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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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霖也觉得好像有点说大话,虽然那是他的真实愿望,但毕竟他能不能真的彻底红起来还是未知数呢,从王希看来,估计他从头到脚都写着自不量力……

“不错,”王希忽然很用力地拍了一下他肩膀,赞许道,“比我刚带你的时候有气场多了,我喜欢。”

冉霖看着对方眼里的欣赏,不知道该说什么,经纪人的口味实在太难捉摸了。

叮一声,电梯抵达B1。

冉霖让王希和刘弯弯先出,然后自己才出,进入停车区之后,和王希和刘弯弯选择了相反方向,然后绕了一圈,最后才回到电梯口附近,走近那辆黑色保时捷。

车窗的贴膜颜色比较深,从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但在距离车身两米的时候,就听见咔哒一声,后车门被打开一道缝隙。

冉霖二话不说,快步上前,开门坐了进去。

直到坐进车里,关好车门,冉霖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一面给自己的机智点赞,一面又觉得这恋爱谈得心酸。

陆以尧没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表扬道:“神演技,蹭着车窗过去的时候,我差点真以为你没看见这辆车。”

冉霖乐:“你都发照片了,这么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车,还专门停在电梯口,我能看不见吗。”

“有眼光。”爱车被表扬,霍云滔心花朵朵开,不过也没忘了正事,“这是我的准夫人,林盼兮,盼兮,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冉霖。”

冉霖不知道霍云滔到底怎么说的,是都说了,还是说一半藏了一半,于是有短暂的犹豫。

倒是林盼兮先伸手过来了:“你好。”

姑娘笑容恬淡,让人清风拂面的,冉霖很自然抬手过去,轻轻握住:“你好。”

本以为礼节性的握手,碰一下就可以,没想到冉霖想收手的时候,姑娘没松。

虽然她的力道很小,但是个继续握的架势,冉霖正微微疑惑,就听见林盼兮轻声问:“能……帮我签个名吗?”

冉霖忍俊不禁,又心生欢喜,他这还是第一次被朋友要签名:“当然可以。”

林盼兮立刻松开手,小心翼翼从包里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块方帕,连同签字笔一起,递给冉霖。

方帕是很素雅的颜色,所以上面的签名很醒目,冉霖拿着方帕,看看上面似曾相识的字迹,再看看林盼兮,一时茫然。

林盼兮连忙伸手把帕子翻过来,露出白净的另一面:“那是奚若涵的签名,你能帮我签在这里吗,我特别喜欢《落花一剑》。”

冉霖懂了,同一部剧的演员都签在一张手帕上,当然更有纪念意义。

几乎不用犹豫,冉霖就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签完还欣赏两秒,颇为满意,然后下意识把对折成方块的手帕掀开一点,想看看陆以尧的签名是不是藏在里面。

陆以尧在听见林盼兮要签名的时候,就感觉膝盖中箭,这会儿见冉霖“深入观察”,就知道找自己呢,一时更是心情复杂。

“别找了,没老陆。”霍云滔拿过冉霖手里的帕子,还给老婆,解释道,“她是‘仙药党’。”

冉霖囧,陆以尧则恍然大悟。

“仙药党”,顾名思义,萌的是方闲X赵步摇,在陆以尧看来,这简直是邪教中的邪教!

本命被挑明,林盼兮略带歉意看了陆以尧一眼。

陆以尧不怪林盼兮,只瞥冉霖。

后者天真无邪地摊手:“太有魅力了,又不是我的错。”

陆以尧没好气地看了他两秒,忽然侧身过来结结实实亲了一口。

冉霖毫无防备,整个人被压在靠背上根本动弹不得,有一瞬间,感觉陆以尧不是亲他,而是要把他的嘴唇吃掉。

好在对方过把瘾就撤,既凶猛,又迅捷。

冉霖还在懵逼,就听见陆以尧贴着他的耳边道:“总亲手机屏不卫生,给你消消毒。”

直到车上了高架桥,大脑一片空白的冉霖才慢慢回过神。

手上传来温热,一低头,陆以尧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他的手,而且没问他的意愿,就自行弄了个十指相扣的握法。

冉霖轻轻侧身过去,靠住他的肩膀,心里平静而踏实,感觉忙了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了。

……

吃饭的地点是霍云滔定的,选在一家酒店的顶层餐厅。宽敞的露台被分隔成一个个独立空间,置于其中的人们可以享受安静而私人的就餐,还可以吹吹夜风,眺望眺望北京夜景。

四人抵达餐厅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冉霖脱了西装,这会儿只穿着衬衫,一进露台,便感觉到凉爽的风打透衬衫,吹得身体舒爽惬意。

华灯初上,从露台远眺,一片万家灯火。

“这地方不错吧。”霍云滔等半天没等来表扬,只能自己问。

陆以尧收回远眺目光,转头给予老友肯定:“你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任何一个城市最适合吃喝玩乐的地方。”

霍云滔才回来不到三个月,绝对担得起这评价。

但显然霍公子不太想担,因为他马上就转头和自己老婆解释:“你别听他的,我在国外可没吃喝玩乐,净刻苦学习了!”

林盼兮个子小小的,坐到椅子上,整整比霍云滔小了好几圈,可霍云滔在她面前愣是没半点气势,那叫一个挫。

随着四人落座,霍云滔先问:“喝点什么?”

冉霖不挑,故而道:“都行。”

随便或者都行,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满足的要求,但霍云滔喜欢:“那我就推荐了,这家餐厅有一款特调酒,非常棒,值得一试。”

陆以尧其实看老友问冉霖时候的表情,就知道这人心里已经有推荐了。霍云滔的爱好之一,就是把自己挖掘的好东西和朋友共享,包括但不限于吃喝玩乐。

特调酒只是开了一个头,之后的菜式,也都是这位伙伴力荐,他们只负责点头。

好在友人在吃喝玩乐上很少失手,于是很快,一顿其乐融融的晚宴,就开餐了。

陆以尧不喜欢喝酒,红白黄都一般,对鸡尾酒还算持有包容态度,没想到霍云滔推荐这款口感很好,喝起来不像酒,倒像饮料,陆以尧不知不觉就喝了一杯,然后又和服务员要了第二杯。

霍云滔见状本想拦着他,可转念一想自己的后续安排,又忍住了,然后继续给冉霖讲他和陆以尧的光荣岁月——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没现在这么高大威猛,个头很矮,天天被班里同学欺负。当然了,我在我们班也被孤立,别说白人,连当地华裔都跟着一起欺负我,但我不像他那么怂,我怕过谁啊,所以我就和他们对着干。不过毕竟势单力薄,我就想着得找同盟,当时全年级,就我们两个中国人,我只能找他了,结果第一次去宿舍找他的时候,他就正被同宿舍的几个混蛋欺负呢,我立刻上去帮他出头啊,然后我俩就成铁哥们儿了……”

霍云滔讲得口沫横飞,冉霖听得聚精会神。

那是一个他不熟悉的陆以尧,个子小小,沉默寡言,远在异国求学,同霍云滔讲述的事件一样,都带着怀旧的微微泛黄。

陆以尧把又喝了一半的酒杯放下,没好气地看霍云滔:“什么就成铁哥们儿了?你立刻帮我出头,然后呢,后面就跳过了?”

霍云滔被打断,不太满意地皱眉:“我正在帮冉霖完善你的资料,所以重点在你,我的表现不重要。”

“不重要你把自己描绘得救世英雄似的。”要是只有他俩,霍云滔可以随便吹,这还有冉霖呢,陆以尧觉得必须要为自己的形象正名,思及此,他扳过冉霖肩膀,让恋人正对着自己,然后口述真正的史实,“他第一次来宿舍找我的时候,我确实正在被欺负,结果他来了,就成了我俩一起被揍,后来被揍到一半,他就趁乱跑了,那时候我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位同胞。”

“那后来呢?”明明陆以尧讲得云淡风轻,可冉霖就是听着心疼,总觉得那段日子,比他们讲的还要难熬许多,“你们就一直被欺负?”

“前两年是这样,”陆以尧说,“后来我们开始长身体了,就陆续把所有旧账都清了。”

“我们吃亏就吃亏在发育太晚!”霍云滔强力补充,显然时至今日,仍耿耿于怀。

冉霖却更关心后续:“怎么清的?”

陆以尧忽然语塞,脸上略过一抹狼狈。

冉霖觉得新鲜,刚想追问,就听见霍云滔说:“别问了,反正都是损招,听完你容易和他分手。”

“来,喝酒。”显然那段“报复岁月”是真得很有料,所以陆老师急了,直接举杯,和霍云滔碰。

霍云滔条件反射就举杯,碰完才反应过来,结果就是陆以尧喝了,他没喝,而是跟冉霖补充一句:“他也就是在你面前装得像模像样的。”

陆以尧一口气喝到杯子见了底,才发现霍云滔动都没动,还在那儿给自己扎针呢,真是生无可恋:“别听他的,他就没夸过我。”

霍云滔叹息地看着自己的傻哥们儿:“老陆,你懂不懂什么叫心理预期效应。你上来就把自己弄得高大完美,后期你的形象就只能往下走,所以前期必须要尽可能把缺点都暴露出来,这样后期人家冉霖才能觉得你越来越好。”

陆以尧愣住,忽然觉得……好像也有点道理?

冉霖笑眯眯看着他俩,觉得一晚上不需要娱乐活动,光听这俩人斗嘴都是乐。

陆以尧转过头来,正对上冉霖弯弯的眉眼,嘴角不自觉就上去了:“笑什么呢。”

“羡慕你俩的交情。”冉霖实话实说。和霍云滔斗嘴的陆以尧,真实生动,特别好看。

“都是孽缘。”陆以尧叹口气,“那时候全年级只有他一个同胞,但凡有第二个,我都不找他。”

异国他乡,寄宿学校,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语言,陆以尧去的时候才十二岁,冉霖想想都替他辛苦。

“为什么非要那么早就出国呢,”冉霖想不明白,“高中或者大学再出去不行吗。”

餐桌忽然安静下来。

冉霖敏锐感觉到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

露台的灯光并不算十分明亮,是那种带着点情调的吊灯和落地灯,共同营造出的柔和光影,看得见餐桌,也看得见同伴,但又不会看得那样清楚。

比如现在,陆以尧的侧脸就在光影中晦暗不明,冉霖想去看他的眼睛,却怎么都看不真切。

对面的霍云滔和林盼兮,表情也有些微妙。

视线不经意和林盼兮对上,女孩儿轻轻摇了一下头,动作很微小,但冉霖看得清楚,领会得明白——刚刚自己那个没多想的问题,是陆以尧的禁区。

仔细想想,刚认识陆以尧那会儿,好像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冉霖记不太清当时聊的具体问题,只记得好像涉及到家庭,于是陆以尧就不说了,那种抵触是很明显的。

冉霖忽然有点后悔。

今天晚上的气氛太好了,好到让他忘乎所以;又或者是这阵子和陆以尧的气氛太好了,好到让他产生了“两个人可以无话不谈”的错觉。

他一切的小心谨慎多思多虑,从正式开始谈恋爱,就再没用到过陆以尧的身上,他以为他们之间不需要了,却原来没有那么想当然。

不知谁先起的头,话题到了林盼兮身上。姑娘是交响乐团的小提琴手,最近正要出国演出,霍云滔非要跟着一起去,姑娘认为演出是工作,男朋友跟着不是很方便,于是陆以尧和冉霖就被拉入了讨论,提供意见和建议。

那个差点造成尴尬的问题,再没有人提起。

冉霖说不清是个什么心情,也没记住后面又聊了什么,只记得陆以尧松了松领带,不知道第几次要酒的时候,被霍云滔拦住了。

“不能再喝了,”霍云滔难得露出严肃表情,“再喝误事。”

陆以尧已经微醺,歪头看着自己好友,没懂:“什么事……”

霍云滔在心里翻个白眼,不想和他再多说一句话。

冉霖没想到陆以尧是这么个浅量,要知道他绝对拦着,现在也晚了,只好和霍云滔统一战线,都不让陆以尧再喝。

结果等到吃差不多,霍云滔忽然和冉霖还有林盼兮说:“你们现在这里坐一下,我扶他去休息休息。”

说完就把陆以尧扶起来了。

陆以尧虽然脚下有点飘,可神智还清醒,莫名其妙地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霍云滔懒得理他,直接把人架走。

冉霖看得一脸茫然,目送那俩人消失在露台门口,回过头来看林盼兮,眼里的疑问意味再明显不过——什么情况?

林盼兮没说话,可眼底似乎闪过一丝娇羞。

冉霖怀疑自己看错了,想再看的时候,对方已经先轻声问了:“你和陆哥……就打算一直这样?”

四个人聚一起没多久,冉霖就意识到林盼兮是完全知情人了,所以后面四个人聊天也好,开玩笑也好,都没有什么避讳的。

只是席间霍云滔的话最多,他说话的时候,林盼兮多数都听着,让着,不和他争,所以冉霖实际上没和姑娘说几句话。

这会儿忽然被问到,冉霖没太明白:“一直哪样?”

“一直这么……”林盼兮歪头想了想,最后谨慎选择了一个词,“辛苦。”

冉霖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朋友的关心,一如霍云滔对待陆以尧那样,忽然意识到,从握手那一刻,姑娘就把他当自己人了。

“不知道,”冉霖苦笑,“现阶段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未来……未来什么样,谁知道呢。”

林盼兮低头想了一下,才抬眼说:“你别听云滔乱讲,陆哥是一个特别好的人,他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坚持,所以我想他是真的希望能和你一辈子。”

冉霖忽然有点明白林盼兮的意思了。

淡淡微笑,他坚定道:“我会和他一起努力,不会让他一个人辛苦的。”

林盼兮也笑了,她笑起来只一边有个浅浅梨涡,特别有趣可爱。

她说:“我要是陆哥,我也会喜欢你。”

冉霖莞尔,可又想到,和自己男朋友都一直异地的林盼兮,为什么感觉对陆以尧也很了解的样子?

把疑惑讲给林盼兮,女孩儿第一次露出个没好气的笑:“如果你和男朋友异地十年,那基本上周围的所有人和事都已经被拿来当话题聊过一百遍了。”

扑面而来的怨念。

原来小姑娘也是有脾气的。

冉霖举杯,轻轻碰了下林盼兮的杯口:“敬辛苦。”

林盼兮举杯回碰他:“敬再苦也甜。”

冉霖从返回的霍云滔手中接过房卡时,总算明白了他所谓的“正事”。

“你从左边电梯下去,直接到十七住宿层,电梯出来左手边就是,而且这个门口是监控器死角,”霍云滔的表情就像电视剧里阴谋得逞的反派,“订房用的我和盼兮的名字,绝对安全,perfect。”

冉霖心跳乱了节奏。

但面上还是很坦然地接过房卡,结果总觉得房卡自带电流,攥在手里阵阵异样。

跟霍云滔和林盼兮告别,做贼似的下到十七层,冉霖刷卡进屋,果然,一切顺利。对霍云滔的体贴,他当然是感谢的,但霍云滔说话时眼里的光,总让他觉得对方从这种斗智斗勇似的巧妙安排中,收获了“帮助朋友”以外的幸福感。

陆以尧就躺在床上,西装已经脱掉了,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已经解开,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

屋里很静,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那里,有极细微的声音。

冉霖咽了下口水,蓦地紧张起来。

陆以尧的眼睛闭着,看不出是眯着还是睡着,眉头紧锁,仿佛在梦里也跟谁在斗争。

冉霖屏住呼吸,一点点走到床边,地毯很软,踩在上面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终于,冉霖轻轻坐到床边,侧躺下去,单手撑住头,近距离观察自己的男神。

陆以尧也是侧躺,所以现在就是个脸对脸的姿势。

虽然喝了酒,但或许是特调的缘故,陆以尧的呼吸里只有淡淡的酒气,更多的是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清爽,迷人。

冉霖把脸悄悄凑过去,一点点,一点点,嘴唇贴上了陆以尧的鼻尖。

男人忽然动了下,冉霖吓一跳,条件反射想往后,身体却忽然被一条胳膊搂住,然后,他就看着陆以尧缓缓张开眼,仍漾着微醺,但也还几分清明。

“撩了就跑,是人吗。”陆以尧呢喃,带着一点点困倦的鼻音。

冉霖紧贴着对方身体,热度透过衬衣传递到皮肤上,烫起一层层颤栗。

“那你还装睡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陆以尧忽然翻身压上来,将他的手压到头顶,俯身一口咬在他的脖颈。

冉霖浑身一颤,忘了挣扎,任由他啃咬。

陆以尧最终没舍得下狠力气,连咬带舔的过了过干瘾,终是依依不舍地离开,呼吸因为极度的压抑而有些乱。

“留下痕迹,你明天就要戴围巾了。”

冉霖听见陆以尧这样咕哝,明明是体贴,听起来却像怨念。

“下次见你是不是要冬天了?”冉霖也知道这时候说这话煞风景,可他就是忍不住,一想到陆以尧马上进组,他就闹心。

陆以尧用下巴蹭蹭冉霖的脸,撒娇似的:“你可以来探班。”

“以什么名义?”冉霖被他蹭得痒,只得把他的脸往外推。

“别乱动,”陆以尧抓住他的手腕,压到旁边,又结结实实蹭了好几下,才心满意足,“损友。”

冉霖挣扎几下,发现竟然没办法把手腕从陆以尧的压制里抽出来,同是男人,冉霖感觉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声音也闷起来:“那是霍云滔的身份,我不用。”

陆以尧又凑过去轻咬一下他的下巴,咬完就有了灵感:“那就‘密友’。”

冉霖喜欢这个名头。

但他不准备告诉陆以尧。

冉霖一直觉得陆以尧是桃花眼,但其实,陆以尧觉得冉霖才是。尤其现在,被自己压着,冉霖的眼睛因为不甘心,透出一些特别亮的光彩,就像微雨打过的桃花瓣,暗香浮动,清新撩人。

“你怎么没继续问?”陆以尧忽然说。

冉霖正被凝视得浑身发软,以为马上就要被当成甜水喝了,乍听见陆以尧的问题,有点懵。

直到陆以尧又问了一遍:“刚才吃饭的时候,你问我为什么要那么早出国念书,为什么没继续问。”

冉霖的回忆慢慢复苏,这是他刚刚藏进心里的结,想着也许未来某个合适的时机,就会迎刃而解,或者永远都不会解了,那么他就努力把他慢慢忘掉,哪怕有点难。

却没想过陆以尧这么快就提了,都没让这疙瘩过夜。

望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冉霖轻眨了下眼,实话实说:“看你们都不太想聊,我就没继续问。好不容易才能见面,我又不傻,才不要挑这种时候破坏气氛。”

“怎么不傻,你傻死了。”陆以尧轻叹口气,从冉霖身上下来,翻到旁边侧躺,又将人揽进怀里,让冉霖的后背贴到自己胸膛,自己则把下巴抵到对方的肩颈之间,轻轻磨蹭,“记着,任何和我有关的事情,只要你想知道,就问我,不用管我愿不愿意回答。”

冉霖想回头看陆以尧的表情,可被搂得太紧了,几乎一动不能动。陆以尧的力道和他这会儿温柔的声音,截然相反,他说话越轻,手上越用力,冉霖感觉自己要被对方搂进身体了。

“我不是自己想出国的……”

毫无预警,陆以尧就开口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冉霖的颈窝,烫得耳根,脖颈,肩膀,到处都热。

“是我爸强制把我送出去的……那时候他和我妈离婚,我的抚养权归他,我妹的抚养权归我妈,我妈不同意,还想继续争,他干脆就把我送出国了。那时候我才十二,长得像颗豆芽菜似的,同班的白人同学能比我高两三个头,天天欺负我,我就打电话和我爸说我不想念了,我要回国……”

冉霖听得不自觉心脏揪紧。

陆以尧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平静下来,声音低哑苦涩:“后来我再打电话,都是他助理接的,我缺什么他都会给我买,或者汇款,但就是不把电话给我爸。所以我每次放假回来,都特别乖地听他讲那些什么国学,什么传统文化,然后一等他放松警惕,我就找机会跑,想赖在国内不走,结果他每次都能把我再送出去……”

“后来我大了,也能随时和我妈见面了,他管不动我了,我倒没那么非要回来了。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就是当你发现你心心念的事情其实不难,唾手可得的时候,反而不想去做了。他觉得我可以回来了,我就非在国外念大学,他希望我读商学院,我就非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戏剧表演,怎么拧着怎么来……”

“熊孩子。”冉霖想回身抱抱他,可自己反而是被抱的那个,他明明很心疼,说出来的却是调侃。

陆以尧却喜欢听他吐槽,每次被吐槽,都像听甜言蜜语似的:“熊也是被逼出来的。”

“所以你到现在还是没原谅你爸吗?”

“无所谓原谅不原谅,小时候觉得恨他什么的,现在反而没有了,虽然还会怨念,可其实想想,虽然是因为和我妈置气,但他还是给了我好的教育条件,好的物质生活,和许多日子苦的孩子比,我幸福太多了……”

“就是……”陆以尧轻轻打了个哈欠,事情说出来,没有想象中的难受,反而有一种解脱的舒展,“我爸脾气不好,我也记仇,所以我俩现在还是合不来……”

冉霖心下一片柔软。

自己喜欢上一条哈士奇,看着威风凛凛,不苟言笑的时候还能冒充饿狼,可其实对自己人,总是翻肚皮的时候多,即便被欺负了,傻嚎你两声,最后还是不舍得咬你。

“还说我傻,”冉霖轻叹,“你才二……”

“……”

无人应答,颈间耳边,呼吸均匀。

冉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扭头去看,果然,搂着自己的人已经睡着了。

冉霖无语望天花板,内心天人交战,最终,还是没舍得叫醒陆以尧。

不过心里还是苦的——这种酒量,你乖乖喝柠檬水好不好!

明天上午要签《薄荷绿》的合同,他答应过王希一早就去公司的,总不能穿着前一夜的衣服,所以本来打算这样那样之后,下半夜回家。

现在好了,时间那是相当充裕。

静静陪陆以尧睡了两个小时,确切地说是陆以尧睡,他醒着,终于等到不得不走了,冉霖才把对方的手从身上拿下来,悄悄起身。

陆以尧似有所觉,闭着眼的脸上眉头皱起,手在冉霖原本躺的位置乱摸了几下,最后摸到被子,抱进怀里,这才继续睡得幸福满足。

冉霖站在床边,借着淡淡夜灯看他的脸,一声轻叹:“你的驾照绝对是花钱买的。”

语毕,轻轻在对方额头亲了一下,冉霖收拾整齐,溜出酒店,成为夜色里一道敏捷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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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松露玫瑰是吃货的深水鱼.雷!

爱你么么哒~~~

第63章

陆以尧醒来的时候, 头有点痛。乐—文他记得前夜只喝了几杯酒,虽然自己量浅, 也不至于几杯就倒,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霍云滔那不靠谱的推荐的所谓特调, 有着和清甜口感完全不相符的超强后劲。

怀里的“人”很软, 带着软绵绵的肉感,只是不太热乎,于是抱起来手感有余,温度却不足……

呃?

陆以尧仿佛察觉到不对劲,微皱的眉头下面, 桃花眼缓缓张开。

预期中白白净净的脸如幻影般咻地消散, 怀里抱着的只有白白净净的……被子。

陆以尧维持着骑被子的侧躺姿势, 花了两分钟,才把昨天晚上的回忆都拼接起来。

几杯酒不至于让他断片, 所以他清楚记得他被霍云滔架走——其实这事是半真半假, 他确实微醺,但不至于走不动路, 但霍云滔说只有醉了,才能名正言顺让冉霖来房间照顾你, 以便后面天雷地火, 水到渠成。他当时狠狠批评了损友的龌龊歪招,然后决定,全力配合。

所以冉霖进来的时候,他是醒着的, 确切地说他一直就在等着这一刻。

可是后来怎么就从天雷地火发展成春风和煦了呢?

想来想去,陆以尧还是觉得这锅要冉霖来背——因为静静抱着他的感觉实在太舒服了。

舒服到让人不自觉放松,舒缓下全部紧绷,卸下全部心防,愿意和他讲所有的事情,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摊开来亮给他,愿意就那样静静抱着他说话到地老天……并、没、有!

陆以尧用力抱紧被角左右来回滚,最后还是不解恨,只能抓过被子蒙住脑袋,发出沉闷却声嘶力竭的清晨第一吼——

“陆以尧你个废物!!!”

霍云滔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陆老师已经平静下来,正心如死灰地在卫生间里刷牙。

镜子中的男人双目无神,面色如土,牙刷毫无生机地在牙齿上运动,白色牙膏沫成为这一画面中唯一的亮色,随着牙刷在牙齿上跳“冒泡舞”。

“唔……”

听筒里传来的第一个音节把霍云滔吓一跳。

他知道冉霖早上有工作,所以料想这个时间肯定只剩下老友一个人在旖旎气息未散的房间里回味,所以准备飞个电话过来八卦+邀功。

但听筒里面的声音怎么都不像刚过完洞房花烛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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