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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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
他用了三个字便解决了她三个问题。于是,她转过头去,没有再问,也没有继续自讨没趣地找他说话。
女歌手用她独特暗哑的嗓音还在吟唱着那支歌,玻璃前的雨刮器也在眼前有节奏地一摇一晃,而车里的空气却因为他身上的烟草味,和刚才略有不同。
过了会儿,他却开口说:“我是陪家里人来的,住几天。”
窗外漆黑一片,除了车灯衬托下的草木,则什么也看不到。起雾又下雨的夜里,太让人胆颤了。偶尔车子开进弯道里,就会突然遇到前方有一团雨雾交织的白烟拦着路,让曾鲤吓了好几跳,那场景像极了看聊斋里描述的那种狐仙鬼怪,出没的荒野之地。
而艾景初双眸平静无波地看着前方,依旧将车开得很稳。
又拐了个弯,到了一个分岔路口,曾鲤瞅到右上方有一个提示牌——此处海拔:1800米。
慢慢地,雨似乎是下得缓了,打在挡风玻璃上的速度降了下来,却变成了大颗大颗的。过了会儿,曾鲤看到旁边的景色才恍然想起来,这不是雨,是雪渣子。
“真的下雪了,我还没见过下大雪呢。”曾鲤将脸贴在侧窗上,好奇地打量着车外。她鼻子挨过去一呼气,玻璃就蒙上一层薄雾。她用手抹得透亮后,又朝外面看。
艾景初瞄了她一眼,没说话。
曾鲤一个人自言自语似的又说:“山上的雪是不是更大啊。”
此刻,曾鲤的手机响了,是马依依打来的。艾景初随之将音响关掉。
“小鱼,你回去了吗?”马依依问。曾鲤手机听筒的声音本来不算大,但是在这个安静狭小的空间里却显得异常清晰。
“早到了呀。”曾鲤说,“在酒店房间呢。”
“开车送你回去的同事是男的还是女的?”马依依坏笑着问。
曾鲤本来想说“是女的”。要不是为了她,自己能那么狼狈么,结果她还好意思来寻找八卦,要赶紧掐灭马依依无聊的想象。
可是,曾鲤尴尬地瞅了瞅艾景初。她打赌他肯定能把她俩说的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于是她无耐地交代:“男的。”
“帅吗?”马依依穷追不舍。
“哦。”曾鲤胡乱也故作淡定了应了一声,心里却要崩溃了,想就地掐死她。
“你哦一声,到底是帅还是不帅?”马依依将她逼到绝境。
“你姥姥没事吧?”曾鲤欲哭无泪地转移话题。
“本来可吓人了,她一个人上厕所结果坐到地上就起不来了,叫她她也不应,就瞪眼睛。吓死我爸妈了。结果送到伍颖他们医院,一看到医生就缓过劲来。医生问她,她说她哪儿都不疼。”
“那你明天还来吗?他们下午安排你和我住,你不来就我一个人了。”
“你介绍帅哥我就去。”马依依心情和她姥姥的病情一样,明显好转。她听曾鲤支支吾吾,便继续说:“之前咱们说好的,你可别吃独食。”
“呸!”曾鲤忍无可忍地掐断电话。
曾鲤心虚得要命,几乎不敢想象艾景初的表情。
她和马依依还有伍颖经常凑一起对男人们的外貌品头论足,指指点点。可那都是女孩的私房话,谁想到当事人就会坐在旁边。
正在曾鲤思绪万千之时,艾景初咳嗽了起来,开始还是小咳两声,到后来连续地咳了好久,连车也只被迫停下来。
曾鲤说:“你刚才是去买感冒药了吗?有的话,赶紧吃一次啊。”
艾景初缓过气来,摆摆手,“回去吃,不然要瞌睡。”
“哦。”曾鲤不知道怎么回话了,毕竟他才是医生。她突然又想起来,“那你喝口水,润润嗓子。”说完,她将手上一直搂着的那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他,并且补充道:“应该不凉的。”
艾景初接过去,喝了两口。
果然一点也不凉。
那水一路上都被她捂在怀里,已经许久了,沾了她的体温,暖和和的。
他,又喝了一口。
没过多久,第二个提示牌已经变成——此处海拔:2000米。
随着山势越来越高,雪花落到地面已经不会再化了。那些星星点点的白色,在树木草叶上堆积起来,势力越来越宽,最后蔓延到了马路上。
曾鲤虽然没有在雪地里坐车的经验,但是从电视上、新闻上、以及刚才跑黑车的司机的嘴里了解到一些。随着雪越来越厚,她的心情从好奇渐渐变成了紧张,也忘记继续数海拔了。
最后,艾景初将车缓缓地靠边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雪路说:“不能再往上开了,不安全。”
曾鲤愣住了,没了主意:“那我们怎么办?”
他抬手瞧了瞧腕表,浅浅地叹了口气,“走路吧,离酒店不远了。”说完便下车,走到车后面,从工具箱里捞出一把手电,试了试光。
曾鲤随后下车,待她双脚一落地才知道外面有多冷。
艾景初锁了车,拿手电照着路走在前面。车里没有伞,曾鲤就将羽绒服上的帽子盖在头上。她头发又多又长,还扎成高高的马尾,帽子戴不稳,于是她只得把头发先放下来,拢在两边。等她做好这些,发现艾景初已经走了好几米远。她吓坏了,急忙跌跌撞撞地跟上去。
“艾老师!”她气喘吁吁地叫他。
他回头。
“我想走你前面。”
他停下来,让她先走。
小时候,曾鲤夜里回家,有一截必经的黑路,路上没有灯也没有人家,伸手不见五指,大人们都只能用手电。哪怕是一大群人一起走,曾鲤都必须要走在大家的中间。她胆子小,异常怕黑,每逢这种时候就幻想有什么东西会从后面悄无声息地把自己抓走,越想越觉得后背毛骨悚然,不得不惊恐地跑到队伍前面去。可是前面也害怕呀,因为说不定从黑暗中迎面来个怪物,要是大家转身一起都往回跑,那她又从第一个变成最后一个了……
后来伍颖吓她:“其实中间那个人最惨。要是来了个会吃人的东西,前面的走太快了,准备工作还没做好,后面又没跟上来,而中间的人比较密集一扑一个准,一扑一个准。”
可是如今,只有她和艾景初两个人,她还是宁愿选前面,将后背的安全交给他。
走的是大道,虽然有雪,但是还不算太难。她在前,他打着手电走在后头。那手电的光亮整好照在曾鲤的身后,在前行的雪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偶滴三观还算正常,吸烟有害健康,切记切记。女主抽烟也要批评。= =
切记切记。
一切慢慢来。
☆、3——5
这是极静的雪夜。
好像除了他和她的呼吸,以及踩在雪上的嘎吱嘎吱,就只剩下雪落的声音。
忽然,曾鲤的耳朵捕捉到了树林里一点异样,她僵住不动了。
她说:“你听。”有什么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呜呜地有人在哭,一想到这个比喻,曾鲤的心里开始犯怵。
艾景初也停下来。
“什么声音?”
艾景初分辨了下,“应该是猫头鹰。”
曾鲤将信将疑地继续往前走,可是又觉得那声音似乎就在前头,走了几步实在没忍住,改走艾景初旁边。
以前她觉得害怕的时候,就小声小声地唱歌。但是介于艾景初在一旁,不能不注意下形象,于是改为说话。
曾鲤暮地想起刚才的那通电话。
“经常有病人休息时间打电话给你吗?”讲了半个多小时。
“偶尔。”
“那个人……她的孩子怎么了?”听起来那么难过,在电话里就哭了。
“是位孕妇,胎儿六个多月了,查出来有唇腭裂。”
“啊?”曾鲤问,“就是大家说的兔唇?”
“是。”
“那怎么办?”
“开始她想生下来,后来家里人反对。”
“最后还是放弃了?”
“嗯。”他说。
“要是孩子生下来治得好吗?”
“得看‘好’的标准是什么。就像你们来正牙一样,如果对结果只有八十分或者九十分的要求,也许最后得到的就会是百分之百的满意。反过来,那就是永远都觉得不够完美。”
话题似乎有些沉重了。
曾鲤手机的短信响了一声,她从兜里摸出来打开看了看,是马依依发的:“我突然领悟了,你刚才肯定是旁边有人。”
接连着又来了一条,还是马依依发的:“明天我要来,但是赶不上山顶看日出了。允许你先去看看,后天陪我去。”
曾鲤一边看手机一边瞄艾景初,就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艾景初就把她甩后头去了。
“明天看不看得到日出?”她问。
“能天晴就行。”
曾鲤抬眼望了下四周,觉得要等天晴,希望真不大。这时,前方有一棵树的枝桠断在路中间,他们不得不绕过去,避让了下。
枝桠上积了厚厚的雪,曾鲤忍不住伸手抓了一把捏在手里。她随着艾景初走了一大截,爬着坡还有些出汗,此刻抓着雪不感到冻手,反倒觉得有意思。
艾景初侧目瞅了她手中的小动作。
她将那把雪在手里捏来捏去,最后成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冰雪球。
曾鲤拿到鼻前嗅了嗅,随之张开嘴咬了一口。
那个东西将牙齿着实了冰了一下,触到舌尖就化开,冰凉凉的,没有任何味道。
艾景初欲言又止了看了她一眼,“你……”
她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
他打量了她两三秒,然后转头继续朝前走。
曾鲤扔掉雪球之前,埋下头,又偷偷地尝了一口。迈了两步,她突然听到丝很细微很细微的“嘣”的一声。
她有点奇怪,因为这声音好像是从她脑子里传出来的,不是思绪,而是真的脑子里。她停住,仔细回忆了下。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是一根弦断了,或者是一颗螺丝掉了。
螺丝?
她有点紧张地想起了嘴里的牙套,用舌头检查了一遍。还好。可是又不放心地再检查了一次,这才发现门牙的那个金属钉松了。
她的停滞不前,让艾景初疑惑着回首寻她。然后,他看到站在原地,用手摸着门牙的矫治器一副大事不好的表情的曾鲤。
他走了回去。
“艾老师。”她一脸大难临头的样子望着他。
“哪一颗?”他刚才就想提醒她了,果不其然。
“门牙。”
她穿的是平底的靴子,没踩高跟,这么站着一张嘴,艾景初还需要埋下头来调整高度差。
他用电筒调了调光圈,照着曾鲤,发现原本应该和牙齿黏在一起的上左1的矫治器螺丝松了,和它相连的细铁丝也崩断。
“其他还有吗?”他问。
“不知道。”
他没法洗手消毒,也没一次性橡胶手套,所以不敢贸然碰她的嘴检查口腔内的情况,只能接着手电的光线看看。他和她的高度不太合适,视线的角度和光线都有些偏差,他若是再移动手电也于事无补,又怕强光射着她的眼睛。于是,他抬手用食指轻轻托起她的下巴,然后朝右上边扶了一下,这才稍好一点。
他的手指很烫,这是曾鲤除了觉得仰着脖子张着嘴难受以外,唯一的感觉。
皮肤挨着皮肤,不是那种温暖的触觉,也不是爬山出汗的湿热,而是体温真的很烫,以至于曾鲤这才开始怀疑,他在发高烧。
“应该只掉了一颗。”他说。
“怎么办?”
“下次重新粘。”艾景初收回手,放开她。
“你在发烧。”曾鲤迟疑着说。
“嗯。”艾景初淡淡应了一声,又将手电的光圈调散,照着前路,若无其事地继续走。
“要不要紧?”曾鲤跟上去问。
“没事。”他答。
她每次感冒都是咳嗽流鼻涕,偶尔那么一两次很严重的时候才会发烧。一旦烧起来,头晕脑胀,手脚酸痛,走路都像要随时倒下去,那个感觉真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她有点担心。但是碍于男女之别,他们又不熟,对于曾鲤的性格,要她问一句要不要紧,都已经是极限。于是,她默不作声起来,也没有再拉着他说话,白白消耗他的精力。
她放慢了步子,他也随之配合地缓下来。
所幸,转了一个弯,曾鲤看到了前面酒店久违的灯光。
“到了!”她的心喜悦了起来。
艾景初闻言,抬眸看了看那个有光亮的地方。
两个人走到大门口,那个值班的保安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俩。
东山酒店四个四合院,分东南西北,北楼是主楼。中间是个中庭花园和娱乐区,南楼后面是温泉,再后面独栋别墅,别墅里也有温泉引进去。
曾鲤问:“我们单位都住西楼,你住哪边?”
艾景初说:“去西楼吧。”
他跟着她走到西楼的楼下门厅外面,一楼是酒吧娱乐室,里面似乎还不少人。正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到室外来,出门下楼梯时看到曾鲤,打招呼说:“小曾啊,刚才正聊你了,躲哪儿去了?”
“李主任。”曾鲤笑了笑。
“你赶紧啊,大家都在里面打牌。”说完,男人朝另一边去了。
“那边都是同事?”艾景初看着里面来来往往的人影问。
“是啊。”曾鲤着朝前走,走了几步,发现艾景初没有跟来了。
“你到了,那我就回去了。”艾景初站在几步之遥对她说。
“谢谢你。”
他点点头,又原路返回。曾鲤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走的方向越走越不对,完全是朝酒店外面去的。
“艾老师,你住哪儿呢?”曾鲤狐疑地追过去问。
“东坪寺。”他说。
这一刻,曾鲤错愕了。
她一直没问过他开车上山要去哪儿,他住哪儿。因为那位大爷说他要回山上,整座东山景区走那条路的酒店,能够供人住宿的,除了东山酒店,找不出第二家,所以他没有提,她也没有问,而且几乎也不曾怀疑。
何曾想过,他竟然不和她到同一个地方。
东坪寺。
曾鲤知道这个地方,就算以前只记得大概,经过刚才的那截路也能清清楚楚地知道了。因为她在车上数到第一块海拔标注牌,写着一千八百米的那个岔路口,往右是东山酒店,往左不到五百米就是东坪寺。
艾景初在那个时候,其实已经到了。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开车继续送她上山,直到车都进不来了,他发着高烧陪着她冒着雪一直走到目的地,直到交给她的同事。
一时间,曾鲤百感交汇又千头万绪,不知如何是好,送他回去,留他不走,似乎他都不会同意。
最后曾鲤说:“你等我,我去给你拿伞。”
语罢,她快速地跑进西楼,按了电梯按钮,电梯一直停在四楼没有下来。她一急,自己先跑楼梯了。西楼一共六层,她住在五楼。她一口气爬了上去,摸出房卡,打开梳妆台上的行李袋,翻出自己预备的雨伞,然后顾不得关门,又从楼梯跑下来。
待她回到艾景初刚才站的地方,已不见他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更字数比较少,因为情节终于告一段落了。
呼——几个小时写了一万多个字,我啰嗦的功夫见长啊。
艾老师究竟是对曾鲤特别呢,还是男人对女人这种弱者的责任感和保护欲呢?另外,艾老师看到小鱼吃雪,欲言又止是想说啥,大家都没看明白的话,我加一句好了。~~~~(>_<)~~~~
另外谢谢各位童鞋扔的雷。
留言留言是动力哦。嘿嘿嘿。祝愿四六级的童鞋们顺利通关。偶也。
☆、4——1
曾鲤连忙将手机摸出来,她记得她应该存过艾景初的号码。哪知她将通讯录翻了个来回都没找到,似乎是真的没存,然后唯一的线索便是半个月前他给她的那条短信。
幸亏她不太爱发短信,也不常清理里面的东西。她打开手机里的短信收件箱,一条一条地往下翻,终于在一堆垃圾广告、单位工作通知和银行账户的收支短信里找到了艾景初的那条医嘱。她赶紧拨了过去,响了两三声之后就接通了。
“你走了?”曾鲤劈头就焦急说。
电话那一边的声音迟疑了下,不确定地问:“曾鲤?”她没存他的号码,他也亦然。
“是我。你一个人走回去吗?”
“嗯。”
“没事吗?”
“没事,走一截就可以开车了。”他说。
“万一车被冻住了怎么办?”
“继续走也不算太远。”
听到他的回答,曾鲤沉默了起来,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最后只能将那句话再重复了一次,“谢谢你送我回来。”
电话挂了之后,曾鲤走回了西楼。一掀开那扇玻璃门,音乐声、嘈杂的交谈声、甚至麻将声带着熏人的暖气扑面而来,还有同事带来的几个孩子在来回嬉戏着,按着电梯门一开一合地玩。
她没有进棋牌娱乐室,就在外面沙发坐了坐,服务员立刻走来,在她手边的茶几旁加了个杯子,然后倒上水。
路过的同事随口和她打招呼。
好像刚才那段夜路就是一场梦一样,那么冷又那么黑。
她只坐了不到两分钟就觉得热,旁边又有人说:"曾鲤不是在这儿么。吴晚霞又不见人了。"
另一个年长同事答道:"小吴说感冒了头疼回屋睡觉去了。"
"刚才下雪在外面玩得感冒了吧,年轻人也不能不注意啊,这个天气。"
曾鲤抬头看了看外面,隔着一层玻璃,内外恍若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做了一个决定,然后上楼去。
艾景初是在刚走出东山酒店没多远就接到曾鲤的电话。曾鲤最后那句真挚的感谢,让他顿了顿,答道:“举手之劳。”
他没有等她回来就走了,确实是因为他这人一向在面对热情的感激的时候,总是有点不知所措。
真的是举手之劳。
她在山下说她要回东山酒店的时候,他就估计车也许开不到目的地,但是在那样的地方,他是她唯一一个认识的人,总不能把一个小姑娘这么扔下不管。谁知道中途接了一个冗长的电话,又耽误了半个小时,情况更糟糕,最后不得不下来步行。
大概是一个人行动没了顾虑,走得有些快,又发着烧所以艾景初有点头晕。他放缓速度又走了一截,看到路边有一根长条的石凳子,所以扒开雪,坐了会儿。
他将手电关掉光源,放在凳子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刚才买的那两盒药,考虑了少许后,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他实在不怎么喜欢在没有水的情况下,这么干吞药片的感觉。
随后,艾景初摸出烟,点了一支。
抽烟这事,还是在美国的时候于易教他的,说尼古丁可以提神、醒脑、镇痛、治百病。
他猛地抽了一口,熏得嗓子很难受,要不是为了驱寒醒脑,感冒的时候抽烟着实不是个好主意。
夜,很沉。
独自一个人在深夜,坐在捕捉不到任何光亮的雪地里歇气,真是一种奇特的经历。
这时,不远处有个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好奇地重新打开手电照过去,看到一只松鼠正跑到大道上来。光线一射到它,那小东西就倏地一下窜回草丛里头。
手电收回来的时候,照到路中间横躺着的一大截枝桠,正是刚才曾鲤弄坏矫治器的地方。他看她做啃雪的动作之前,就想提醒她骤冷之下铁丝也许会崩断,但是他观察了下她的反应,好像又没事,哪知才走几步就真断了。
艾景初想起曾鲤矫治器坏了之后的那个表情,唇角忍不住微微扬起来。他摇了摇头,将手里的大半支烟掐灭,没有继续再抽。他静静地在黑暗中又歇了歇,正要起身重新上路的时候,听到了别的什么动静。
那声音从他方才来的方向传过来,不同于刚刚松鼠弄出的响动,而是有节奏的嘎吱声,似乎是人的脚步。而后,他看到了一束摇晃的光线渐渐地接近过来。大约也是和他一样,赶着走夜路的人。
对方走得很急,几乎是一路带着小跑,所以不一会儿就赶了上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的光线也越来越清晰,拐过最末的一个弯后,艾景初终于看到来人的面目。
借着对方的光亮,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艾景初愣了愣,然后情不自禁将两个字脱口而出:
“曾鲤!”
他本来一个人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开手电,突如其来的在黑暗中发出声音,将正在一心一意地朝前小跑着赶路的曾鲤几乎吓破了胆。她尖叫了一声,本能地扔掉手中的电筒,转身想要撒腿就跑。
艾景初见状,急忙上去拽住她。
哪知越去制止她,她越挣得厉害。
“是我。”艾景初说。
“走开!走开!不要抓我!!”她一边挣扎,一边在哀求。
“是我,曾鲤,我是艾景初!”他牢牢扣住她的手腕,丝毫不敢放手,就怕她慌不择道地从路边一侧悬崖陡坡上摔下去。
这句话终于被曾鲤听了进去,她冷静了一些,回过身,声音颤抖着问了一声:“艾景初?”
“是艾景初。”他松了口气。
“活的?”她又问。
这完全是一句顿时让艾景初哭笑不得的话。
他的手电被留在那张石凳子上,她的手电刚才被扔地下,早滚了好几米远,两个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喘着气,处于这样的条件下一时间他没法叫她看清楚自己是不是活的,于是无奈地将她的双手捉了起来,放在自己脸上,“我保证,是活的。”
曾鲤慌忙地用手地摸了摸他,脸颊真的是热的,有下巴,也在呼吸,她甚至凑上前,还用鼻子嗅了嗅,分辨了下他的气息。
渐渐地,她镇定下来,哆哆嗦嗦地摸出兜里的手机,用屏幕的光线,进行最后确认。在看清楚艾景初的脸之后,她紧绷的心弦终于放开,这才哭了出来。
“艾景初,你干嘛吓我。你知不知道,差点被你吓死了。”她哭诉。
“是我不对。”他道歉。
他确实没想那么多,不该直接叫她。
待确认她平静如常后,他才敢放开她,然后慢慢地回头去取他的手电以及她扔在地上的东西。
她抹了抹眼泪,不想再哭了,可是仍然心有余悸,眼泪收也收不住。
他将她的手电还给她,问道:“你到这里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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