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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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眯了眯眼,拿捏住高高在上的腔调:“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女人转过了半张脸来。
黎明微弱光线之中, 孙卓尔清晰地看见了对方脸上的金色面具,他的气势几乎是立刻被当场吓破了胆, 惊恐地往后连退两步,只觉得曾经被妖女重伤的位置又撕心裂肺地痛了起来。
“怎么是你!?”孙卓尔失声道。
冬夏也在打量孙卓尔。
她眯着眼睛笑了笑:“反正你今日都要死,是我、不是我, 有什么区别呢?”
孙卓尔本是打着斩草除根的念头而来,可在看见妖女的当下已经再没了这想法。
他可不是来送死的!
孙卓尔一个字的废话也没多说,掐指让阵法重重束缚攻向冬夏, 自己二话不说转身飞快就跑。
妖女就算知道他做了什么, 她的证词又有什么人会相信!
孙卓尔算盘打得啪啪响, 驾着祥云飞快往问天门的方向退去,后方冲破阵法朝他席卷而来的数十根粗壮的榕树枝却直接捆住了他的脚腕、将他硬生生定在了半空。
孙卓尔急出一身冷汗, 抽剑去斩这些看似柔弱的榕树枝, 两者相触之时发出的却是铁石撞击之声。
能将植物用得凶残到这份上的, 只有妖女了!
孙卓尔心神俱骇,几乎就要伸手射出求援的烟火,却又强行忍住了。
他眼神阴暗地往地上看了一眼, 狠狠心放松了抵抗的力道。
榕树枝立刻像是恶狼一般将孙卓尔拽入了阵法的范围之内,而后毫不留情地将他像块破抹布一般地掼到了地上。
孙卓尔丝毫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一个懒驴打滚从地上爬起来避开冬夏的一击,跌跌撞撞地朝着厅内疾驰而去。
冬夏也如同一道阴影般地紧追在孙卓尔身后。
——讲真,她没想到孙卓尔这么不济, 连和她过一招的勇气都没有,满脑子只剩一个跑字。
但冬夏又不蠢,孙卓尔拼了老命、不退反进,一定是有所倚仗。
而他倚仗的那根救命稻草,就藏在这“行宫”内。
孙卓尔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提早留下了后路,他几乎横冲直撞、极为狼狈地冲到正厅位置,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他一手拉开一处隐蔽的机关,另一手将鲜血淋漓的指腹用力地按在了内里一道隐蔽的阵眼上。
阵法骤然被主人的鲜血和真元激活,旋涡似的吸力将孙卓尔往里一拽。
孙卓尔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余光瞥见妖女已经追到了身后,猖狂地笑了起来:“这是回问天门的传送阵法,你有胆,就跟——”
冬夏只略微皱了一下眉,扬手一道乌黑的光从孙卓尔颊边激射而过,叮地一声卡入了阵眼当中。
孙卓尔几乎立刻察觉到吸力一滞,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但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后,钉在阵眼当中的黑色果核咔一声被绞成碎片,阵法重新运转起来。
只这么短短的瞬间耽搁,冬夏已经借着这时间差逼至近前,强行扣住了阵眼。
传送阵法在孙卓尔恐惧的眼神中完成,将两人都卷得消失在了原地。
另一道人影几乎前后脚出现在了厅中。
他皱着眉将机关强行抽出检查了其上糊满鲜血的阵纹,观察了一眼便将其扔开、转身往外走。
当他御剑如电划入虚空之时,笼罩在这处院落周围的阵法就像是一层肥皂泡似的被他撞得支离破碎。
*
冬夏甫一落地便抽了满是倒刺的长鞭往孙卓尔抽去,后者哆哆嗦嗦、连滚带爬地躲开,硬着头皮和她过了两招,神情突然变得怪异起来。
“我说你怎么可能死而复生?果然重伤未愈!”孙卓尔面上浮现出得意之情,“现在你身陷问天门中,只要我一声号令,妖女还不得不束手就擒?”
冬夏持鞭看着他大放厥词,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他们来抓我的速度快,还是我杀你更快呢?”
孙卓尔的笑容一僵,随即换上狠色:“好,那就过招试试,看是你死还是我死!”
换作从前的妖女,孙卓尔当然不敢放肆,可眼前显然修为一落千丈的她,孙卓尔有些膨胀了。
他给自己鼓劲:阵法一定削去了她不少的力气,只要等到援助赶到、护宗大阵打开,妖女就算插翅也难飞!
几十招过后,孙卓尔甚至发现自己隐隐占了上风,他抓住对方动作的空隙一招击中她的肩膀将她击退几尺,眼见她弯腰吐了一口做不得假的鲜血,不由得窃喜起来。
“你刚才很狂?”孙卓尔轻蔑地道,“想不到有一天会败在我手里吧?你师父死之前,也不相信自己是死在我剑下的,哈哈哈!”
冬夏停住了动作:“我师父?”
“你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吧?”孙卓尔哈哈大笑起来,畅快地道,“她也跟你一样查到了我头上,我不得不磕头认错才让她心软同意我自己公开罪行等候处置!她修为是比我高,那又如何?我立刻就趁她放松警惕时杀了她!”
冬夏静静地看着孙卓尔:“还有呢?”
“还有?”孙卓尔得意地晃着剑花,“她是为你报仇的。你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吧?你以为她是从谁手里救了你?”
孙卓尔眯起眼睛来,淫-秽地上下扫视冬夏的身体:“想一想,叱咤风云的妖女本来该是我身下呻-吟求饶的鼎炉,这可真是……”
冬夏冷笑了一声:“我睡了你徒弟,你知道吗?”
孙卓尔猖狂的言辞戛然而止。
冬夏将一枚浅绿色的丹药送入口中:“我对你这样又老又丑的没兴趣,但黎清的滋味不错。”
察觉到她身上的伤势骤然愈合、聚在身边的魔气也暴涨直冲云霄,孙卓尔紧张得连退了三步。
“骗骗你招供罢了,狗都没你这么听话。”冬夏舔舔嘴角的血,三步并作两步往孙卓尔逼了过去。
钱多多果然不愧对她的名字,送上的丹药都是顶级圣品。
对从前的冬夏没什么用,对现在的冬夏可帮大忙了。
至少,能支撑着她将孙卓尔擒走、离开问天门的范围,再做打算。
哦,还要黎清不出手拦她。
冬夏皱皱眉把黎清的名字扔到脑后,伸手去捉孙卓尔的脖颈。
孙卓尔的脸都变了色,他高声大喊:“开阵!!”
冬夏揪住孙卓尔后颈的那瞬间,两人脚下山峰轰地一震。
与此同时,冬夏也觉得自己的身体猛地一沉,从天而降了明显的压制力量。
这力量保护性地将整个问天门都包裹了起来,但对于冬夏来说,它却是全然排斥的。
“这是护宗大阵,你再厉害也跑不了!”孙卓尔狠声道,“你觉得自己很聪明?今天就把你的小聪明和命一起留在问天门里!”
冬夏一巴掌把孙卓尔打晕了过去,提着他慢悠悠往外走。
问天门护宗大阵的名字她听说过,上古流传下来的古董玩意儿,传说诸天之魔莫不伏诛,是专门针对魔修的杀阵。
但凡靠魔气运转身上功法的人,在这阵内都不会有还手之力。
这么厉害的玩意儿自然也有缺点。
譬如说,启动它所需的真元、灵气太过可怕,问天门这等财力物力也承担不起,因此一直当了摆设。
冬夏几十年前来大闹问天门时都没见过它开启。
可孙卓尔现在给折腾开了,自然是凑足了将其激活的能量。
冬夏估摸着就算自己在全盛时期时不时给这大阵充能,也要花上几十年。
——那这兢兢业业充能的人,除了黎清还能有谁呢?
冬夏在心里呸了一口,在黎清的名下又记了一笔帐。
孙卓尔身为问天门宗主,自然独占了一整座剑峰,洞府外更是一处宽阔的广场,冬夏来时见过,只觉得相当卖弄。
而现在,这广场上已密密麻麻站满了问天门的长老弟子们,一个个都手提利剑、如临大敌地对准了她。
冬夏手里提着一只死狗似的孙卓尔,还有心思微微一笑:“阵仗挺大。”
岳浮屠站在人群最前方,他沉声道:“妖女,大阵已开,你没有还手之力。还不快将宗主放下,束手就擒。”
“黎清呢?”冬夏充耳不闻,她睥睨着问天门成千上万严阵以待的弟子,漫不经心地道,“没有黎清,你们一群乌合之众也想拦得住我?忘了我上次怎么破你们半个宗门的吗?”
一名脾气火爆的长老立刻便忍不住飞身上前,提剑朝冬夏刺去,招式凶狠,只取致命之处。
冬夏随手将孙卓尔当了盾牌,在对方骇然收势时一脚将他绊倒在地。
简简单单的动作,问天门长老却惊愕地发现自己在她面前根本没有躲避的时机,硬生生地摔倒被一脚踩住了丹田。
冬夏踩住这位莽撞的长老,轻而易举地用魔气刺穿他的丹田,而后微微一笑:“我说了,没有黎清,有这个破阵你们也不过一群败犬罢了。”
岳浮屠沉了脸。
冬夏反复问了两遍同样的问题,而岳浮屠的反应给了她确定的答案。
“黎清他不在?”冬夏玩味地将问天门长老一脚踢开,“……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魔气从冬夏身后骤然炸开、像是恶魔触手似的招摇张开时,问天门众人都想起了三天年那天崩地裂、常人根本无法靠近百丈之内的惊天一战。
☆、第 44 章
冬夏当了这么多年魔域之主, 深谙一个道理。
不管心里虚不虚,狠话是一定要放的。
譬如说,就算问天门这破阵压得她都快吐血了也不能露怯, 要装作老娘天下无敌的样子一路杀出去,才能压得住问天门的这帮子人。
而且这杀出去的路上, 还必须刀刀见血、声势壮大、看起来游刃有余。
孙卓尔的剑峰在问天门的最中心地带,冬夏杀出去需要经过的是足足半个问天门、几十座山的距离。
……而且手里还提着一个晕过去的孙卓尔。
思及此, 冬夏更下手不留情起来,一路血光四溅,叫人百里之外见之心寒。
虽说是大宗门的弟子, 也天天喊着剿魔,但这时候又有多少人能不惜命?
敢去拦冬夏的人越来越少,等她接近问天门边缘的时候, 大多甚至只是跟在她身后扯大旗口喊追杀罢了。
眼看已经到了大阵边缘, 冬夏却停下脚步, 呸了一口血出来,冷着眼神道:“黎清。”
正挡在她面前、仙风道骨的人不是仙域至尊又是谁?
“是仙尊!仙尊回来了!”问天门弟子立刻爆发出欢呼声和新的勇气, 一拥而上将冬夏团团包围在了正当中。
冬夏不在意这群乌合之众, 却不能不在意黎清。
她现在根本不是黎清的对手。
黎清甚至没将剑出鞘, 他凝视着冬夏的眼睛,语气轻而缓,谨慎得不行:“将我师父放下。”
那简直像是在劝说。
冬夏回应了一声冷笑:“我和他血海深仇, 就这么把他放下?那我今天来问天门是白跑一遭?”
她说着,单手将孙卓尔往上提了提:“让开,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妖女尔敢!”问天门长老们大怒。
冬夏才懒得理他们,她只定定看着黎清等待他的判断。
黎清深深看她一眼,令道:“开阵。”
长老们难以置信地同黎清争论时, 岳浮屠皱着眉从人群中走出:“妖女,开阵可以,将宗主留下。”
“留下他的尸体吗?”冬夏戏谑地问。
双方顿时进入了僵持阶段。
冬夏漫不经心地立在空中,一手提着不省人事的孙卓尔,看起来肆意又张狂,一幅没把问天门放在眼里的样子,让问天门众人恨得咬碎了牙。
可黎清却能通过合卮契察觉到这契约另一端传来的撕裂之痛。
到底是专门克制魔修的上古阵法,冬夏就算仗着修为能撑,终归受了不小的伤。
换作他人,恐怕早就痛得神志模糊、地上打滚;冬夏却跟个没事人似的站在那里、将整个问天门玩弄于股掌之中。
黎清闭了闭眼,转过脸去将阵法破开一处通道。
“仙尊?!”问天门众人惊呼起来。
“师父在她手中,”黎清淡淡道,“不得妄动。”
冬夏的身影早抓住这一息的空隙,提着孙卓尔从黎清身边像支利箭似的穿了过去。
“快追!”有长老怒喝。
冬夏纵出几百丈,突然回头将孙卓尔像扔垃圾似的遥遥掷了出去。
这等高空,要是没人去接,昏迷的孙卓尔就真得摔成傻子了。
问天门众人立刻慌张地又去救孙卓尔,这点时间差早足够冬夏的身影消失。
“……竟又叫她来问天门耀武扬威了一次!”长老们咬牙切齿。
唯有岳浮屠站在人群外,若有所思地同黎清对视了一眼,才出声道:“我和仙尊送宗主回去,祝音也来。其余人安顿受伤的弟子。”
众人只好悻悻散去,口中仍旧忿忿咒骂着妖女的名字。
岳浮屠接过孙卓尔,看过他的惨状,在心中叹了口气,唤几步外伫立不动的人:“黎清?”
黎清垂着眼似乎在感受什么,闻声才抬了眼:“祝师叔将师父唤醒过来后,我想和师父两人谈谈。”
祝音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她接了孙卓尔走在最前面,跟岳浮屠交换了个眼神。
岳浮屠会意地落后一段距离,和黎清并肩。
“发生何事?”岳浮屠一针见血地问。
黎清摇摇头:“我先问过师父。”
黎清几乎已确定了孙卓尔做过的许多事,也亲眼见了,但还是想当面问孙卓尔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一个问天门宗主的位置,竟满足不了孙卓尔。
更甚者,黎清不知道冬夏为何对鼎炉买卖超乎常人地深恶痛绝、又和孙卓尔不死不休。
岳浮屠心中一沉:“难道妖女所说是真,她和宗主真有不共戴天血海深仇?”
黎清还没有回答,前头的祝音已经停了下来,她面色沉郁地转过头道:“妖女给宗主下了毒。”
……冬夏当然不会走得那么轻松。
不管不顾去追孙卓尔、又从问天门杀一条血路出来,这么拼的一日她当然不会让自己血亏。
孙卓尔眼下只有她能救了,问天门但凡不想这个宗主暴毙,就必须求到她头上来。
冬夏准备拿这去换黎清的心头血来。
至于孙卓尔那弱鸡,等她养好伤、恢复修为,就三进三出问天门,第三次一定提着孙卓尔的人头出来。
冬夏算盘打得啪啪响,在一处城镇外将刚才憋着不吐的血吐了个干净,才除去面具找到一家客栈住下。
自然是钱多多家的客栈。
冬夏抽空过问了钱多多的位置,得知她已快抵达冬城,才安心地调息养伤了一天一夜,疗伤成效聊胜于无。
但第二日睁开眼时,冬夏收到了叶鸣玉的传讯,得知白泽越这倒霉孩子没死。
“还剩一口气。”叶鸣玉在传讯里说,“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砍他的是谁,但我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冬夏轻哼着道,“说出来你也不会信。”
叶鸣玉顿了顿,吐出一个名字:“孙卓尔?”
冬夏:“……”
“我心中原有几个人选,既然你说我不会信,定然是表面上最不可能的人。”叶鸣玉平和地道,“白泽越已经醒了,明日就有人来接他走。”
“谢了。”冬夏支着下巴敷衍地道了谢,“我还有个地方要去,告辞。”
她将传讯掐断,整了整丹田内紊乱创伤的魔气,便大摇大摆地走了昨天的回头路。
——那当然是直接回问天门了。
昨天在问天门大开杀戒的人是妖女,和我冬夏有什么关系哒。
*
得知孙卓尔体内留了奇毒、昏迷不醒,黎清便立刻明白了冬夏的打算。
难怪昨天交人交得那么痛快,原来留了后手。
黎清静静等了一日多,果然察觉到冬夏开始向他靠近,最后停在了前一日分别的地方。
黎清正起身要去接她,冬夏就又动了起来。
——她直接碰见了一个和她熟识的女弟子,被载了一程。
黎清:“……”他又坐了回去,将洞府门外的禁制打开。
不多时,和女弟子道别的冬夏便出现在了黎清的面前。
她抱着手臂靠在门口,嘲讽道:“这次又在等我?又知道我会回来?”
黎清观察她的伤势,却被一层若有似无的魔气阻碍:“你留了手,自然会来。”
冬夏一哂,看模样懒得废话,扬手抛过一柄匕首:“他的解药,拿你的心头血来换。”
匕首当啷一下摔在桌上,黎清垂眼打量了下。
那是专门用来取血的匕首,又细又薄,只要手法够好就不会叫人大出血。
可痛还是一样痛。
“伤好了吧?”冬夏挑眉道,“我刺你那一剑拖了这么久也该愈合了。”
黎清握了握匕首,眼神暗了下去:“你要解合卮契?”
冬夏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只要你给,我拿去卖都行,你管我这么多?”
黎清翻转手腕将匕首对准自己心头,但没有立刻刺下去,而是抬眼道:“但我只会给你一滴,冬夏。”
话出口时,黎清立刻看见冬夏的眼神一冷。
只是一句话的刺探,他就确定冬夏已经知道封绝的解法了。
“你会怎么选?”黎清勾了勾嘴角。
“我选让孙卓尔死。”冬夏沉着脸说。
“那便没有交换。”黎清的手腕很稳。
冬夏睨了他一会儿,突然嗤笑:“黎清,你真可悲。”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眼神在黎清脸上停留了会儿,才浑不在意地摆手:“一滴就一滴,还有的,我下次再找机会取。”
心魔难听的大声嘲笑中,黎清面不改色地将匕首送入了心口,在最痛最软的地方刺穿一道伤。
匕首是特制的,中间有道细细的血槽。
黎清垂眼看自己的鲜血缓缓沿着血槽留出,对胸口的疼痛熟视无睹。
自从冬夏让他明白了“痛”是什么那一天起,他便日日夜夜活在这其中。
常人所言“再痛不过心尖血”,黎清却连眉都没折一下。
他将匕首抽出时,冬夏已到了他面前、劈手将匕首夺回去存了这宝贵的一滴血。
“等我离开问天门,孙卓尔的药自然送到。”她漫不经心地说完,低头看了一看黎清的神色,嗤笑,“你当真不知道痛。”
黎清没有反驳,他将握成拳的手匿入了袖中,竭力将心魔的蛊惑都从耳中滤去。
——无非是煽动他伤害冬夏之词。
冬夏毫不留恋地往外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问:“你的心魔,不过是想我也能喜欢你,对吧?”
黎清和黎清的心魔同时被这句话震得愣住了。
就连那从来不知疲倦喋喋不休的心魔之声都在黎清的脑海中震惊地停了下来。
——“不过”?冬夏居然说“不过”?
冬夏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儿,又轻轻一笑,重复了前面的一句话:“黎清,你真可悲。”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我来了!!
☆、第 45 章
取到黎清货真价实的心头血, 冬夏毫不犹豫地离开问天门,风驰电掣地回了魔域。
给孙卓尔的解药,她找了个跑腿送货的驿站便交了过去。
冬夏用孙卓尔的命和黎清交换, 其实根本是无本买卖,她根本没打算在这时候让孙卓尔死。
在她把孙卓尔脑中的同伙名字、据点等等一一说出来之前, 冬夏哪会让他痛快地死?
回到老家之后,冬夏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试了试能不能一滴血分成两滴来花。
——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她皱皱鼻子, 没有花什么功夫就做好了选择。
合卮契和封绝比起来,当然是后者更重要。
封绝虽然精妙狠辣,但要解它其实很简单, 唯一的难点便是材料。
冬夏闭关七天就把它给解了。
破开修为禁制的那瞬间,无形的枷锁从她身上碎裂掉落,灵气开始疯狂涌入冬夏的体内、填充她的丹田。
冬夏舒适地轻出了一口气, 觉得自己马上就能去三进三出问天门了。
天地之间的灵气骤然往一处涌动, 几乎将方圆百里都抽成真空。这般剧烈的变化, 当然瞒不过旁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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