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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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宁母的声音这时又响,“佳书,你把弟弟的纸尿裤放哪儿了?”
“床——”头柜。
宁佳书的声音戛然而止,霍钦的鞋就在那边床头,要拿纸尿裤肯定会看见的。
“我出来拿给你。”
“没事儿,你昨天没睡好,多冲会儿澡舒服,在哪儿妈自己找就是了。”
“别乱动,我自己来!”宁佳书大喊制止。
顾不得这么多,她匆匆把头发拆散放喷头下打湿,脱了外套脱掉衬衫,食指在唇角轻轻一抵,关了花洒,裹上浴袍,假装刚洗完澡的样子推门而出。
径直走向床边,行经时,不动声色把那男士鞋踢进了床底,拉开床头的抽屉,把整袋纸尿裤拎出来。
“怎么头发也不擦就出来了,风一吹会头疼的。”宁母起身便要进卫生间,“妈去给你拿毛巾。”
宁佳书心惊肉跳,赶忙大吼一声,“放着我来!”
宁母莫名其妙回头,“佳书,你今天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怪怪的。”
“可能看他看得神经衰弱了。”宁佳书余光瞥见床上的弟弟,勉强找到个理由胡乱搪塞,“你换好就快出去吧,我要换衣服化妆了。”
宁母在家带了半年多孩子,速度比她快多了,三下五除二换好,单手把孩子抱起来,拎着垃圾带上门。
门一关,宁佳书赶紧趴下来扒霍钦的鞋子,谁知刚刚拿手里,卧室门又开了。
宁母杀了个回马枪,宁佳书胆战心惊把鞋子往浴袍后一藏。
只见女人扒在门口叮嘱,“我买了早点,佳书你弄好就快点下来吃,一会儿该凉了。”
脚步声远去,这一次,宁佳书直到将卧室反锁,才长舒一口气。
赶紧打开洗手间把自家男朋友放出来。
花洒的水量大,她刚刚没来得及开换气,整间浴室全是氤氲的雾,霍钦的衣服已经被水汽蒸得半湿了,皱巴巴的,烘干熨好倒是快,只不过洗衣机和熨斗都在楼下,只能脱下来挂在阳台上,等自然风干。
反正今天霍钦想走,也得等到宁母出门。
东西大多搬去公寓了,宁佳书翻半天,从衣帽间底上拖了个箱子出来,取出另一套搁置的浴袍。
“给你。”
“穿这个?”
霍钦不敢置信,瞧着那淡粉色蕾丝花边的浴袍,根本抬不动手。
“我中学那会儿穿的,我知道你嫌弃,我也嫌弃,”宁佳书咧嘴一笑,“可是没办法,只有这个宽松点你穿得下,总不能一直穿湿衣服吧。”
比起这个,其实霍钦是宁愿穿湿衣服的。
僵持再三,两人各退一步,宁佳书重新找了条薄毯子出来给他盖,男人开始脱衣服。
平日霍钦穿得最多的是制服和正装,遮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根本看不见。事实上,对肉食系的宁佳书来说,霍钦的魅力,脱了衣服,要更上一个高度。
他的腰劲瘦,肌肉纹理极漂亮,人鱼线的比例像是精心打磨过的雕塑。
男人的身体还残留被水汽晕出的淡绯,布着薄薄一层水汽,叫人食指大动。
宁佳书递过毯子。
按捺得住蠢蠢欲动的手,却管不住视线,悄无声息跟着动来动去,看着他进洗手间,看他把衣物挂在阳台上。
第41章
霍钦挂完衣服, 没来得及转身, 宁佳书的手已经覆上腰来。
男人的身子一怔, 不好再动,她的掌心就在腹下的位置,只能出声, “佳书,别闹。”
宁佳书哪里是乖乖听话的人,手下干脆又收紧几分。
那手感如同想象中一般,肌肤表层微凉, 带着蓄势待发的韧劲和硬度。
踮脚将下巴抵在他肩头, 轻声道, “要是我妈今天不去医院, 在家带孩子, 你一整天出不了门, 多无聊, 还不如咱们找点事情做。”
热气萦绕在他耳畔,往耳窝里钻, 又酥又麻,连毛孔都忍不住颤栗。
“别闹了,下面有客人……”
“没关系,他们又不会上来,再说,我把房门上锁了。”
霍钦是正经惯了的人,哪里是宁佳书的对手。他试图转过身挣脱开, 却没料这一动,一个照面,陷得更深了。
宁佳书的眼睛漂亮得惊人,她身上有水滴往他滚烫的胳膊上掉,又很快被热度蒸发。
她湿透的卷发和白皙胜雪的肌肤色调对比度强烈,发尾落下的水滴晕染在轻薄的浴袍上,像是水里出来的海妖,看过一眼的人都要被摄走魂魄。
她身上的味道像是花果香,又似乎带着淡绿叶的清新,尾调是风信子夹杂着鸢尾,在掺了热度和水分挥发后,越发浓郁,扑朔迷离起来。
宁佳书几乎没有力气,只不过轻轻束着,他动了两下,却到底没挣开。
她仰着头,苹果红色的唇口微张,隐隐露出一点贝齿,似是无声的邀请。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肌肤隔着浴袍贴合的地方越来越烫,温度扩散到血管里,连先前的神志都像是离家出走了般,霍钦鬼使神差一低头,便印在了那唇角上。
唇舌相交,先前只是拥吻,渐渐激烈起来,连宁佳书的浴袍也越褪越开,后边战线自然接二连三告破。
他不在仅止满足于简单的肢体相交,而渴求更深的接触,因为这样近距离的贴合,似乎连心的距离也无限拉近起来。
宁佳书喘着息,百忙中背过手抽空拉上遮光窗帘,整个屋子的亮度顿时朦胧昏暗下来,连空气都变得暧昧。
从窗前转移到她的闺床,楼下的谈笑时隐时现,宁佳书一面觉得刺激,一面则更投入地缠绕舔舐他的唇舌与肌肤,十指相扣,汗液交融。
她陷在柔软的床褥里,睁开眼睛便能看到他白皙发红的脸庞,眼神飘散迷离。
宁佳书最喜欢看那因自己从冷静自持陷入情欲的漆黑的脸,霍钦却不习惯,他伸手想把她的眼睛合上,却被她主动仰头吻了掌心一下。
她促狭的双手顺着他的腰椎向下流连,一寸一寸,指尖所到之处像是洒下火种,炽热滚烫。
他浑身一颤,动弹不得,明知道该停在这儿,再往下会闯祸,潜意识里却又盼着那手再往下,再往下。
这是她的家。
霍钦努力找回最后的理智,按住她的手,撑着枕头起身,声音沙哑,“我去洗澡。”
都到这了,什么嘛?
宁佳书失望别开头,收拢浴袍系上带子,坐起身越想越气,恨恨踢他小腿,“就你能忍。”
说罢便跳下床,甩门下楼吃早餐去了,只留下男人苦笑。
他心知肚明,宁佳书喜欢拨撩他,看他变一个人,可她说错了。
他平素不是这样的人,正因为忍不了,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霍钦引以为傲的防守能力,只在她面前溃不成军。
一上午跑了七八趟阳台去摸衣服,早饭过后不久,霍钦的衬衫终于干透。
客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给孩子喂了些米粉,宁母总算出门,去医院送饭了。
宁佳书趴在客厅窗台,看着人走远了,才匆匆跑回房,通知霍钦穿衣服。
“不一起走吗?你明天凌晨的飞行,从这边到机场太远了。”
他心疼宁佳书至少要提前三个小时出门。
“你先过去,我下午就回公寓。”
医院病菌多,宁母不敢把孩子带过去,那个哭包还在摇篮里睡觉,她得等到宁母回来。
宁佳书把鞋子放在霍钦面前,外套递给他,像是送丈夫出门的小妻子。
她才来得及把人推出门,客厅便有电话响起来,宁佳书唯恐那铃音再把小祖宗吵醒,飞快折身去接电话,霍钦没来得及说什么,面前的门便合上了。
他无奈地松了松衬衫领口,去按电梯。
宁佳书家所在的楼房每层住两户人家,一梯一户,那边显示楼层正在上升,他便踏进另一户电梯里。
谁料等到这边电梯门缓缓合上时,对面的电梯也开了。
那边的人抬眸望过来,四目相接,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霍钦几乎是立刻认出了那个中年女人。
他见过照片,况且宁佳书集父母长相优点于一身,眉宇间很有几分她母亲的影子,况且电梯停在这一层,他猜不出那人的身份才是怪事。
那个刚刚说去医院的人,她不知怎么又回来了。
电梯门彻底合紧,轿厢下落,霍钦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对方没把他看清楚。
只是那可能性实在太低。
今天躲在浴室的时候,他还隐隐猜测,宁母会不会早就看到了他的鞋子,才会问出那些话来。
纵然他光明磊落,此刻脸上也忍不住火辣辣的。
其实按霍钦的为人,昨晚没有心软留下来,今天便不用躲。
便是早上没躲进浴室,也好过现在。此刻倘若出去解释,即使再坦荡,可信力恐怕也大打折扣。初见便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霍钦实在汗颜。
他五指颓然插进发间,却也只得无可奈何地拿起手机,手指飞动,给宁佳书发消息提醒。
——佳书,我进电梯时候被你妈看到了。
宁佳书在喝水,才瞧清消息,差点没一口喷出来,门锁就在这时一响,宁母进来了。
“妈,你不是去医院吗?怎么又回来了?”宁佳书放下杯子。
“哦,我走到小区门口,想起来收好换洗的衣服没拿。”
宁佳书低头给自己又倒一杯水。
只瞧着对面的女人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佳书,刚刚我在电梯里看见……”
“哦,”宁佳书直接了当打断了她,“就是你想的那样。”
到了这步,她干脆也懒得解释。
事实上,宁佳书最不想告诉家里的原因,还是怕知道有男人从她房间出去,宁母会逼她结婚。
她们那代人的思想太老派,就算宁佳书不打算按她说的做,每次回家老在耳边唠唠叨叨也很烦。
果然,宁母张大嘴巴站在门口消化了半天,张口的第一句话便问,“佳书,你怎么之前一点也没跟妈提过,我还是从外人嘴里才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我可没这么说。”宁佳书低头。
“那……那你……”宁母脸上急得通红,偏又词穷,“那你是怎么想的?”
“你就别操心了,我不会结婚的。”
此话一出,宁母发红的脸色又吓得煞白,她失声惊道,“佳书!谈恋爱又不是玩游戏,你年纪也不小了,还要一直玩下去吗?”
宁佳书把洗干净的杯子倒扣进茶盘里,再抬头,面上终于能看出几分正色,她一字一句反驳,“结婚了,然后跟你们一样又离婚吗?”
“我决不会跟你一样,与其吵吵嚷嚷可悲地过完半辈子,成了冤家再离婚,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捆绑在一起,过腻了说分手就一拍两散。”
“那孩子呢?不结婚你连孩子也不要了吗?”
“如果是像我一样的孩子,那我不要。”宁佳书的语气坚定至极。
她从来就是个极有主见的人,胆子又大,下了决定的事没人能左右她的想法。
宁母第一次听她明确提起不愿结婚的念头,脸色越来越白,声音也弱下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婚姻的失败竟然给宁佳书留下这样的阴影,只能低声哀求一般苦苦驳道:“佳书,你听妈说,你跟我不一样,婚姻不是这样的……”
“至少我看到的都是这样。”
宁佳书心烦意乱,一把抓起玄关的车钥匙出门。
她很久没跟宁母争过了,这么吵一番,其实她也不愿意,想到宁母纸一样白的脸色,她在驾驶座上坐了很久,终于发车回公寓。
只能安慰自己,反正早晚都要有这么一回。
第42章
宁佳书来申航前, 人们谈论起霍钦这位申航的明星机长, 捆绑一起的对象通常是任可雅。都是申航股东的孩子, 交情一定比旁人亲近些,女方的一片昭昭之心,明眼人都看在眼里。
金童玉女, 天造地设,众人眼中,她们在一起必然是合适的。
后来半路杀出宁佳书这个程咬金,出入公然就与霍钦成双入对, 加上宁佳书的漂亮也太有攻击性, 吃瓜群众一脑补, 便觉得任可雅格外可怜起来。
家世出众又怎样, 连自己心爱的男人都被人抢走了, 升机长也因为倒霉被搁置, 她对宁佳书冷脸相待, 针锋相对,也都情有可原。
申航的排班向来智能科学, 自从公司里出现她俩闹不和的传言,宁佳书便再没有排到过和任可雅执行航班,可惜这一次临时被抓壮丁,没得挑,她头晚才瞧见IPAD上的名字,便暗道倒霉。
她上回看见任可雅这么狼狈的样子,这大小姐今天反应过来, 还不知道要怎么别扭摆脸子。
毕竟两三天要一起同吃同住,工作心情舒畅最重要。
她自我排解一番,最后早早上床,敷上面膜,一边听音乐一边刷航前任务,力求把皮肤放松到最佳状态。
机组里那么多双眼睛探照灯一样等着看她们同台较量呢,宁佳书做什么都要赢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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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出勤正赶上霍钦休息,但因着下雨的缘故,男人还是凌晨便早早起床,送宁佳书去机场。
霍钦在厨房做三明治,何西裹着被子站在洗手间门口酸溜溜小声刺她,“我算是知道你吃回头草什么目的了,合着是暴殄天物把他当牲口使唤,地铁都还没开运,这个点就起来做早餐送你去机场。”
捧在心尖上惦记那么多年,不敢玷污的高岭之花,现如今被宁佳书拉进凡间的烟火里,连三明治都做,她实在心痛难耐。
宁佳书不以为意,翻起眼睛对着镜子刷完眼睫,左右歪头,“我拦了,他疼我,要送呢。”
“得了便宜还卖乖,混蛋。”何西实在看不下她这副小人嘴脸,“我看你就是带他去宣誓主权,当谁不知道你今天和任可雅一起飞。”
宁佳书心情好不跟她计较,收起化妆包,出去时顺手掐了一把她的脸,谁料揩下来一手油,吓得宁佳书直打哆嗦,赶紧抽纸擦手。
“你居然不洗脸?”
“我连牙也没刷,怕不怕?熏死你!”
何西凑近呼吸,宁佳书刚喷过香水,唯恐染上脏东西,直退两步,抬眼望向客厅的霍钦,心有余悸拍心口,“看来你是真变心了。”
从前霍钦一来,何西一分钟画眉擦口红是最起码的尊重,现如今脸脸都懒得洗蓬头垢面就从卧室出来,可见已经彻底打消了对她男朋友的绮念。
一边吃三明治,宁佳书瞧见了餐桌上压在花瓶角的电影票票根,两张。“这电影好看吗?你跟谁去看的啊?”
“夏图南。”何西在洗脸,声音含混不清。
“你们俩最近走得挺近的啊?”
“就是还清上回的修理费,又一起飞过两次,吃了几顿饭。”
宁佳书仰头三明治凑到霍钦面前挤色拉酱,心中若有所思。
她每次见夏图南,就总觉得哪里不自在。毕竟是和前男友如此相似的一张面孔,要是那个人和何西走到一处,以后见面的机会多起来,估计尴尬在所难免了。
直到大门彻底合上,何西才擦着脸从洗手间出来。
霍钦做的早餐还有剩,她打开电视和啤酒,就着三明治一口一口咽完,拿起手机看。
屏幕还停留在昨晚的聊天界面。
自从霍钦被宁佳书挖走,痛失所爱,她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找个连宁佳书也瞧不上的男人。
何西这么年轻便做上申航的乘务长,在外头自然是极其温柔妥帖,光鲜亮丽的。追她的人不少,可能那么多年来,能入眼的不喜欢她,喜欢她的又她看不上。
好不容易出现个样样合心意的夏图南,但她却总隐隐不安,因为连她这么深的道行,也弄不懂他到底想些什么。
要说是对她没意思,夏图南并不排斥她的接近,要说有意思,却迟迟停留在这一步,没有往下发展的意思。
就算是绅士,也绅士过头了吧?
最让何西心中存疑的是另一点,她聊起朋友时候,他总是格外感兴趣,尤其有关宁佳书。
可大家都是成年人,若夏图南喜欢的人是宁佳书,他根本没必要从自己这里迂回行事。何西只能每每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被横刀夺爱,她现在见哪个男人都觉得对宁佳书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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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机场的路上,宁佳书睡了一路,霍钦停好车,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才把她叫醒,在自动贩卖机上给她买了杯咖啡。
巧的是,这一次的搭档的刘方岩机长,正是宁佳书来申航首飞,因为临时感冒被霍钦抵上的那位。
霍钦送她到楼上,正碰见,便顺便和刘机长打了个招呼。
刘方岩机长近五十岁了,眉眼刚毅肃穆,面相上便有股正气,像极了宁佳书的中学数学老师,她打小最憷这种黑面阎王。
不止她,连任可雅这次也提早到十多分钟,一改往日的散漫,竟是极小心的样子。
瞧见霍钦站在她身后,也只是多看了一眼,便立刻收回视线。
不过尽管再收敛,那一眼包含的爱恨情仇,依依难舍,还是让宁佳书品出了几分滋味。
她悄声回头问,“这位刘机长什么来头,她今天这么乖?”
“她跟飞时期的教员,飞行技术部的副总经理。”
“你了解的倒是很清楚嘛。”宁佳书斜眼看他。
霍钦虽然并不懂宁佳书为什么忽然生气,但男人的求生欲是本能,“我毕业就进公司,这些大抵都知道。刘机长出名的严厉,你要打起精神,认真点。”
“比你还严厉?”
霍钦想问自己算严厉?可看着宁佳书不信邪的样子,几次又忍了回去。
不用他的答案,等宁佳书以后跟刘机长多飞几次,她就会明白自己有多好了。
宁佳书上了飞机以后才明白,霍钦所言,实在没有半句夸张。
飞机上客时,航班座位空着大半。有一家三口,因为座位被打散,便乱坐前排靠窗的位置,空乘三番几次劝阻也赖着不换,差点被刘教员赶下飞机去。
每架飞机在起飞前,其载重平衡参数都会经过严格测算,保证旅客人数、座位安排与货舱货物重量达到平衡,倘若旅客随意更换座位,难保不会发生意外。
宁佳书不能理解的时,三个位置而已,换做其他机长,兴许就妥协了,毕竟那么多空位呢,乘客下了机说不准还会逮着不放投诉,平白添麻烦。
偏刘教员,宁愿延长关舱门的时间,也不容许飞行出现一点意料外的差池。
既倔强又执拗,对细节要求严苛到极致。
这个性子,难怪和霍钦聊得来。
她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冷面的教员,明明她们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小菜鸟,驾驶舱门一关,在他面前,竟莫名其妙记起飞教练机考核的日子,处处小心翼翼,严阵以待。
其实飞久了,她心中也有一套自己的判别标准,如果给民航飞行员的技术分分层级,刘教员当之无愧站在金字塔顶端。
时间便是经验的累积,刘教员从二十来岁起加入民航,飞行技术是真好,从起飞到落地,完美得无可挑剔,连配合他落地的宁佳书,都实在不好意思出一点差池。
十来个小时的航程,机舱里,宁佳书没敢说一句闲话,飞行途中刘机长主动起头的聊天,也全是探讨诸如航空机组建制的科学性、年终复训自己还有哪些项目欠缺……的话题。
问起什么话时,任可雅像被老师点名背诵的小学生,昨夜躲在被窝看了一夜的小人书,猛地被抽查,如临大敌,结结巴巴,眼神不自禁朝宁佳书看过来……
看她做什么?她也不知道。
宁佳书赶紧厕遁,喝完水再回来,这一茬果然已经过了。
任可雅被刘教员一番严厉的教导,气得跺脚,落地后,拖着飞行箱追上宁佳书,“你可真够机灵的。”
宁佳书懒洋洋道,“不是我机灵,是你不够机灵。”
“你在霍钦面前也这么伶牙俐齿、油嘴滑舌吗?”
宁佳书斜看她一眼,“不然你去问问他?”
“我喜欢霍钦,你知道吗?”
“整个申航怕是没人不知道,”宁佳书唇角一扯,“不过我是她女朋友,你知道吗?”
“我知道。”任可雅深呼一口气,点头,“你上次帮了我,我很感激你,但你们既然没结婚,我就不会放弃的,我会光明正大和你竞争。”
飞行生活太枯燥,宁佳书很久没收到过这种年轻女孩的挑战了。
她回头认真瞧了任可雅一眼,年轻漂亮,小鹿眼盛满天真可爱,是男人会喜欢的类型。
确实让人很有危机感。
她偏头一挑,扬起下巴笑,“不怕白用工,你大可试试看。”
语罢,迈开步子远去。
她身材比例好,腿生得长,迈开步子走路,女孩里很少有人能追得上。
第43章
民航业内的女飞比起男飞行员来少得可怜, 往常宁佳书出勤, 搭档都是异性, 抵达目的地后,酒店自然一个人住,这次却只能跟任可雅住一间。
宁佳书一个人睡惯了, 和人共处一室实在不习惯,尤其还是跟个不讨喜的家伙。
洗漱好,在脸上拍上精华和乳液,最后和霍钦煲完越洋电话粥, 便早早上床, 拉上被子前, 斜睨看了对床一眼。
任可雅本来还有东西没收完, 接收到这个眼神, 下意识前倾关灯, 跟着躺下了。
平躺在床上又才觉得不对。
她干嘛要按宁佳书的作息来?干嘛要看她的眼色行事?明明时间还早。
她越想越不得劲儿, 手指头好几次去摸开关,她还没出手, 倒先遭到了宁佳书的嫌弃。
她闭着眼睛道,“别动来动去,吵死了,又不是油锅里煎咸鱼。”
“谁让你睡这么早……”任可雅话音落下,慢半拍反应过来,宁佳书把她比作咸鱼!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她怒气冲冲坐起身,伸手就要掀被子, 又听黑暗中悠悠传来,“我的皮肤需要在凌晨两点钟进行新陈代谢,你要是睡不着可以出去吹风散步。”
飞行员最要保障的就是睡眠时间,这一点,就算任可雅再不高兴,也是投诉无门的。
而且宁佳书总有种让人莫名其妙跟着她节奏来的本事,听了两分钟的呼吸声,任可雅终究是重新倒回床上,偏头道,“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不能。”
“我已经为了迁就你这么早关灯了,连问个问题都不行吗?我又不会问让你为难的。”
那边静了一会儿才道,“几个?”
任可雅一喜,拿出手指头比划,三个吧。
意识到宁佳书看不见,又才放下来,“三个。”
不理她今晚大概不会消停了,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宁佳书不耐烦道,“问快点,逾期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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