也不会喜欢那些面上看起来一本正经,斯斯文文的读书人。

第二日一大早,

周晓晓亲自为公孙玉化新娘妆。

“这么漂亮的美人,真是舍不得把你嫁出去啊。”周晓晓捏着公孙玉的脸,一边画,一边摇头叹息。

公孙玉昂着小脸坐在她面前,听了这句话,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别哭别哭,这哭花了都。”周晓晓手忙脚乱,“你不要怕,嫁人了就好好过你的日子,如果师兄敢欺负你,你只管来和我说,他如今已不是我的对手,我随随便便帮你给他揍趴下。”

公孙玉噗呲一声笑了,挽着她的手臂挨过来。

“我不会让别人欺负我,我一定过得好好的。”

她湿漉漉的脸蛋带着笑,有一种重获新生的美艳。

周晓晓突然很庆幸自己当初及时伸了一把手,将这朵玉兰花护在自己羽翼之下,让她挺过了那段狂风骤雨的时光。

唢呐喧天,十里红妆。

热热闹闹的送嫁队伍开出京都。

周晓晓一直送把公孙玉送出城外十几里,方才辞别回京。

途中,路过汴水河畔。

想起之前掉入河中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周晓晓心生感慨,忍不住停下脚步。

那滚滚的黄河支流,如同一条巨龙,蜿蜒在大地之上。

周晓晓站在岸边,望着那涛涛江水,突然心中一动,从脖子上取下那片龙鳞。

龙鳞表面泛过一层奇异的青光,水面上便毫无征兆的竖立起一条青色的裂缝,那裂缝像一只竖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一人宽的缝隙。

周晓晓在那泛着青色光芒的界面中,依稀看见了自己家的客厅。那里似乎是深夜,客厅的门前灯微微亮着,散发着软和的光。

那是母亲每当自己没回家时,习惯为她留的灯。

母亲在等我回家。

周晓晓的心酸了。

她不由自主的向着那界面伸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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