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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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宴平取出孟氏的路引,一一审核过后,将路引与放妾书同时给了孟氏。

孟氏也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去了东屋。

阿娇已经收拾好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包袱,里面放了她的衣裳鞋袜,还有钱袋子。

孟氏见她也是哭过的模样,便猜到侄女对赵宴平动了几分真感情。

“都收拾好了?”

“嗯。”

孟氏拍拍侄女肩膀,看向外面道:“咱们这一走,以后可能都不回来了,你去跟他道道别吧。”

阿娇立即摇头,只是想到要见官爷,她泪都出来了,真见了,面对面地说话,阿娇怕自己会像翠娘那样哭得一塌糊涂。

“没什么好说的,走吧。”阿娇抱着包袱,垂着眼冲出了东屋,余光中那人的身影一闪而过,阿娇紧紧咬着嘴唇,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赵宴平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

他没有出去送,翠娘哭着追了出去,追到赵家大门口,抱着阿娇舍不得松手。赵老太太活着时对她不算好也不算坏,阿娇不一样,既是她的小娘子也是真心对她好的姐姐,翠娘舍不得。

阿娇背对着赵家堂屋,抱着翠娘的头,阿娇哽咽片刻,一一嘱咐道:“我怕哭,就不去跟太太、樱姑娘辞别了,回头你替我跟她们赔罪。之前剩下的布料我做成了绢花、手帕等常用的小物件,都分好了放在东屋衣柜里,你替我分给她们,里面也有你的。官爷,官爷他不知何时才会娶妻,你照看好他,别让他太辛苦。”

翠娘一边点头一边哭。

周围都是来看热闹的街坊,阿娇一偏头,看到了站在左边人群最前面的舅舅。

阿娇擦擦眼睛,推开翠娘,走过去,跪下朝舅舅磕了个头。

不管怎么说,父母亡故后,是舅舅收养了她,舅舅对她也很好,阿娇感激舅舅。

朱昶扶起外甥女,他知道外甥女跟着孟氏去京城只会享福,便什么都没说,只摸了摸阿娇的头。

“好了,上车吧,咱们得趁天黑前赶去驿站。”孟氏过来劝道。

阿娇点头,跟着姑母往回走,要上车时,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秋月是你的丫鬟,你稍等,我让郭兴去叫她过来,随你们一起去京城。”

孟氏疑惑地看向侄女,秋月又是谁?

早在知道不用还何二爷的银子时,阿娇就没把秋月当自己的丫鬟了,憋住眼泪,回那人道:“不用了,她的户籍书我放在屋里了,您看着处置吧。”

说完,阿娇钻进了马车。

孟氏一上去,便吩咐车夫出发,很快马车就在四位军爷的护送下拐出了巷子。

马车消失了,街坊们唏嘘地看向赵宴平,结果却发现赵官爷早进去了。

郭兴将哭哭啼啼的妹妹也推了进去,关上大门,免得旁人再看热闹。

“官爷怎么就放小娘子走了呢?”翠娘还是难受,哭着问哥哥。

郭兴叹道:“你懂什么,小娘子有了靠山,进京能过更好的日子,官爷那是为了她好。”

翠娘呜呜的:“可小娘子喜欢官爷啊,她明明舍不得官爷。”

郭兴心情复杂道:“是舍不得,但还是走了,可见在她心里京城的好日子比官爷重要。”

翠娘不爱听,一个人去倒座房哭了。

☆、086

人走了, 看热闹的街坊们也散了,赵家门前又恢复了清静。

郭兴一个人坐在倒座房门前。

官爷去了西屋,妹妹在隔壁哭个不停, 郭兴叹口气, 仰头望天。

郭兴不喜欢赵老太太,但官爷对他们兄妹有救命之恩, 赵老太太也没有太欺负人,郭兴愿意哄老太太高兴,愿意给老太太使唤。后来,家里来了温柔美貌的小娘子, 小娘子与人和善, 郭兴也愿意听小娘子差遣,不要工钱去替小娘子做事他都愿意, 赵老太太数落小娘子的时候, 他与妹妹听着心里也都不舒服。

赵老太太死了,郭兴心疼官爷没了祖母, 他对赵老太太没什么留恋, 反而松了口气, 老太太一走, 官爷、小娘子都是和善的人, 这个家里应该不会再有争吵了。

谁想到, 转眼间小娘子也走了。

都是苦命人, 郭兴不怨小娘子做出这种选择, 官爷早晚都要娶妻的,万一娶了厉害且容不了人的, 以小娘子温柔不争的脾气,肯定要吃苦头。郭兴理解小娘子, 他只是替官爷难受,至亲的祖母没了,能安抚他的枕边人也抛下了他。

明明是三月艳阳天,却仿佛有一团乌云笼罩在赵家这宅子的上方,压得人心里也闷闷的。

就在郭兴想去哄哄妹妹的时候,他看见官爷从西屋走出来了,去了东屋,没多久,官爷将整个书架都搬了出来,放在有阳光的地方晾晒。官爷背对着他整理书架,动作不缓不急,悠悠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郭兴一愣。

回想刚刚,从那位将军夫人过来到离开,官爷都没有与小娘子说几句话,痛痛快快地写了放妾书,小娘子都要上马车了,官爷也只是提出要小娘子带上秋月。

小娘子背对着赵家门口哭得泪如雨下,官爷始终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难道官爷真的不在乎小娘子的去留?

郭兴不信,沈家刚出事,小娘子决定不再做生意的时候,赵老太太想买了秋月,他听说后,一想到秋月要走,心里就像要被人挖了一块儿肉似的疼,半夜还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小娘子终于又开始做针线生意帮忙留下了秋月,郭兴做梦都在笑。秋月还不知道他的心思,还没有答应他什么,他自己都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小娘子陪伴官爷那么久,官爷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一定是藏在心里不肯表现出来,就像赵老太太的过世,官爷也没有当着他们的面落过一次泪。

郭兴嘴笨,不会安慰人,忙跑到妹妹的屋里。

翠娘趴在床上哭呢。

郭兴低声使唤妹妹:“你快别哭了,小娘子走了,官爷心里肯定比你更难受,我不会说话,你跟官爷话多一些,快去安慰安慰官爷,他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早晚憋出病来。”

翠娘抬起头,瞪着哥哥道:“我不去!你说小娘子的坏话,官爷也没有留过小娘子一句,你们男人都是铁石心肠无情无义,全家就我舍不得小娘子,就……”

她这嗓门不小,吓得郭兴忙捂住妹妹的嘴。

翠娘嘴巴一张,咬了他一口。

妹妹不配合,也讲不通道理,郭兴无可奈何,坐在妹妹床头直叹气。

没过多久,后院那边突然传来“当当”、“咔擦”的劈柴声。

郭兴走出去一看,竟然是官爷在砍柴,光着膀子背对着他们,抡起大大的斧头,一下一下地劈下去。

“都还有心情砍柴,哪里难受了?”翠娘也跟了出来,见官爷劈完一根木头还会将砍好的几段整整齐齐码起来放到一旁,跟以前他劈柴的情形一模一样,翠娘更委屈了。

赵老太太经常骂妹妹傻,以前郭兴还不爱听,现在他真心觉得,赵老太太骂得没错!

“你怎么这么笨!”郭兴点着妹妹的脑袋道。

翠娘刚要躲,就见后院那边,刚把木头摆在桩子上准备劈柴的官爷突然直挺挺地往一旁倒了下去!

“官爷!”翠娘大叫一声,忘了刚刚的埋怨,一头朝后院跑去。

郭兴也吓得不轻,兄妹俩同时赶到官爷身边,就见官爷昏倒在地上,嘴角、衣襟、地上竟然带了血,显然刚刚吐过血!

这可是身强体壮一年到头都不会生病的官爷啊!

翠娘扑在官爷身上,嚎啕大哭起来:“官爷你别死……”

郭兴再次捂住了妹妹的嘴,来不及解释,他将妹妹丢到一旁,颤抖着去探官爷的鼻子,发现还有呼吸,郭兴抹把吓出来的眼泪,扭头吩咐妹妹:“来搭把手,咱们先扶官爷进屋!”

翠娘想哭不敢哭,兄妹俩一起,艰难地将沉如巨石的官爷扶了起来。进了堂屋,左右各一扇门,翠娘想去东屋,郭兴想了想,朝西屋扬扬下巴:“还是去西屋吧,小娘子一走,官爷都吐血了,等会儿若醒了,睹物思人,心里更难受。”

翠娘不是很懂哥哥的话,但还是朝西屋那边拐了。

将昏迷的官爷扶到床上躺好,郭兴吩咐妹妹:“你在这里守着,我去请郎中、太太、小姐过来,官爷若醒了,你只管伺候官爷,少胡说八道。”

官爷都这样了,翠娘还敢说什么,只要官爷好好的,她再也不嫌官爷无情了。

安排好家里,郭兴去马厩里解下官爷的马,片刻也不敢耽搁地走了。

他先去请郎中,然后再朝沈樱的槐花巷奔去。

柳氏、沈樱一听,立即安排马车,过来的路上,郭兴解释了今日家里的变故。

柳氏担心儿子,暂且没有心思想阿娇的事,沈樱沉默片刻,心疼地道:“大哥平时寡言少语,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我还以为小嫂一头热,没想到大哥对小嫂的感情已经深到了这种地步,明明都难受死了,他还憋着,他不吐血谁吐血。”

柳氏惊道:“你是说,你大哥是因为阿娇走了才吐的血?”

沈樱道:“不然呢,难道还是因为老太太?”

柳氏叹气,因为老太太,她还能宽解儿子,若是因为阿娇,人都去京城了,她又没本事将人劝回来,如何宽解儿子?

三人快马加鞭地赶到了赵家。

老郎中已经到了,也看过了赵宴平的情况,刚把翠娘叫到堂屋准备说话,见柳氏、沈樱来了,老郎中便对母女俩道:“官爷这是伤神太过,他又去劈柴做重活,气血一急,致使吐血昏厥,好在他年轻体壮,休息休息就好了,但你们还要好好开解开解他,人死不能复生,让他别太想老太太了。”

他这一说,柳氏与沈樱互视一眼,郭兴与翠娘互视一眼,都没说话。

老郎中急着回家,没有细问,提着药箱走了。

柳氏、沈樱进了西屋。

柳氏坐在床边,看着神色憔悴的儿子,忍不住哭了起来。她这些亲人,最可怜的便是丢了的大女儿,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大女儿苦,儿子过得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叔婶就不必说了,她改嫁后,儿子只能与老太太相依为命。老太太对孙子是好,可祖孙俩只能谈生活琐事,老太太不懂儿子在想什么,儿子也不愿意跟老太太说。

儿子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便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了,好不容易遇到了阿娇这个可以聊聊心事的枕边人,阿娇还走了。

柳氏不怪阿娇,是她她也不想在有娘家人撑腰的时候继续给人做妾,她只是心疼儿子。

“娘别哭了,大哥没事,今晚咱们就搬回来,陪着大哥一起住。”沈樱握住母亲的手,轻声宽慰道,“咱们陪着大哥,大哥慢慢会好起来的。”

柳氏点点头。

沈樱见兄长还睡着,她便先回了一趟槐花巷的宅子,赵家地方小,沈樱安排李管事、宝瓶、如意三人留在这边看院子,她带上母女俩的衣物,只带秋月回去了。现在一家三口都要守孝,家里没什么事,有郭兴、翠娘、秋月伺候足够了。

沈樱回来时,发现兄长已经醒了,除了气色有些差,人看起来跟平时一样,面无表情的。

沈樱没有再提阿娇,笑着道:“大哥,我跟娘搬回来了,你赶紧把你的东西搬到东屋去。”

赵宴平看眼院子里搬东西的翠娘、秋月,道:“东屋床大,你跟娘睡那边吧。”

沈樱知道兄长是怕睹物思人,笑笑,领着翠娘、秋月去了东屋。

翠娘铺床,秋月将母女俩的衣物往衣柜里收,打开柜子,却见里面摆着五个匣子,全是以前装绢花用的长条匣子,每个匣子上面都摆着一封信,信上写了名姓。

秋月正要叫太太、官爷、小姐过来看,忽然发现其中一封竟然是写给她的,是小娘子的字迹。

秋月下意识地拿起她的那封信,取出信纸,上面写了密密麻麻一页小字。小娘子在信里说,感谢她帮忙做生意,感谢她让小娘子知道女子也可以自力更生,小娘子还送了一方手帕两朵绢花给她,最后写,别后珍重。

秋月哭了,将翠娘的匣子与信递给翠娘,然后抱起另外三个匣子,去堂屋分给官爷太太小姐。

娘仨都坐在桌子旁,柳氏与沈樱同时打开信封,赵宴平看着面前自己的这一份,顿了顿才拿起信。

“官爷于我有诸多恩情,不再一一言谢,官爷是好人,一定会有与香云姑娘团聚的那一日,望官爷多保重。”

几行小字,一扫而过,赵宴平抬眸,发现母亲与妹妹还在看信,信上的字都比他这边多。

将信放回去,赵宴平打开匣子,里面是十两银子。

她没说这是什么银子,但赵宴平知道,她将他纳妾的聘金还他了。

赵宴平默默看了那银子片刻,然后盖上盖子,视线投向母亲、妹妹那边。

沈樱的匣子里是手帕、绢花,与秋月一样。

柳氏的匣子里除了手帕绢花,还多了一对儿翡翠镯子、十两银子。其实信与绣活儿都是阿娇提前写好的,那时阿娇是抱着自己离开的主意,她需要银子,没想将柳氏给的见面礼镯子以及赵家的十两聘金留下,今日姑母来接她,阿娇不是那么急需银子,便临时将这些东西放进了匣子。

“都是给她的,她何必这么客气。”柳氏摸.摸那对儿镯子,低声感慨道。

沈樱担心地看向兄长:“大哥,阿娇都跟你说了什么?”

赵宴平不欲多说,信收进怀中,将匣子推向母亲那边,正要让母亲收了里面的银子,赵宴平突然注意到摆在桌子上的文房四宝,那是孟氏要他写放妾书时,他让翠娘拿出来的。

赵家只有这一套砚墨,拿出来后一直摆在外面还没有人想起来收,阿娇这些信是怎么写出来的?

脑海里浮现刚刚看过的信纸,赵宴平重新拿出来,仔细一看,发现墨痕干涸的情况,绝非今日所留。

“翠娘,她上车之前,与你说了什么?”

翠娘坐在南门门口哭呢,小娘子写的信秋月念给她听了,说了好多让她掉眼泪的话,小娘子还留了五两银子给她,算作以后她嫁人时小娘子送她的添喜。

官爷问话,翠娘抹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有力气回想分别时的情况。

“官爷,小娘子说你不知何时才会娶妻,让我照顾好你……官爷,你别听我哥胡说,小娘子真是那种贪图富贵的人,她去京城也该高高兴兴地去,何必哭得那么伤心,一定是姑太太非要带她走的,你还不拦着,说放人就放人。”

赵宴平垂着眼,手里的信纸越攥越紧。

孟氏没有强迫阿娇,是她自己愿意去京城的,可她不是临时起意想走,而是早就有了去意。

从老太太下葬他回来那日起,她对他就没有那么亲近了,不主动看他,也不与他说话。

赵宴平耽误了几日时间,才隐隐猜到她可能听见了他给老太太的承诺,可惜天意弄人,孟氏在他解释之前,来接她了。孟氏一来,他乱了心绪,竟误会……

“大哥,如果真是翠娘说的这样,你现在去追小嫂,应该还来得及。”沈樱焦急地道。

赵宴平看向门外。

追去了,又能说什么?

她是孤女的时候他不解释他从未想过要打发她走,现在她有了做将军夫人的姑母给她撑腰,身份高了,他再去解释,便是她信,赵宴平也开不了口。

最初赵宴平就知道,他一个粗人,不该委屈她那样的好女子。

他也说过,如果有机会,会给她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

现在阿娇有了真心疼她的姑母,身份尊贵的姑母,应不会再愁嫁。

“就这样吧,以后不必再提此事。”

☆、087

四月好时节, 官船沿着运河平稳地向北行去,天蓝水清,岸边芳草萋萋。

“表姐你看, 前面就是通州, 等到了码头,咱们下船, 再坐一个时辰马车,就能到家了!”

清晨一早,阿娇带着表妹薛宁走出船篷透气,薛宁四处看看, 突然指着前方道。

阿娇只看到碧蓝的天空, 清澈的河水,视线所及, 仍是一片河水、旷野, 并未见城池码头。

“宁宁怎么知道前面就是通州?”阿娇疑惑地问。

薛宁嘿嘿一笑,指着斜对岸岸边的一棵歪脖子柳树道:“我们过来时, 离开通州不久就看到这棵树了, 现在咱们回来, 看到它, 岂不是说明通州不远了?”

阿娇惊讶道:“宁宁记性可真好。”

薛宁高兴地笑:“终于回来了, 我好想爹爹, 表姐你不知道, 我刚出生爹爹就去参军了, 好不容易才跟爹爹团聚,娘又带着我们去江南给外公他们磕头, 分开这么久,不知道爹爹有没有忘了我长什么样。”

“放心吧, 你爹爹忘了谁也不会忘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孟氏挑帘出来,笑着对女儿道,身边跟着九岁的薛琰。

“姑母也来了。”阿娇朝母子俩笑道。

孟氏点头,走到姐妹俩中间,发现果然到了通州地段,孟氏也顿觉精神一振。

儿女们去一侧玩了,孟氏偏头看侄女,见一路行来,侄女脸上已经没了刚离开赵家时的郁郁寡欢,孟氏欣慰道:“过去的都过去了,阿娇以后不用再想,等咱们回了将军府,姑母先请良医替你调理身体,身子养好了,姑母再给你找个好郎君。”

阿娇知道姑母是好意,在所有长辈眼中,女儿嫁的好才会过得好,老姑娘只会让人嘲笑同情。

“再说吧,反正我已经十八了,也嫁过,再嫁不急。”阿娇笑笑道,一副不抗拒但也不忧虑的模样。

孟氏爱怜地拍了拍侄女的手。

快到晌午的时候,官船行进了通州码头,但来往船只太多,孟氏这艘船还要排队等候靠岸。

“爹爹!”凑在窗户前的薛宁突然大叫一声,激动地朝外面挥手。

阿娇一听那位当过山匪头子的姑父来了,突然紧张起来,姑母把姑父说得那么听她的话,是真的吗?

坐在表妹身边,阿娇忐忑地从表妹与窗棱中间的缝隙往外望去,就见码头上站了好多来接人的百姓,挤在最前面的一行百姓当中,有一身形雄伟的四旬男子正朝这边望来,然后也跟薛宁似的,一边挥手,一边喊宁宁。

这肯定就是她的大将军姑父了。

不知道是晌午的阳光太灿烂,还是姑父见到表妹笑得太灿烂,阿娇认出姑父的第一眼,竟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反而觉得姑父敦厚淳朴,一看就不像恶人,只是姑父笑容太大,距离又远,阿娇光看到姑父大张的嘴与牙了,具体模样分辨不清,不丑就是了。

旁边一艘船行过来,挡住了双方的视线。

薛宁急着出去见爹爹,孟氏按住女儿,皱眉教训道:“我说过多少次了,进了京城就要守京城的规矩,不可再像在乡下时一样胡闹,看看你哥哥、表姐是怎么做的。”

以前的日子充满了不确定性,孟氏最先教导一双儿女要坚强自立,规矩礼仪上并没有太注重,现在丈夫立功封了官,家里以后来往的也都是官宦人家,孟氏便也该换一套教养子女的方法。

“就娘规矩多,爹爹都不管我。”薛宁嘟着嘴道。

孟氏板着脸道:“你爹爹也是我管出来的,否则哪会有今日的出息,你最好给我听话。”

薛宁小脸上全是不高兴,却也乖乖坐下了。

官船终于靠岸,孟氏帮阿娇、女儿戴好帷帽,自己也戴上,这才领着孩子们走了出去。

薛敖巴巴地站在岸上,盼媳妇盼女儿,结果只盼出来三道戴帷帽的身影,只有儿子露着脸。

“爹爹!”薛宁一头扑了过来。

薛敖大手一捞就将女儿抱了起来,对着白色的帷帽连亲三口。

“都多大了,你还亲,不许再亲!”孟氏低声反对道。

薛敖岂止想亲女儿,他还想亲自己的观音媳妇,只是周围人太多,实在不好下手。

“就你规矩多,还真成大家闺秀了?”薛敖笑容痞气地调.戏道。

孟氏瞪他:“孩子们在呢,你正经点。”

薛敖摸.摸儿子的头,收起痞笑,目光从媳妇的帷帽上移开,落到了阿娇身上。

孟氏牵着阿娇走到身前,给阿娇介绍道:“他就是你姑父,泥腿子一个,读书不多不懂规矩……”

“哪有你这么说自己的丈夫的?”薛敖打断孟氏,径自对阿娇笑道:“阿娇是吧,我是你姑父,你放心,你姑母对你有多好,姑父对你只会更好,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安心在咱们家住着,姑父把你当女儿养。”

他五官俊朗,笑的时候灿烂,不笑的时候仿佛也在笑,实在是很可亲的一个人,阿娇与官爷在一起住了一年半,面对官爷都不如面对这位新姑父自在。

“阿娇见过姑父,以后要给姑父添麻烦了。”阿娇屈膝行礼道。

薛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吸口气道:“你们还真像亲姑侄,瞧瞧这大家闺秀的做派,好了,家里饭菜都做好了,咱们赶紧上车吧。”

他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儿子,转身在前面带路。

阿娇扶着姑母,笑着跟上。

薛敖的将军府是皇上御赐的,三进的宅子,带两个跨院。孟氏带阿娇启程之前,提前写了封信给薛敖,薛敖早已让人收拾好了一个跨院,专门给阿娇住,还给阿娇买了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

一家人回了府,先坐在一起吃饭,吃完饭孟氏再陪阿娇去跨院认丫鬟。

“姑母太破费了,我用一个丫鬟就够了。”看着跪在面前的四个丫鬟,阿娇对姑母道。

孟氏牵着阿娇进屋,低声叹道:“阿娇你别跟姑母见外,说实话,要不是姑母以前连累了你爹你娘,以你爹的才情抱负,现在官职未必比你姑父差,你天生官家小姐的命,只是命苦耽搁了那么多年,现在姑母只是让你过上该过的日子而已。”

阿娇急道:“您别这么说,我爹我娘从未怪过您。”

孟氏感慨道:“为何不怪?因为咱们是一家人,所以姑母给你什么,你安心收下就是,别想那么多。”

阿娇明白了。

哄好了侄女,晚上单独与薛敖在一起时,孟氏又嘱咐薛敖了一堆话,让薛敖不能对侄女客客气气,以防侄女时刻觉得自己是外人,但也不能对侄女太大大咧咧,以防他的山匪做派吓到了侄女。

薛敖站在她的梳妆椅后面,星眸始终看着镜子里媳妇美艳的脸,听得心不在焉的:“又不是纸做的人,哪那么容易吓到,当年我把你抢回去,也没见把你吓得如何。”

孟氏瞪他。

薛敖举起双手:“行行行,你是大观音,她是小观音,我把你们当大小菩萨一起供着,行了吧?”

孟氏撇撇嘴,突然笑了出来。

薛敖早等不及了,抱起孟氏朝床头走去,参军分别五年,媳妇下江南又走了快仨月,他容易吗?

急归急,孟氏的话薛敖都听进去了,除了不抱阿娇不摸阿娇脑袋,他怎么对女儿薛宁就怎么对阿娇,真的没把阿娇当外人。

阿娇感受到了姑母一家的心意,她很满足,满足还能遇到这么好的亲人。

只是,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家,阿娇仍然觉得束缚。

每当有官太太来姑母家里做客,看到她都会打听一二,姑母特意隐瞒了她在花月楼的经历,只说她嫁过人,尽管如此,那些官太太看她的眼神仍然让阿娇觉得沉重,是一种负担。但阿娇也不想表现出来,让姑母因为她断了交际。

搬到京城两个月后,阿娇找姑母商量,她想搬出去住,再租个店面开个绣活儿铺子。

在阿娇的坚持下,孟氏同意了。

.

一入冬月,京城下了一场洋洋洒洒的大雪,阿娇第一次看到鹅毛大的雪花,惊艳极了。

千里之外的江南,则是淫雨霏霏,屋里屋外同样潮湿,怪烦人的。

谢郢坐在马车上,想到自己就要感受不到这样的雨,竟觉得怅然若失。

“大人,到了。”将马车停在赵家门前,顺哥儿一边下车一边对车内道。

谢郢收起思绪,下了马车。

顺哥儿上前叩门,郭兴来开门,看到主仆俩,一边通传一边开了门。

谢郢站在门外,郭兴开口的时候,他看见堂屋里坐着三人,赵宴平起身朝外走来了,另外两道女子身影匆匆避去了东屋,沈樱白皙的侧脸一晃而过,如这他再也感受不到的特属于江南一带的绵绵细雨。

“赵兄一切可好?”收回视线,谢郢朝赵宴平笑道。

赵宴平很好,只是守孝的日子过于枯燥,他想活动活动筋骨,然而身在孝中,不能随意出门。

寒暄过后,赵宴平将谢郢请进了堂屋。

谢郢是来向赵宴平辞别的,三年知县任期已满,父亲要他回京任职。

京城有大好的前程等着谢郢,赵宴平表示恭喜。

谢郢笑道:“你也别急,家父早在大理寺给你物色了一个官职,暂且让旁人顶上了,等你孝期一过,吏部的文书便会送过来,可惜赵兄非科举出身,只能从最末等的小官做起,家父也不便直接给你谋更好的缺职。”

能有这样的造化赵宴平已经非常感激了,大恩不言谢,他以茶代酒,敬谢郢。

两人正在叙离情,隔壁朱家突然传来一阵争吵。

“大哥要买药,你自己花钱给他买去,凭什么拿我的私房?”

“你的私房也是我给的,我怎么就不能拿了?你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我辛辛苦苦拉扯你长大,花了多少心血,现在拿你一两银子你便跟我闹,没良心的,以后嫁了出去,你怕是再也不肯孝顺我跟你爹了吧?”

“别跟我提嫁人!要不是你造的孽,我也不会到现在都嫁不出去!”

“都给我闭嘴!”

伴随着朱昶怒气冲冲的吼声,金氏与朱双双的争吵终于结束了。

谢郢疑惑地看向赵宴平。好奇之心人人都有,京城的贵公子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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